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少主,親水判事和幾位府監求見少主。」侍從匆匆忙忙的趕到書房通報。

「少主……」慎島貞睦聞言,皺起眉頭一臉嚴肅的看着平見正弘。

「我知道母親早和三豐慶島聯手,我想八成是他們找刺客來暗殺父親的。不過,我記得你把刺客都殺了,照理說應該秘密不會泄露才是……」

平見正弘沉思了一會兒,又抬頭向慎島貞睦問道:「貞睦,你確定沒半個人溜走嗎?」

「貞睦沒留一個活口。」慎島貞睦親自確定所有的刺客都斷了氣,所以平見千正到底是死是傷,主謀應該還不知道才是。

「那就怪了,難不成他們這群叛臣還有其它打算?」平見正弘平時雖常與父親爭執,但是他也明白父親所為都是應該的,而且是疼愛自己的表現,所以他私底下還是站在父親這邊,至於母親與三豐慶島那些僅為個人私慾便想謀取父親性命的人他根本不屑一顧。

「我先去見見他們。」平見正弘下了決定。「如果他們另有所謀,也能從來意中窺出一絲端倪才是。」

「少主,請另外找個隨侍的護衛吧。」慎島貞睦伸手拉住平見正弘。「怎麼說我都是大人的隨身侍從,理應跟在大人身邊,雖然我想保護少主,但我若是跟着少主出去見客,就等於告訴訪客大人目前不在別館,甚至是帶傷在身或已經遭難,所以……」

「你說的也有理。」平見正弘原本是打算帶著慎島貞睦去見那個臭老頭,但是一聽慎島貞睦的考量,他忍不住眉頭深鎖。

良久,他發出一聲長嘆。

「不用了,我自己去見他們。」平見正弘蹙了下眉心,他伸出手撫著慎島貞睦的臉,唇角扯出一抹與平見千正頗為神似的苦笑,「畢竟,能信的人不多……」

****

「老臣們向少主請安。」以親水判事三豐慶島為首,幾個管理地方的家臣,恭恭敬敬的向踏進大廳內的平見正弘磕頭。

「免禮。」平見正弘強壓下心裏對三豐慶島的憎惡,佯裝平靜地在廳前坐下。

「幾位在隆冬之際不辭辛勞特地來訪,想必是為了重要的事情。」平見正弘說著十足十的客套話。

「臣等確有要事。」三豐慶島抬起頭來,瞄了平見正弘一眼。「無奈移居別館的親王怎麼都不肯見客,能否請少主勸勸親王」

「有什麼要事就請各位寫明於公文當中,讓人呈交上來,親王自會過目。」平見正弘在心裏有了個譜,這些人果然是來確認父親生死的。

「究竟是親王過目還是少主處理。」三豐慶島露出一抹詭笑。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平見正弘沒想到三豐慶島會這麼快就表明目的。

「聽說親王退居別館之後,公文就由少主批閱,政務也是少主代為處理。」三豐慶島像老鷹盯着獵物一般直視平見正弘。

「是又如何?」既然真相已被看穿,那他再怎麼努力隱藏也是枉然,於是他索性表明了態度。

「既然如此,老臣也就直言了。」三豐慶島領著其它臣子伏叩在地。

「據聞親王遇刺,少主為隱瞞親王已死的消息而代起親王之職,臣等暗中觀察已久,對於少主冷靜理事,並將政務處理得一如以往的這份能力感到佩服,因而特來諫言,願少主公開親王已故的消息,如此將可名正言順取代親王、繼承上河親王之位!」

「什麼叫已故?」聽見三豐慶島近似詛咒的話,平見正弘忍不住自座位上跳了起來,他厲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這分明是謠言,原本就空穴來風、不可信之,為何不儘快加以消弭、安撫民心,反倒前來探問到底是誰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

「是夫人。」三豐慶島沒被嚇住,反倒搬出親王夫人來。

「母親?」平見正弘雖不意外聽見這個名字,卻也有些錯愕。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不知何時,早倉恭子已帶著兩個侍女踏進大廳。

廳前的一群臣子也因為見到早倉恭子而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真是難為你了。」早倉恭子走到平見正弘身邊,拉着他一塊兒坐下。

「母親突然前來有何要事。」平見正弘板起面孔,並未因見到母親而感到輕鬆,畢竟,母親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敵人。

「還不都是為了你的事。」早倉恭子握住平見正弘的手。

「這陣子辛苦你了。」

「一點也不。」平見正弘冷著臉應道。「倒是母親通知大家,說是父親亡故,究竟為了什麼。」

「別瞞着我了。」早倉恭子摸著平見正弘的額頭。「你這樣硬撐不是辦法,既然你父親都走了,你就接下親王這個擔子吧,名正言順的你才好做事啊!」

「誰告訴你們說父親大人去逝了!」平見正弘聽見大伙兒左一句「親王亡故」、右一句「親王已逝」的,甚至連母親都如此算計父親,讓他忍不住怒火中燒。平見正弘站起身,以凌人氣勢大聲喝道:「父親還好端端地在寢殿裏休養,他根本沒死。」

雖說是出了口氣,但是這話方離唇,平見正弘立刻就後悔了。

該死的!他怎麼會這麼沈不住氣呀!明明就再三告誡自己,絕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父親傷重休養的事啊!

「原來親王尚在人世啊!」三豐慶島喃喃說道。

「沒、沒錯!父親大人不過是在休養,根本沒死!」反正話已出口,這收呢!是絕對收不回來的,所以平見正弘乾脆一口氣說個清楚明白。「這樣你們應該知道了吧!我不過是代替受傷的父親大人處理政務,待父親大人傷愈,自然會回到這個位置上來。」

「敢問少主,親王大人何時能康復再理政事?」三豐慶島沒因此而打退堂鼓。

「這個……」平見正弘答不出話來。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父親何時能夠恢復健康,因為直到目前為止,父親都還處於傷重昏迷的狀態。

「既然傷勢嚴重到要讓正弘代理政務,我想一時半刻是好不了的。」早倉恭子握了握平見正弘的手掌,一副不管什麼事都交給她這個做母親的處理就好的神情。

「恐怕能不能好起來都無法確定哪!」

「既然如此,不如請親王退位吧。」這才是三豐慶島繞了一大圈之後真正想說的話。

「這倒是,親王年紀也大了,是該享享清福了。」早倉恭子拉着平見正弘坐下,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替父親擔起上河親王之位吧。」

聽見這群人的虛偽之詞,平見正弘只覺得一股氣直往頭頂上竄,讓他幾乎要拔刀相向。

「什麼擔起上河親王之位,還以為我不清楚你們心裏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嗎?要我繼任不過是借口,事實上卻是想將我當成掌中的傀儡、任你們操弄吧!」一氣之下,平見正弘忍不住將過去所調查到的罪證,全部拿出來數落母親與三豐慶島等人。「你們根本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別以為我會任由你們擺佈!」

「你怎麼這樣說話,你認為母親會害你嗎?」早倉恭子尖聲叫道。「什麼傀儡不傀儡的,你繼了位就是上河親王,能怎麼拿你當傀儡,你都這麼大了,不是嗎?」早倉恭子努力安撫怒氣沖沖的平見正弘。「家臣們也是看你有能力,可以處理大事了,才提出這樣的諫言啊。」

「諫言個鬼!就算我當了上河親王,底下的臣子沒半個人聽我的話,那我這個親王有什麼用處。」在雙方已經撕破臉的狀況下,平見正弘也懶得再客套下去,他乾脆把心裏的不滿全數傾倒而出、一吐為快。

「正弘!」早倉恭子皺起眉頭,沒想到她竟管不了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夫人,少主的話倒提醒了老臣……」三豐慶島瞥了平見正弘一眼,轉向早倉恭子說道:「既是我們這些家臣理事,那有沒有所謂的傀儡都無所謂吧。」

「你的意思是?」早倉恭子挑了下眉。

「既然少主能隱瞞親王重傷的消息而代行政務,那我們也能。」三豐慶島瞪着平見正弘的眼眸露出一抹凶光。

「你們!」平見正弘不會笨到聽不出三豐慶島的話中之意,這分明是想除掉他與父親,然後堂而皇之的取代平見家,奪取河洛地帶的管理實權!

「好大的膽子!難不成你們想在親王府里造反嗎?」

早倉恭子看著兒子沉默了一會兒。「正弘,你聽我的話……」她伸手拉住平見正弘柔聲喚道。

「少在我面前假扮慈母!」平見正弘用力甩開母親的手,轉而向她大聲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暗殺父親大人的刺客就是你派出來的!」天知道要他去承認這樣的殘酷事實有多令他心酸,自己的母親竟然想下手殺掉自己的父親!

可是更讓平見正弘無法諒解的是,母親不但派來刺客,甚至還妄想與臣子們一同謀反,難道權勢真有如此重要嗎?

「正弘!你……」早倉恭子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的模樣,不明白平見正弘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早倉恭子用手壓著胸口,站起身子退了兩步。

「就照你們的意思吧,不管什麼事情都有我擔著。」早倉恭子說完,轉頭避開平見正弘的視線,匆匆離開大廳。

廳內的臣子們則拔出刀來,圍住孤身一人的平見正弘,至於門口的護衛,早讓早倉恭子給收買,也成了叛賊的人。

「露出真面目來了是吧!」平見正弘撇撇嘴,露出一臉輕蔑的神色。「一群叛臣賊子,等我拿下你們,再來慢慢審你們的逆上之罪!」

平見正弘站起身子,習慣性地往腰間摸去,正要拔出長刀來應付眼前的逆臣,才發現自己出來時竟忘了帶刀!

糟了!平見正弘往後連退兩步,思索著該如何脫身。

「這也得你有本事拿下我們。」三豐慶島狂笑道。

原本該保護平見正弘的侍衛則是吹了聲口哨,召來更多倒向早倉恭子的士兵。

「怪不得……」平見正弘忍不住皺起眉頭,他這才知道父親平時生活得那般謹慎是為了什麼。

無人可信——這就是原因。

相較之下,慎島貞睦的存在簡直是一種神跡。

「少主!」慎島貞睦的呼喚伴隨著箭矢劃破空氣,射穿一名士兵的咽喉。

「貞睦!」平見正弘聞聲,連忙轉過頭去,只見慎島貞睦帶著幾名侍衛站在院子裏,手上的弓搭著新箭,正瞄準廳里蠢蠢欲動的反賊們。

雖然不是時候,但平見正弘卻微微怔住。

飄散的雪花落在慎島貞睦身上、停駐在弓弦與箭梢,而後落滿庭院,鋪上一地的銀白。

那情景就如同他們初次相見一般。

慎島貞睦……來救他了。

只不過這回他已不再是當年的幼子,而是慎島貞睦的少主及情人……

「少主,這裏!」慎島貞睦帶著仍對上河親王忠心的侍衛們殺出一條血路,並丟了一把長刀給平見正弘。

「殺了他們,誰取了平見正弘的首級,就賞他萬兩黃金!」三豐慶島看見有人來破壞他的好事,連忙扯開喉嚨大吼。

「貞睦!」平見正弘接住長刀,一把將刀鞘甩開,順勢打中一名敵方的侍衛,然後揮刀砍倒擋住他去路的反臣,閃過士兵的刀槍攻擊后,他越過倒下的屍首往門口奔去,趕到慎島貞睦的身邊。

「把人手集中到親王寢殿。」慎島貞睦對著侍衛大喊,並跟着往平見千正住的後院移動。「少主,去找親水奉軍吧,讓他帶軍隊過來。」

「慎島大人,到處是他們的人,沒辦法離開宅邸。」侍衛露出為難的神色。

「你們幾個跟我來。」慎島貞睦看了平見正弘一眼。「其它的護送少主到側門。」

「我們還有多少人」平見正弘如今已不是待人保護的小小少主,他有能力自保的。

「夠撐到親水奉軍的人過來。」慎島貞睦咬了下嘴唇。

只要能到得了馬房,就能從側門出去求援。

「少主,請快到安全的地方去。」慎島貞睦說完又砍倒幾個衝到身邊來的士兵,敵人身上的鮮血還濺上慎島貞睦白皙的臉龐。

「你呢?」平見正弘可不認為慎島貞睦會跟着他離開。「別告訴我說你想留在這裏斷後,好撐到親水奉軍來救人。」白痴都曉得這麼做可能會斷送性命!

「總得有人撐啊……」慎島貞睦看着平見正弘笑了一下。

那是一種訣別。

雖然慎島貞睦沒有明說,但是平見正弘卻下意識地如此認為。

因為慎島貞睦的笑太美,也太過柔情,像春花落盡前的綻放,又似冬雪融透時的回光,那彷彿是他在這世上為平見正弘留下的最後一個笑容。

「貞睦……」平見正弘愣愣地瞧著慎島貞睦,他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可是在想通這個笑容所代表的涵義之後,他卻寧願一輩子都看不到他這樣絕美的神情。

「帶少主離開。」

慎島貞睦抓着平見正弘的肩膀使勁一推,讓平見正弘一個重心不穩而往後連退好幾步,在平見正弘還來不及站穩前,侍衛們已經一擁而上,拉着平見正弘往側門奔去。

「貞睦!貞睦——不要!別去送死!貞睦——」

平見正弘瞪大了眼,他使勁地掙扎,卻是徒勞無功,侍衛們的忠心在此時竟顯得如此可恨,硬生生地將他與慎島貞睦的纖長背影越拉越遠,讓他僅能望着慎島貞睦對他綻開一抹凄楚的艷笑。

呼喚的聲音像化在雪裏,不復存在,只能隨著雪散而飄落,至於那個離他僅僅幾步之遙的情人,在投給他一抹傾盡柔情的笑容之後,便毅然地轉過身,帶著數名侍衛往方才逃離的險境走去。

「貞睦——」

****

血花像漣漪,在刀鋒與銀光的揮舞下拼散。

猩紅染上髮絲、沾上臉龐,黏稠的溫熱感在寒風的吹拂下瞬問消散,凍成一片又一片的赭色花瓣,僵硬的唇瓣透出霧白的煙,卻在刀刃削過的剎那間褪去。

敵人一個個倒下,化為腳邊踩踏的屍首,嘶吼聲與嗄啞的咆哮混合出凄厲的哀號。雪地已經不再是雪,而是凍結的鮮血堆成的紅色結晶,站在其上的則是宛如盛開的紅山茶一般的美麗劍客——慎島貞睦。

「貞睦!」三豐慶島跟着一幫叛軍追到後院時,所看見的便是慎島貞睦以一擋十的景象,他忍不住生氣的大聲吼叫。

周圍的侍衛們看見慎島貞睦駐足在屍首中心,根本就不敢挨近他,更遑論鼓起勇氣拔刀相向了。

「你在做什麼還不收刀!」三豐慶島一邊大喝,一邊跨步要往慎島貞睦走去,卻被身邊的人拉住。

「判事大人,請您小心些,他剛才殺了我們不少手下。」身邊的侍衛低聲警告著。

聽見三豐慶島的聲音,慎島貞睦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甩掉刀上尚未乾透的血跡,可他這個舉動並非為了收刀,反而是重新舉起刀指向三豐慶島。

在慎島貞睦的動作之下,忠心耿耿的侍衛們也跟着圍攏,在慎島貞睦四周排出一道人牆,將叛賊的去路給擋住。

「我已經派人通知親水奉軍。」慎島貞睦的聲音淡而冷漠,比起冰天雪地絲毫不遜色。

三豐慶島錯愕地轉頭往馬房看去,卻只見到遍地屍首,原本他們暗中派來守馬房的侍衛動也不動地被埋在雪中,而馬匹早已不見蹤影,想來是讓平見正弘給騎走了。

慎島貞睦面無表情的瞪着三豐慶島,而後振了下手中的刀刃。

雪花被抖落,無聲無息地飄散。

「取下三豐慶島首級者,謀反之罪一概不論!」慎島貞睦冷漠的聲調打破四周的寧靜。

原本幫著三豐慶島的侍衛們一聽見有人去通報親水奉軍,立刻明白等一下會演變成什麼狀況。

忠於親王的大軍會集結到親王府,將叛徒殺得片甲不留。

侍衛們的內心開始有絲動搖,只是大家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半個人做出反應。

三豐慶島為了重振士氣,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對著慎島貞睦問道:「親水奉軍可是我的兒子,你認為他會聽誰的」

慎島貞睦沉默了下,隨即又勾起一抹帶些曖昧的詭笑。「我是你的孫子,你認為我聽誰的。」他模仿著三豐慶島的語調反問道。

「什麼孫子?他是大人的……」

「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是……」

旁邊的侍衛們還是頭一回聽見這個消息,大伙兒在驚嚇之餘也免不了低聲議論起來。

「我想你是不可能說動親水奉軍助你謀反的。」慎島貞睦對於三豐慶島的兒子,也就是他的父親這個人,可說是再了解不過。

雖然一樣流着三豐家的血,但面對眼前這種狀況,他和父親的想法應該是相同的——寧願讓自己背起不孝的罪名,也要對上河親王盡忠。

慎島貞睦扯動沾滿鮮紅的唇角,抹了抹剛才被血濺到的唇瓣,露出嘲諷的笑容。「否則你現在應該是帶著大軍包圍親王府,而不是七老八十了,還得勞動自己這把老骨頭跟着年輕人出戰。」

「貞睦,你以為跟在親王身邊、得到他的信任,就能夠出人頭地嗎?你太天真了,不管你怎麼努力、怎麼忠心,平見家的權勢你都拿不到一分一毫!」三豐慶島見要挾不成,索性改以勸說,打算說服慎島貞睦反叛平見家。

「貞睦,快點把平見千正交出來吧,如此一來,河洛就是三豐家的天下了!」未了,三豐慶島還不忘補以榮華富貴的誘惑。「別忘了你也是三豐家的一員,等三豐家據有河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總比你老跟在平見千正身邊當個侍從好多了!」三豐慶島努力地將日後的好處一一允給慎島貞睦,以期能拉攏慎島貞睦的心。

「多謝大人提拔,不過很遺憾,小人敝姓慎島,與三豐家無緣。」這是有生以來,慎島貞睦第一次慶幸自己並未認祖歸宗。

「你、你這個混帳東西!」三豐慶島氣得幾乎要跳腳。

他算算時間,親水奉軍的人馬應該就要到親王府了,在那之前如果沒能捉住平見千正,那他們就等於是玩完了。

「來人啊!把他們都給我殺了!」氣急敗壞的三豐慶島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人滅口,侍衛們一聽見命令,立刻往慎島貞睦等人沖了上去,卻沒想到慎島貞睦長刀一揮便劃破兩人的咽喉,速度快得連旁邊的小兵都沒能看清楚他的動作。

兩具溫熱的屍體一倒下,讓四周侍衛們的動作再度停頓。

大伙兒雖然想立功,卻又畏懼慎島貞睦的俐落刀法,因而個個駐足不前。

「你們去捉平見千正,這小子由我來對付!」

****

三豐慶島推開擋在前頭的侍衛,下達命令后便拔出刀與慎島貞睦打了起來。

由於慎島貞睦自幼是跟着三豐慶島學習劍術,所以三豐慶島很清楚慎島貞睦的刀法,在應付慎島貞睦的時候自然格外的游刀有餘,甚至連連擋下慎島貞睦的攻勢。

一旁的侍衛們見慎島貞睦的快刀已經被三豐慶島壓制住,於是也跟着蠢蠢欲動,紛紛聚攏到慎島貞睦的身邊來,打算找機會撂倒慎島貞睦。

至於慎島貞睦,他一邊要擋下三豐慶島的攻擊,一邊還得注意是否有叛徒進入平見千正的寢殿,因而在爭鬥中分了心,使他逐漸趨於下風。

「你的刀法進步不少,可惜還是贏不了我!」三豐慶島見慎島貞睦漸漸敗退,忍不住得意地迸出狂笑聲。「難得你是個人才,我本來還想好好培養你,不過應該是沒機會了!」

因為之前他曾與慎島貞睦練過劍,很清楚慎島貞睦的弱點在哪裏,所以便依著過去的印象往慎島貞睦最常露出空隙的左肩狠狠地揮刀,果然成功地在慎島貞睦的舊傷上再度留下一道血痕。慎島貞睦只感到一陣麻痹感自左肩傳來,疼痛的感覺在瞬間侵襲他的全身,逼得他只能以右手持刀,但是單手到底沒有雙手來得有力,在三豐慶島的下一波攻擊襲來時,他右手的長刀被震得脫手飛出。

看見慎島貞睦兩手空空,根本只能等死而無力反抗,三豐慶島扯出冷冷的笑容瞪着慎島貞睦。

「沒實力的人,活不下去也是沒辦法的事!」三豐慶島說罷,便毫不留情地舉起刀子往慎島貞睦的腹部刺去!

痛!那已經是這場血戰中唯一能感覺得到的字眼。

慎島貞睦只覺得腹部被一道冰冷的閃光穿透,在三豐慶島加重力道,將刀用力刺入他腹中的同時,他迅速從懷裏掏出匕首,往前使勁一掃、打橫劃過三豐慶島的咽喉——瞬間、溫熱的血液如湧泉般噴洒而出,染紅慎島貞睦的臉龐。

三豐慶島連半聲哀叫都來不及,就掩著喉嚨往後倒下。慎島貞睦丟下匕首,忍痛抽出腹部的長刀,並用長刀頂着地面,免得倒下去。

「慎島大人!」幾個侍衛趕到慎島貞睦身邊扶住他。

「守住後院!」慎島貞睦只覺著額上似乎有冷汗滴落。

情勢在三豐慶島死後一下子逆轉,慎島貞睦按著腹部的傷口,茫然的眼眸里只識得穿梭的人影,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就連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貞睦——」

好熟悉的聲音啊!

慎島貞睦想轉過身,想弄清楚出聲喚他的人是誰,但是馬蹄聲卻干擾了那呼喚聲,讓他已經昏沉的雙耳聽得更加吃力。

「貞睦!」

這回慎島貞睦聽清楚了。

是平見正弘吧這麼有精神的聲調,也只有他了。

原來他平安無事了……

在意識到平見正弘已脫離危險的同時,慎島貞睦只覺得眼前一暗,全世界所有的顏色霎時被抽離,只餘一片無盡的黑。

而後,慎島貞睦只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軟,整個人與冰冷的雪地相碰撞,再也沒聽見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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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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