第六章

第六章

與水寒天不歡而散后,項伯偉自是回到軍營,由於有太多繁雜事務等待他處理,所以心思也安定許多,不再惦記着水寒天,可是每當夜深人靜,他獨自躺在床上,總免不了想起那個纖柔卻又令他氣結的身影。

因為抱着其它思緒入眠,項伯偉自然睡不好;原本在平常時期,這樣的情況並無大礙,但偏偏敵人就在他神智不甚清楚的此時來犯,而且是大軍盡出的突襲。

項伯偉為了殲滅前來軍營夜襲的敵人,下了錯誤的判斷,一路追着敵兵進了山道,結果反失優勢中了埋伏,讓敵軍包圍。為了活命,他帶着手下殺出一條血路,卻損傷了不少士兵。

算來,這可說是項伯偉頭一次落於下風的戰果,也是他初嘗敗績。

落敗的傷痛與不滿,還有自責的情緒,明白地填滿了他的表情,因此回營之後,也沒人敢去吵他,決定讓他自個兒在營帳里靜一靜,可項伯偉也因為這樣,乾脆一個人躲在營帳里生悶氣。

只是這邊關戰事並非兒戲,不能依着守將的情緒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擱着,所以大伙兒看着項伯偉的苦瓜臉好一陣子后,還是決定推派副官去勸一勸項伯偉。

「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先前的事,您就別放在心上了。」副官小心翼翼的開口,就怕項伯偉不高興。

副官提起的,純粹是因為敵人夜襲讓他們吃了大虧一事,可是項伯偉卻不光是因為那件事才心情不好,他惱怒的原因有大半是為了水寒天。

「我只是……自責。」想來想去,項伯偉終於吐出一句應答。

為了水寒天的事,他輾轉難眠、心神不定,才會失了理智讓敵人有機可乘,甚至折兵損將累及士兵們,這點讓他極為過意不去。

可在同時,他卻又不停地挂念着水寒天,雖然明白他有着近乎仙人的壽命,所以看待人世事物的方法與自己有所不同,可是……感情向來如同覆水再也難收回,他已對水寒天起了關懷之意,又有過共枕之情,現在要他放下,豈不是為難他嗎?

儘管水寒天說過會陪他到老到死,而他內心深處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伴着水寒天一輩子,但是此時此刻,他是活着的啊!當著他的面就說以後要去找別的人相伴,這樣的話簡直是在刺激他!

閉上眼,項伯偉輕嘆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對水寒天多少是有情意的,否則又怎麼會在聽見水寒天想另覓對象、笑他是孩子的同時,發出與嫉妒無異的火氣?

當時他沒能想通,但是回到軍營里,經過這場風波后,他早已冷靜下來;對於自己在面對水寒天時的焦躁情緒,他也已經明白了。

不甘心、懊惱、悔恨,這些感情混合起來,變成了妒火。

他想獨佔那抹身影,讓水寒天也如同他一般,惦掛着他一人!

副官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沉思的項伯偉,見大伙兒尊敬的將軍為了落敗的事自責,忍不住想起離陽山上的高人來。

「將軍,您之前不也說了我們東嶺關少了個軍師才沒辦法大敗敵軍,教蠻族不敢來犯?所以這仗打輸打贏端看軍師的能力,不是將軍的責任……」在一大串的安慰之詞后,副官才說出重點。「我們去請軍師下山吧!」

如果能請得先前助東嶺關抓到內賊的人下山,一定能讓他們轉弱勢為強勢!

「軍師?」項伯偉突然皺起眉來。

不提還好,一聽到這個字眼,他又想起了水寒天。

啐!雖然他是為了找水寒天的師父而上山的,但每次都讓水寒天捉弄到令他忘了去的目的,去了兩趟不但高人沒見到,連自己的感情都賠了進去!

「高人目前不在,我上山兩次都沒見到人,要怎麼請?」項伯偉揮揮手,將副官的提議擋了回去,因為他不想再上山給水寒天欺負了。

「可是您第一次上山時,不是就帶了退敵之計回來嗎?」他還記得那一場漂亮的勝仗讓他們捉到了內賊、俘虜了敵軍,甚至還逮住蠻族皇子,皇上為此還賞賜他們不少好酒啊!

「那不是高人,是他的……徒弟給的計策。」項伯偉遲疑了一下才吐出賣情。

「就算是徒弟也不打緊,只要有能力,不管是師父還是徒弟都好啊!」

雖然請不到高人是有些遺憾,但對他們來說,只要請來的軍師能幫他們打勝仗就夠了。

項伯偉聽着副官一副興高采烈的說辭,忍不住把眉心皺得更深。

「他……個性很古怪,很難請得動。」他可不想再去給水寒天當傻子耍。

「將軍,我想也許對方是覺得我們禮數不周吧,不如我們備些禮品,跟您一塊兒上山請軍師。」副官勸道。

畢竟有件事讓將軍分心,總比將軍每日愁眉深鎖來得好啊!

「這……」項伯偉也明白大家擔心自己的心情,可是去請水寒天下山幫忙,那他不就要日日夜夜看着水寒天了?依他那性子,想必會在營里掀起一陣詭異的爭執吧!

再者,如果水寒天下了山,到了營里找着了與他個性合得來的對象怎麼辦?

那他該怎麼收拾自己心口的那個痛?還是他應該學水寒天那樣,把一切都看開?

想愛就愛,趁着人生在世盡情去喜歡、去疼愛水寒天,說不定比現在提不起又放不下的窘境來得好。

況且待他百年之後,又有誰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他能給水寒天足夠的情意,讓水寒天不再對別人動心動情也說不定。

是了,將來的情勢會怎麼發展,端看他的決定、他的心意,所以與其愁眉不展,倒不如與水寒天說個清楚吧!

握緊了拳頭,項伯偉毅然地站起身,轉向副官。

「奸,去讓人準備延請軍師下山的禮品,再挑幾個人一起上山,我們去請高人的徒弟下山吧!」

這是他朝水寒天跨出的第一步、第一個決定,至於將來……

大膽佈陣、細心決策,然後放手去做,那才是他這個將軍的作風!

***

尋着熟悉的原路上了離陽山,項伯偉帶着士兵、副官和禮物,三訪瀑布里的世外幽境。

由於長年待在軍營之故,所以對於眼前難得的絕色美景,每個人莫不瞠目結舌,紛紛驚呼出聲。

「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去找找。」項伯偉揮揮手,要大家等在庭院裏,自己則進屋找水寒天,只是他繞了一圈卻沒見到半個人影,卻聽見屋后的溫泉池子傳來了水花聲響。

「項將軍不辭勞苦三訪離陽山,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輕輕柔柔又帶些笑意的問句,夾着水花濺起的聲音,讓項伯偉忍不住拔腿衝出屋外。

原本他是想阻止水寒天直接從池子裏站起來,免得他光裸的身子被那群跟隨他來的士兵看見,可他慢了一步。

當他出了屋外,只見到水寒天已經自溫泉池裏出來,正甩着一頭黑亮的濕發,而他身上自然是一絲不掛,只余煙霧與水珠稍作遮掩。至於院子裏的士兵和副官,則早已被水聲吸引而往溫泉池望去,個個瞪大眼睛、紅了臉,只能盯着水寒天的美貌與纖白的肌膚髮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統統轉身!」

項伯偉見到大伙兒死盯着水寒天的身軀瞧,忍不住爆出怒吼聲,然後趕忙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往池邊奔去,一把罩上水寒天的身子。

「你在幹什麼?怕別人不知道你長得多漂亮嗎?」項伯偉壓低了聲音對水寒天怒道。

看着項伯偉慌慌張張的模樣,水寒天以略帶疑惑的表情回應。

「我在做什麼?不就是泡溫泉嗎?這跟我的長相有什麼關係?」

「明知道有人來,你還光着身子就離開池子!沒見到外邊那些人嗎?」項伯偉板起面孔教訓道:「別隨便給人看你的身子!就算你是個男人不怕給人看見,可是美就是美,你這模樣很容易引來旁人覬覦的。」

真是的!就算水寒天不懂人世禮法,好歹三百多年前也是個皇爺,怎麼能這樣隨便?

「覬覦?」水寒天笑了出來。「我可從來沒碰過這樣的事。」過去他出身高貴,自然沒有人敢對他動什麼歪腦筋,而三百多年後,他遇上的項伯偉……

儘管他知道自己相貌不俗,但也不至於到引人覬覦的地步,這點看項伯偉的反應就知道了。

為了引項伯偉上鉤,他可是費了不少精神,但不管他做了什麼努力,項伯偉依舊沒領他的情,甚至還甩了他。

如果他真的美到令人垂涎,項伯偉哪裏逃得過他的誘惑啊?

「你太多慮了,將軍。」

沒接受項伯偉的好意,水寒天推開了披風,逕自往扔在大石上的衣物走去,在他想伸手拿過衣服時,有人搶先了一步。

原來等在院子裏的士兵們看水寒天看到傻眼,沒人聽見項伯偉的命令,所以大家沒轉頭,還往溫泉池子的方向盯着猛瞧,副官甚至主動上前替水寒天拿起衣服,使勁一甩,讓袍子在半空中揚起、垂落,也順道甩開了上頭的落葉,然後一個反轉迎向水寒天,準備替他披上。

「您就是為東嶺關獻計的高人吧,在下是項將軍的副官,代東嶺關十萬將士謝過高人。」副官彎着腰低着頭,雖然看起來很恭敬,說出來的話也很恰當,但目光卻偷偷往水寒天的身子瞄去。儘管水寒天是男人,但水寒天的美還是教他捨不得把視線移開。

水寒天看看眼前的副官,再瞧瞧身後的項伯偉……

「你倒比關將軍機伶。」嘴角勾起了柔笑,水寒天接受了副官的好意,讓他替自己穿衣。

「我來,你們幾個到外邊去等!」項伯偉咬了咬牙,沒想到水寒天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勾引他的士兵!這成何體統?先前他不是還打算與他共度一生嗎?這麼快就忘光了嗎?

一把搶過副官手上的袍子,項伯偉草草替水寒天披上,然後便推着他進了屋子,還將門順手帶上,免得不識趣的副官又來打擾。

水寒天有些不情願的被推進屋內,他看看自己身上鬆鬆垮垮的袍子,乾脆脫下來再重穿一次。

「你啊,要幫我忙就好好替我穿上啊,隨隨便便往我身上套,這有穿跟沒穿不都一樣?」

「都濕了,換一套吧。」沒了外人打擾,項伯偉對待水寒天的態度也和善自然了些。他走近水寒天,取走了他的外衣,本想為他尋新衣換上,卻在瞟見那副令他挂念多日的身軀時泛起了一股衝動。

歡愛的烙印淡得不復尋找,只是纖白的身軀依舊,項伯偉望着水寒天的臉龐,大手忍不住撫上他的臉頰,順着浸濕的髮絲滑到了肩上。

「寒天……」

項伯偉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多日的思念之後,他發現自己似乎離不開這個以整他為樂的男人了,否則為何在分別後還日日夜夜惦掛着水寒天?

只是水寒天的反應卻不若項伯偉所預期。

「有什麼事想找我幫忙就說吧!」水寒天的眼神里少了原本望着項伯偉時的柔媚,但態度依舊和藹可親,他輕輕拍了下項伯偉的臉頰,模樣是一派的輕鬆自然。「先前你上山時,我不就問過你是上山求兵器?求武學?還是求計策?」

對於感情這事,他原本就是抱着好聚好散的原則,所以在項伯偉當日下山無意與他相守之後,他便決定以朋友的立場與項伯偉相處。

既然是朋友,那項伯偉遇上困難,他自當全力相助才是。

「雖然我沒恩師那般厲害,不過要解決你們東嶺關的麻煩,應該不是太難的事,你們需要什麼就儘管開口吧!」

「我不是來找你談這件事的。」聽着水寒天宛如友人般平淡的口吻,項伯偉有些失望,雖然這原本是他求之不得的承諾,可是……現在他只想與水寒天說清楚自己的感情啊!

「外邊的傢伙是來向你討教的沒錯,但是我……」項伯偉蹙了蹙眉,他揉揉眉心,為自己連夜睡眠不足的腦袋舒緩了下,才緩緩吐露出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我是想告訴你,我是喜歡你的;水寒天,如果你想找人陪伴,我願意花一輩子時間陪你!」苦思良久后,這是他定下的結論。

守護水寒天一輩子,至少讓水寒天在這幾十年裏過得不寂寞,那才算是了卻他自己情感的最好方法。

想護着水寒天、守着水寒天,甚至到現在想疼愛水寒天,所以他選擇了這條路。

給水寒天一份在日後足以回味的甜美回憶,或許才是喜歡水寒天的最好表現吧!

「你……這是認真的?還是氣不過我之前老拿你開玩笑?」

水寒天對於這番告白,顯得有些驚訝。

「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陪我,能認識就是緣分,東嶺關的事我絕對鼎力相助,你不用這樣犧牲的。」

「誰在犧牲自我了?」項伯偉拉住水寒天的手,直接貼上自己的胸口,正色道:「你之前不是聽得見我心裏的話?那聽聽我到底怎麼想的,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是在犧牲自己。」

他項伯偉雖然重情重義,也肯為了國家百姓犧牲,但是這種關乎個人感情,甚至有可能傷到旁人的事情,他可絕不會兒戲!

他這趟前來,為的就是正視自己的心意,並向水寒天吐露自己的感情。

「我聽不見你現在的心聲。」水寒天苦笑了下,然後有些無奈的把手抽了回來。

「什麼?」項伯偉詫異地瞪大了眼。「莫非、莫非是我害了你?」

他記得修行之人的忌諱多得像山一樣高,像水寒天這樣碰酒的原就是少數,那麼那一天他抱了水寒天,豈不是……

「你想太多了!」看項伯偉緊張的反應,水寒天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我既非和尚也不是仙人,哪來這樣多奇怪忌諱,我聽不見你的心聲是因為……」

抬頭半眯起眼睛,他打量着項伯偉。「你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我?」項伯偉微愕。「我有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情?」

這可鮮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何秘密!

不過水寒天也沒理由騙他,若水寒天說的屬實,那麼他就是在不知不覺中忘了什麼吧!

尷尬地乾笑了兩聲,項伯偉搔搔頭,嘆道:「也許我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的心意吧,畢竟我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想通自己的心情,要把心聲一下子放開來給你瞧,恐怕沒辦法立刻做到。」想來想去,他只能得到這個結論了。

「沒你想的這樣簡單。」水寒天轉往衣櫃,找了新的衣服穿上,才回頭對項伯偉解釋。「並非你不敢對我坦誠自己的心情,而是你有事情不想讓人知道,就你的個性推算,這秘密八成就是……你和我這個男人有了關係吧!」

看在水寒天的眼裏,其實項伯偉的心思算是簡單了。

「儘管你接受我,願意和我相守,但這事情你還是不想讓我們以外的第三者知道。在無法坦然接受這些事的狀況下,自然會封閉自己的內心,如此一來,要天地如何知道你的心思呢?」

雖然不是要項伯偉把自己和他在溫泉池裏翻雲覆雨的情事召告天下,不過倘若項伯偉無法事事都做到俯仰無愧,對天地敞開心胸,他就聽不見項伯偉的心聲。

「所以我聽不見你現在的心裏話,也分不出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水寒天沉下了臉與項伯偉對談。

「你覺得我在騙你?」項伯偉的心情在瞬間落到谷底去。「我承認我是不習慣這樣的關係,讓外人知道的話,確實會讓我感到不自在,但是……在對你的感情這一點上,我可沒有半句虛假。」

水寒天的推測也許沒錯,但他遵循人世間的禮法三十幾年,總不可能教他立刻轉向吧?所以他接受水寒天的抱怨,對於無法坦然一事,他願意承認,可他絕對沒有欺騙水寒天。

「我相信你不會騙人,只是我覺得你會為了大局委屈自己。」水寒天從柜子上取了他愛用的摺扇,俐落的甩開扇子之後,他坐到窗邊扇着扇子,眼眸直往外瞧,就是沒肯回到項伯偉身上。

「對於感情這事我不會強求,所以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因為你不願和我在一起就心情受傷,更不會公報私仇,為了你拒絕我的事就不肯幫東嶺關退敵。」

「就告訴過你不是這樣了!」項伯偉真會給水寒天氣死。

這兩件事只不過是巧合,為什麼水寒天就是不肯相信?難不成聽不見了心裏的聲音,水寒天就做不了事、下不了決定嗎?

「如果你怎麼樣也不肯相信我不是在委屈自己,那你就跟我來,到東嶺關來當我的軍師!日日夜夜跟我在一起,用你的眼睛來見證我對的感情!」

就算聽不見心聲,但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情意也是無法以謊言代替的,倘若水寒天願意跟在他身邊,那水寒天終有一天會明白,他是真心而不是假意。

聽着項伯偉的提議,水寒天沉默了許久,才幽幽吐出答案:「外頭那些小傢伙在心裏大喊,吵着要我下山當東嶺關的軍師,我如果不去,恐怕會教他們失望。」

雖然項伯偉無法與自己相守讓他頗感失望,不過撇下項伯偉的心意究竟為何這個問題不管,他相信自己在山下一定可以找得到心靈相通的對象,因為等在院子裏的副官與士兵,就個個都對他有興趣啊!

想着,水寒天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了微笑,臉上更是浮現期待的表情,只不過他為的不是項伯偉,而是因為東嶺關的十萬個機會。

「那麼,你是願意下山了?」項伯偉沒想到自己居然連勸都不用多勸一句,就這樣讓水寒天願意跟着他回軍營。

雖然到頭來,水寒天下山的理由與他當初想要的答案不一樣,而自己變得無法與他以心相交的結果更讓他感到些許挫敗,但是……

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不但會讓水寒天明白他的心情,也會找到令自己適應這份詭異關係的方法。

到時候,水寒天也不會再對他的情意有任何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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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天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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