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楓葉紅於二月花
風舞紅楓飄洛陽,江南煙色入城秋。
洛陽城沐浴在秋日的斜陽之中。在洛陽城內遠離那熱鬧街巷的西面,有一戶人家,姓什麼沒人知道,只知道那戶人家只住着一個人,一個來自外地的人。四周的鄰居能見到那人的幾率也是少之又少,似乎那人不愛跟人湊熱鬧,逢年過節的也看不到他家有什麼熱鬧事。
“咚咚咚”
日落時分,有兩個人敲響了那戶人家的大門,但是敲了好一會都沒人來應門。“請問有人在家嗎?”其中一個客氣的對着門喊道。
“哎哎,你們兩個。”旁邊一老丈提着一魚簍子,走了上來問道,“你們倆別敲了,你們找誰啊?”
“老丈,我們是來找這戶人家的主人的,我們是他的親戚。”先前對門喊的那人回頭對老丈客氣地說道。
“親戚?”老丈疑惑的看了看兩人,這兩人穿的是普通農家的服飾,敲門的那個頭上戴着個斗笠,沿壓得很低看不清長什麼樣,不過按照身材的比例來看,應該是個男人。而那跟老丈答話的則是個女子,長得很美艷,然而臉色卻顯得異常的紅潤,就好像是那秋日裏楓葉的紅色。
“這家人還有親戚?一直都沒見有什麼人來找過這家人啊。”
“老丈。您見過這人家的人嗎?”那名女子淡淡的笑了下,所謂一笑傾城,非也,那女子的笑只是讓老丈覺得過於陰冷,卻又不失溫度,沒有女子嫵媚的感覺。
“他家啊,一直都不怎麼能見到。”老丈說道,“就見過一次。怎麼?你們來之前沒有先給他寄信嗎?”
“沒有。”女子微微地搖了搖頭,老丈清晰地看到那女子搖頭的時候絲間竟然甩出了幾滴晶瑩的水珠。這大白天的,又沒下雨,這女子身上也不濕,哪來的水珠?老丈不明白但還是裝作沒看到,繼續說道:“也許他出門了,要不你兩等等吧。”
老丈客氣的說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老丈一邊走幾步一邊狐疑地回頭看那兩個人,那兩個人一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那樣子似乎是在等待着老丈不再注意他們,然後再有所動作一般。
夜幕拉了下來,這夜的月光異常的皎潔,對着長安所有的街巷角落盡情的揮灑它那柔和卻並不冷冽的光輝紗幔。
在那戶人家門口依舊能夠清晰看到兩個白色的人影站在那裏。
“看樣子是沒人在了。”女子悠悠地開口說道,月色下她的臉漸漸的變得充滿了光澤,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珠一般,圓滑細嫩,出水芙蓉般的純潔。
那個戴着斗笠的人只是點了點頭。
女子見狀又悠悠地說:“不過還是要找到那個人啊。”女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誰說話一般,語氣里不帶着任何的感**彩。
女子挪了挪自己一直站在原地的腳,伸手牽起那戴斗笠的人的手離開了那戶人家的大門,往長安城的南邊城門走去。
事隔三天之後,在那戶人家的家門口來了一群的官差,硬生生的將那大門給毫不客氣地踹開了。周圍的百姓們見有事生將那房子是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人么,誰沒有個好看閑事的天性。
后又進來了一官員,肥頭大耳的,看樣子就讓人覺得‘一看就不是好官的料’。那官員讓人搬了張大椅子坐了下來,說道:“怎麼回事?”
“回大人話,有人來報案說是這家有人死了。”一官差說道。
“報案的人呢?”官員不耐煩的說道,看樣子便是及其不想來理這案件,礙於自己官職的臉面只得來做做樣子。
報案的人被帶了進來。是之前的那個老丈。
“老丈,咱們大人要問你話。”一官差客客氣氣的對老丈說道。
老丈戰戰兢兢的走了上去,跪了下來。
“你就是來報案的?”
“回大人,正是老身。”老丈低了個頭,不敢抬頭看那官員。“那屍體呢?”官員眯着個小眼睛看了看那幾乎可以說是蜷縮在地上的老丈。
“大人!”
從房子裏出來了幾名官差,同時還抬着一具屍體出來了。他們把屍體放在了官員的面前。那是一具渾身紅的屍體,嘴鼻上蓋着一篇紅的宛如鮮血一般的楓葉。跟着來的仵作從沒見過這樣的屍體,不由的捏了一把汗。仵作簡單的做了一些例行公事之後,便搖着頭對官員說:“大人,這人是被悶死的。”
“悶死的?”
“對,”仵作又說,“這屍體的四周都是楓葉,昨晚又下了雨,在他的口鼻上蓋着一片楓葉,估計就是被楓葉悶死的。”
“被楓葉悶死的?稀奇事啊。”官員一聽竟然當眾大笑了出來。
“回大人,”仵作雖說對那官員的笑反感,但也只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接著說道,“這楓葉遇了水就會緊貼,就像是紙張遇水那樣。”
那官員隨意的擺了擺手,挖了挖自己的耳朵說道:“那就是意外了意外。好了,結案了,回府回府。”
於是這樁案子就在這不負責任的官員手裏斷了線,案件論意外事件做了處理。
依舊是異常皎潔的月色之下,依舊是那戶出了人命的人家。空蕩蕩的房屋裏似乎還存在着什麼人息一般。
在那長着茂盛的紅楓院裏,站着一個女子。那便是三天前來這裏的女子,只是這會只有女子一人。女子看着那棵紅楓,微笑着:“原來你長到這裏來了啊。”紅楓像是明白她說的話一樣,向著那女子抖動了一下,身上的楓葉隨之散落一地。
“該回家了咯。”女子伸出手去撫上了紅楓樹榦。紅楓只嗖的一聲,將自己的枝條‘溫柔’的纏上了女子的腰際。女子沒有掙扎,只是更加憐惜的傾下身去,嬌臉貼着那枝條,帶着溫柔的笑:“調皮了哦,快跟娘回家吧。”
紅楓在一瞬間化成了紅煙,紅煙消匿之後,女子的腰上不是枝條而是一雙嫩白的小手。一個臉色紅潤胖胖的小女娃子正緊緊的摟抱着女子。
“乖孩子,事情辦好了,我們回家了。”女子溫柔的抱起了小女娃子,輕緩蓮步地離開了那原本還存在着一絲生息的庭院。
在那紅楓原先種着地方一盞閃着青光的燈赫然出現在半空,提着它的是一個穿着唐女官裝的八歲小女孩,她的嘴角帶着笑,咯咯咯的笑着。
“楓葉紅於二月花啊。”小女孩笑着說了這麼句話。瞬即在她的旁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影,下半身是一股白煙,漂浮在半空之中。白色的人影便是那死去的外地人。此刻的他已經是魂魄而已。
“她們,是你的妻女吧?”小女孩的聲音里也帶着笑,卻讓聽者產生了一種淡淡的安心之感。
“是。”那白影回道,聲音低沉而安靜。
“是你殺了你的妻女吧?”小女孩晃了晃手裏的青燈,“為了你的攀龍附鳳、趨炎附勢、飛黃騰達,狠心拋妻棄女乃至殺人滅口?”
“是。”白影依舊看着那女子女娃子離開的地方,哽咽着回答。
“現在你的女兒回來殺了你?”小女孩直言說道。
“是。”白影依舊隻字回答。
“你的妻子帶回來的是你的屍身?”
“是。”
“好了,可以跟我走了吧?”
“是。”
小女孩朝着那人蔚然一笑,那人的臉上帶着憂傷,但是卻是一副放下了心中大石般的表情,和那小女孩的笑臉迥然兩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