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周宗清的臉也黑了,喃喃自語:

「我是主辦人耶,這不是給我難看嗎……不好意思啊,唯安姐,余惠民這小妞向來正義感最足,跟徐思平是好友,昨晚她沒在小功那裏……」

潛台詞就是在徐思平那裏。

周宗清也跟着站起來,正色說道:「好了好了,別……」

「如果是我常看着徐思平而導致誤會,我道歉。」魏安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看她,是因為她跟我女友很像,我不喜歡她的臉出現在別人的面上,但都是同學,我也就掩飾我的厭惡了。余惠民,你都幾歲了?畢業后就工作了吧,怎麼現在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就老替人出頭呢?什麼公平啊,你真的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公平嗎?別傻了,你們所謂的公平也不過是建立在你們既得的利益之上。」他轉頭跟周宗清說:「唯安這樣不太方便,我跟她要先回去。」

魏安脾氣好,從來沒有不笑的時候,可以說是班上的吉祥物,這次周宗清真是驚嚇到了,這也才發現他的行李包就放在蔚房角落,擺明一餵飽唯安就走。

「等……我們還有活動……」

魏安拉着她起來。「唯安,走了,我們回家了。」

唯安起身,掃了一眼廚房,沒有當潤滑劑的意思,朝周宗清微微點頭,就跟着魏安出了別墅。

雖然是冬天,但難得萬里無雲,魏安眯着眼看着天空。

「小寶生氣啦?」

「沒。」他換上笑。「那種小事我哪會生氣,也不是什麼值得深交的人,就是板著臉說話比較有震懾感。姐,我車在那,」他指指不遠處的舊車,跟着她一塊走過去。「二手車。本來想過了幾年再換,改天我們一起去看新車吧!挑你喜歡的顏色。」

她嗯了一聲,想到他說的深交。在八年前,小寶的交友廣泛,幾平很少跟人斷交,他的說法是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用得上?而所謂深交,也就是利用價值夠不夠他深入去與這個人交往。原來八年了,他還是沒有變啊……姐偏着頭打量他。

「姐?」

「小寶,你除了身高外,其他的都還沒變呢……」

他聞言笑道:「那不是很好?你一回來,對我不會有距離感,是不是?」唯安面色古怪地喔了一聲。突然間,她道:

「我想起來了,剛才你同學叫周宗清的,用手機對着我拍照,我來不及阻止。小寶,這種手機發現照片空白正不正常?」

魏安一呆,剛才確實聽見周宗清拍照的聲音,如果是對着他跟唯安合拍,照片里她卻是空白一片……他把行李放進車裏,跟她說道:

「姐,你等我一下,我去刪個照片。」

他立刻跑回去,在門口遇見周宗清,兩人低聲交談着。

唯安就站在車門旁看着四周。藍天綠地,挺美的,房子是老舊了點,看來這個徐思平還真的出身富裕,小寶一生的目標就是有錢有錢再有錢,但他也從不去賭博或買彩券做那種虛無縹緲的發財夢,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了多少存款。

她不經意又掃過他的背影,身形頎長,寬肩窄臀的。真的……長大好多。如果是她的親弟弟,她一定驕傲地宣佈:這是我又高又帥的弟弟,快來追,追到了絕對超級賺到。

現在的魏安啊……她很熟悉卻又有那麼點陌生。別以為她沒有看出來,今早他清醒剎那的眼神她是看得很清楚……這小子,在心裏上真把她當女人?

肉體上,也把當她女人,他才會有早上那反應吧?她眼波落在他被長褲包裹的臀部,還滿結實的,她想。過了一會兒她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盯着看,眼神立刻瞟開,漫不經心地落在別墅二樓的某扇窗面上。

一個女人站在窗廉旁看着她。

她怔住。

真像。

即使一直有人在告訴她,她與徐思平很像,但她認為又不是同一家生出來的,會像到哪去?現在一看……真的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嗎?

她來自哪裏?

將往何處去?

這些念頭如水泡般一個接着一個冒了出來,圍繞着她,大門口前的周宗清與魏安隨着這些水泡而淡化消失。周遭安靜無比,別墅彷彿新建,美麗的景

色連綿起伏。別墅二樓窗面后的徐思平仍然站在那裏。

她穿着束腰的長裙,烏溜溜的長發過腰,眼眸彎彎地,充滿愉悅氣質雅緻中帶了那麼點天真,她正專註地看着草皮。

草皮上有什麼?

唯安渾身涼絲絲地起了寒氣,眼眸卻是移不開二樓那個女人。再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她就能知道她是誰,心裏有個聲音這樣告訴她。

於是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唯安!」

波的一聲,如水泡爆裂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她受驚地叫了一聲,定睛再看,魏安快步朝她走來,到最後已經是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他一臉大喜過狂,一雙墨瞳燃燒着無比的歡喜,連帶着她也忍不住笑起來。

一她幾乎沒有看過魏寶平擁有這麼純粹的喜悅。他有笑容,但都是藏着功利的笑,這個秘密只有她知道,因為他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只能任人欺負的時候,說起來在這世上最了解魏寶平的,是她吧。

她笑道:「小寶,什麼事這麼……啊啊!」她尖叫了起來。

魏安一把抱起她離地,大笑着。

「唯安!唯安!」

「魏寶平,放下我!」她的褲腰鬆了,她絕不要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

「姐!姐!我太高興了!」

他全然不理她在說什麼,徐唯安暗暗咬牙,抿着嘴,不得已雙腿悄悄纏上他的腰身,減緩褲腰下滑的速度。

「魏寶平,你給我放下……」她咬牙切齒地說著然後,她的唇被吻了。

重重封。

一次、二次,三次……藉着唇瓣的撞擊,以發泄他激動的心情。

徐唯安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她怕一張嘴,這小子會毫不猶豫地登堂入室,別以為她沒發現,這小鬼頭打蛇隨棍上的速度比誰都快。

她的眼角瞟到大門前獃滯的周宗清,她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她極度希望她的長發能夠掩面,她想一路狂奔出去,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是誰。

「姐!姐!你看!」

烏黑的長發已經成功地遮住她半張臉,她看魏安右手騰空出來以為她可以落地生根了,她要藉力下來了,哪知這傢伙居然單臂扣住她的臀部,逼得她不得不摟住他的頸子,以維持平衡。好吧,至少確保她的褲子不會掉了難堪少一點。

「姐!」他眉飛色舞,展露輕薄的手機螢幕。

徐唯安湊上前,認出這是周宗清的手機,蛋幕上是魏安跟……

「是我?」她錯愕。

「是你!」他笑說:「拍成了!拍成了!你能拍照了!」他又刷了一下手機,對着她連拍數照,再一一給她看。

她慢慢地接過來,一張張地刷着。果然都是她,長發散亂,像女鬼一樣,還一臉傻樣……

她盯着照片,傻傻問道:

「小寶,這種手機我沒用過,會無中生有嗎?這怎麼可能呢?新科技?太神奇了吧。」

魏安笑咪咪地。「姐,那我們不用手機,回去買單反,我們拍,一直拍,拍到我們老為止。」

她往他看去一眼。

他面不改色。「說好了給你養老嘛。你老了也只能我來養。」

她懶得跟他玩文字遊戲,又回過神認真地來回刷着螢幕,確認照片並沒有忽然間消失。

「小寶,你聰明,你替我想,這到底怎麼回事呢?怎麼突然之間我又能出來,還能留照呢?」

「那一定是,姐,你可以留下了。」他輕聲說著。

她轉頭看着他。他面上還是滿滿的笑意,眼神卻再認真不過。他直視着她,柔聲道:

「一定是我的日思夜想喚醒你了。你看,你有肉體,你有呼吸,你有思考,只差你在另一個空間活着。姐,你就像是個睡美人,以前一定是老天還不知道我心意多堅定,現在祂終於明白我的一心一意,才讓我吻醒你,讓你回到這個空間生活着。在這個世界裏能留下照片,就表示這個人可以留下了。」

「是這樣嗎?」她喃喃着。就靠照片來認定?小寶怎麼這麼肯定?明明他眼底也還有一絲猶豫,卻為了讓她安心,打算把所有的煩惱都一肩扛着?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漢?

「對,就是這樣。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對我有信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所以別不信我,別再放棄我,我是你的……羈絆,你不要再不經我同意自行切斷它。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恨你的,你不想我恨你吧?」

魏安還是一臉幸福的笑容,但說出的話斬釘截鐵,直直盯着她,盯得她都不得不撂下承諾,豁出去道:「好啦,你可以念我一輩子我都不反撃。」

她目光義痴痴地落住照片上,微微噘起嘴,低聲說:「拍的真丑……」她又笑出來。「小寶,你技術真差,我畫你畫得多好看像天使一樣,你卻把我拍得像女鬼,你跟我有仇吧。」她往他瞟去一眼,他還是笑咪咪地,一點也不介意她的嫌棄。

她懷疑,此刻天塌下來也止不住他的笑容。他的笑容太有炫染力,她笑着捧着他的臉,啵了下他的額面,用力抱住他。

埋在她寬鬆毛衣里的魏安一怔,笑容不知不覺凝住。額頭微微燙着,就像小時候她那樣親他一樣。以前他總是心花怒放,希望她再多親幾下,再親近一點,現在……真的不能再滿足了……

有時候,我也惡劣地想,你喜歡走迷宮,那我站在終點就不動,讓你忙着角色扮演,切換模式算了。

但,我想我還是心軟了……我絕不會承認那是你讓我心動。

絕對與西裝控無關。(發誓)

——唯安

一個月後——

安靜的巷弄間,社區的某層中古樓房裏,電視開着,唯安盤腿坐在地上,一邊聽着新聞,一邊研究洗碗機的目錄。

當的一聲,放在腿邊地板上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

她瞄一眼,上面寫着:

唯安,在嗎?晚上吃辣拌飯?

她美目一亮,一指神功按着鍵,慢慢地打着:

配五花肉好吃。小寶說這叫line方便隨時聯絡而不會被上司叮到。

沒問題。我回家時去超市買。姐你今天在做什麼?

她已經習以為常他每天同樣的問題,遂打着:看洗碗機。

螢幕立刻又跳出:為什麼看洗碗機?手工洗得乾凈,又沒幾個碗,家事我做就好了,以前不都這樣?姐,哪裏不對?

是喔,她在這個家裏就像太上皇一樣茶來張口,飯來伸手。以前了不起兩周就回到佛牌了,沒必要去學。反正小寶會收拾善後他也從來沒有罷工過。

現在不一樣了,彷彿證實小寶在別墅的話至今她已一個多月沒有回佛牌了,或許、也許她將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那成天看着小寶忙裏忙外為未來打拚,她卻像米蟲不事生產,這好像有點過分吧?

於是,她把自己的決定輸入:

小寶以後我負責洗碗,你做菜。買洗碗機我用。洗衣機你教我分工合作。

純手工他來,現代科技一指搞定的就交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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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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