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敵人
耶律珍不管,冷哼一聲威脅:“你若不陪我玩,我便殺了所有的西涼侍女,你不是西涼第一侍女么,我看你救得了誰。”
她賭氣般無意的一句話令陌冷顏怔住,耶律珍自顧自的嘆了聲:“唉,其實,她們那樣的活着,倒不如去死了,真可憐。”
在王宮中呆了這麼久,她怎會不明白耶律珍的意思,每晚響起的笙簫糜爛音樂,女人凄厲悲涼的哭嚎聲,一聲一聲,宛如一把鈍而沉重的刀,一刀一刀割在她心上。
“公主覺得可憐么?公主會覺得可憐么?!”陌冷顏眼神驟地變得冰冷,甚至憎恨,冰冷凌厲的氣勢逼得耶律珍莫名的膽怯。
“會……”耶律珍不自覺的回答,不知為何,面對陌冷顏那樣的眼神,她有種窒息的錯覺。為什麼,明明她只是個丫鬟,可是,那樣的氣勢,她只在耶律焰身上見過的,她一個丫鬟,卻能擁有。
“嗤。”陌冷顏薄而淺的唇角輕揚,諷刺般的輕嗤聲吐出,她冷漠的轉身離開。
耶律珍獃獃地站在原地,忘了反擊,面對那樣的女人,即便是身為公主,她卻無力反擊。
那樣輕蔑的眼神,若說是敵意,卻沒有,只是輕蔑,令人挫敗的眼神。耶律珍怔怔出神,突然,似察覺到身後有人,她微微側頭,身後,耶律焰高大的身影上前,包裹了她的身影。
“哥……”耶律珍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他都聽見了么?
耶律焰冷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平靜的繞過耶律珍,向前走去。
“焰哥哥,大家會討厭我們的,是不是?”不知為何,耶律珍這樣問着。
耶律焰沒有停下,平靜的回答着:“這就是戰爭。”
耶律珍年輕的臉上佈滿憂傷,微微抬頭,道:“她會恨我們的,對不對?”
耶律焰身子一僵,停下腳步,沉默着,片刻抬步繼續向前走去:“我們,本來就是敵人。”
本來就是敵人,從開始到最後,一直是敵人。她只是來取他性命的刺客,他只是來取她性命的獵手。只是,該走的路,似乎走錯了。
也許,命運的齒輪從開始便錯軌了。
忙忙碌碌的,陌冷顏忙完一切,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間,進門,一眼看見桌上放着的畫卷。
“是誰放的?”陌冷顏疑惑的上前,緩緩打開畫卷,畫面上,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安詳的坐着,嘴角淺笑溫暖,宛如一縷陽光,射進她冰封的記憶,割裂那一層厚而嚴的渾濁。
陌冷顏眼睛猛地瞪大,捏畫的手指緊捏,空白的腦子中閃過支離的記憶。
“陌冷顏,從今開始,你便是我長寧公主的第一侍女。”
陌生的聲音在耳邊清晰的響起,塵封的記憶蠢蠢欲動。
“啊!”陌冷顏驚叫一聲,臉色慘白,手中畫應聲落地,額頭冷汗泠泠。
“不是,不是……”陌冷顏慌慌張張的收起畫,慌忙將畫塞進枕下,抹了,似冷靜下來般,她彷彿僵硬般停下,耳邊響起耶律珍的話
你若不陪我玩,我便殺了所有的西涼侍女,你不是西涼第一侍女么,我看你救得了誰。
人命,在他們手中宛如螻蟻,輕賤得可以任意踐踏,她們,又有誰來救呢?!倘若自己果真是西涼第一侍女,她該以什麼去見她們?!逃避?還是戰鬥。
“戰鬥……”陌冷顏被腦中閃過的想法驚呆,她心不安而狂亂的跳動着。戰鬥,他們便是敵人……耶律焰!
“不……”陌冷顏驚醒,她皺眉,不想要與他成為敵人,可是,他們……註定是敵人。陌冷顏低眉,凝視着枕邊露出的畫軸。
窗外,夜郎緊張的盯着陌冷顏,長寧公主是她唯一一個喜歡的人,她……該能想得起吧。
這時,遠遠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丫鬟呼喚的聲音傳來。
“陌冷顏,廚娘叫你今日多備些柴去,明日要大用。”丫鬟急急的闖進陌冷顏房內,卻見她慌慌張張的起身,似在掩藏什麼般,她疑惑的問:“怎麼了?”
陌冷顏抬頭,道:“沒什麼,我知道了。”
丫鬟轉身要走,卻又回頭,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離開。
寧靜的西涼城一如從前,頹廢破敗的西涼城死一般的沉靜,街上契丹兵巡視着,重複日復一日的事情,直到耶律寇的到來。
第二日晌午十分,耶律寇的隊伍浩浩蕩蕩進城,沉睡的西涼城似蘇醒了般,大街上滿是士兵,西涼王宮前,耶律焰帶人等待着。
耶律珍站耶律焰身旁,隨意的踢着腳下的青石地面,她不喜歡耶律寇,從小便不喜歡他,不喜歡他那張虛偽假裝善良的臉。
“真討厭,這麼早就來了。”耶律珍不滿的嘀咕着,她說話的聲音不大,耶律焰卻聽得清晰,他低眉看了她一眼,抬頭,遠遠的,耶律寇的隊伍已出現在街道盡頭,向這走來。
“來了。”左雲飛輕聲道。
很快的,耶律寇的車馬來到王宮門前,一身麗裝的男人從車上走出,微笑的臉,俊美的容顏,他與耶律焰給人以完全不同的感覺。如果說耶律焰是冰,那麼這個男人一定是光,溫暖如春。
“焰,好久不見。”耶律寇微笑着,以優雅的步伐走到耶律焰面前,張開懷抱將他抱住。
耶律焰咧齒,笑起來:“一路辛苦了,嫂子可好?”客套的話,假面的笑,對待耶律寇,他永遠是這樣一張臉,令人無法猜測他的想法。
耶律寇鬆開他,瞥見一旁的耶律珍,笑得更是開心,道:“珍兒,我便猜到你是到這來了。”他說著,轉臂向耶律珍,欲將她摟進懷中。
耶律珍刻意的躲開他,卻嬉笑道:“寇哥哥還是這麼喜歡分羹,怎麼,這次也是來為焰哥哥整理戰場的么?!”
她玩笑般的話使得耶律寇臉色微變,臉上卻依舊保持着那抹微笑。這時,從車內走出一名女子,雍容華貴,一顰一笑,儀態萬千。
“珍兒,你還是這般牙尖嘴利。”女子溫婉的笑着,向耶律珍緩緩走來。
耶律珍見到來人,頓時喜笑顏開,歡喜的叫着撲上前去:“雲嫂子。”
耶律焰抬眼,看向蓮雲,卻見她目光正投向自己,觸到他的目光,她神色有些慌張,低頭與耶律珍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