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蒼龍堡的兄弟們,對他的事可不是全然不知情的,可正因為他們知曉,所以他更無法在他們面前放肆地放縱自己的心情……

「別再笑了。」蹙起眉心,練雅君跨步上前,一手一邊,她踮起腳尖,傾身往他的兩頰拍去,「不舒服,就別硬撐着在旁人面前裝出笑臉啊!你這樣讓我看了實在是……」

「實在是?」天城隸滿不自覺地抓住了她的雙手手腕,瞧着那近在眼前的明艷雙眸,一瞬間,他竟有種被她的眸光勾走全部心神的感覺。

她很迷人,不只是這雙眼,她的性情讓他得以吐露真心,甚至是……連他亟欲埋藏的秘密都妄想對她說出口。

「看起來讓人覺得很心疼啊!」練雅君咬了咬下唇,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天城隸滿這性情是有些同情泛濫了。

就因為知道這男人待自己太好,明白他是個多熱情的性子,所以她越是與他相處,就越放不下他,才會漸漸地讓他在心裏啃蝕出一個空位,佔着這男人的身影……

「別心疼我。」天城隸滿搖頭,「我不值得你動心。」

他刻意的排斥令練雅君有着一絲受傷,卻又立刻將這想法拋至腦後。

蹙了下眉,她板起面孔,自他的手掌中抽手,往後退開一步,指着他嚷道:「笑話!你姑奶奶我要對誰動心,輪得到你來管啊!我就是心疼你,不管你到底藏什麼事不肯說出來,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我練雅君就是捨不得你!」

這一番示好,襯上她的清朗聲調,聽來像是要挾,卻又滲透出一股震懾人心的暖意。

甚至,這暖和的感覺還燙得天城隸滿低了頭,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抱里。

「雅君……」平日裏飽含笑意的聲調如今混入了些許的哽咽,天城隸滿吐出連番喃喃自語似的低音,卻是除了練雅君的名字,什麼都聽不清楚。

十指扣緊了練雅君的纖腰與背脊,過大的力道令練雅君有些錯愕,卻也在同時體會到這男人心裏那說不出口的苦痛。

太痛,讓人說不出口;太疼,讓人不敢回憶,也許……天城隸滿不是不說,只是無法面對它。

就像她猜想的,在這張笑臉的背後,少了個他認定的支柱,所以他的心早已搖搖欲墜,儘管旁人一再伸手,卻因為他的體貼而被一一拒絕。

而今,她一腳踩進了他的禁地,觸上了他心口裏的傷痕。

可她知道的,不管他過去發生了什麼樣的事,她都不願抽身離去。

輕拍着這個大男人的肩,她吐出輕柔的嗓音,細聲地說出了他曾用來安撫她的話語——

「這才對嘛!不管是男是女,在這種失去至親的時候,放心哭一場,可是很必要的。」

她知道了,當時曾用來安慰她的這句話,天城隸滿不只是說給她聽的,同時……也是講給他自個兒聽的。

只是天城隸滿從來就沒能放縱過他的心情,總以笑容來強行偽裝,但現在,那些都沒有必要了。

「我為你釀了好酒呢!隸滿,所以要哭要醉要睡都隨你,但是,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第六章】

終究,練雅君還是沒去找大夫換藥。

拉着天城隸滿進酒窖,她小心翼翼地搬出一小壇新封的酒,放到了天城隸滿面前。

上回進這兒,天城隸滿喝的是她爹釀的酒,而今……

「我本想多放點時候的,不過……」練雅君瞧瞧天城隸滿失去笑容的表情,僅是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我想是沒必要了。」

「這是?」天城隸滿覺得腦袋裏混亂無比,讓他無法正常思考。

望着那壇該稱之為酒的東西,他卻是腦子裏亂糟糟的反應不及。

方才練雅君對他說的話,就像是往他的心湖裏灌了暖暖春水,令他的傷痛不得不泛濫,不得不傾泄而出。

「這是我替你釀的酒。」練雅君不由分說地親手拆封,取了杯子斟上。

她將酒杯遞近天城隸滿,湊近他的唇邊,輕聲道:「喝吧!我有信心能讓你醉倒。」

她終於發現了,天城隸滿不是醉不倒,而是不敢醉,因為人們總在夜深人靜的夢鄉里,不斷反覆重現着自己的喜怒哀樂。

倘若天城隸滿的過去對他來說如此沉重,那麼一旦入了夢,那會是怎樣令他恐懼的駭人夢境?

所以,要他醉,不是難,卻也不簡單,首先她得做的,就是攻破他心防,讓他願意吐實,那麼他才能真正安心,盡情地品味這美酒。

「你不怕我真醉倒了,酒後亂性……對你胡來?」天城隸滿喃喃吐露着似笑非笑的音腔,沒了平日的笑鬧感,卻多了幾分推拒與排斥。

知道他是在退縮,練雅君又往前踏近了一步,「你不是自誇千杯不醉嗎?」

跟這男人相處,要有絕對的耐性,不能逼得太急,又不可完全依順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不是?」天城隸滿瞧着她近在咫尺的眸子,心裏竟有股恐慌感。

不,他不能碰她,不能太接近她!

她應該找個更好的男人,別像他這樣的,否則他怎麼對得起如此照顧自己的練老?

「我是個大人了,隸滿,有事,我會自己負責。」練雅君堅持道:「我釀這酒,就是為了讓你醉倒,不管你會不會酒後亂性,那都無所謂,因為這是我自個兒選的路。」

「你走錯路了。」天城隸滿努力想佯裝出冷淡的聲調,可心裏卻是不由自主地希望她再靠近他一些。

這姑娘太過貼近他的心,暖暖燙燙的,讓他感到心酸,卻又舒暢,彷佛今天不管有什麼樣的秘密攤開在她面前,她都不會責備他,或是鄙視他。

「哪裏錯了呢?我只是選擇跟我喜歡的人走同一條路而已。」練雅君定定地瞧着他略帶逃避的雙眼,儘管這樣的天城隸滿,與平時風流自信的模樣天差地遠,可她……

嗯!是的,她挺喜歡他的。

他的體貼,他的熱情,還有他令人感到心疼的一面,早已處處勾動她的心,就不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否也有這樣的心情?

「雅君……」他不得不承認,對於練雅君此刻的示愛,他是感到驚訝的。

但是,她平淡的示好卻又讓他感覺到安心。

很可笑,他明明是個身懷功夫的高明俠客,卻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身上尋求安慰。

可是……又有誰能說不行?

只要練雅君喜歡着他,那麼即使他的目光離不開這個丫頭,就算他覺得自己不該擁有她,這些都不是阻撓,不是問題。

因為就像練雅君選擇了與他並肩齊行一樣,他有了擁有這個女人的慾望。

想留她在身邊,想摟着她令自己感到安心……

腦子還來不及思索,手臂已有了行動,天城隸滿握住了她端酒的手掌,低頭將酒飲盡。

「隸滿……」練雅君有些詫異,心裏卻不由得泛開了狂喜的情緒。

這可是表示,天城隸滿願意接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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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刀醉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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