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八點五十分於月進了公司,秘書看他過來,起身為他沖了杯黑咖啡。

於月坐在皮椅上沉思了許久。

御春是處子?!一個當了他父親近十年情婦的女人還是完璧之身?他永遠忘不了昨夜自己進入她體內時的震撼。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問她,她也不回答。

昨天他要得太過火了,初試雲雨的她沒法子承受他過度的需索,讓原本會起來陪他吃早餐的她根本起不了床,出門前他交代蘇媽不要吵她,讓她睡到自然醒。

秘書開始報告今日一整天的行程。

「等一下,今天是不是會把錢匯到我叔叔戶頭裏?」

「是。」

「通知會計部門,取消匯出動作。」

「是。」

報告到一半時,於月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要秘書先去處理別的事,然後接起。

「重芳,怎麼這時候打電話?」蔡重芳和他是在美國念大學時的好友,他畢業后就返台工作,現在是某大報的主力記者。

「我得到一個關於你的消息,有人跟報社爆料,說你的女友曾是援交妹,在高中時就被你爸包養,對方提供了一些相片和證據,我方才看到那份資料嚇了一跳,連忙跟你通風報信。」

於月的手握成了拳。「提供的人是誰?」

「不清楚,不過,老闆應該知道,而且對方要求我們明天才能上報。」

因為叔叔得先拿到錢,是吧?!看來,他是打算拿到錢也不與人消災了。

「事情有辦法壓下來嗎?」

蔡重芳苦笑,「就我所知,得到這個消息的不只我們報社,事情要壓下來不太可能。」

「我知道了。謝謝你打電話來告知。」結束通話后,他把秘書叫了過來。「幫我取消三天後飛往日本的機票,改訂一張今天的,航班越早越好。」

他得馬上把御春送出國,十點一到,要是叔叔沒收到錢,勢必打電話來質問,而談判絕對破裂,那些負面新聞恐怕也無法封鎖了。

他一點都不想要她受到傷害,不管她是否承受得住。

把她送出國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再說。

於鴻飛果然在十點過後沒多久就來了電話,他語氣不悅的說:「截至目前為止我尚未收到我要的錢,你打算怎樣?」

「三億買一個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怎麼想都不划算。」於月直截了當的道。

「你……你在說什麼?」

「對於你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決定,我只是覺得遺憾。」他握着手機的指關節泛白,要是於鴻飛就在他面前,想必他拳頭立即奉上。「不明白嗎?還是你等明天新

聞上報就知道了。」

知道紙包不住火,於鴻飛惱羞成怒的吼,「你的錢可以不給,我會讓那姓馮的女人下地獄!」說完就掛了電話。

於月揉了揉眉心,他按下了對講機叫秘書進來。

「機票訂了嗎?」

「是。」說了時間猶豫了下,秘書報告道:「剛剛有記者打電話來問一些……關於馮小姐的事,用詞上有些失禮銳利。」

他瞇了下眼,「動作真快。」想必是於鴻飛掛了他電話后,就馬上通知各家媒體吧?「等一下要司機去接馮小姐去機場,早點出發,說不定等一下就有記者去別墅那裏騷擾她了。」

「是。」

「通知公關部門發稿給各家媒體記者,下午兩點召開記者會。」他不會天真的以為若由公關部門統一發新聞稿,就能讓事情平息下來。

「是。」總裁要親上火線?他是佩服上司的勇氣,可是,為了一個名聲不怎麼樣的女人這麼做,值得嗎?

他在第一時間只擔心馮小姐會不會被傷害,為了保護她而要送走她,然後自己面對一切,以他旁觀者的眼光來看,總裁一定是愛慘了那個女人。

於月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聯絡各部門主管,半小時后召開臨時會議。」

「為什麼這麼突然?不是說好過幾天才要去日本的嗎?」馮御春匆忙的收拾了行李,上了車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她覺得莫名其妙,也隱約嗅到不尋常的味道,可她根本聯絡不到於月本人,她打了三通電話都是他的秘書接的,他說總裁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

於月的秘書語氣也怪怪的,最後一通電話時,他像是考慮了很久,然後說--

「總裁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因為妳,他臨時要妳出國也絕對有他的考慮,不好意思,我蹦矩了。」

他的話令馮御春更加懷疑於月,他一定有什麼事瞞着她。

車子接近國際機場時,她那位做起事來算利落,可卻膽小如鼠的小助理打手機給她,而且奇怪的是,那個小氣的女人居然不是用公司電話,而是自己的手機!

「馮……馮姊!嗚"。」

「妳干哈?遇到搶劫,還是又遇到詐騙集團了?」這沒用的丫頭,上一回接到一通一開口就喊她媽,還說他被綁架了,不來救他,他要被砍手斷足的詐騙電話,結果小妮子比那「小孩」哭得還凶,直嚷着好可怕、好可怕,讓詐騙集團的人自覺無趣的罵了她一句「肖查某」后就掛了電話。

「不是啦!工作室外來了好多記者,說要找妳,問妳在高中時是不是援交妹還說一堆難聽的話……電話也被打爆了,因為那些記者一直打電話來,我乾脆把電話線整個拔掉了。」

聽到這樣的話她也沒有太訝異,早在於鴻飛在向於月要錢時,她就猜到他是憑什麼跟於月要錢了,大概就是憑着當年他的那些「收藏」。

想一想於老頭也算是厲害啦,幾張相片、一些似是而非的數據可以威脅父子兩代,了不起!

看來,應該是這些數據曝光了。

不過,這也終於解釋為什麼於月急着把她送出國了,而接下來於月會如何做才是她所在意的。

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做到什麼地步?他會不會……想放手的另選一條好走一些的情路呢?

「馮姊,我說的話妳有在聽嗎?」

「有,怎麼沒有?」

「那我現在怎麼辦吶?那些記者很恐怖欽,一個個像是忠狗一樣的守在工作室外。」

「那好啊,這樣公司比較不會遭小偷。」

「馮姊!」小孟急得尖叫。

「好吧!妳不用怕,那些人要找的人是我,妳不會成為過街老鼠的,他們頂多只是問問妳我的去處,而妳只要說妳不知道,他們也沒轍。現在,我有件事要請妳幫忙。」

「什麼事?」

「我會打電話知會一下銀行,然後妳去替我拿一樣東西,再到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等,我會要人去跟妳拿。」

「好,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后,馮御春閉上眼眸,想着心事。

於月啊於月,你為了我這樣的女人會怎麼做呢?自己的那份底牌又有沒有必要曝光?

「司機,我不去機場了,等一下有交流道就下,我要回去。」

「可是,秘書說……」

「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你不聽他的只是被他念一念,不聽我的就沒這麼簡單了。」

「呃……是。」

老闆的女人真的好恐怖啊?明明就長得很漂亮,而且說起話來也輕聲細語的說,可是那氣勢就是令人不敢不聽她的。

長長的通廊,打從於月一現身,有幾位眼捷手快的記者馬上衝上前追問!

「於總裁,聽說馮御春小姐是你父親的情婦,外傳你是『父死子繼』,對於這樣的傳聞,你要怎麼解釋?」

這個記者剛被保全架開,下一個又來--

「總裁,聽說馮小姐在念高中時就是援交妹,這是真的嗎?一個女高中生又是怎麼搭上一個上市企業的總裁?」

「聽說於鴻揚先生還將百分之三十的遺產留給馮御春小姐,對她而言也算是情深意重,您今天召開記者會是不是也是打算護着她?」

於月一身深色西服,高眺的身材顯得軒昂挺拔,他一臉沉靜的抿着唇不發一語,偏冷的氣質較之平常又冷了幾分,長腿大步的邁開,對於記者們的問話充耳未

聞。

到了記者會會場,於月在主位坐了下來,兩點整時,公關部發言人大致的說了召開記者會的緣由。

「首先感謝各位記者朋友們的熱烈與會,於總裁對於私事讓各位如此勞師動眾感到抱歉!也由於是個人私事,煩請各位體諒,莫再窮追不捨的挖新聞。謝謝。接着開放二十分鐘的時間供記者朋友們發問。」

「於總裁為什麼鍾情於父親的情婦?你有什麼怪癖嗎?」

十分麻辣失禮的問題,於月淡淡的看了該名記者一眼。「感情的事是很難捉摸的,人心也不是理智能控制,就好像有些人習慣把語言暴力當成正義凜然,我們也不能說他是變態啊!」回馬槍桶得該名記者面紅耳赤。

現場一陣訕笑聲。

「於總裁會不會對馮御春小姐保護過度了?事情發生到現在,為什麼只有你面對大眾,馮小姐卻好像躲了起來?」

「她不是躲起來,而是被我藏起來。其實這件事情要不是有心人炒作,馮小姐可以免去這種二度傷害,所以,認真要怪誰的話,我想我的錯比馮小姐多,是我追求她、是我逼着她正視我的感情的。」鎂光燈拚命的閃,於月沉靜的面對。

「難道於總裁對於愛上父親的情婦,、心裏都沒有掙扎過嗎?」

「我一開始十分討厭她!」不知道這樣的實話為什麼引起台下一陣笑。「可後來我慢慢受到了她的吸引,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愛上父親的情婦,這算是十分嚴重的豪門醜聞,為了一個女人而聲譽受損,這樣值得嗎?不會覺得遺憾嗎?」記者問題一個比一個辛辣。

於月沉默了下,然後低沉富磁性的聲音宛如來自心底最真誠、最瑰麗的一塊。「在我的一生中少有感覺到遺憾的事。如果說,世界上有一種東西一旦得到了,我的生命才能因此而完整,那麼無論有再大的輿論、再重的道德咖鎖,我都願意去承受!

「御春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那一個『非要不可』

「有些感情錯過了就錯過了,老天不會給第二次機會,我不想在未來的日子再回首這一段時,才懊悔的責怪此時的我--為什麼不多努力一些?」

記者們原本心裏還盤算着要怎樣拋出更辛辣、更令他無法招架的問題,可聽着於月的真心告白,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有些感性的女記者更是紅了眼眶。

在這愛情快餐的年頭,要找個這樣深情又有擔當的男人已經不多了,而且還是多金三高男,一樣是女人,命運真是大不同啊!一個女人一生中如果能獲得這樣一個把自己放在第一考慮的男人,這才叫幸福。

「於總裁對於馮小姐的情感令人動容,不過馮小姐的一些作為的確是衝擊到道德層面,也引起社會反感,難道您不擔心因為您的形象不佳,第一個受到衝擊的就是貴集團?」

「對於這點,兩個小時前我已召開臨時會議,辭去總裁之位,下星期會對董事會提出正式辭職。」

記者們又是一怔。數兆的企業帝國啊乞他居然可以這麼輕易放下?!

馮御春對他而言真的那麼重要?

相信這場記者會結束后,馮御春會成了全國女性最羨慕的對象,於月會成為女人們的最新偶像、男人們唾棄的對象,笨啊,多少人這輩子做不到的位置,他就這樣說放棄就放棄。

把握最後的兩、三分鐘,記者們猛舉手,此刻有一道人影悄悄的進到會場,沒人注意直到於月的視線驀地一定,眾記者才察覺有異。

喔!天!是馮御春!

記者們目瞪口呆的看着渾身散發女王氣勢的馮御春,一步步的朝着於月的方向走去。

出風頭、眾所矚目的感覺就是這樣啊?!好個「君臨天下」的虛榮感!可眾位記者先生小姐們的表情像是等她出完了風頭后,就打算集體動手撲殺她了!她在心裏自嘲道。

果然,各家記者一回神,現場又一片混亂。

「馮御春小姐,對於有人爆料妳曾是援交妹……」

「馮小姐,妳真的是於鴻揚先生的情婦嗎?」

馮御春壓根不理會記者的提問,她看着於月,於月也看着她,彼此的視線膠着在一起,她的眼裏有着感動柔情萬千,他的眼中卻滿是責怪和不舍。

於月身旁的公關主管讓了位,馮御春大方坐下。

「妳不該來的。」他無奈的道。

「你可以為我做了那麼多,我也可以,如果我是你的那個非要不可,你在我心中也有着同樣的位置。」她看着他,語重心長的提醒着,「不過於月,當我們之問最艱辛的部份除去,你心中曾經最美的回憶也許會因此而蒙了塵,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

於月很疑惑,馮御春的手卻在此刻主動握住他的,與他十指交扣。如果她的勇氣來自於他,那麼,她也希望她是他往前走的動力。

「馮小姐,妳今天出現在記者會上,是做好心理準備要為過去的荒唐行徑向社會大眾道歉嗎?」

辛辣的問題沒有讓她拉下臉,她仍是一臉從容。「那麼這位記者小姐,妳要不要也為妳未審先判的含血噴人,先向我一鞠躬呢?」她的不答反問惹得該名女記者紅了臉,現場一陣訕笑。

眾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也不多問,等着她開口宣佈來意--

「首先,我已經掌握了提供本人不實資料給各家雜誌報社的幕後人是於鴻飛先生,本人決定向於先生提出毀謗,求償十五億。」

現場記者一片嘩然--

「對於妳的過去,於先生的確是提供了一些數據?馮小姐敢說相片中人不是妳和於鴻揚先生?」

「那相片中的人確實是我和他沒錯。」

「妳名下的第一楝公寓也是他買下來給妳的翅」

「當初是跟他租約,後來才知道他把房子登記在我名下。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妳若沒有提供值得的服務,於鴻揚先生會把房子給妳?」

有記者不等她回答緊接着又說:「而且他不也死在馮小姐的住所嗎?」

她大方承認,「是。」

「這些都足以證實早在十年前,妳和於鴻揚先生有來往,關係匪淺。」

「我和他的關係的確是你們無法想像的親密。」感覺到於月的手僵了一下,她以為他會松放,可下一封他卻是負氣似的握得更緊,緊到她的手都微微的發疼。

「如何的親密,又是如何的超乎我們的想像?」

馮御春抽回自己的手,打開她帶來的牛皮紙袋,拿出了一張紙。「因為……於鴻揚先生是我父親。」

答案太出乎意料之外,記者們紛紛交頭接耳的談論。

馮御春感覺到於月震驚的瞪視着她。她在心裏祈禱着,把我當成你的勇氣啊,於月!她拿高了手上的證明。「這是於鴻揚先生和我的親子關係證明。」

反應快的記者馬上提問:「既然於鴻揚先生早知道妳是他的女兒,為什麼妳沒有認祖歸宗?」

「私人問題,無可奉告。」

「那麼於月先生和馮小姐是親兄妹嘍!」現場又是一片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她瞥了整個人都僵住的於月一眼,他看起來活似被雷劈倒。

馮御春一笑。「不是,我和於月先生沒有血緣關係。」

哇!這豪門內幕真是曲折離奇!「馮小姐可否解釋一下?」

「無可奉告。」她又接著說:「即使於月先生和我……我父親沒有血緣關係,他對他的倚賴是無庸置疑的。我今天出席這記者會的目的已達到,謝謝大家。」

見她就要離開了,一名記者出聲追問:「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馮御春看是一隻斯文的菜鳥,方才也沒什麼攻擊性的言詞出現,她點了點頭,「請問。」

「馮小姐既然早知道和於鴻揚先生是父女,且知道和於總裁沒有血緣關係,為何任由別人誤會,讓於總裁承受沉重的輿論壓力?」

「一部份是我和父親的約定,一部份是……我的自私……我要的是一個可以為了愛我不惜一切,遇到了再大、再艱辛的困難,都有破釜沉舟決心的男人。」

「那麼於總裁合格了嗎?」

馮御春甜笑着沒有回答,留給記者們發揮的空間。

參記者會結束后,於月沒回公司,而是和馮御春回到別墅。

一路上他不發一語,她也不打擾他。和父親不合是一回事,可真正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又是另一回事,而且,這也涉及到了他的母親,那在他心中一直有着完美形象的美麗母親。

到了家之後,於月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起來有些疲憊。「妳騙得我好苦!」

「要我道歉嗎?」

他搖了搖頭。「我也有不對,我不該三人成虎的就信了妳是我父親……不,該說是於老先生的情婦。」叫了三十幾年的父親,要改口並不容易。只是當不喜歡的人有朝一日真的變得一點關係也沒有時,他反而有些落寞。「其實只要有心去查,就沒有後來的這些誤會了。」

討厭御春的時候,這是討厭她的理由,等到愛上了她,他又怕查出來的結果令他更在意,索性就放着不管了。

原來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可以在堅韌的同時,也是脆弱的。

「原來妳母親迷戀的男人就是……我父親~~」不想改口了,人都死了,政了稱呼又如何?

這麼一想,之前有些疑問全部有了答案。例如,她為什麼在他開高價,甚至要用父親全部的遺產換碧海晴天時她不肯換。原來,這裏也同樣是她懷念她父母的憑藉。

他也想到,她老是喜歡待在那裏的那問小畫室,如果他記憶無誤,在很久以前是女傭住的房間。

「嗯。我一直到國中時,才知道我有父親,而且在那年見着了面。

「其實我國小時,常常有人會寄東西到育幼院給我,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就是老頑童,這也是我一直無法原諒他的原因,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在那裏了,可他卻沒有來接我。」

「既然知道妳在哪裏,為什麼不去接妳回來?」

「因為你母親還活着。雖然那時你們已經在美國,可家裏的傭人會把話傳到她耳中,那時你母視的身體狀況一直很不好。一馮御春有些嘲諷的笑了。「我看過我母親留下的日記,我只能說,她的一生好像都是為了老頑童,可惜的是,他並不愛她,他的心一直在他元配夫人身上,他對我媽,只有責任。」

她一直不能接受於鴻揚最大的疙瘩就在於此,總為自已的母親感到不值,不想原諒他。

「他那麼愛我媽,為什麼後來會把我們送到美國?」他清楚的記得父親一向疼愛自己,可自從有一次母親到美國休養,他留在國內,有回不小心發生了車禍,父親對他的態度就很怪,後來隔不到半年,他也被送到美國了。

「他跟我提過,有一回學校打電話來,說你發生車禍在急救急需捐血,而且你的血型十分罕見,就是那一次老頑童發現你不是他親生的,後來才知道,你母親在和他結婚後還一直和舊情人有來往。

「剛開始他選擇原諒,也努力的愛屋及烏把你當成親生的,可你母親並沒有斷了和舊情人的來往,在有一次親眼撞見她外遇,他終於狠下心把你們送到國外。

「他曾很感嘆的對我說:『有人說,真正愛上一個人就有無與倫比的寬容和雅量,可御春,愛一個人愛到狂了、瘋了,根本做不到!我和於月的媽就是這樣,也或許是,她沒有愛過我吧?所以她看不見我的傷、我的痛……』」

於月沉默不語。其實他也發現過母親和一位醫生走得很近,他們搬到美國后的某日,母親有天忽然穿了一身黑,帶着他去參加那位醫生的喪禮,打從那之後,母親的身體變得更差,不久后也走了。

「即使知道了妻子的外遇,老頑童還是愛她。他對她,較之對我們母女,根本無法比,這也是他去找我、要接我回去,我根本不領情的原因,我甚至還拿掃帚趕過他,不接受他的接濟,更威脅他,如果他敢對外說我是他女兒什麼的,我就離開育幼院讓他再也找不到我!

「到了高中,我找到了一份到酒店洗碗打掃的工作讓他知道了,他氣得跑來找我,把我狠狠的訓了一頓!

「後來我們徹夜長談,他幾乎是乞求的請我答應接受他為人父的一些彌補,讓他偶爾可以看看我,我答應他的要求,同時也開出了條件--我不會認祖歸宗,不會改姓氏,更不會喊他爸爸,因為我連媽媽都不曾喊過,我為什麼要喊一個從來不曾愛過媽媽的男人爸爸?!」想到老頑童那時的受傷表情,她的心還是有些酸。

她必須公平的說,雖然她並不是在他的期待下出生的,可他真的很努力的在修補生疏的父女關係。可那時候她真的不能原諒一個為了外遇的老婆而遲疑着不敢把女兒接回家的父親。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盼望過,有一天她不知生死、何方人氏的父親會來接她,而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從失望到絕望,努力的說服自己,沒有父母也沒哈了不起。

就在她放棄的時候,他出現了,然後告訴她,他早就知道了她在哪卻不來接她的原因……

那種受傷的感覺,比起知道他死了還痛!

「我曾經為自己的母親心疼、咸到不值的恨你母親,可漸漸長大之後、我明白了,其實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愛或不愛。「你的母親無法忘記舊情人,她沒錯;老頑童專情於自己的妻子,他也沒錯;而我的母親憧憬着一份遙不可及的夢,也不能說她錯了、也許,他們同樣都是可憐人,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或者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他們都有我們無法想像的遺憾。」

於月嘆了口氣。「御春,妳長得和妳母親十分像、大概只有那兩道有些霸氣的眉像他。」

他看到了畫室里的那張畫了?「聽育幼院的院長說,我媽在生下我短暫的清醒時,不斷的撫着我的眉說:『小丫頭的五官中,最漂亮的就數眉毛了,像她爸爸呢……』」

那樣深情的女人,也怪不得概春無法原諒她父親。「妳和父親他曾有什麼樣的約定?」方才她在記者會上提過。

「在老頑童生前最後幾次到我住所吃『免費飯』時、有一回,他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忽然問我想交什麼樣的男友?我說:『像我這樣的女人,我要的男人絕對不是那種只陪我談一場轟轟烈烈戀愛的伴,而是那種為了我可以捨棄一切,永遠把我放在第一順位的男人!蔭」

她向於月細紐訴說起那段回憶--

於鴻揚吐糟的道:「丫頭,男人是絕對自私的、他們不會知道把任何人放在第一位,除了他自己。」

「那好,反正我也不是那種非得要有男人才活得下去的女人。」

他笑着說:「哈哈哈……丫頭,那是因為妳沒真的愛過,女人和男人不同,真的動心了,很多在未遇到愛情時的信誓旦旦都會忘得一乾二凈。」

「老頑童,你這是逆向的在激勵我呢!」

「哈哈哈……我只要妳幸福。」

「在沒有找到可以讓出第一的位置給我的男人前,我才不會昏頭呢!」

「那麼,假使有個男人讓出了第一,妳打算怎麼樣?」

「他讓出第一的位置並不吃虧,因為……我也會這樣。」

老頑童忽然又天外來了一筆,「那個位置可不可以試着留給於月?」

「你有病嗎?且不說我留不留,他大概也把我當成你的情婦看,你知道他要真的喜歡我,得承受多少的壓力嗎?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捨棄康庄大道不走,選擇得披荊斬棘且崎嶇難行的山路。」

「那也就是他真的愛上了,那就符合了妳所謂的--為了妳可以捨棄一切,永遠把妳放在第一順位的男人。」

「不想理你了!無聊!」

老頑童笑了。「丫頭,如果有那麼一天,於月通過了考驗,答應我,試着去愛他。」他那時只顧着笑,根本沒注意到她臉上可疑的紅暈。

馮御春一笑,看着於月接著說:「當初我沒有承諾他,是因為我、心裏泛着酸,到頭來他愛的還是你的母親,因為即使你是你母親背叛他的證據,你身上還是流着一半你母親的血。」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沒有想過,感情這玩意兒也是會「潛移默化」的。

在她和老頑童見面的時間,他常提到於月,早在於月知道她之前,她就看過他的相片,聽過他許多事,包含他在事業上的豐功偉業。

是老頑童那預約似的玩笑話,將這份欣賞化成了行動。

於月疑惑的問:「既然妳當時沒有答應老頑童,何以有後來的『要求同居』之舉?」現在怎麼想都覺得……很可疑!

「於月,我想……這個也沒什麼好討論的嘛,哈哈!同居愉快才重要。」打死也不能說,他被設計了。

打馬虎眼!他還注意到她臉上可疑的紅暈,她一定心裏有鬼,難道說她對他早就有「預謀」?忍不住有點愉快!

清了清喉嚨,馮御春趕緊轉移話題,「你……恨你母親嗎?」

他搖了搖頭?「人都走了那麼久,無從恨起,只是對我父親有些抱歉,長大后再見到他,我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他活着的時候,我知道他很渴望我能喚他一句『爸爸』,可我從來沒有滿足過他。」馮御春想起他老是耍寶的想要逗她開心,卻弄巧成拙的使她火冒三丈的點滴。「其實當我看到他的遺囑時,我的心裏是很不快的,因為他擺明是要把我和你湊在一塊!狡猾的傢伙?」她不太認真的笑罵道,有點口是心非的嫌疑。

「我想他是故意把碧海晴天留給妳的,因為他知道我對接下他的公司一點興趣也沒有,可這楝別墅對我而言卻有不同的意義,他讓我們兩人一交手,彼此的交集互動自然多了,才有可能發現對方的優點。

「對了,為什麼妳的口之斗鑒定最後才拿出來?」

「一開始就讓你知道,我還怎麼玩?那就什麼考驗也沒了。而且,老頑童知道你母親在你心中是最完美的女人,他也不想讓你知道這個事實。」

「妳後來為什麼決定公開?」馮御春笑看着他。

「你的話威動了我,這麼樣深的感情……足以讓我大方的、甘心的去承認我是於鴻揚的女兒。同樣的,較之於你對於我的用情,我想你母親的過去應該對你的打擊沒那麼大,所以我才賭上了。」她報復的笑了笑,「當然,想看到於鴻飛那臭老頭受到教訓也不得不公開資料。」

「妳啊……」於月失笑。

「於月,你真的不會為我欺瞞你那麼多事而生氣嗎?」她嘟着唇,女王難得一見的放軟了姿態。

「剛聽到時是有點氣,可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御春,為了愛妳,我可以放棄那麼多東西?能走到這裏實在不容易,如果因為這樣我們就鬧得不愉快,那並不明智。」

「那你覺得做什麼才明智?」

他將她擁入懷中。「我愛妳,馮御春!」

她的心在柔軟之餘,忍不住的激動了起來,她不禁想起了於月在記者會上的一番話--

在我的一生中少有感覺到遺憾的事。如果說,世界上有一種東西一旦得到了,我的生命才能因此而完整,那麼無論有再大的輿論、再重的道德析鎖,我都願意去承受!

御春的存在對我而言,說是那一個「非要不可」。

「於月,我不知道一個人的愛可以多深,可我知道,從此以後,馮御春為你而活。」

於月抱緊了她,吻上了她柔軟的唇。

一切盡在不言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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