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楊曜晴看着他因思考而僵綳的臉,想着那一段影響着他的沉痛過往,以及希望她希望他像個正常人,難過就該露出難過的表情,快樂就該開心大笑,而不是將所有情緒抑下!
於是,她湊上前吻住他抿成一線的粉色薄唇,惡意地想破壞他的冷麵假象。霍允宸一陣錯愕,感覺她的鼻息拂上,軟得不可思議的唇壓貼着他的,他讀不出她的用意,只能擠出一個字。「你!」
突地,手機響起清脆樂音,打斷他的話,也喚醒楊曜晴那過分陷在思緒里的無意識行為。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明顯一僵,她如夢初醒地回過神。
天啊!她做了什麼?!
她眨眼再眨眼,因為驚訝而暫時停止呼吸,感覺他吐出的氣息噴在她的頰上,而她的唇,像欺壓良家婦女的惡霸,不知羞恥地壓住人家的嘴……
她渾身一哆嗦,驚得往後大退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卻不慎撞上身後的玻璃窗。沒想到主動的是她,受驚的也是她,霍允宸想拉住她,但仍僵麻的右手卻快不過那瞬間的動作。
她的後腦勺硬生生撞上玻璃窗,發出好大的聲響。
「噢,好痛!」楊曜晴痛得紅了眼眶。
他聽得心跟着一綳,大手順勢摸了摸她撞到的地方,眉頭一皺。「搞什麼?」
他的眼神、動作都很溫柔,像是那天他對妹妹露出的神態,讓她有一瞬間恍神,不知該怎麼反應。
他還想開口說些什麼,手機鈴聲卻持續響着,他只得開口:「讓我接個電話。」
在他講電話時,楊曜晴發現他的手還貼在她撞上的地方,柔柔撫着,即使他的表情依舊僵冷,她的心卻軟燙得一塌糊塗。
她知道自己徹底完蛋了,即便一開始對他的印象不怎麼好,還是跌進總裁與秘書的曖昧魔咒里。
而她還是主動的那一方?!
還說什麼報恩?
依她對他的動情程度,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把恩人吃了。
在腦中小劇場熱烈奔騰上演着她自編自導自演的劇情時,她聽到霍允宸開口說
了一句「知道了,我馬上趕回去」的話后,便轉頭對她說:「先繫上安全帶。」
楊曜晴見他神色不對,聲音比剛剛沉冷,遂打住思緒,緊張地問:「怎麼了嗎?」
「花蓮那塊地出了問題。」
花蓮那塊地是最近新標得的,建設項目計劃書以及損益開發評估剛完成,開過幾次會,定案要蓋大型觀光飯店,以帶動促進該區的繁榮、提供就業機會。
但標得的地其實不足,得再收購整合附近三、四十戶民宅,以擴充本體建築,一定案,公司立刻派人前去洽談收購工作,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如今霍允宸卻這麼急迫,她不免跟着提心弔膽起來。
確定她系好安全帶后,霍允宸接着吩咐。「打給薛秘書,一個小時后開會。」
「知道了。」
依照他的吩咐打完電話,她偷偷覷着霍允宸專心開車的側臉,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這樣不應該,但她十分感謝這個突發事件,否則在自己主動吻人家之後,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希望,霍允宸這一忙會徹徹底底忘了這件事,永遠別想起來!
一回到公司,緊接着便是一個又一個漫長的會議。
原來霍允宸接到的消息是,最近剛標得的土地位在容易發生土石流的警戒區域,根本不能興建大型觀光飯店。
原是顯而易見、根本不可能交易成功的土地,卻因為一個疏忽引發了一連串驚人的連鎖效應。
霍允宸無法原諒自己犯下這樣的錯誤,整個人變得更加嚴肅、森冷,公司上下也跟着進入冰河期。
會議氣氛比往常沉重,全程跟着開會的楊曜晴頭暈腦脹,已經無法判斷,到底是面對偷吻他的結果比較好?還是面對此時的狀況比較好?
在進入冰河期的第三天,彷彿嫌狀況還不夠混亂,花蓮那頭,已經與公司協調好搬離的住戶聽聞風聲,激動的要霍允宸出面說明。
因為建大型觀光飯店所帶來的附加價值,令住戶對未來有了期許;加上飯店建造后所帶來的經濟效益,,讓他們十分不能諒解「塔特」撤銷建設計劃的決定,起了暴動。
得到這樣的消息,霍允宸的臉色沉凝陰鬱到了極點,讓楊曜晴也跟着情緒低落。
結束通話后,霍允宸對着楊曜晴說:「晚點你跟我下花蓮。」
沒想到霍允宸會要她一起下去,楊曜晴點了點頭,又聽他說:「有可能在花蓮過夜,司機給你,你回去準備一下,順便去我那邊幫我帶上換洗衣物,一個小時后回公司接我。」
這是她第一次幫霍允宸準備出差要用的東西,她感到旁徨,吶吶地問:「要幫你帶什麼?」
「你決定就好。」
丟下一句話,他辦公室的專線響起,便沒再理她。
聽到他的吩咐,楊曜晴無言地苦着張臉。
他說起來很簡單,但這是她第一次幫男人準備出差要用的東西,最好會知道要幫他帶什麼啦!
但無助歸無助,上頭既然交代了,縱使茫然,她還是得硬着頭皮做好。
她自己的東西要準備不難,五分鐘就搞定了,但讓司機載着她來到霍允宸獨居的房子,進入他的領域,她竟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因為對霍允宸動了情,所以有關他的一切,都可以讓她臉紅心跳,更別提要幫他準備換洗衣物的事。
她對他家的格局不熟,更不懂他放東西的習慣,好不容易找到他整齊得像高級服飾店的完美更衣室后,她感到汗顏。
由霍允宸的更衣室看來,就知道他是個家教、習慣良好的男人,相較之下,她的隨興應該被唾棄。
拋開與他相比便自慚形猿的心態,她不敢再耽擱,幫他拿了襯衫、西裝,又拿了一套較簡便的家居服,讓他回飯店后可以穿得舒適些;而替他拿小褲褲時,實在很難不引起遐想,害她的臉不爭氣地紅了……她不由得慶幸這裏只有她一個人。
終於收妥,她想着還需要再幫他帶什麼時,突然瞥見,待洗衣物區的架上掛着一條十分眼熟的抽繩運動褲;仔細一看,她才發現,眼前這條抽繩運動褲是當初他借給她的那條。
那天把褲子穿回家后,她洗乾淨準備還他時,怕褲子沒洗乾淨,還檢査了好幾遍,發現那條褲子的褲腳有線脫落,還拿針線補了一下;只是當時太倉促沒找到與布料相近的色線,細看還是看得出差別,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了。
這代表,她把褲子洗乾淨后還給他,他也穿過了嗎?
想到兩人穿過同一條褲子的曖昧,楊曜晴臉紅得發燙,她覺得自己真的病得愈來愈嚴重了,再待下去,她不知道腦中又會生出什麼奇怪的想像,還是快快離開比較好!
由台北到花蓮少說也要數個小時,到了「塔特」最近新標得的地區后,天色已晚。
這裏原本是住宅區,如今已鏟成一大片空地,空地前聚集了三、四十個人,人群前,委請的警力架起拒馬防止脫序衝突,嚴密戒備着,那不尋常的氣氛讓楊曜晴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她還沒開口,便見穿着西裝的男人由另一邊走來,她認出那是處理收購民宅、與屋主們進行協商的王經理。
狀況可能真的很糟,這時王經理已沒了平時從容自信的模樣,寬額爆汗、領結微松、發微亂,看起來頗為狼狽。
一看到總裁座車,王經理快步上前來到已降下車窗的車邊,恭敬喊道:「霍總。」
「現在什麼狀況?」
「一聽至公司要撤資取消建案計劃,居民們就失控了。」
楊曜晴不解地問:「該給的補償不是給足了?為什麼失控?」
王經理嘆了好長一口氣。「那些居民期許蓋飯店后帶來的經濟效益,哪管之後可能會發生的災害?現在他們的情緒太激昂,霍總還是緩些時間再出面好了。」
「我不出面,他們會鬧多久?」霍允宸態度堅決,早已做了面對居民的打算。
「但是……」他話都還沒說,便見一身西裝筆挺的霍允宸下車走向抗議的居民。
楊曜晴見狀,跟着下車快步跟上。
兩人才剛在櫃馬前停下,幕地,一顆雞蛋飛來,砸中霍允成右胸,高級布料立刻留下蛋汁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