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季拓言見時間晚了,又瞧她傻乎乎、紅着臉看着自己,於是果斷問道:「你宣口歡吃什麼水果?喜歡巧克力嗎?」
「我喜歡草莓,巧克力也愛。」
得到答案,季拓言幫她選了兩種口味請櫃枱包裝,一個上頭有着粉紅色奶油花綴着一顆草莓,以及撒着巧克力玫瑰花瓣的黑巧克力口味。
結完帳后,他拿着店員剛遞給他的咖啡和包裝精美的小蛋糕盒走向她。「只要確定什麼是自己最喜歡的,順心而為就對了。」
困擾她的難題解決了,還是令她滿意的決定,丁萌萌一臉崇拜地看着他,甜笑着說:「謝謝!」說完,還踮起腳在他頰邊啵了一下。
季拓言怔在原地,感覺被她親到的地方蔓延着熱燙刺痛的矛盾。
他看似對她說得洒脫,但其實他暗暗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對很多事都可以如此果斷,唯獨對她,他卻做不到自己所說的。
雖然他接受了與哥哥交換靈魂的詭譎事實,但至今卻還是沒辦法理所當然地順心愛着她。
這對她不公平。
若她知道,她一直伴在身邊的未婚夫其實是季拓言而不是季柏言,她的打擊會有多大?
她又會怎麼看他?
每每思緒觸及這一個敏感地帶,他總是懦弱地避開,不敢去面對,深思接下來的日子他該如何拿捏與丁萌萌相處的分寸?
回到家后,丁萌萌直接拎着咖啡、蛋糕到客廳,準備等他洗完澡后一起享用。在丁萌萌將兩個白瓷點心盤以及兩隻白瓷杯擺上客廳的茶几時,突然聽到身後的動靜,直覺轉頭望去。
這一看,她整個人就怔愣在原地。
季柏言剛洗完澡,身上套了件灰色T恤,露出他線條強壯的手臂,而黑色的短褲下,是兩條結實的長腿,讓他看起來更加高大、挺拔。
他的頭髮還沒幹,濕漉漉地貼着英俊的臉龐,更襯出他稜角分明的輪廓有多深邃,整個人性感誘人得讓她移不開目光。
季拓言發現丁萌萌目不轉睛的視線,開口問道:「怎麼了?」
「壞習慣,不把頭髮擦乾就這樣下樓會感冒的。」
怕被季柏言看出她被他剛洗完澡的模樣給電到心兒亂跳,她急忙起身,上樓替他拿了條毛巾讓他擦乾頭髮。
季拓言看着她匆匆離開又匆匆出現,道了聲謝後接過她遞來的毛巾,乖乖擦乾頭髮。
丁萌萌怕自己的眼神會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便迅速坐回沙發,打開蛋糕盒,張羅起他們的甜點宵夜。
季拓言瞧她心急的模樣,不忍讓她等太久,便笑着坐在她對面的沙發椅上,看着她把外帶回來的甜點宵夜弄得跟在店裏吃一樣完美。
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丁萌萌很不自在,臉蛋隱隱發燙,心卻蕩漾着說不出的甜蜜滋味。
她帶着幾分靦腆,笑着問:「阿言,你要吃嗎?」
季拓言看着被推到他面前的白瓷點心盤上,可愛得完全不符合他風格的杯子蛋糕,說道:「你吃就好,我喝咖啡。」
「噢。」她應了聲,思緒很快地落在眼前的甜點上頭,秀氣地拿起其中一個杯子蛋糕咬了一口。
杯子蛋糕的蛋糕體細緻綿密,有濃郁微苦的巧克力奶蛋香味,上頭的奶油以及帶着水果香氣的粉紅色巧克力花瓣甜甜的,口感豐富,讓她幸福地眯起眼。
季拓言寵溺地看着丁萌萌,看着她心滿意足地切了一小塊撒着粉紅色巧克力花瓣的蛋糕送入嘴中,他的視線被她率真的動作給攫住了。
「天呀!真的好好吃喔!」她幸福地彎起眼眸,正打算挖一口送入他口中時,卻發現男人修長的指突然湊到她嘴邊,在她的嘴角抹了抹。
他的指腹才剛貼上,她就全身一僵,心跳差一點停止。
季拓言因為她的反應意識到自己竟無意識做出這樣的動作,神色有些窘迫地解釋。
「奶油……沾、沾到嘴角了。」
丁萌萌一愣,目光定在他指尖上那坨撒着一小片粉紅色巧克力花瓣的誘人奶油,失神地喊。「啊!我的粉紅色巧克力花瓣!」
話落,她起身湊近季拓言,張口含住他的手指。
季拓言邇來不及抽面紙將奶油抹掉,就被丁萌萌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得價愣住了。
手指被她濕暖的小嘴含住,他難以自抑地感覺心口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酥癢。
這感覺太陌生,他還來不及反應,便看到丁萌萌一張俏臉迅速被染紅。
丁萌萌被自己給嚇到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為了一坨奶油,而做出這麼奇怪的動作!
此時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她正打算開口解釋,卻聽到管家有些不自在地出聲——
「少爺,夫人想見你。」
聞聲,丁萌萌的臉更加窘紅,而季拓言則迅速由曖昧氛圍的魔咒中抽離,陷入另一個情緒當中。
他早就聽說母親的身體不好,一直住在大宅一樓後花園的孝親房裏。
回到季家大宅這一段時間,他以腿傷為藉口,從沒去探視過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刻意不去想她的存在。
一直到今天……在他幾乎忘了這件事、不想去面對時,它還是來了……
【第四章】
季拓言定了定思緒,才對管家淡淡地說:「我累了,明天再說。」
管家聽到他的回答,為難地沉吟了幾秒才開口。「但夫人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差,如果可以,還是希望少爺趁夫人意識還清醒時去和她說說話比較好。」
以往季柏言每天不管忙到多晚,都會去和母親說說話……無論她醒着或是昏睡着。
但大家都知道,夫人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差,根本沒人敢告訴她兩兄弟出意外的事。也因為這樣,每次清醒時,夫人見不著兒子便會問起兒子,要人去喊他過來說說話。
而管家趙叔因為看大少爺有別以往的反應,卻又怕夫人失望,才拿捏着說話的分寸,小勸了一下。
聞言,季拓言的好心情被攪得大亂,臉色沉鬱地繃著臉不說話。
他不是季柏言,他是那個被母親遺棄的可憐蟲季拓言!
他從小過着孤單的日子,沒有體驗過正常的家庭生活,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愛,母親更沒有盡過半點身為人母的責任,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她是死是活?
聽到他冷淡得幾近無情的回答,丁萌萌不解地來到他身邊。「阿言……說起來你真的好久沒去看姑姑了耶!」
季拓言半垂下眼睫,掩飾內心的恨,態度強硬地冷聲重複。「我說了,我累了,明天再說。」
丁萌萌看着他臉上浮起和他的個性完全不搭的冷漠、陰鬱,墨黑眸底還藏着一抹難解的情緒,便揣測地問:「你是怕姑姑看到你的腿受傷會為你擔心嗎?」
她所認識的季柏言是個十分孝順的男人,因此她直覺地為他冷硬的態度做解釋。
但季拓言卻在瞥了她一眼后,逕自轉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的夜色。
在彼此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丁萌萌被他眸底濃重的憂鬱、憤恨給深深震撼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那眼神讓她想到死去的阿拓哥哥。
「趙叔,我再勸勸他,你先下去吧!」
「那再麻煩表小姐了。」趙叔一臉憂心地望着季柏言那彷彿被黑暗籠罩的背影,向丁萌萌點了點頭才走了出去。
丁萌萌走向那佇立在窗邊的高大身影,突然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落寞而孤單,讓她莫名地感到鼻酸……因為那背影……好像阿拓哥哥啊!
她覺得好奇怪,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一直想起季拓言。
她暗暗嘆了口氣,甩開那讓她難受的心情以及早已遠離他們的人,緩緩走到他的身側,看着有着挺直鼻樑及俐落線條的完美側臉,試探性地開口。
「阿言,你還好嗎?」
季拓言抽回陷入黑暗中的思緒,這悄悄挨到他身邊的小女人像小貓,怯生生的,那可愛的模樣一下子就將他的負面情緒給吸走,讓他不得不甩開孤僻,側眸看她。
「沒事。」
「那……為什麼不想見姑姑呢?」
明知她開口一定會問這件事,可他還是無法不理她。
季拓言微微皴了皺眉,才道:「萌萌……我現在真的不想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