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發覺他繃著下顎深思,她忍不住問出內心的疑惑。「你……討厭然兒嗎?」

「怎麼會?」濃眉似有若無地蹙了蹙,讓他多了幾分蠻氣,語氣卻是懊惱。「然兒當時不足月便出生,生出來的時候,小到不及我的掌大……」

想起尚在襁褓中的霍然,他輕輕發顫,也不敢碰,只能深深看着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溫泓玉這才知道,他和霍然不親,原因就和當初不願接近她的理由一樣。

孩子與女人對他而言,都是嬌弱得彷佛他多一分力便會碎了,為防傷害,笨拙的他選擇疏離。

頓時,她有些啼笑皆非,不知該同情看似野蠻其實脆弱的丈夫,還是怪他。

「但你錯過她的成長,害她以為你不愛她。」

「我沒有!」臉色微臊,他粗聲粗氣地辯駁。

漸漸了解丈夫的脾性,她語重心長地開口。「我知道,但你的反應讓我們都誤會了,何況然兒似乎挺崇拜你的,她說想像你一樣呢!」微頓,她仰着臉看着他。「你若得了空,還是要多與她親近親近,別讓孩子以為自己沒爹娘疼愛,性格偏差了,好嗎?」

過去,霍循也知道心裏的恐懼會讓人誤解、難受,但他就是無法克服。

如今因為溫泓玉,他感覺心裏的傷被撫平了,也明白自己該收起那份恐懼,珍惜身邊的人。

比起她對霍然出自真心的愛,他這個爹當得很失敗。

他握緊她的手,道:「我會--謝謝你為然兒做的。」

「我喜歡然兒,而然兒似乎也把我當成娘,纏着我的模樣實在令人無法不疼。」想起霍然總是直勾勾凝着她,溫泓玉坦承道:「我想……我倆應該挺投緣的。」

「能投緣……很好。」這是他心裏最真誠的感受。

「嗯。」她頷首,不忘提醒他。「那等我把然兒喂壯些、長高些,你再教她騎馬。」

「好,我會教。」他應允后深深瞥了她一眼,才接著說:「往後,你若有什麼話只管跟我說,我會聽。」

他的話里彷佛有以她為尊的意味,望着她的眼眸凈是柔軟,令她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像他這樣的大男人口中。

「你若有什麼話也只管告訴我,我也會聽。」衝著他綻出了朵笑花,她側眸望着他。「夫妻本該如此,不是嗎?」

霍循一愣,但瞬即扯開笑容,讓她也跟着笑了。

這是她嫁來鐵城后,頭一回感覺與霍循如此貼近,心口暖暖甜甜。

終於,她完全地安下心,這門親事真的不如家人以為的那麼糟糕。

而她的丈夫,比她想像的還要讓人喜愛。

三日後,溫泓玉重新穿上由紅綢緞製成的喜服,與霍循在鐵城補辦婚儀。

待儀式過後,天色一暗,歡樂的樂音便不絕於耳,受邀同歡的鐵城百姓難得拋開手邊的工作,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

溫泓玉偎在高大的丈夫身邊,被眼前熱鬧的情景逗得笑靨如花。

霍循凝着妻子被紅色喜服襯得更加俏麗明艷的臉龐,着魔似地盯着她,無法移開視線。

她是他的妻子……即便已經佔有她的身子,用儀式落實了夫妻名分,他還是不敢相信,像她這麼美好的女子會屬於自己。

在他深深的凝視下,溫泓玉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揩了揩臉,羞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你……怎麼這麼看我?」

今晚讓她意外的不只是熱鬧歡樂的儀式,還有她的丈夫。

為了今日,他刮掉臉上那把幾要遮住面容的鬍子,露出俊秀深邃的五官。

她從不知藏在那把鬍子下的臉龐竟是這模樣,沒了鬍子,他眉俊目朗,臉部線條剛毅,那份揉合儒雅與陽剛的英俊,讓他更顯得相貌堂堂。

溫泓玉幾乎無法將眼前的人和有着大鬍子的霍循畫上等號。

這會兒,被他專一熾熱的目光望着,她羞赧地垂下頭,不敢看他。

霍循凝視妻子嬌怯的模樣,無法掩飾心裏想要她的渴望,不自在地開口。「玉兒……」

感覺他握住自己的手緊了幾分,她擔心地問:「怎麼了?」

他俯身湊在她耳邊。「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聽到他的低沉嗓音近近地拂在耳邊,她柔嗓不由自主跟着發顫。「離開這裏?去哪兒?」

他壓抑地、緩緩地開口。「今晚……是我們的洞房之夜。」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倒映着火光的黑色瞳眸躍動流金般的光芒,讓她的心怦動。

溫泓玉很清楚他眸中的變化代表什麼,卻忍不住想笑,想逗逗這個在她面前會變得傻裏傻氣、愣頭愣腦的丈夫。

「之前的每一晚,我們不都同房而眠?」

「今晚……不同。」麥色俊臉一赧,他胸膛因為急促的呼息劇烈起伏。

瞧他拙羞尷尬的模樣,她內心翻湧着說不出的憐惜,便不再鬧他,勾唇笑問:「那……要回房嗎?」

「不,去另一處。」

「在鐵城,婚儀后的洞房不在房裏?」她好奇地問。

「各族不同,有的到野外求宿、也有在洞中、在水上……」頓了頓,他壓低嗓子在她耳邊悄聲說:「而我想帶你去的地方,就你和我……不要人打擾,你要不要……」

等待她回答的同時,霍循只覺心臟跳到了喉頭。

他的話中充滿想像,而那忐忑、害怕被她拒絕的神情,也讓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說不出拒絕,也沒理由拒絕。

「好。」她雙腮嫣紅,朝他抿唇一笑。

得到她的答案,霍循將她攔腰抱起,身形敏捷地鑽出圍着兩人跳舞的人群,往石堡高處疾行。

周邊的景物迅速由眼前飛逝,很難相信他這麼大塊頭,居然有着這一身絕妙輕功。

溫泓玉圈住他的頸,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好奇地問:「我們上頂層露台做什麼?」

「那裏就只有你和我,沒人會打擾咱倆。」

「但露台……」她還是不懂,露台根本不是沒人打擾的隱密之處啊?

霍循強壯的臂膀擁着她,沒讓她有機會再開口地加快速度。

直到火把映得亮如白晝的內城、熱鬧的樂音愈來愈遠,霍循才放下她,讓她的腳踏實落地。

等雙眼適應了環境,溫泓玉發現霍循帶她來到一個沒視察過的地方。

「這裏是……」

「廢棄的塔樓,因為位置不佳,所以鎖上了。」他有些不自在地瞥了她一眼。「偶爾……我會在這裏留宿或想事情。」

沒想到他在堡中還會有這一方秘密之地。

「不冷嗎?」

來到鐵城后,她無法適應的便是天氣,白日溽熱如夏,夜晚寒涼如秋,尤其處在這麼高的位置,氣溫更低。

「其實石堡由玄玉岩建成,冬可擋嚴寒風霜,夏可驅熱散涼,又堅固難毀,所以沒你以為的那麼冷。」

他一邊解釋,待兩人進入塔樓,她好奇地打量四周。

塔樓室內不大,除了堆滿書籍外,僅有一張靠牆的床鋪,床上是堆得略顯凌亂的枕被,她瞧了他一眼。「前些日子,你不會是留在這裏快到天亮才回寢房吧?」

被妻子識破,霍循有些錯愕,颳得乾乾淨淨的臉龐清楚浮現窘迫。

不知怎地,每每看見丈夫臉色赧紅,她心底便湧現一股想欺負他的念頭。

「我還是覺得冷。」

她突地轉身抱住他粗壯的腰身,彼此突然貼近的身子嚇得他踉蹌退了一步,寬厚的背抵着牆邊的石門。

「你……」

她一親近,屬於她的嬌香立刻傳來,他只覺心在胸口跳得怦怦作響。

果然嚇到他,溫泓玉仰起粉臉,笑問:「這裏……是咱們婚儀后,又一次的洞房花燭夜嗎?」

垂眸凝視她亮晶晶的雙眸,霍循發出局促的輕應。「呃嗯。」

「那你剃了鬍子是為了我嗎?」

「你……皮膚太嫩……我怕弄痛你。」

漸漸親近后,每每看她的嫩頰被他的鬍子弄出紅印,他便有了要把鬍子剃掉的打算。

藉由婚儀,他索性把留了多年的大鬍子給剃了。

溫泓玉喜歡他如此體貼,再瞧他緩緩開口時喉結上下蠕動,彷佛不斷咽下唾沫才能緩和內心的緊張,那純情的模樣讓她想好好愛他。

她貼在他強壯的身上,臉上綻出燦笑,由衷地道:「謝謝。」

「不、不用謝。」他任她親近,卻無法掩飾內心躁動,周身彷佛瞬間充滿她身上香甜誘人的氣味。

「那之前為什麼留着鬍子?」她繼續問。

「太麻煩……」

她揚睫,對上他越發暈朦的黑眸。

「太麻煩?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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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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