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情很快談完了,曹景瀚把眾人約到陽淮樓去相聚片刻。
宴席上,璃月站在桌旁伺候着眾人,而顧辛茹則和曹景瀚坐在一起。她興緻勃勃地聽他們在席上大談一些出門在外,行走大江南北所遇到的奇人異事,而最感興趣的,莫過於海甯布莊老闆甯仲泉說的事情了。
“你說,真的有趕屍這種事嗎?”她瞪大雙眸盯着他,語氣充滿了驚訝和恐懼。
甯仲泉對她的好奇態度十分滿意,以更加渲染氣氛的口氣沉聲說:“當初我在夜間趕路,因天色晚了就決定在附近鎮上的小旅店裏住宿一晚,但那晚也有好幾個人前來投宿,你知道嗎?他們身後都跟着一些表情僵硬、臉色死白的……”
顧辛茹開始害怕,不停朝身邊的男人偎去,但嘴裏還是好奇強問:“是、是什麼?”
“你說呢。”他一笑,望向她。
“我、我不敢說。”手指越抓越用力,終於被身旁的人惱火扳開。
曹景瀚冷冷掃她一眼,“害怕的話就不要聽,你抓我那麼用力幹嘛?”他的手臂一定被掐出青紫來了。
顧辛茹委屈地回瞪他,“人家害怕嘛,是屍體對不對——”
甯仲泉點頭,忽然眯眼凝向她,眼神幽黯且充滿怪異,“嫂子,你見過嗎?就是會動的屍體……”
“啊!”她頭皮發麻,頓時尖叫一聲,手再度緊抓着身旁的人併發抖。
曹景瀚終於忍無可忍,“你要是害怕的話就趕緊離開啊!”
“曹兄,只是娛樂嘛,別這樣。”甯仲泉輕笑解圍。
顧辛茹也被他吼得發脾氣了,倏地起身,氣嘟嘟地道:“那我不坐你身邊嘛,討厭!”移座到甯仲泉身旁才緩下臉色,“你繼續講啊,不過不要講趕屍了,我會害怕。”
甯仲泉一陣好笑,“嫂子若真那麼喜歡聽故事,有時間讓曹兄帶你到各處遊玩,多開眼界就是了。”
“真的嗎?那我們有時問再去。”她好奇地再問:“你說你去過海外一些蠻邦之國對不對,那裏的人都是像鬼怪一樣嗎?”
他撫着下巴想了想,“那些人的確長得很奇怪,有紅髮藍眼,也有黃髮綠眼,而且身材高大,長相兇狠……”
她聽了,覺得很恐懼,小手絞着自己的衣擺,“那、那他們會茹毛飲血嗎?”
甯仲泉這次大笑出來,“他們也一樣是人啊,而且這是他們國家的特徵,就跟我們的黑眼黑髮是一樣的,沒什麼奇異之處。”
她還是接受不來,但仍興高采烈的繼續提問,小臉也越湊越近。
見狀,曹景瀚只覺內心一陣窒悶,他現在非常、非常的不高興,不但不高興,而且還很生氣!看到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他莫名的覺得很礙眼。
這女人能不能恪守婦道一點,竟然在他面前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真是不可原諒!
心中越想越氣,他忽然直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們道:“各位慢用,曹某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咦,曹兄不多坐會兒嗎?”其他談興正濃的人回過神來。
“告辭。”他看着無動於衷的“妻子”,咬牙出口,“我們待會還有事,你可以走了嗎?”
顧辛茹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滿,“是什麼事,我怎麼沒聽說?”她一點都不想離開,對甯仲泉口中的故事戀戀不捨呢。
“你不去就算了!”
扔下話,他氣得當場拂袖而去,璃月臨定時也蹙眉看了她一眼。
顧辛茹被瞪得莫名其妙,只得回頭對甯仲泉說:“甯公子,我們下次還可以再見面嗎?”
他俊臉帶笑,“如果嫂子希望的話,當然可以。”
“你下次來府中做客吧,我想再聽你講講那個波斯國的故事……”她單純的邀請。
“如果嫂子願意的話,甯某五天後在畫舫上宴客,你可以攜同曹兄前來賞光。”
一聽,顧辛茹眼睛都亮了。“真的嗎?那我一定會去!”她笑着應允,十分愉快。
告別後,她匆匆跑出去找人。
“曹景瀚,你走那麼快乾嘛——”嬌貴的大小姐嘟着嘴追上去。
他猛地轉身,怒目而視,“你捨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留在裏面呢!”
他的語氣令她不爽,“是誰要我出來的?我還想留在甯公子身邊聽他講話好不好!”
曹景瀚突地伸手拉住她,到旁邊偏僻點的角落,他雖然很生氣,但還不想在眾目睽睽下丟了身份和面子。“你還好意思這樣說?在你丈夫面前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成何體統!”
“什麼勾勾搭搭?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做什麼好不好!”氣得差點跳腳。她自認光明磊落,絕不允許別人中傷半句。
“你——”還敢跟他頂嘴,曹景瀚額上青筋直跳。“以後,你不許再和我出門!真是丟人現眼!”
“我丟人現眼?!”她終於尖叫出來了,“那好,我才不要跟你出門!人家甯公子說請我去畫舫遊玩,我自己去——”
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璃月譏笑出聲,“少奶奶這話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除了自己的丈夫,有哪個女人敢隨同陌生男人外出的。”
顧辛茹美眸噴火地瞪着她,“這與你何關,我做什麼事也輪不到你出聲吧?”
璃月閉上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女人,爺一定也很討厭她吧!她在心裏惡毒地想。
“你才給我閉嘴!”曹景瀚對她吼道,“以後沒我的同意,不可以隨便跟其他人外出!”
顧辛茹被吼得好委屈,本想反駁,但看到他生氣的模樣心中有些懼怕,兩人怒目相視了半會,她終於覺得自己還是先低頭好了,誰叫她是通情達理又賢慧的妻子,雖然他這樣沒理由的凶自己,但還是讓讓他好啦!
這樣一想,才緩下緊繃的臉色,對着他嘟嘴嬌嚷,“好嘛,我聽你的,不過你以後要是外出,也要把我帶去哦。”
聞言,他臉色灰敗,幾乎連死給她看的想法都有了。“你可不可以學學璃月,只要她一半安靜就可以了,別再給我惹麻煩……”
顧辛茹雖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但他這樣的比較卻令她很不開心,心裏有些難受。“我根本就沒給你惹過麻煩……”在他冷冷盯視下,聲音自動漸小,“人家、人家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他眉一挑,等着她接話。
她詞窮,又怕他生氣不肯原諒自己,突然靈光一閃,“景瀚,我跟你說哦……”她忽然湊近他,撒嬌似地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剛才一桌年輕少爺公子裏,我發覺你是最出色的,誰都比不上。”
她說的是實話啊,他長相俊朗,五官出色,氣質儒雅微冷,在場的所有年輕男子中,她眼裏只看得到他,而且一想到這樣出色的男子還是自己的夫婿,心裏就很自豪和得意。
聽到這話,縱使有滿心的怒意及不滿,也都被吹到不知名的國度去了。曹景瀚面色微紅,忽然覺得內心十分無奈,“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人家只是想告訴你,你不要怕我會喜歡上甯公子啦,我只是喜歡他講的事情而已。”她微微笑,紅唇彎起好看的弧度,聲音嬌滴滴。
聞言,他徹底無語,盯着她看了良久,而她也頗覺莫名其妙而睜大明眸與他對望。
未了,曹景瀚輕咳了咳開口,“你覺得我會擔心這個嗎?甯仲泉他也不會看上你這個嬌氣蠻橫的女人的。”語氣頗不屑。
顧辛茹被他說得很下服氣,“你幹嘛不擔心,我是你的妻子,如果我有天喜歡上別的男人,你會不會難過?”
他眉頭一皺,“你喜歡上別的男人?那個男的肯定避之唯恐不及吧,被你這樣的女人喜歡上,一定很悲哀,”他下意識地否決這個可能。
她腮幫鼓起,非常不爽地瞥他,“我才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雖然我長得沒到沉魚落雁,但閉月羞花也有吧——”
“你知道什麼叫謙虛嗎?這兩個詞的意思都一樣好不好!”
“那好吧,你是承認我的確很美嘍?”顧辛茹美眸亮晶晶的,語氣帶着期待。
他是頭腦壞了還是什麼,竟然在這裏跟這白痴女人討論這種白痴問題!曹景瀚終於徹悟,他深吸口氣,“我們現在回去。”
“景瀚,你幹嘛不回答我的問題——”她跟在他身後嬌聲喚道,一點也不想善罷甘休。
璃月眼在他們兩個身後,絕美面容上有着濃濃的怨氣,她握緊手心,強力忍着內心的悲哀和恨意。
他們可以旁若無人、神情自若地說說笑笑,而她卻根本插不進一個字,沒有為什麼,只因為她是個侍妾,一個下人而已!而顧辛茹卻是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地位比她高的少夫人。
也是在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地位有多麼卑微和低下,她,根本連仰望顧辛茹的高度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爺不明白,顧辛茹這個女人也不明白!她剛才多麼希望那個女人能立即消失在他們面前,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這樣,就沒有人可以跟她搶爺,把她逼離他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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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回府中交代趙總管要記住的注意事項,所以曹景瀚匆匆趕回府中。三天前他剛將難搞的妻子強硬地送回這裏,自己才得以在陽淮樓里平靜了段時間,但現在有事,只能硬着頭皮回來了。
打點完畢后,他到福至樓里與久末見面的父母請安。“爹娘,那我就先離去了。”他與父母告別後就直接要離去。
豈料——
“景瀚,我就知道你回來啦!”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他甚至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怎麼會那麼巧?!
“爹,娘,茹兒來給您們請安啦。”顧辛茹對公公和婆婆撒嬌似地笑道。
曹夫人慈祥地望向她,“小碧不是說你在睡午覺嗎?娘剛剛派人去喚過你的。”
“人家與景瀚心有靈犀一點通嘛,我剛才有夢到他哦。”媚眸漾笑,接着看向臉色很冷的夫君,不快地撇撇嘴,“你好陰險哦,回來都不告訴人家一聲。”
他掃了她一眼,決定速戰速決,“你繼續睡吧,我要走了。”
看到他要離開,她立即追上去急問:“你要去哪裏——”
“陽淮樓。”很不耐煩地扔下話。
她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我也要去!”他幾天沒回來了,而且一直都很忙,兩人極少有在一起的機會,沒想到現在又要離府,而且還是去那個女人身邊,她才不會放任他獨自離去!
曹景瀚神色冷淡,“陽淮樓不是你去的地方,你好好的留在府中就可以了。”
顧辛茹氣呼呼地大叫出聲,“為什麼我不能去,我是你的妻子,陽淮樓是曹家的產業,我有理由去不了嗎?!”
他鬱卒不已,方才應該早點走人的!
“陽淮樓是璃月的地方,與你無關。”
聽到這話,她情緒立即激動起來!“什麼與我無關,你只會偏袒那個女人,她可以住我為什麼不可以——”
他們之間的爭吵令曹老爺和曹夫人萬般頭痛,兩老互看了眼,眼中滿是無奈之色。
曹夫人試圖勸說,“景瀚,茹兒跟在你身邊也好,你就……”
“我不會讓她去陽淮樓的。娘,這個媳婦您應該好好調教,盡會跟我唱反調可不是好事。”他毫不客氣地截斷母親的話。
顧辛茹臉色漲紅,“你要是不要我住陽淮樓的話,那就回來府里來住。”
他冷笑出口,“何叫夫婿為天?你不但不懂得為妻之道,竟然還想把我牢牢綁在身邊?”光是七出之護婦一條就可以把她給休了!
心中越想越氣,曹景瀚一拂衣袖氣急離去,而顧辛茹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出去。
曹夫人張嘴喚,“茹兒……”卻只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景瀚這孩子也真是的,茹兒嫁來這裏三番兩次受了委屈不說,還被他這樣對待——”她臉色鐵青。
曹老爺只蹙緊了眉宇不說話。
走出庭院的曹景瀚終於忍不住憤怒,停下了腳步。
“你夠了沒有!”他回頭怒吼。
顧辛茹紅着眼,但臉上仍帶着倔強,“我一定要住在陽淮樓,如果你不肯的話,就回府來住。”
他真是受夠了這個女人!二十多年來的修養在此時幾乎崩潰。“你——”他閉了閉眸,努力壓下竄升的火氣。
為自己心理建設好后,他終於決定,“我們之間的談話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跟着我,知道嗎?”他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聲音也變回陌生。
顧辛茹跳到他面前,“你是我的夫婿,我只曉得夫唱婦隨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跟你再糾纏下去,我們之間沒有那麼多的關係。”曹景瀚揉揉眉心,有些疲憊。與她在一起,自己動不動就變成爆竹,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她被氣紅了眼,“我就那麼討厭嗎?你連承認我們的關係都不肯!”
“你不知道自己很煩嗎?”他頭痛極了,看到她眼眶紅得更厲害,便抿緊了唇不再講話。他雖然很煩她,但也沒到厭惡的地步,只不過一想到是爹娘硬塞給他的妻子,他就反感不已。
他不願意被任何人操縱自己,而她的出現是他生命里最無法預料的,而且她還不是一般安分守己的女人,不但對他大呼小叫,也敢忤逆他的意思,令他……無法掌控。
想到這裏,心中益發煩郁,他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女人就往外走去。
顧辛茹氣極,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曹景瀚也不理,逕自走出了府外。
一匹馬停在門口外,有人看管着,看到他出來后,立即喚了聲,“少爺。”
曹景瀚繃著臉,沒有應聲就翻身上馬,但衣擺卻讓人揪住,他低頭看向馬旁的人,“放手。”
她紅着眼,淚珠在眼眶打轉,“今天你不可以走。”
他眸一冷,狠心抽走她的手,一揚長鞭便讓馬快速跑起來。
“曹景瀚!”她大力跺腳,憤怒尖叫,然後提起裙擺就往前追去,但人跑不過馬,她很快就落後了一大載。
後面跟出來的婢女們都驚慌大叫,“少奶奶,您不要再追了!”
可顧辛茹置若罔聞,心中憤怒更深,對自己這樣不被重視覺得好恥辱和羞憤,她拚着要爭一口氣,怎麼樣都要追上他!
街上人來人往,雖然已是傍晚,人潮少了很多,但看到她這樣一個女子不顧顏面在大街上撩裙狂奔的模樣,都大吃一驚。
她喘着氣用力跑,但前面的身影已漸漸從眼前消失。她不甘心,一咬牙更加奮不顧身地跑起來,後面追來的婢女看到她再度狂追的身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往前跑去。
蘭香停了下來,按着肚子喘不過氣,“快、快……快回去通知老爺和夫人,說、說少奶奶,她去追少、少爺了……”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來。
小碧也無能為力了,趕緊掉頭往曹府走去通風報信,心中焦慮不安,就怕自己莽撞的小姐今晚會出什麼事。
而那邊,顧辛茹仍在拚命挑戰自己的極限,不知跑了多久,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的腳好痛好痛。
這裏離陽淮樓還有很長一段路,她能跑到那裏去嗎?曹景瀚已經不見人影了,她停了下來,在路邊按着肚子蹲下大力喘着氣,心中很悲哀的懷疑。
待胸口窒悶順暢許多后,再度站起來,意志力十分頑強地朝前路行走着。
可是她好累哦……努力忍耐身體的不適,她一步一步地緩慢爬行,好像一個年邁的老婆婆一樣。
時間一分分過了,不知何時,她面前氣沖沖走來了一個人,抬起頭一看,竟然是曹景瀚,嚇得她大叫起來,“你!怎麼會是你?!”
“你很厲害啊,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的意志力。”他臉色十分難看地諷道,心中有一點說不出口的擔心。
她心中正有氣,立即用力推開他,“讓開,別擋我的路!”
他見狀,果真移開身子,冷冷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前行。“你要去哪,陽淮樓嗎?”
她回過頭,怒不可遏地大吼,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嗎,幹嘛又回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幹嘛要去陽淮樓?”他以冷笑掩飾擔憂的神色,“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笨到追上來,很有能耐啊你。”
她轉頭對他怒目相視,“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討厭?”
“我若不是怕你出事而令我脫下了責任,根本不會回來找你的。”他氣悶地盯住她,“我現在立即派人送你回府,以後少再出來惹事,沒人能幫你那麼多。”
“我不要回去,你敢逼我,我立即離家出走,你要負責任就讓你擔好了!”她威脅。
他臉色立即繃緊,“那你想要幹什麼?”
“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回府我才回府。”她抬高下顎,睨着他。
“你——”兩人僵持在那裏,大眼瞪小眼,他氣極卻也無可奈何,而她則一臉無畏地盯着他。
於是最後的結果是,曹景瀚氣沖沖地在前面走,而顧辛茹則萬分艱辛地在後面踉蹌跟着,時不時還發出哎喲的慘叫聲。
終於忍不住,她忽然快步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等等我不行嗎?!”
“放開我!”
她緊緊地攥住他的衣服,死都下放,“我走不動了,你幫我找馬車來,不然就背我。”
曹景瀚猛地回過身,雙手緊緊抓住她的雙肩,真有掐死她的衝動,“你爬也要給我爬到那裏,不然就留在這自生自滅!”
“我才不要!”她也吼,然後更用力拖住他,分明是死賴住不放了,而那個被她纏上的男人臉色則是青了又青,白了又白。
最後兩人是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反正守在陽淮樓里的僕役們看到主子拖着一個髮絲凌亂,一身衣裳髒兮兮的嬌美女子進門時都呆愣在原地。
“你現在可以放手了。”忍耐的聲音響起,顧辛茹才後知後覺地鬆開雙手。
“爺您回來了,璃月姑娘剛才還問起您,現在她在天香閣等着呢。”一名丫鬟恭敬地說。
“知道了。”他簡短答着,朝顧辛茹望去,“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就回去嗎?”
她轉頭迎上他的視線,皺眉回問:“那你回去嗎?”
“我的事你不用管那麼多,回府中當好你的少奶奶就可以了。”他為自己感到不幸,就算娶妻不是自己作的主,但娶到這種任性蠻橫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鐵定是上輩子沒燒好香。
“你到哪我就到哪,反正我們是夫妻,沒有人會說閑話。”顧辛茹心中更加堅定自己的念頭,她一定要把握住機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丈夫搶回自己身邊。
他一甩衣袖,氣急敗壞的離去,上到三樓后,他推門進去,就看到守在裏面的璃月迎上來,“爺,您剛才怎麼又忽然離去了?璃月正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呢。”嬌軟話語在看到後面出現的另一抹纖影后,驀然頓住。“你、你怎麼又來了?”很氣惱地叫道。
“拜託,景瀚可是我的夫婿,我跟他一同前來有什麼問題嗎?”顧辛茹不快地瞥着她。
“你現在要休息嗎?我讓人帶你到客房去。”曹景瀚沒好氣開口。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顧辛茹認真地問,“不過你不要也沒關係,只要不跟她一起就好了。”
璃月的臉色刷地蒼白,曹景瀚則頭痛至極,然後無力說:“你一定要這樣做嗎?顧辛茹,你為什麼會這麼麻煩?”
“你是我的夫君,難道還大咧咧地在我面前跟別的女人同房?我不允許!”情緒不由得激動起來。
他深吸口氣,怒瞪着她,“你真是我見過最頑劣不堪的女人!”
“拜託,我只是擇善固執,你想到哪裏去了。”她爭辯,小臉也氣得紅紅的。
“隨便我怎麼做,與你無關。”他冷聲道。其實天香閣是他的寢房,璃月偶爾才會進來陪他就寢。
璃月在旁緩緩開口,聲音哽咽,“爺如果真覺得為難,那就先照少奶奶的話去做吧,璃月不敢有任何不順之意。”
“璃月——”曹景瀚皺眉。
他一向不是懦弱之人,平生為他人之意而勉強自己的事情做得極少,除了因為娘生病而被迫娶親一事之外,就是現在這件了。說來真令人火大,但跟顧辛茹接觸幾次,她每一次都有令他吃驚不已的事情發生,這次他若不退讓一步,三人之間又不知會鬧出什麼事。
他太了解他妻子的能耐了!
“肯定要照我說的去做啦!景瀚是我的夫婿,我才不把他讓給任何人。”有人嬌哼。
璃月一聽,心中怨懟更加深濃。從來沒見過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不但輕而易舉地奪去她渴望已久的曹家少奶奶之位,現在連容她一席之地的度量都沒有,簡直是對她趕盡殺絕。
她死都不會原諒她的!
曹景瀚終於受不了,把顧辛茹給拖出天香閣,一路拖到下面的客房后,才冷冷道:“今晚你睡這,只要別再亂生是非,我就跟你同房。”
“你不許騙人,要是敢半夜偷偷溜出去的話,你就死定了。”她嘟着嘴,警告不良夫君別背着她“出牆”。
懶得再看她一眼,他直接爬上床,然後扔下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到地上。“你今晚睡地板,我沒時間跟你耗了。”
“我睡地板?!”受驚似地大叫出聲,她伸出玉指顫巍巍指向地面,“你竟然讓我睡地板,我這麼嬌貴你竟然讓我睡地板,你是不是人啊!”
門外有人驚慌應聲,“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要奴婢進來嗎?”
“紅秀嗎?進來。”看到婢女進來后,曹景瀚吩咐,“你替少奶奶在地上鋪好床,她今晚就睡地上。”
紅秀一時傻眼,看到他皺眉后才反應過來,“是,爺。”她跪在地上快速鋪好一個床位,弄好一切后道:“少奶奶,床已經鋪好了,您現在要就寢了嗎?”
僵在那裏已經氣到不想開口的顧辛茹大喊,“我不想睡!”
曹景瀚已經悠閑躺在床上了,他雙手枕着頭,懶洋洋瞥了下她,“隨便你,不過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同房嘛。或者你想跟我同床?我是無所謂,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我睡床,你睡地上好不好?”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我說的話你考慮一下,我很好商量的。”他難得能享受她的低聲下氣,笑得很惡劣。
她才不要跟他同床!瞪了眼小人,她火大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抓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紅秀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為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奶奶敢這樣對爺。
“紅秀,你先出去吧。”
淡淡的聲音傳來,令正猶豫不安的她鬆了口氣。“爺,少奶奶,奴婢就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只需喚一下便可。”
桌上的蠟燭還沒有滅,顧辛茹雖然對自己被趕來睡地板心有不甘,但她今天很累,身體又疲憊不堪,所以不再計較那麼多,一沾枕就立即睡著了。
最後還是曹景瀚因燭光影響睡眠而下床吹熄,臨上床前,他看到睡在地上的女人,微弱的呼吸聲傳來,明顯已沉入夢鄉。
一看到她,他心裏就很無奈,女人他見過不少,但就是沒一個像她這樣的,這樣令人難以捉摸,性子驕縱任性,讓碰到她的人頭痛欲裂,根本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若是她的不屈不撓可以不要拿來用在他身上,或許勉強可算是一個優點吧……陷入昏睡前,他有些渾沌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