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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就算皇子重病無法出面,那至少寫個信吧,好勸敵方將領投降。」副將帶著幾個武官向越九盛請求着。
雖說是為了保家衛國,但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所以為了將己方的損失降到最低,這仗少打一場是一場。
「既然你們也知道皇子重病,那為何又來煩他?病人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吵鬧!」越九盛擋在營帳門口,他知道大家都不想打仗,也不願自己的手下犧牲,但是他更不可能讓虛弱的洛朝羽出面啊!
沒能阻止父王,而迫使洛朝羽上戰場,已經讓他的心口裂了道痕,若是再勉強洛朝羽的話,那他根本就不配當洛朝羽的情人了!
「殿下......」見將領們面面相覷,對於越九盛的理由不能信服,最後副將終於開口說:「我們知道殿下與岳昌皇子的關係『非比尋常』,但現在是打仗、不是兒戲,還請殿下多多為我國軍士子民着想。」
「羅唆!你們就只會想着要岳昌皇子出面,為什麼不試著尋求更好的作戰方法?你們這身戰袍是白穿的嗎?父王派你們上沙場為的是拿人質去威脅對方嗎?而且皇子可是我們的王牌,現在就派他出面,將來若爭戰失利的話,這張王牌還能派上用場嗎?你們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身為武官的尊嚴和榮譽感啊!強逼一個病人為你們出面是你們應該做的嗎?」越九盛火大地咆哮起來。「總之我不會讓皇子出面,統統給我打消這個念頭!」
將領們見越九盛一臉堅持的態度,礙於身分也無法真的進去找岳昌皇子,所以只得作罷。
越九盛趕走將領之後,揉揉眉心走回營帳里。
自從上了戰場面對敵軍,這樣的戲碼幾乎是天天上演,若是再不想個辦法的話,難保軍營里不會發生事端。
「我不會寫信的......」洛朝羽躺在營帳內鋪著厚毛皮的床板上,虛弱的說道。
怎麼說岳昌王都是他的父親,岳昌是他的國家,而禹津武官口中的敵人則是他的子民,雖然他是個不受重視的岳昌皇子,更不得父親疼愛,但是......他狠不下心來對抗他們。
「殿下乾脆殺了朝羽,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說起來,他還是對越九盛有些感情,不想看越九盛左右為難、愁眉苦臉的樣子,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這個引起一切問題的岳昌皇子給解決掉。
「不管殿下怎麼說,我都不會當禹津國的最後王牌......咳......所以,殺了我吧......咳!」洛朝羽表明立場的宣言伴着劇烈的咳嗽聲。
「就算你想出面,我也不會讓你出去面對你的子民。」越九盛走回床邊,心疼地看着洛朝羽蒼白無血色的臉龐。
這些行軍的日子消磨了洛朝羽身上僅剩的氣力,再加上洛朝羽一心求死、毫無生存意願,所以幾乎沒有進食,不但瘦了一大圈,甚至連下床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若不是他強迫洛朝羽吃東西,時常喂他一些稀粥,說不定洛朝羽早就被他自己薄弱的意志折磨至死。
洛朝羽的痛楚看在越九盛的眼裏,幾乎帶給他相同的痛苦,試問誰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心愛的情人受此苦難?
可偏偏......洛朝羽怎麼也不接受他的解釋,教他實在百口莫辯。
「朝羽......就算你不想相信我也無所謂,但我會等你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真正的心意為何。」越九盛在床邊坐下,眉頭深鎖地瞧著洛朝羽。
他細心地將洛朝羽垂散在額頭上的長發撥開,免得它們扎到洛朝羽的眼睛,然後又取來浸過溫水的毛巾,替洛朝羽擦着手和臉。
「討好朝羽是沒有用的......」洛朝羽的眼神不再如過去那般單純清亮,看着越九盛的眸中甚至還帶著對人性的懷疑。「殿下不用再對我這麼好,朝羽不會上當受騙了......」
事實上,這些話對他自己也是一種傷害,他多希望能靠在越九盛懷裏,和情人談笑聊天,但他們現在的關係是敵人,他早已認清,也接受了這個無奈的事實。
「殿下請出去吧,朝羽累了。」看着身旁的越九盛,卻無法與他親近,只是更加傷感,洛朝羽索性閉上眼睛,不管什麼都不看、不聽。
「那麼......你先休息吧,我不吵你了。」越九盛將毛巾放回水裏,然後取來水杯倒滿,擱在床邊。「若是渴了,這兒有水,餓了的話就喊我吧,千萬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要放下洛朝羽不管,對越九盛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偏偏洛朝羽現在對他是理也不理,為了不使洛朝羽更加心煩,他只好先讓洛朝羽安靜休息。
越九盛起身步向營帳門口,在離去之前又依依不捨地望了洛朝羽一眼。
「我會想出辦法來的,朝羽。」越九盛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洛朝羽允諾。「你要等我......朝羽......」
說罷,越九盛轉身出了營帳,雖然心繫著洛朝羽,可同時在他的腦海里,一個不需洛朝羽出面,又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攻下岳昌國的計畫卻已經悄然成形。
「殿下英明神武,使我軍大獲全勝,真是讓屬下佩服啊!」
士兵們興高采烈的慶祝勝利,而武官們則抱來裝有岳昌王首級的木箱子,好讓越九盛能看清楚自己的功績。
他--越九盛,打敗了老奸巨猾的岳昌王。
此刻,他們禹津國的大軍已經進駐岳昌領地,而他則居高臨下地站在岳昌皇宮的外城牆上,觀望着四周的景色。
在越九盛的左邊是皇宮,右邊則是都城的市街,從高處望下去,可以瞧見大軍包圍著皇城的樣子,而岳昌百姓雖然在最初大軍進城的時候有些慌亂,但如今已被安撫下來。
當初為了不讓雙方士兵傷亡過重,也不願戰火波及無辜的岳昌百姓,所以越九盛想出一計,誘使岳昌王親自披掛上陣,然後直取岳昌王首級,而領導者一死,下面的軍隊自然士氣大減,很快便向禹津國投降。
在大軍進城后,由於擔心引來百姓的叛亂,所以越九盛立刻對岳昌國百姓頒佈了告示,表明禹津國是因為岳昌王不守盟約才出兵討伐,這場戰爭其實是岳昌王引起的,但禹津國依然希望與岳昌國保持友好,對於岳昌百姓也不會加害,之前因戰亂所蒙受的損失,禹津國會協助修復或補償,而岳昌國未來則由洛朝羽這個岳昌皇子來治理,要岳昌百姓們放心。
小老百姓原就不喜爭戰,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打仗、有得吃有得住,皇帝是誰都好,所以在看見越九盛頒佈的告示之後,民心一下子便回歸到岳昌皇子的身上,對於禹津軍民的對抗意識也明顯消退,讓跟隨越九盛的將領們是既佩服又放心,直誇他們禹津國有個英明的太子,真是禹津人民的驕傲。
但是這一切的榮耀,看在越九盛的眼裏卻絲毫引不起他的欣喜之情,因為現下他的心裏只惦着他那日漸消瘦、身子虛弱的情人。
越九盛瞥了眼裝在木箱裏的中年男子頭顱,心裏只想嘆息。
雖然岳昌王並非他親手所殺,而且兩軍交戰也必有損傷,說起來岳昌王的死並不完全是他的責任,但畢竟這顆頭顱是洛朝羽的父親,所以現在他實在找不到什麼好聽話可以向洛朝羽解釋。
他們終究還是父子,所以相貌的輪廓有些相近,讓越九盛很容易聯想到病弱不堪的洛朝羽。
「派人以快馬將岳昌王的頭顱送回禹津,呈交給父王。」越九盛揮揮手,要旁邊的士兵把箱子蓋起來退下。
「這就是殿下想要的吧......」洛朝羽在宮人的攙扶下也來到城牆上,只是他的臉色依舊蒼白,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
「朝羽!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要你多休息嗎?」越九盛扶過洛朝羽,他現在最無法面對的就是他。
「我想看看岳昌國,等我當了傀儡皇帝,這裏就是禹津的天下了吧......」洛朝羽把手抽了回來,靠在宮人身上,不想讓越九盛扶他。
「說起來該恭喜殿下,看看眼下的情況,真如殿下所願,順利取得了岳昌,接下來只要收買我這個偽王的心就行了吧......」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表情卻帶了些對越九盛的冷然。
他不願向敵人臣服,只是沒力氣反抗,只好看着敵人殺害他的父親,佔領他的國土。
「請殿下回去吧,不用多花時間在朝羽身上了。」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岳昌將依照禹津的意思治國,每年按時朝貢,不會背棄盟約,也不會反叛禹津,請殿下放心。」
反正他也不會經國治世,只念過幾年書的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個書生,不管是能力或者是才學,都勝任不了皇帝一職,所以既然禹津打算藉他操縱岳昌,就順禹津的意吧,若是能讓岳昌變得像禹津國那樣富裕,對百姓來說也算是好事。
至於國家主權、皇室的榮耀、他個人的自尊......
他累了,這些事就這樣算了吧!
「朝羽,我過些日子便要回禹津國了。」越九盛瞧著洛朝羽一臉空虛的笑容,那無疑是在暗地裏指控他這個情人的背叛。
他知道自己無法對洛朝羽交代,畢竟他真的帶兵踏上了岳昌國的領土,雖然讓單純的洛朝羽獨自留在岳昌國並非他所願,但是......
「朝羽,我知道你不喜歡管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但是將來這片國土就是你的了,這些在下頭仰望你的百姓,則是受你治理的子民,而我......」越九盛露出一抹苦笑,續道:「我不會插手岳昌國的事情,就如同我頒佈過的命令一樣,我們兩國會有盟約,但國家要如何管理和發展,則交由你這個皇子來作決定。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朝羽,等到你當上了皇帝,大概就能明白我的苦衷為何了,因為面對這些人的時候,我們永遠不可能只講真話,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你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是出自真心。」
越九盛說著,又取下身上的披風,要宮人替洛朝羽披上,免得他的病情惡化,「還有......我會說服父王把岳昌國還給你,完全不干涉你們的國事,你也不會變成傀儡皇帝,這樣子......你應該多少可以重拾對我的信任了吧?」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只要洛朝羽能夠再度燃起對他的信心,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朝羽,我是真的捨不得你。」
越九盛望着洛朝羽的眸光裏帶著濃烈的不舍,雖然明白洛朝羽對自己已經死心,但愛意豈是如此容易消散的?
「隨殿下高興吧......」洛朝羽將視線定在城下的大街上,卻不看越九盛一眼,他在心裏反覆地告訴自己,別又輕易地讓越九盛的話語感動,讓越九盛有機會再次欺騙他。「請恕朝羽告退了。」
他讓宮人扶著自己,頭也不回的離開城牆,表面上看起來只讓人覺得他無情,但事實上......誰又曉得他的內心也同樣放不下越九盛呢?
事實上,他撐著病體特意到城牆上來,為的就是在真正和越九盛告別之前,再看一眼這個令他心痛卻又捨不得的情人。
只是在這之後......一切都將結束了。
他是岳昌王,而越九盛則是禹津太子,他們倆已經緣盡於此。
「陛下,這是大臣們送上來的奏章。」宮人恭恭敬敬的送上奏章。
「放着吧。」越九盛瞟了眼幾乎要堆成小山的奏章,那些摺子就快把他的書桌淹沒了。
待宮人退下后,越九盛端起熱茶淺嘗了一口,然後才起身走到窗邊。
「都快到初春了啊......」越九盛望着窗外花園逐漸綻露的點點花苞,心裏不覺有着無限的感慨。
與洛朝羽分開至今已經一年了,不知道洛朝羽近來身子是否健康?
去年大軍自岳昌國歸來后,原本越九盛還在擔心要如何說服父王與一班大臣,要他們別去管岳昌國的內政,哪裏曉得回國后卻收到惡耗,說禹津王在征戰時受到箭傷,已於回國途中傷重去世。
所以他這個太子便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禹津國的皇位,甚至不用再去多想岳昌國的問題要如何處置,因為只要他一句話,全國上下再也不會有人敢反對他的意見。
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他內心對於洛朝羽的感情卻是不減反增。
他擔心洛朝羽那單純的性子在宮裏是否會受到欺負,即使已為皇帝,是九五之尊,但憑洛朝羽那善良的脾氣,又如何能夠壓製得住朝中的臣子?
「朝羽......」越九盛忍不住又念出了情人的名字。
雖然明知這般呼喊洛朝羽不會聽見,即便是聽見了,也不會給予他任何回應,但是......
他想見洛朝羽啊!他的情人、他的小可憐,那抹纖柔的身影是否依然美麗如昔?是不是已經恢復了如花一般的笑靨?
「陛下,丞相和幾位大人求見。」
突然來訪的臣子打斷了越九盛的沉思。
「在這種時候......」他才想稍作休息的。
「讓他們進來。」反正不聽臣子們羅唆一下的話,他們也不會放心離開,不如早早解決。就不知這回又是為了哪國、哪座城的事情要煩他了。
「陛下,岳昌國的使者求見。」老丞相領著幾個大臣和岳昌特使,恭恭敬敬的向越九盛行禮。
「岳昌?」越九盛微驚,隨後便將視線轉向岳昌特使。「出了什麼事?不用多禮,儘管說出來。」
在兩國平和往來一年後,突然派出特使......莫非洛朝羽出了什麼意外嗎?
一想到失去聯絡多時的洛朝羽,越九盛就忍不住焦慮起來。
「啟稟陛下,我國岳昌近幾個月來不停地出現流民作亂,這些老百姓不顧皇帝恩澤、聚眾造反,在四處引起動亂,甚至傷及無辜百姓,所以想請陛下出兵援助,幫忙岳昌國平亂。」岳昌特使恭恭敬敬地應道。
「流民作亂?為什麼?」越九盛錯愕地瞪着眼前的特使,心裏是怎麼也想不透原因。
因為洛朝羽向來溫柔體貼,雖然不喜爭名奪利,但他依然接下岳昌王位,所以要說洛朝羽會去虐待百姓引起國內的不安定,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可是特使卻又已經站在他面前。
「自是因為愚民不懂感恩,所以目無王法,自願淪為盜匪,不但四處燒殺,還大膽搶奪官倉,此等行徑罪無可赦,還請陛下出兵相助。」使者沒有明確的回答越九盛的問題,只是再一次請求越九盛發兵,幫忙消滅叛軍。
「關於此事,陛下定會給岳昌一個回應。」老丞相揮了揮手,讓人先將岳昌使者請了出去,省得使者打無意義的官腔。
在使者離開后,丞相才對越九盛說明岳昌國的狀況。
「據聞岳昌王連課重稅,百姓民不聊生,才使得叛軍四起,臣還聽說有許多將士都已投向叛軍,所以岳昌王才向我國請求協助。」
越九盛眯起眼,以質疑的眼光看向丞相。
「課重稅?」那個柔弱的洛朝羽?不可能的!他連殺只蟲子都會嫌太殘忍啊!
「是的,這件事臣已派密探到岳昌國查證過,岳昌王在去年秋末下令提高賦稅,緊接着在入冬之際又強行征了一次稅金。」丞相將一份奏章遞上,裏頭寫的是岳昌王的種種苛政。
「這不可能!」越九盛翻閱著寫滿岳昌王苛政的奏章,心裏只有千百個疑問。
「到底是誰在造謠、惹是生非?岳昌王向來善良仁心,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的!」
「不管是何人所為,這對禹津來說,倒是個入主岳昌的好機會。」
說到底,禹津朝中的臣子們依舊對越九盛將洛朝羽放回岳昌國,甚至放棄并吞岳昌國一事頗有微辭。
「這群叛軍乃是烏合之眾,絕對不敵我禹津大軍,若是我國出兵相助,不但能掃蕩這些亂臣賊子,還能以協助岳昌重整國內秩序為由駐軍岳昌國,再慢慢迫使岳昌王退位,將岳昌獻給陛下。」
「夠了!誰讓你在這裏胡言亂語的?我國與岳昌國早已立下盟約,你的意思是要朕違背盟約,當個與已故岳昌王一樣的小人嗎?」越九盛睜著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瞪向丞相。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相信那小小的洛朝羽會對人民施以暴政!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亂子!
洛朝羽......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因為受到歹人的脅迫,所以獨自在黑暗裏無助地啜泣?
「陛下,這並非違背盟約,我軍乃是在岳昌王的請求下發兵,與岳昌舊主的行徑相去甚遠。」丞相看了越九盛一眼,見他沒太大的反彈,才續道:「岳昌王暴虐無道,惹得兵反民亂,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向我國求助,臣等認為這是拯救岳昌百姓的好機會,還望陛下以大局為重。」說著,丞相還搬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朕知道。」越九盛揮揮手,煩躁地制止了丞相的話。
「就依你們之見,出兵岳昌!」越九盛很快地下了命令。「不過,本王打算御駕親征,親臨岳昌國察看情況。」
越九盛感到有一絲的憂傷,畢竟等了那麼久,他終於盼到了與洛朝羽再度相見的機會,但卻沒想到,竟會是在二度討伐岳昌的情況下重逢......
流民自然是打不贏禹津國經年累月訓諫的精兵,所以有了禹津國的幫助后,岳昌國的內亂很快就平息下來。
越九盛頂著禹津王的身分,領著大批人馬,浩浩蕩蕩地進駐岳昌國,然後直奔首都皇宮,打算找洛朝羽問個清楚明白。
而他們的到臨也確實未曾遭受阻攔,岳昌國的大臣們頻頻向越九盛拱手行禮,將越九盛和幾名岳昌國將軍請進了大廳。
「感謝禹津王出兵相助,替我國討平叛軍,我王特地設了這場筵席,招待各位貴客。」
越九盛抬頭望着大廳四周奢華的擺設,以及塗上了金漆的廊柱,再瞧瞧眼前豪華的筵席,與外頭那些荒廢的田地和經過流民洗劫的殘破市街有着強烈的對比,心裏的堅定意志竟也忍不住動搖起來了。
莫非洛朝羽真的下令對百姓課以重稅?不然的話,為何在國家百姓民不聊生的同時,皇宮裏卻是金碧輝煌,還有看似享用不盡的山珍海味?
不!這太不合理!洛朝羽沒理由在短時間內變了性子的!
這其中到底是什麼人在搞鬼?
「好久不見了,禹津王。」
迎接越九盛的人,正是越九盛朝思暮想的洛朝羽,一身的綾羅綢緞與珍貴美玉將他纖柔的身段包裹起來,顯得華貴異常,也確實頗有皇帝的味道。
他的臉上堆滿了甜美的笑容,還親匿的拉起越九盛的手,將越九盛引到座位上。
「這場筵席除了表達我國對禹津的謝意之外,也順道為禹津王接風洗塵,還望禹津王多留兩日,讓朕略盡地主之誼。」洛朝羽的表情早已失去越九盛印象中的純真,反倒多了點虛偽,甚至就連掛著笑容的臉,看起來都像戴了張假面具。
越九盛看在眼裏,卻是痛在心裏,他不懂洛朝羽受到了什麼樣的遭遇或刺激,為什麼可以讓那善良而單純的天性異變至此?
洛朝羽笑得越甜、越柔,越九盛的心便越痛,他氣自己無法在洛朝羽最需要幫助的時刻支持洛朝羽,卻反而狠心將洛朝羽推入了充滿爾虞我詐的大染缸。
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會留下洛朝羽!就算洛朝羽當自己是個小人、偽君子,他也認了!但怎麼樣也不該留下洛朝羽面對官場的爭奪啊!
「禹津王可是不滿意只有山珍海味的筵席?那麼就讓美麗的宮伶為將士們舞蹈助興罷!」
瞧見越九盛沉默不語,洛朝羽又輕笑着拍了兩下手掌,令美婢們送上佳肴美酒,甚至還引了一班跳舞的宮伶踏進大廳。
「各位遠道而來,一定要嘗嘗岳昌國的香醇美酒,保證令各位回味再三。」洛朝羽端起了酒杯,朝身旁的越九盛敬起酒來。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如夢似幻,讓越九盛感覺自己彷彿做了個惡夢。
外邊的百姓飢腸轆轆,日子也清苦得不得了,但皇宮內卻是裝飾得如此富麗堂皇,官員們吃好的、穿好的......看來多課的稅收就是用在這裏了。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變了個樣的洛朝羽來得讓越九盛驚訝。
瞧他一樣個子小小、臉蛋柔美,但個性卻絲毫不似以往,甚至沒有越九盛記憶里那甜蜜可人的模樣。
「多謝岳昌王的美意,不過朕已經累了,現在只想休息,還望岳昌王見諒,朕以這杯美酒陪罪,還請岳昌王好生獎賞我國將士。」越九盛說著,舉起酒杯仰首喝盡,只是那甜美的味道卻沒能衝散他的煩惱,卻平添幾分惆悵。
放下了酒杯,越九盛向在座的洛朝羽及大臣、將領們點頭示意,然後便起身離去。
「這......禹津王該不會是嫌酒筵太過寒酸而生氣吧?」
看越九盛皺著眉頭離開,岳昌的大臣們緊張了起來。
「陛下,請您向禹津王致歉,明天我們另備酒筵,定讓禹津王滿意。」其中一名臣子對洛朝羽提出請求。「請陛下務必安撫禹津王的怒氣,招待禹津將士的事,交給我們就行了。」
「既然如此,朕就去找禹津王吧。」洛朝羽聽了大臣的話,只是微微點頭,然後跟在越九盛之後步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