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廣告的效果實在巨大,不出半月,花記的蜜粉成了京城最暢銷的商品,官宦富商的女眷趨之若騖,幾近脫銷。花潛趁熱打鐵,又連開了五間藥鋪,主打“偉哥”。現在,幾乎人人都知道了“花記”的大名,花記的其他商品也跟着暢銷起來。
巧的是,花潛的藥鋪,幾乎都開在一家叫“濟世堂”的藥鋪附近,擠得人家生意慘淡的可憐。
我覺得奇怪,偷偷跑到濟世堂去看,發現他們匾額上的大字旁邊,刻着兩個篆體小字——錢記。
錢?莫非是錢老闆的買賣?
我心裏一動。
看樣子,這兩人的梁子結的還不小呢!
我想着,轉身要走,赫然發現錢誠正站在我身後,悠然的搖着扇子!
天!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我可不想被他抓住泄憤!
於是,我慌慌張張的作了兩個假動作,打算晃過他逃跑,卻被他一把抓住,笑呵呵的說:“元寶,好久不見,咱們喝一杯去!”
“不不……我還有事……”我怕是鴻門宴,慌忙推託。
哪知錢誠根本不聽,硬將我拽進旁邊的一間茶館。我見茶館裏有不少人,才有些許放心。
錢誠總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毆打我。
驚魂未定,就見錢誠朝我眨眨眼,曖昧的說:“元寶,你該怎麼謝我啊?”
“呃?”我被問的滿頭霧水。
“哎呀,若不是我為你引薦惜惜姑娘,花老闆又如何能請她出面為花記揚名?”錢誠一副邀功請賞的表情。
原來花潛所說的絕佳人選就是惜惜姑娘?!
我有點不信:“惜惜姑娘是……呃……青樓女子,怎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呵,惜惜姑娘是京城名妓,哪個男人不迷戀她?哪個女人不嫉羨她?她若出面說最喜歡哪家的脂粉,剩下這些女人為了留住丈夫情郎的心,必然紛紛效仿。真是個好主意,難為他竟想的出來!”錢誠的眼中閃過一道光。
我得意忘形,忍不住告訴他:“他才想不出來,這可是我的主意!”
“你?!”錢誠吃了一驚,但又迅速顯出不相信的樣子,“是吹牛吧?”
“我才不是吹牛!”我被他一激,將那個“3B原則”原原本本給他講了一遍。
錢誠一邊聽一邊眯起眼睛,不動聲色。等我說完,他卻沒有大加讚賞,反而笑着說:“想不到你這主意,倒成全了一對璧人,聽說花老闆要為惜惜姑娘贖身,娶她為妻呢!”
我的心即時一空,笑容僵在臉上:“你、你說什麼?是真的?!”
“噢,只是傳言,作不得數的,作不得數的。”錢誠見我臉色不對,忙打哈哈。
我心亂如麻,再也沒心思呆下去,站起來說:“那個……錢老闆,我有急事要辦,先走一步。”
錢誠也站起來:“也好,恕不遠送了。”
我胡亂點點頭,從茶館出來,跑回客棧,正碰見花潛出來。
他看見我,猶豫了一下,說:“元寶,我去辦事,晚一點才回來。”
我愈發覺得他神色有異,咬咬嘴唇:“我等你一起吃飯吧。”
“別等我了,當心餓壞身子。”他笑笑,摸摸我的頭,大步走了。
我摸摸頭頂,他剛剛揉搓過的地方,那暖暖的溫度還殘留着,同昨天,同前個月,同他第一次作這個動作時一模一樣的感覺。
那只是傳言而已,我不應該懷疑他的!
整個下午,我的心都惶惶的,想倒水,卻打碎了茶碗,想蒙頭大睡,腦子裏卻像捅了馬蜂窩,嗡嗡亂響,只好又坐起來。
發了一會兒呆,我爬到床下,從行李中找出張財送我的那把刀,坐到窗前去,想藉此消磨時間。刀刃上的“花”字,要在某個特殊角度才能顯現出來,我總是摸不到規律,有時要花上好幾個時辰才成功。
我擺弄着彎刀,陽光照在刀刃上,折射出凌厲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想,花潛的心就想這刀上的字一樣,我總是找不到。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刀光一閃,手指上一陣刺痛。我忙把手拿到近前,只見一滴殷紅的血珠從食指尖划落,在手心上留下一道彎彎曲曲的細痕。
我真是笨的無藥可救,玩刀都會划傷自己!
我丟下刀,沮喪的伏在桌上。
手上隱隱傳來的疼痛,激發了我的靈感。
我對自己說,我不是不信任花潛,我只是去找惜惜姑娘,向她道聲謝。
給自己找足了借口之後,我一邊吮着受傷的手指,一邊奔依依樓去了。
***
依依樓的鴇母仍然認得我,滿臉含笑的迎上來:“元公子,今兒您自個兒來了?”
我點頭,躲開她甩過來的手絹:“我來找惜惜姑娘。”
鴇母抿嘴笑,頭上的珠翠亂顫。
我被她笑得面紅耳赤,幾乎想轉身走了
鴇母忙拉住我的胳膊:“元公子,我們惜惜姑娘也一直記掛着您呢,快進來吧!”
她把我領進一間無人的房間,硬按我坐下,說:“元公子,您先歇着,惜惜姑娘正在隔壁,等送走了花老闆,立刻就過來招呼您!”
我本來已執意要走,一聽她提到花老闆,立時動都動不了了。
鴇母說著,關上門出去。我想着隔壁那人也許就是花潛,心跳加快了一倍。
說不定是同姓的人呢……
我安慰着自己,推開窗子想透透氣,卻一下子瞥見隔壁的陽台,窗子是開着的,可以隱約聽見屋裏的動靜。我聽出,其中有我最熟悉的聲音。
花潛果然在裏面!
一切就像刻意安排的似的,我哪裏還禁得住誘惑?
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自甘下流,實在是形勢比人強!
我嘆口氣,伸長脖子,努力偷聽。
無奈距離太遠,傳到我耳朵里,都成了纏綿私語。我愈發著急,乾脆半個身子探出去,打算爬進隔壁的陽台。
正在我兩手已經抓住陽台的木欄,兩腳蹬在窗台上的時候,惜惜姑娘突然走了出來,猛地看見我,驚叫起來:“啊啊啊!有賊!”
我嚇的身體一僵,一股劇痛自左小腿一直延伸到腳趾頭,險些摔下去。
老天!這可比那天高出一倍還多,如果掉下去,不死也殘啊!
花潛也跟到陽台上,一眼認出了我:“元寶?!”
我涕淚俱下,可憐兮兮的沖他哀叫:“花花……救命啊……”
花潛也嚇了一跳,扶住我胳膊,焦急的說:“別怕!我扶着你,慢慢過來!”
我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行不行……我的腿抽筋了……動不了……”
花潛皺緊眉頭,略微沉吟了一下,果決的對惜惜姑娘說:“快,找根繩子來!”
惜惜姑娘點頭,跑回屋去,很快拿來一根長絲絛,遞給花潛。花潛將絲絛的一頭縛住陽台的欄杆,另一頭綁住我的上半身,自己跨坐到木欄上,探出身去抱住我,說:“我數到三,你就鬆開!”
“嗯……”我點頭,聽他慢慢念:“一,二——”
到三的時候,我閉上眼,手腳齊松。
“姐夫——”惜惜姑娘尖叫了一聲。
我覺得身體猛地下墜,又驟然被拖了回來,和花潛一起倒進陽台裏面。
“哇啊啊——”我慘叫着,抱住左邊小腿,滿地打滾,“痛痛痛痛痛……”
“來,盡量放鬆!”花潛一手扶住我,另一手在我腿上輕輕按摩着。
等到疼痛終於緩解下來,我的全身已經被汗濕透了。花潛這才將我抱進屋去,放在一張軟椅上,抹了抹我頭上的汗,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驚魂未定,一聽他問,只好低頭。支支吾吾的說:“嗯……我……我來……”
正愁沒詞兒的時候,惜惜姑娘忽然說:“元公子,你怎麼可以隔了這麼久才來看我啊,真教人傷心……”
花潛也很驚訝:“你們認識?”
惜惜姑娘笑了:“何止認識,元公子還是我的恩客呢!”
什麼?!
我顧不上別的了,直瞪着她。
喂,我跟你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能亂說啊!
“元寶?”花潛的語氣不對了。
我急忙分辯:“不是的,我沒有和她……”
還未說完,惜惜姑娘忽然從懷裏拿出一塊布來遞給我,輕笑道:“元公子不記得了?那天,我還不小心撕破了你的衣裳呢!”
我傻了眼,證據確鑿,這回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我跟惜惜姑娘無冤無愁,她為什麼要誣陷我?!
花潛伸手接過那塊布,一眼便認出來。他看向我,眼神犀利。
我沒有任何證據可證明自己的忠誠,只能無力的辯解:“我、我是來過這兒,可我什麼也沒有做,真的……”
惜惜姑娘輕笑道:“元公子真連瞎話都不會編,哪有人來逛窯子,卻什麼都不做就走的!”
我生氣的罵她:“死女人,你以為人人像你,從沒一句真話?!”
惜惜姑娘眼圈忽然紅了,扭過頭去,用手絹掩住口:“反正我是個風塵女子,你要如何編排還不是隨你的願?那日我本已凈身,為第二天去廟裏為姐姐乞福,可你和錢老闆卻逼我出來……”
“你——”我氣的渾身發抖,指着她的臉,說不出話來。
花潛抓住的手,皺着眉頭問:“你什麼時候跟錢誠混在一起的?”
“我沒有跟他混啊!”我急得抓耳撓腮,“那天我在茶樓碰到他,是他硬拉我來的……”
惜惜姑娘在一旁不停的扇風點火:“那天可是你自己走進來,誰也沒綁着你……”
我已無話可說,只能可憐巴巴的看着花潛。
你要相信我啊!
“好了!”花潛打斷惜惜姑娘的話,站起身來往外走。
我趕忙跟上去,在依依樓的門口,正在招攬生意的鴇母又火上澆油,拉着花潛說:“花老闆,原來您和元公子認得啊?怪不得元公子眼光那麼高呢,連春夏秋冬都看不上眼,一定要惜惜姑娘……呵呵呵呵……”
花潛甩開她,招呼一輛馬車過來。我見他坐進去,帘子垂着,不知該怎麼辦。
如果我上去,會不會被他一腳踹下來啊?
正在猶豫,花潛忽然掀起來帘子來喝道:“等什麼呢,還不快點兒上來!”
我心中一喜,忙鑽進車裏,不料剛剛抽筋的腿部還沒完全恢復,一陣疼痛,我猛的撲在花潛身上。他動也沒動,眼睛看着窗外。
我訕訕的爬起來,坐到旁邊去。馬車搖搖晃晃的移動,街上人群熙攘,我偷偷瞟了一眼花潛,見他俊美的臉上冷的象結了冰。
我試探的說:“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他沒動,也沒出聲。我因他的冷漠,鼻子一酸,勉強忍住眼淚,把那天的經過給他講了一遍,然後抓着他的衣角懺悔:“是我不對,我不該跟錢老闆去依依樓,可我真的沒有作任何背叛你的事!是真的——”
花潛慢慢轉過臉來,看着我,然後抬起一隻手。我以為他要打我,可是不敢躲,硬梗着脖子給他打。
只要他不再誤會我,只要他肯相信我!
他的手很輕的放在我的頭上,再緩緩滑到我的肩膀,用力摟了一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元寶。”他說,“這一次我原諒你……”
我傷心的閉上眼睛,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流下來。
他不肯相信我……
他說過他愛我,可他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
回到客棧以後,花潛仍然是談笑風生的樣子,那件事真的就如他所說,已經過去了,可我心裏一直耿耿於懷。一想到花潛那不信任的眼神,我的胸口就揪心般的痛。
這口悶氣不出,我會抑鬱至死的!
鬱鬱寡歡了幾天,我終於打定主意,再次來到依依樓,見惜惜姑娘。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惜惜姑娘竟很痛快的答應見我。
我本以為她會因有愧於我,不肯露面的。
依依樓的小丫頭將我領到一間清靜的花廳,沒過多久,惜惜姑娘便來了。她不等我開口,搶先說:“元公子,惜惜明白你是為何而來。那天的事,是惜惜對不起你,甘願受公子責罰。”
她這樣痛快,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起來。本來我只是想同她理論理論,討還清白,根本沒想過要責罰她。
紅着臉嚅嚅半晌,我終於想起關鍵問題:“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誣陷我?”
惜惜姑娘聽問卻黯然垂淚,許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唉,惜惜被人脅迫,身不由己啊。”
我見她神色凄然,頓時動了惻隱之心。
這樣一個年輕女子混跡風塵,難免遭人欺負,我總要盡己所能幫幫她才好。
於是我問:“是誰脅迫你?為何脅迫你?”
惜惜姑娘只是搖頭流淚,不肯說出來。
我有點急了:“你倒是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呢!”
她抬起頭,哀傷的看着我,說:“能幫我的只有你了,可你若知道了,是定不會幫我的……”
我不禁笑了:“我能幫你?這真是太好了,快說來聽聽!只要我元寶能做到的,一定赴湯蹈火!”
惜惜姑娘看了我半晌,終於開口道:“元公子,你是個好人,惜惜並不願害你……只是,惜惜的親姐姐落在人家手裏,惜惜只能任人擺佈……”
“怎麼,你的姐姐被壞人抓去了?是誰?”我急忙追問。
她嘆口氣,接著說:“我和姐姐幼年時被一起賣到青樓,姐姐比我美麗數倍,又精通琴棋書畫,當年人人都知道艷冠京城的依依姑娘……七年前,錢老闆憑藉權勢,硬將她娶回家去做妾,誰知不出幾天就厭煩了,又不肯放她出來,我姐姐在錢家受盡折磨,生不如死……如今錢老闆又借姐姐來要挾我,逼我為他做事,挑撥你同花老闆……”
原來是錢誠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虧我當初還拿他當好人!
我心裏暗暗罵著,憤憤的說:“不如乾脆把你姐姐從錢誠那裏救出來!”
“談何容易,京城是錢誠的勢力範圍,我只是個淪落風塵的女子,如何能同他斗……”惜惜姑娘說著,眼淚又流下來。
“放心,有我呢!我才不怕他!”我的英雄主義情結極度膨脹,一拍胸脯說,“我幫你把你姐姐從那個狗賊手裏救出來!”
惜惜姑娘眼睛一亮,卻又暗淡下去:“這……我怕花老闆他……”
“花潛他不會反對的啦!”我信心滿滿的說,“你別看他平常一副奸詐的樣子,其實他心腸好的不得了,肯定會幫咱們的!”
“可是花老闆一直對我姐姐有很深的成見,認為她是貪慕虛榮的女人……”
“一定是他誤會了。”我說,“你不是說,你姐姐是被迫嫁給錢誠的?”
惜惜姑娘點點頭。
我於是笑了:“所以,我會說服他的,放心吧!”
惜惜姑娘面露喜色,緊緊拉住我的手便跪下:“元公子,我姐姐的性命就全交與你了,大恩大德惜惜無以回報……”
我被她的重禮弄的手足無措,忙將她扶起來:“別、別這麼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
她又千恩萬謝,方才起來。我急着回去找花潛商量,於是告辭。她將我送到門口,又忍不住擔心:“元公子,萬一花老闆他……”
“別擔心,沒問題的!”我朝她搖搖手,“還有啊,我不姓元,你只要叫我元寶就好!”
惜惜姑娘含淚凝望着我,我發覺她的眼睛是如此美麗而哀憐。
我忍不住問:“你的姐姐,同你長的像嗎?”
“我們兩個只是相貌相像,性格卻截然不同。”她含淚笑了,“我自小就被罵作瘋丫頭,姐姐才是真正惹人憐愛的溫柔女人。”
“你是性格美人,哈哈哈哈!”我開玩笑,轉身走掉。
轉過街角的時候,我又回頭望了望,瞧見她仍站在那裏,落日的餘輝照在她的臉上,美得動人心魄。
這時,我深刻的感覺到,那徒然自心底湧上來的,深切的悲傷。
走到客棧的衚衕口,遠遠就看見花潛高挑的身影佇立在斜陽里。每次我晚歸,他總是這樣在路口迎我。
我跑過去,頭埋在他懷裏哭了。
花潛撫着我的頭髮,關切的問:“元寶,怎麼哭了?”
我抬起頭,望着他的眼睛,說:“我剛剛去了惜惜姑娘哪裏,我想知道為什麼她要陷害我。”
“哦?”花潛的聲音中失去了些熱忱,手從我頭頂滑到背上,輕輕拍了拍,轉身往客棧裏面走,“我說過,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不需要太在意。”
我站着不動,死盯着他的背。
“快來,大家都在等你吃……”他見我沒有跟上去,便回頭招呼我,看見我的樣子,呆了呆,話只說出一半。
我用袖子往臉上抹了一把,朝他嚷:“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他重新走回我身邊,伸手來撫我的臉:“怎麼了?你怎麼了?”
怎麼了?!他將我刺得這麼痛,竟然還問我怎麼了?!
我氣的發抖,用力擋開他的手。
他微微皺起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元寶,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我向你道歉。”
不,我要的才不是道歉!
我拚命的搖頭,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緊緊抓着他的衣裳,將頭抵在他胸膛上,反覆的輕聲問着:“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我那麼信任你,為什麼你卻不能信任我?我那麼愛你,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不信任我?”
我能感到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猶豫半晌,終於開口:“因為錢城,他總是……搶我的東西……”
“你可以再搶回來,你哪點也不輸他啊!”我不明白花潛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會說出這般灰心的話來。
“呵……”他苦笑一下,神情黯然,“錢誠有通天的本事,能搶走別人的心,即便我搶回人來,也不再是我的了。”
我仰起臉看他:“那麼我是別人嗎?你覺得,我也是別人嗎?”
他的身子震了震,低下頭看我,灰暗的眼睛裏,慢慢濕潤,慢慢的,塗滿色彩。
“不,你不是別人,你是我最愛的元寶……”他將我擁進懷裏,緊緊抱住,“我發誓,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相信你!”
我的心融化在他的這句話里。
我知道,他答應我的話,從不反悔。
***
夥計將飯菜端進屋裏,我着實餓得慌,筷子上下翻飛,塞了滿嘴的飯,然後開始給花潛講故事:“從前有一對姐妹,自幼父母雙亡,被壞人賣進青樓。幾年之後,姐姐出落的美麗動人,成了青樓的花魁。她一直在攢錢,希望有一天能為自己和妹妹贖身。可是,一個有錢的壞蛋看上了姐姐,強搶她做妾,之後又厭棄了她,對她百般虐待。姐姐不堪折磨,身染重病……你說可憐不可憐?”
講完,我在心裏暗自得意。
嘿嘿,這是我在路上想出來的策略,先在感情上博取他的認同,然後才好解開誤會。
花潛聽我講的時候,眼睛一直凝視着桌角的某處,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抖。正當我以為感動了他,他卻將筷子放下,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這個故事,是惜惜告訴你的吧?”
“噗——”我嘴裏的飯一下子噴出來,“你、你怎麼知道?”
他白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頭:“你被她騙了,小傻瓜!”
“才沒有!”我紅着臉分辯,“她當時的樣子……我敢肯定她是真的很傷心!”
他哼了一聲,說:“錢家生活富庶,錢誠又至今沒有再娶過任何妻妾,可見是專寵她姐姐一人。況且,若是她姐姐受苦,她又為什麼不直接對我講?”
“因為錢誠威脅她,不許她告訴你啊!”我說。
“可她為什麼又敢告訴你?”
“因為我比某人更英俊瀟洒和藹可親!”
“強詞奪理!”他端起茶碗慢慢品着,不肯理我了。
我見話不投機,只好埋頭吃飯,邊吃邊下定決心。
我相信惜惜姑娘沒有說謊,我一定要證明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