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平時他可以盡極所能地好聲好氣,扮斯文純閑談,但要論起國事,就別怪他搬出宰相架子跟二哥威風來壓人了。

「議政不是在打仗,該你上場時,我們哪回攔着你?可要面對貪官奸臣,你的性子還不夠定,所以……」慕曉陽叨叨絮絮地數落着,就是想叫戈楚學着看場合說話,只是戈楚很顯然地並不以為然。

「好了,什麼話都不能說,那上朝幹啥!」粗聲迸發,戈楚惱怒地吼道:「反正朝里的那些人我看不順眼,既然你們有辦法,我就不管了。」

啐!好心給雷劈!戈楚火大地踏出御書房,無名火燒得正旺的他,也沒多搭理身後慕曉陽與段曄虎的制止聲,頭也不回地出了宮。

「還真是勸不得的個性。」段曄虎重重嘆了一聲,跟着癱進椅子裏,感覺腦袋有些發疼。

「戈楚只是脾氣大,倒也不是說不得。」慕曉陽倒上茶,淺嘗了幾口,又道:「不過,他這個性不改,遲早鬧出麻煩來。」

在漠海,人人都是這般直來直往的脾氣,戈楚要在當地生活自然無妨,但如今他身在宮廷,若是不因時因地修正一下個性,只怕徒增困擾。

「你有什麼好方法能改改他個性?」段曄虎瞄了昔日師父一眼。

他知道慕曉陽向來是扮豬吃老虎,狡詐不外露,所以每逢自己束手無策時,找慕曉陽想辦法准沒錯。

「辦法不是沒有……」慕曉陽極其悠哉地將茶水飲盡。

「有辦法就快說吧!不然的話,別說是議政,光操心戈楚就夠我頭大了。」其實戈楚在朝上鬧得僵,這已不是頭一次了,每回到最後,不是慕曉陽,就是他這皇帝得收爛攤子。

他一方面不能太偏寵戈楚,得安撫大家對戈楚的非議,另一方面又得讓大家信任他這個皇帝,明白他並無私心,其實是很累人的。

當初他在漠海邊關當那地下皇帝,怎麼也不回宮,多少也是想避開這般惱人的勾心鬥角。

但現在他已是皇帝,這樣的念頭當然只能放棄,所以對於戈楚這個兄弟,他多少有幾分歉意。

畢竟,若不是因為他們兄弟感情濃厚,戈楚又一心想幫他這大哥,也用不着窩在宮裏忍耐這些不自由……

「大哥,依我看,要制止戈楚,還是別跟他硬碰硬吧!」慕曉陽略微沉思后,吐出了一句淡聲回應。

「那你有什麼打算?」段曄虎揚眉問道。

「以柔克剛。」慕曉陽勾起嘴角,藏在眉眼間的笑意教人分不出他話里的真意。

「說白話吧!不然我只會當你要我這皇帝淚眼汪汪地去求戈楚沉穩些。」段曄虎搖搖頭,實在是想不出方法來。

「大哥那副樣子只怕會讓所有人退避三舍。」慕曉陽的笑意更深了。

「那你的意思是?」段曄虎沒好氣地白了慕曉陽一眼。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說笑罷了,還這麼認真地回應他,是想氣死他嗎?

「大哥,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既然我們勸不動戈楚,不如就找個他中意的美姑娘去勾引他,好好軟化他的硬脾氣吧!」慕曉陽不慍不火的聲調,聽來平靜異常,可話中之意,卻是教疲累的段曄虎不由得微愕。

「美人計」向來是用在敵人身上的,可如今……

慕曉陽竟想拿來算計自己家的兄弟?

【第二章】

一樣的春晴日子,由於前幾天給段曄虎和慕曉陽數落的余怒未消,讓戈楚着實悶了好些天,心裏越想越煩,索性騎了馬,打算去野外狩獵,順道散散心,換點心情。

只是他才剛出門,一個明顯的啼哭女音便流竄進他的耳里,讓他不得不注意。

板著臉,戈楚蹙着眉四下打量,想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在他心情不佳時哭哭啼啼的,惹得他心裏更煩悶,沒料到卻給他瞧見個在漠海絕對見不着的異樣景象。

將軍府的對街空地上,一個姑娘家低垂着頭坐在路邊,面前還鋪上一張紙,潦草的「賣身葬父」四個大字映入戈楚眼帘,讓他的眉心擰了下。

仔細一瞧,這姑娘的身邊,還有塊草席鋪蓋着東西,想來九成九是她爹的屍首。

「啐!人都死了,找塊空地埋一埋不就好了,賣什麼身,葬什麼父?」戈楚不贊同地綳起臉,濃烈的眉絞成一線,不知情的人鐵定以為他在發火。

「將軍大人,這是中原風俗。」身邊跟着送戈楚出門的總管尹其正想把弓箭遞上,聽見這話,又明白主子是漠海出身,對中原的情況並不相熟,連忙出聲解釋。

「風俗?你們習慣人死了不找地方埋,反倒拖着上街?」戈楚露出質疑的表情回望着尹其。

在漠海,每當有人去世,他們便找個天寬地廣的地方,把人給埋了,根本不用像這女人一樣,啼哭不停,放任屍首發臭。

所以在戈楚看來,這女人根本就沒在用腦,因為她凈做些沒必要的事。

「將軍大人,中原以孝為尊,因此父母的身後事便顯得相當重要,不妥善安葬是不成的。」尹其也知道,沒講清楚的話,戈楚肯定會因為想去打獵的好心情被這姑娘哭煩了,所以又暴怒起來,於是連忙將詳細的風俗習慣搬出來說明一遍。

「中原在喪葬這方面有許多忌諱,各地特別的風俗習慣也多,像是人若死後隨便找個亂葬崗埋,那麼住在當地的鬼魂,就會欺負這些新來的人,讓死者住得不安穩,又有人說,若墳地進水,屍首不化,那人就無法真正入土為安……諸如此類的傳說多到數不清。」尹其恭敬地應道。

「搞什麼這麼麻煩!」戈楚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爆吼出聲。

「風俗就是如此,還請將軍大人多體諒些。」尹其跟着戈楚好一段日子了,多少明白戈楚是嘴巴硬,心腸直,但骨子裏卻是不折不扣的好漢子,與其硬着來,不如軟着勸。

「就算是這樣,找個乾淨視野好的地方埋一埋,立個碑總成吧?需要賣身嗎?」戈楚如同尹其猜想的,脾氣軟了下來,但對於一個看來柔弱到可能風一吹就給吹跑的女人要賣身這事,他還是無法苟同。

「中原人所謂的身後事,就是人再窮都得買塊好墓地,備副好棺材,這都是基本的,想來這姑娘應該是家裏太窮,沒錢打理這些,才出來賣身葬父,想讓老父走得心安吧!」尹其細細應道。

「真是啰唆!」戈楚嫌惡道:「搞這些花樣勞民傷財!在漠海有些人連埋都不埋,屍體就往野地里丟了喂狼,也沒聽過誰家鬼魂回來抱怨!」

中原地帶就是這麼麻煩,又是禮儀,又是規矩的,人跟人客氣是好,但裝模作樣過了頭,就教人覺得虛偽跟假惺惺了。

所以他心裏對這些沒來由的根據,可說是排斥得很,可是話又說回來,不管這習俗如何,總歸這女人是一片孝心,就像尹總管說的,是在替老父考量……

其實她確實是個孝順的女兒,嫌她這麼做太啰唆,好像有些不妥當。

而且,雖說在漠海,人死了就隨地埋,沒中原這麼麻煩,也沒人介意這些身後事,不過若是問他,哪天他死後,會希望兄弟怎麼辦他的後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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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計魯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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