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凱莉回到美國完成了終身大事,還寄了不少結婚當日的照片給溫靖,溫靖呵護備至地保存了起來。

安辰燦對於自己沒有得到鑰匙一事耿耿於懷,常常巴在溫靖身上像黏皮糖一樣,請求也要一張磁卡,但是溫靖每次都打馬虎眼,從沒放在心上。換個角度來說,或許她就是喜歡他撒嬌耍賴的模樣,才一直不給他磁卡吧。

他們已經交往了一個月,以生活習慣來說,早已漸漸適應對方;不過以世人的眼光來看,還有許多問題必須克服。

每當他們並肩走在路上,安辰燦想牽她的手,她仍是會拒絕,原因很明顯,因為在路人眼中,他們就是兩個男人——兩個大男人手牽手,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目。溫靖不希望安辰燦被用怪異的眼光看待,所以在外杜絕安辰燦任何的親密舉動。

不過安辰燦豈會乖乖聽話。嚴格來講他根本就是厚天下之厚臉皮,才不管別人怎麼想,只要他高興就好。所以他們一同上街時,兩人的攻防戰便更加明顯了。

「你為什麼要離我一公尺?」他靠近她,她又加快腳步。

「因為我不確定你什麼時候會黏上來。」他常常趁她不注意,就在大街上擁抱她。

「你好奇怪,在床上隨便我撲,在外面連手都不讓我碰。」他抱怨得很大聲,路人紛紛看向他們。

時已入冬,又是夜晚時分,空氣冷冽,她穿着大衣,雙手放在大衣口袋內,寧可自行取暖,也不願意讓他牽。

安辰燦是知道的,她在意他……擔心他被別人瞧不起;她有時會暗自嘆息,感嘆自己無法像個正常女人一樣,與他匹配地走在一起。前幾晚她還臉色凝重地問他:「你希望我做些什麼改變嗎?比如說……換件衣服……或是留長頭髮……」

她眼中的猶豫令他心疼,他壓根兒不在意她外表如何,也知道溫靖多年的傷痛與養成的習慣不是那麼輕易能更改的。

況且溫靖每次出門的裝扮都美得令他屏息,簡直俊美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他真恨不得天天將她鎖在身邊,隔絕那些愛慕的眼神,根本不覺得她哪裏不好或是哪裏需要改變。

所以他一臉認真地告訴她:「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管你的裝扮如何,都不會減少我想獻出自己的衝動。」

語畢,當然是被擊飛。安辰燦的征戰路途還很漫長。

「你就不能安分的走在我旁邊嗎?」老是手來腳來,一下環她的腰,一下摟她的肩,她從路人眼中明顯看見驚訝與厭惡。

「誰叫我太喜歡你,不宣示一下主權不行。」他跟上她的步伐,拉住她的手臂,在她轉頭之際湊近她的臉,落下一吻。

溫靖看到路旁的女生倒抽一口氣,經過的男人則是皺眉注視着他們,眼帶不屑地紛紛躲避。

「看什麼?沒看過情侶接吻嗎?」安辰燦翻了個白眼,自在地將手放入溫靖的大衣里,與她十指交握。「好暖喔!原來大衣這麼好用,下次換我穿大衣,然後我的外套口袋借你取暖。」

溫靖想抽出手來,安辰燦卻死命地握住,兩人暗自較勁了片刻。

「你絕對有病,才會喜歡被人用討厭的神情盯着看。」她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倔強地別過頭。

「只要討厭我的人不是你,我根本不痛不癢。」他感受到口袋裏掙扎的手微微地放鬆了,所以又笑嘻嘻地貼在她身邊,越黏越近。

他們走過了一個街區,沿途不少人觀望着他們,把他們當成活動式景點,安辰燦差點沒向那些人收取觀賞費。

他們今晚要去看電影,上次的電影之約被小鬼們鬧事阻撓了,這次保證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

周末夜晚的人潮很多,他們跟着排隊買票,安辰燦拿着最近電影上映的目錄,開始與溫靖討論了起來,兩人不約而同打算看最新上映的3D動畫片,彼此默契十足又相視而笑。

就在他們買完票、準備離開售票窗口時,有三個年輕女生羞答答地來到他們面前。

「不好意思,能和你認識當個朋友嗎?」其中一名眉清目秀的女生開口。

安辰燦挑了挑眉,本欲大聲宣佈自己有女朋友的同時,聽見另一個女生對着溫靖補充道:「你好帥,好像日本男藝人,有女朋友了嗎?」

溫靖被問得一愣一愣的。以前也不是沒被搭訕過,只不過現在身邊多了一個安辰燦,場面變得很詭異爆笑。

「等等!所以你們是想認識她?」安辰燦指着溫靖,男性自尊受了不小的創傷。

「是呀!」三個女生異口同聲回答。

溫靖勾了勾唇角,笑了出來。安辰燦睇了溫靖一眼,眯起眼眸。「你竟然笑我?」

「我哪有笑你,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很好笑。」她以手背掩住嘴角,笑個不停。

三個小女生春心蕩漾地看着溫靖,被她的笑容迷惑到三魂七魄都飛速了。

「不好意思啊,她是我的女、朋、友!」安辰燦拉過溫靖,在她唇上印下證明。

「咦?!」三個女生同時驚聲尖叫。

安辰燦得意洋洋地扳回一成,看見溫靖紅燙的臉頰,羞怯的垂眸神情,讓他好想繼續吻下去。

「你們是同性戀!」女生的高分貝實在很嚇人,周遭的銳利視線全掃射過來。

安辰燦笑容可掬地回應:「我每天晚上和她同床共枕,絕對可以證明她是標準的女人,你們跑來搭訕她才是同性戀好嗎?」

此話一出,三個女生錯愕得不知如何是好,紛紛搗着臉跑開。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開始交頭接耳,安辰燦任性又霸道地摟住她,將一干奇異的視線撇除在他的世界外。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不行嗎?

「阿燦,你其實不用這麼大聲解釋。」她輕輕低嘆。而且他還講出了「同床共枕」四個字,未免也太令人害羞了。

「真受不了他們的眼睛是長在哪裏。你這麼漂亮,怎麼會像男的。」以前是他神經線太粗,才會誤以為她是男人。瞧她細膩的神情、講話的方式、細微的小動作……都可以辨別出她的性別。

最最重要的是,她流露出來的氣息分明就是個戀愛中的女人……這可是他近日的傑作,怎麼還會有人白目得看不出來?真是欠揍!

「走吧,我們去看電影。」她拍拍他的肩,似乎在撫平他的怒意。

「而且,我應該比你帥才對……」他噘起嘴。

「這才是你生氣的原因吧?」又是一陣長嘆。

「才不是!」

「好好好,我相信你。」不然他肯定又要撒嬌了。

安辰燦想到可以在電影院裏整整牽着她的手兩個多小時,心情再度愉悅了起來。「靖,下個星期我們一起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她微笑,有在他的地方……都好。

「秘密。」

結果,當安辰燦開着車,帶她來到醫院門口時,她怔愣了好久。

「阿姨喜歡吃糕點嗎?這可是我去排隊排好久才買到的。」安辰燦從後座拿出一盒禮盒,遞到溫靖手中,神態一如往常的輕鬆愜意。

「為什麼要來這?」她的臉色泛白,拿着禮盒卻不願意下車。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搓揉。「因為決定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當然要見一下丈母娘。」

「她不會樂意看見你。」她本來預計等感情穩定一點,再慢慢讓安辰燦明了精神疾病的治療方式,並且向他說明母親的狀況—在那之前,她不打算讓他與母親見面。她擔心母親的情緒再度失控,她也害怕安辰燦會心生芥蒂,排斥她母親。「我們……回家好嗎?」

彷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攬她入懷。「讓我去體會你所承受的,然後我們一起面對問題,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身前為你擋風遮雨。」

四眼相望,她最終敵不過他的誠懇,帶着他進入了那兩道鐵門之後的世界。

安辰燦從未來過精神病院,但精神病院也不似想像中的陰森,其實和普通病房沒什麼不同,住在裏頭的就是病患而已,只不過他們被限制了自由,也失去了外頭的新鮮空氣和陽光。

同樣的通廊,同樣的病床,那名枯瘦的身影也同樣的落寞。

「媽……」溫靖輕喊了一聲。

方月棋坐在鐵窗邊,對着外頭髮呆,似乎沒聽見她的聲音。

「媽,我今天帶了一個朋友來,他買了好吃的糕點,你要不要嘗嘗?」溫靖走到母親身邊,蹲下身子,拿出禮盒內的糕餅,遞給她。

方月棋這才轉頭,看見是溫靖后,傻笑了起來。「兒子,這是你爸爸叫你帶來的嗎?」

「……嗯。」顯然她剛剛說的話,母親完全沒聽進去。

「不對,你騙我,他知道我愛吃鹹的,怎麼可能帶甜的來給我。」方月棋拍開溫靖手中的綠豆糕,孩子氣地搖頭。

溫靖放下禮盒,垂下雙肩,清理一地的碎屑,沒有任何埋怨或是不耐煩。安辰燦站在一旁,看得心都揪痛了。

「原來阿姨喜歡吃鹹的,那我下次再帶鹹的美食來看你。」他走到方月棋面前,輕聲細語地說著。

「你是誰?」方月棋不解地開口。

「我是溫靖的……」安辰燦接收到溫靖的警告眼神。「我是她的——」

「啊!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女朋友!」方月棋恍然大悟,欣喜地捉起安辰燦的手。「長得真是漂亮!幾歲了?在哪高就?瞧你白白凈凈的,溫靖能追到你是他的福氣。」

安辰燦撓着臉頰,沒有否認。「阿姨,不好意思,是我先追她的。」

「哈哈!女孩子主動一點是好事。」方月棋難得笑了出聲,連溫靖都感到不可思議。

溫靖看着安辰燦今日的服裝,淺色外套搭上休閑長褲,配色柔和,打扮中性,加上那一張絕色的美貌,確實是雌雄難辨……莫非他已經預估過這個狀況發生?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老是我在主動,溫靖都不太愛理我。」安辰燦明知方月棋搞不清他的性別,仍是順着她的意,延續了她的話題,還很巧妙地帶入現實狀況順便抱怨,惹着溫靖在一旁干瞪着他。

「他一向都這樣的,你別放在心上。你叫什麼名字?」方月棋又問。

「安辰燦。」他如實回答。

「好男性化的名字,不過給人很溫暖的感覺。你們交往多久了?」方月棋拉着安辰燦在床邊坐下,臉上的神情儘是母親關懷的慈愛。

「一個多月。」他附在方月棋耳邊小聲說道:「目前只到接吻的程度,我是不是太沒魅力了?」

方月棋又笑了,拍了拍安辰燦的手掌。「怎麼會?我一見你就很喜歡你,我們家溫靖好眼光。」

這麼多年來,溫靖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開心的模樣,她簡直不敢相信。

「媽,我跟你說喔——」安辰燦很理所當然地喚方月棋媽。

「等等!你喊我什麼?」方月棋睜大了眼,再問一遍。

「我以後會和溫靖結婚,所以喊你一聲媽媽也是應該的。」他諂媚地解釋。

方月棋笑眯了眼。「好,好媳婦,媽真是太高興了。」

溫靖忍不住插話:「媽,這幾天天氣冷,你的衣服夠不夠暖?」

「這裏一點都不冷。」方月棋咕噥一聲,又繼續看着安辰燦呵笑,彷佛很滿意。

溫靖探了探母親身上的棉襖,確認保暖性后才鬆了口氣。「等過年我再幫你添幾件新衣,你想要什麼顏色?」

「紅色,紅色比較好。」方月棋仍是緊緊握着安辰燦的手,對着他問道:「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麼?」

「我說溫靖好偏心,她竟然給上任女友鑰匙卻不肯給我,你幫我念她一下。」安辰燦生活化的抱怨使得方月棋笑咧了嘴。

方月棋看着溫靖,神色正經馭唇:「你回去之後馬上扣一把鑰匙給她,聽到沒?」

溫靖無言地盯着安辰燦,他居然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真是可惡透了。

「謝謝媽主持公道。」安辰燦給方月棋大大的擁抱,連對丈母娘也毫不害羞地撒嬌。

「你會燒菜嗎?我們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方月棋越聊越多話,長年服藥而瘦弱枯黃的臉,難得增添了幾分光采,眼神也不再獃滯。

「那你要告訴我溫靖喜歡吃什麼菜嗎?」安辰燦又持續閑聊。

「我們家小靖最愛吃糖醋魚、紅燒獅子頭、冬瓜封肉……小時候特愛吃肉,都不吃青菜,所以胃腸不好……」方月棋停頓了一下,像是憶起什麼而困惑了。

溫靖酸了鼻頭,沒想到母親還記得她愛吃的菜色,她卻無法為母親盡更多孝道……

安辰燦輕拍方月棋的肩膀,柔聲問。「媽,怎麼不說話了?」

「不對……我的小靖……是女生!」方月棋驀地推開安辰燦,驚恐大喊:「我生的是女生!為什麼是女生?為什麼?!」

溫靖知道母親憶起了過往,眼看情緒又要崩潰,連忙上前想拉開安辰燦,不願母親受到過度的打擊。

但是安辰燦不動如山,直視着方月棋,順帶牽起溫靖的手。「媽,你說得沒錯,你當初是生了一個女兒,可是也是因為這個女兒,你賺到了一個兒子。」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我沒有兒子!」方月棋搗住耳朵。

「女婿如半子,媽本來就該喊我兒子。」安辰燦握住了方月棋的手腕,拉着她的手掌按在他平坦的胸前,真心誠意地看着她。「多了一個兒子不好嗎?你有一個愛你的女兒照顧你,還有一個疼你的兒子陪伴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也很幸福呢?你當初生女兒還是兒子都不重要了呀。」

「女兒……還是兒子……」方月棋重複喃喃念着,剛才差點崩裂的神經稍微平撫了下來。

「媽……」溫靖心疼地看着母親。

「女兒和兒子……」方月棋眼神空洞,似乎還在思考……

「是呀,你不只有溫靖這個女兒,現在還多了我這個兒子。」安辰燦將方月棋的手與溫靖的手迭在一起。「我們是一家人,誰都沒有錯,誰也不會再傷害誰。」

「可是,小靖的爸爸他……不會再回來了!」方月棋像是頓悟了一般,痛徹心扉地低泣。

「你還有我啊,我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溫靖抱住母親,流下眼淚。

「媽,放心吧,我會永永遠遠照顧你們。」安辰燦發誓般地保證。

方月棋偎在溫靖的懷中痛哭失聲。這一次她不像之前的歇斯底里,而是某種情緒上累積的抒發;她骨瘦如柴的身軀不斷顫抖,碎語念着:「小靖,對不起、對不起……媽對不起你……」

「沒事的,沒事的。」溫靖一邊流淚,一邊帶着笑容。

雖然不知道母親下次會不會神智不清地又認為她是兒子,或是誤認安辰燦是她的女朋友,但此時此刻她知道母親是清醒的,承認了多年來不曾正視的事實,並且試圖傳達後悔與歉意,將想要表達的心情真真切切地傳遞給她,這已經是天賜的恩惠了。

溫靖淚眼婆娑地望着安辰燦,說不出的感激在心頭激蕩。他為她做的一切足以抵上千萬句甜言蜜語,她真的好愛這個純真誠善的男人……今生今世,她將不畏困難風雨,也要和他廝守在一起。

當安辰燦拿到出入許可的磁卡時,感動得把溫靖抱起來轉圈圈,並且將磁卡視為珍寶放入皮夾中,表示他的戰役又向成功邁進一步。

不過溫靖在當天晚上就後悔了。安辰燦立即拖了兩大行李箱入住她的小套房,連宅男抱枕、動畫、漫畫都帶了不少。溫靖無力地想呻吟,但是安辰燦馬上用誘人的動畫片征服她,讓她最後只能捧着爆米花,被他摟在懷裏一同觀看。

這是一部關於武術的動畫,內容敘違一個毫無武術天分的男人,因緣際會之下,來到高手雲集的武術館裏修練,裏頭的師父個個既強大又變態,他習得各式各樣的武術之後,變成超強的男人。

「阿燦,你們家的中國功夫有比這個厲害嗎?」溫靖很入戲地問道。

「哪這麼誇張。這部動畫連森林裏的黑熊都能打出泰拳了。」安辰燦抱着她笑翻。

不知道連續看了幾集,她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

「你該不會想睡了吧?」他哄着。

「嗯……」她點點頭。最近田徑隊操練得很辛苦,壓力大,她非常容易疲累。

溫靖半迷濛的神態讓安辰燦心跳加快,她看起來好可愛、好可口、好引人犯罪。

「不要睡好不好?」他解開胸前兩顆扣子,露出性感的鎖骨和肌理線條,撥亂劉海,眼神充滿情慾地誘惑她。

她張眼盯着他好一會兒,然後又半眯起眼睛……

「別睡呀……」他輕拍她的臉。難道周公比他還有魅力?沒道理自己會敗下陣來!

溫靖換了個舒適的角度,窩在他胸前,安穩地入眠了。

「……」安辰燦額頭落下三條黑線,獃滯了許久后,才挫敗地接受事實。

他嘆口氣,將她打橫抱起,走上二樓,輕柔地放進床鋪,自己則跟着躺在她身側,腦中開始胡思亂想……

唉……為什麼他的征戰之路走得如此艱辛坎坷呀?老天真是太沒眼了!

直至隔天清晨,溫靖睜開雙眸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覺得身體很沉很重,低眼一看,發現是安辰燦趴在她胸口,像個孩子似地纏着她。

「阿燦,起床了。」她使勁想拔開身上的黏皮糖。

「唔……今天放假,睡晚一點……」他又縮緊手臂,改換整個人壓在她上方,姿勢極度曖昧。

他柔軟的唇就貼在她頸側,溫溫熱熱的觸感令她感到酥麻,於是她挪動一下脖子,稍微隔開他的撩人氣息。

「我們今天要去逛百貨公司,你別忘了。」他們說好周年慶要一起去買母親的冬衣。

「嗯……」安辰燦總算眨動眼皮,睜開朦朧的眸子,映入眼帘的是溫靖微紅的側臉,他滿足地微笑,然後賴在她頸間磨蹭戲耍,就像一隻頑皮的大狗一樣。

「你幹嘛啦!」溫靖招架不住地推開他的頭,因為他的髮絲弄得她好癢。

「你昨天太快睡著了,害我忍得好辛苦。」他可是被折磨到清晨才慢慢睡去,今早爬不起來也是情有可原。

溫靖聽懂了他的意思,臉頰脹紅得不象話。「那你還不趕快起來,自作自受。」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要是做了還可能好一點。」他立刻被溫靖巴額頭,痛得出聲。「你好殘忍,無視我身心的折磨就算了,連口頭都不讓我抱怨。」

「那你想怎樣?」她眯起眼眸。

「起碼來個早安吻——」

溫靖二話不說親了他的下巴,他怔了旺,沒料到願望這麼容易就實現,早知道他就提出火辣一點的條件。

她趁他發獃悔恨之際,掙脫了他如八爪章魚的四肢,好不容易才下床披起外套。

「你也差不多要起床了。」她仍不忘提醒他時間。「對了,上次拜託你借我看的書呢?」

她向他借了一本關於動畫設計的書籍,想初步了解動畫的形成。

「我放在行李箱裏。」安辰燦呈現大字型躺在床上,還在為剛才輕易放開溫靖的事而懊惱。

溫靖看着床邊的兩個行李箱,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個,於是她兩個都打開,卻愕然發現其中一個行李箱裏全是情趣用品!

「安、辰、燦——」她面紅耳赤地咬牙。

安辰燦聽見她語氣不對,立刻想起行李箱裏的玩意兒,連忙彈跳起身,搔了搔頭道:「哈,我想說我們可能用得到,而且我還不清楚你的喜好,所以全部都帶來了。」

「我可以跟你保證今年都用不到。」這麼一大堆滿出來的情趣用品,是要用到民國哪一年!

安辰燦非但不沮喪,反而拍拍胸脯,一臉慶幸。「好險好險!再過幾天就跨年了。」

「你——」

「我要起床換衣服了,我們去逛百貨公司吧!」他跳下床,衝到一樓浴室梳洗。

溫靖看着爆出來的行李箱,裏頭不少變裝的情趣道具令她皺起眉頭。

忽然一個心血來潮的念頭閃過,她笑了出來,蹲下身翻着行李箱裏的行頭,決定實現腦海中的想像……

待安辰燦換好衣服,溫靖也都準備齊全后,兩人一同出門,才剛到街上沒多久,安辰燦便覺得今天的溫靖不太對勁。

好像比往常更冷漠了一些,也完全不與他靠近,就算他死賴活賴也無法動搖她的堅持。

「靖,你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嗎?」不過就是一箱情趣用品,大不了全部送給郝神他們就是了。

「沒有。我只是不喜歡在街上與你太親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呀。」她眨眨眼,無辜的表態。「不過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今天在大街上我就可以毫無條件地隨便你。」

「真的可以隨便我嗎?」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真的隨便你。」她肯定地說。

「牽手、抱抱、親親都可以?」想到那個畫面,他心中燃起熊熊火焰,上刀山下油鍋都不畏懼了。

「都可以。」她保證。

「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他雙手交握,眼睛閃閃發亮,等着溫靖吩咐。

「跟我來。」溫靖奸詐一笑,帶着上勾的魚兒走進女性服飾店,步向人生的康庄大道。

要是安辰燦知道溫靖腦中充滿他男扮女裝的美麗畫面,他大概不會答應她的要求。不過既然答應了也沒有別的退路,只好硬着頭皮把該吃的豆腐全部吃回來!

安辰燦戴着微卷的長假髮,穿着時下流行的女性利落褲裝,在嘴唇塗上薄薄的唇蜜,美得和仙女下凡,全然天生麗質的美貌,連溫靖都看傻了。

「你果然……美得很誇張。」她呆愣之後,就是一連串的爆笑出聲。

「難怪你願意讓我牽手、抱抱、親親……結果是要我扮女裝!」安辰燦整個人狠狠地纏住溫靖,就像一個撒嬌的女人賴在男朋友身上。

溫靖笑得樂不可支,特地牽着他的手到處亂逛,這等「俊男美女」的畫面可不多見,路人紛紛投以欣羨的眼神,愛慕地盯着兩人看。

許多男人停下腳步,多瞧了安辰燦兩眼,還有人繞路再回到他們前方,只為了再賭佳人風采。

視覺強姦真的很可怕!安辰燦決定以後親密的舉動還是留在房裏就好,要是每次上街都要來這麼一招,他可吃不消。嗚……溫靖好狠心,完全逮住他的弱點。

溫靖牽着他的手來到百貨公司大樓下,人潮洶湧的環境中,他們仍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她突然有感而發道:「直到這一刻,我終於能真正體會男人的感覺。」

「什麼感覺?」他納悶。

「就是當別人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友時:心裏的醋罈子都不知道打翻幾百桶了。」

她冷不防捧起安辰燦的臉,當街親吻起來,像是為了趕走那些討人厭的視線,她只想證明他是她的。

眾多路人皆為之傻眼,還有女人在一旁低叫。

安辰燦先是一怔,隨後輕笑,主動地環住她的腰,熱烈地響應她,奪回男性的主導權。

不過大樓之下常常颳起大風,一陣狂風吹來,安辰燦的假髮隨風揚起飄遠,路人們的頭上不知道飛過了多少無言的烏鴉——

他們擁抱着彼此,鼻尖互磨,笑得開懷。反正只要為自己而活,旁人的無聊眼神又算得了什麼。

「以後……在街上就隨便你吧。」她輕喃。

「在床上也可以比照辦理嗎?」他半開玩笑道。

她垂眸,耳根子紅燙。「……大概吧。」

沒料到她的回答會是如此,他萬分驚喜地抱住她,直奔回家,什麼百貨公司周年慶都拋諸腦後,最重要的是這場戰役來到最後,他總算要擺脫處男之身啦,多麼……可喜可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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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男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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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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