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末夜，耿珞剛考完試又回到地獄，Cat心不在焉的表演完下台，就連耿珞端了杯飲料走到她面前也毫無所覺。
那天跟耿謙的約會簡直糟透了！她到底在幹麼？頭一次發現扮演苗凱蒂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她簡直把Cat跟苗凱蒂混在一起了！可是隔天她和其它客戶吃飯時都很正常呀。難道只有面對耿謙時，她才會……
她不怪耿謙認為苗凱蒂很難搞，就連她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那天的自己實在太詭異了，明明該是優雅至上的苗凱蒂，怎麼突然大吼大叫起來，甚至拿喬不讓耿謙送她回去也就算了，最後還拋下一句不准他娶別人——這擺明就是Cat才會說的話，嗚嗚嗚，這下慘了……
“Cat，你在幹麼？你今天好奇怪，在發什麼呆啊？”直到耿珞用酒杯碰碰她的臉頰，她才回過神來。
“今天怎麼沒看到你哥？”她轉移話題，這種煩惱，她跟小珞說也沒用。
“在工作。”
“今天是周末耶！”
“因為我哥剛接了一筆法國訂單，客戶希望他今早完成，他可是已經連續三天沒睡了呢！”
法國訂單？呃，不會是Roval那件事吧！有必要那麼拼嗎？
明明遲到的人是他，為什麼她現在反而有一絲罪惡感……好吧，她知道耿謙一直都很努力，甚至願意用終生的幸福換取公司的利益，她該稍微體諒他一些。
“這麼不愛惜自己，他早晚會病倒的。”她不禁擔心。
“我哥他……有一點急性胃炎，我也常跟他說要好好吃飯，可是你知道的，他這人一忙起來就什麼都不管。”
“有胃炎還愛吃那麼辣的咖喱，他想死啊！”她光是那一餐就拉了整整一個星期的肚子耶！
“你怎麼知道他昨天又吃咖喱了！”耿珞誤會她的意思。
真是的！“他住在什麼地方？”
咦？Cat問她哥住在哪，這代表什麼？嘿嘿！太好了！Cat總算髮動攻勢，要將大哥從苗凱蒂手中搶回來了。
她當然也得幫忙才行啊！
下班后，Cat飛車到郊區，這裏不似陽明山別墅的高級雅緻，也沒有精緻浪漫的藝術街燈，老實說四周還有點昏暗，但倒是挺安靜的。
在耿謙家門口脫下安全帽，一間不算大的小洋房靜靜佇立在她面前，門口有一片空地，她注意到耿謙的車就停在裏面，旁邊有空間可以弄些花花草草，不過看來耿謙嫌麻煩，直接將空地鋪成水泥，隨意架了一個籃球框，門口還有一盞昏黃的燈光，屋裏頭的燈亮着——他真的在家。
上前按了門鈴，她這次注意到墨黑色鏡面大門上，映着她那頭染得亂七八糟的短髮，不僅如此，深黑色的煙熏濃妝也徹底將她和苗凱蒂分割開來，不管怎麼看，都不會覺得苗凱蒂和Cat是同一個人！原本她只是想，在苗凱蒂的私人時間，能夠暫時回到那個無拘無束的自己，可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漸漸變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慘了！她怎麼以這副德行出現在他家門口呢？按理說，現在應該要讓苗凱蒂扳回一城，讓她以女朋友的身份前來關心耿謙，Cat來攪什麼局啊！
只是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出現在他家門口。
出現的人是Cat，他會不會對她好一點呢……
一打開門，剛洗好澡的耿謙，乍見來人是她，原本按在頭上的毛巾驚訝得滑落至肩上。如果他剛剛沒看走眼，牆上的鐘顯示現在可是半夜兩點半。
噢！她第一次看到耿謙這麼“居家”！一件橫紋POLO衫和神色長褲，印象中他總是穿着硬邦邦的襯衫西裝，沒想到他會有這麼休閑的一面，也是，一個人在家裏幹麼還穿襯衫打領帶？他這樣很一般呀，只是沒想到反差會這麼大，整個人年輕了五歲！
只不過，他反差再怎麼大，會有她大嗎？
“上次這個時間還來敲我家大門的小珞，是因為和我爸吵架才哭着跑來找我；你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將一隻手撐着門框，如果沒有必要，他實在不希望她在這個時候進到他家。
Cat連忙從欣賞他的閑適帥氣中回神，她看一眼手上的機械錶，一副無所謂的聳肩。“對我來說，現在才正要開始。”
他笑，對她的理由沒轍。
“反正你也還沒睡。”
“所以？”
“讓我進去。”
面對她的直接要求，他居然妥協了，她的坦蕩與直率讓他打消一切戒心——戒心？他一個大男人要對小女孩存什麼戒心？
“讓你進來，我有什麼好處？”他完全只是想逗她玩。
“也許我可以弄點東西給你吃，放心，除此之外我什麼也不會做。”真的！她發誓！
現在是怎樣？立場搞錯了吧，她該擔心的是他對她怎麼樣！耿謙憋着笑。
看他要笑不笑的樣子真討厭，不過總比低頭看手機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太多了！她有些惱怒的問他，“我只是要幫你弄點東西吃，你這麼一個大男人，總不會怕我這隻小貓咪吧！”
“小貓咪？”他認識的這隻貓咪可是比誰都兇悍。
“別小看我！”聽出他的嘲諷，她狠瞪他一眼。
“你就這麼大半夜跑來一個男人家裏，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小珞說你三天沒睡都在工作，說實話，我不認為你現在有辦法打倒我。”她雙手環胸睨着他。
面對她的堅持，他搖頭讓她進門。
“你在幹麼？”剛洗完澡，他身上好香喔！
“工作。”耿謙走到客廳看一眼電腦，“剛剛在等一份翻譯，對方八成是睡著了，到現在還沒有迴音。”他又擦了擦濕發。
“那你怎麼不去眯一下，反正對方也睡了。”
“只要我心裏還擱着事，就睡不着覺。”他坐回沙發上，順手又開始整理一些會議資料。
“你很難相處耶！”她不太認同的搖頭，雖然這是早知道的事。“怎麼不養只寵物，會比較安心喔！”
“養寵物？”他連種花都嫌麻煩。
“對啊！我就養了兩隻寶貝，Crystal和Jade。Crystal是白色小貴賓，早上的時候還會因為吵着要去尿尿，跳到床上把我舔醒，被吵醒當然不高興，可是一睜開眼睛卻看到它那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只好原諒他了。”
“沒想到，世界上還有東西克得住你貓小姐。”他想像Cat沒轍的樣子，忍不住一陣輕笑。
沙發上散着幾份報紙雜誌，他原本想隨意收拾空出個地方讓她坐，不經意瞄到第一本雜誌封面，上頭是苗凱蒂抱着一隻白色貴賓狗甜甜笑着，標題是——
公主與寵物，Crystal榮獲寵物界第一公主美名！
他全身一震。若說這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點。
“哼！我可是很有愛心的。”
Cat一席話讓他回神。
察覺他的沉默，Cat轉身一看——喵咧，他手上正拿着苗凱蒂和Crystal的照片，當下讓她捏了好大一把冷汗。
他問：“我以為你會養貓。”
“我媽對貓毛過敏。”她下意識的說出答案，這也是真正的原因，媒體總愛問她，為什麼Kitty公主不養貓，卻要養狗呢？
“喔？”他挑眉，想起那本雜誌內容，苗凱蒂也是這樣回答。
啊，A害！她分明在自掘墳墓嘛！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耿謙瞧，只見他狀似漫不經心的收起雜誌，空出沙發一個位子給她，彷彿剛剛的問題根本無關緊要。
阿彌陀佛，她趕緊將話題拉回他身上，慫恿他，“不然你養貓好了，貓好照顧又愛乾淨，我就能到你家看貓咪啦。”
看貓咪絕對是其次，重點是能到他家看他。
“我沒耐心。”
“不要緊，你不需花時間帶貓咪去散步，事實上只要你陪在他它身邊就夠，只不過貓咪很怕寂寞，你要多花時間陪它喔！”
貓科動物算是獨行俠一枚，哪裏會怕寂寞？才想反駁，他突然意識到她似乎話中有話，便抬頭看她。“你說的是貓咪還是……Cat？”
“Cat不就是貓咪嗎？”
他下意識握住她的手，不希望她在他身邊卻仍然感到寂寞，她的手因為騎車而有些冰冷，他的大手將她密密裹住，想藉此給她一些溫暖。
Cat靠着他，將另外一隻手覆上他的，冰冷的溫度卻讓耿謙忽然清醒過來，馬上放過她。
“我不能養貓咪。”
“因為苗凱蒂？”
他不回答。
Cat起身，帶點委屈的小聲抱怨，“凱蒂也是貓咪啊。”
“你說什麼？”
“沒事。”她果然還是太沒種了，“我說，我要去幫你煮東西吃。”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她眼中見到一絲水光，像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委屈似的。
委屈？突然他想到苗凱蒂那雙眼睛，那天晚上，她是不是也帶着同樣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的確對溫順聽話的苗凱蒂沒什麼興趣，可是那天晚上的苗凱蒂實在讓他太震驚了，不但在餐廳大吼大叫，還打電話向他的客戶抱怨，最後還使性子……簡直就像一隻抓狂的貓咪，狠狠抓他幾把。
這種過分的事情，只有Cat才會這麼做！
他轉頭看着在廚房內忙着的身影，身邊雜誌讓他將所有巧合慢慢串聯起來……
“你想吃什麼？”Cat突然出聲問他。
“咖喱。”她的問題打斷了他的思緒。不可能，這實在太荒謬了，他怎麼會把Cat和苗凱蒂聯想在一起呢？
一個是半夜闖進男人家的任性野貓，一個是典雅大方的大家閨秀，人如果她們是同一個人……
她受不了的翻白眼。“不吃別的嗎？”
“你不喜歡？”
“我已經發過誓，這輩子不再吃咖喱了！”
“為什麼？”
還不都是你害的！
她沒說出口，只是用哀怨的表情盯着他。
“你只是不知道咖喱的美妙之處，改天我帶你去一間咖喱屋試試看，那裏的正統咖喱加上獨特的辛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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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獨特？還不就是辣得要死罷了。”全天下也只有耿謙把那辣得噴火的蘸醬視為人間極品。
“你怎麼知道？”難道她真的是……
“我怎麼會不知道？”脫口而出后，Cat才發現自己透露太多了。“小珞說你有一點胃炎，不準再吃咖喱，除了咖喱，其它隨你點。”
想像她在廚房為他忙碌的樣子，他不禁笑了。“隨你高興。我只是想不出有什麼比咖喱更方便的。”
為了不吃咖喱，她會使出渾身解數，征服他的胃！
Cat伸伸懶腰，定睛一看。哇！都五點了，還要叫他起來嗎？小珞說他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一覺，難得有機會休息，就讓他睡到早上吧！
嘿嘿嘿，旁邊有一個睡得像死豬的人，當然得趁這個時候惡作劇。她偷親他的臉頰，耿謙沒有反應，沉穩的呼吸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她放心了。
有一就有二，既然他都睡死了，不趁機卡油真是太可惜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對着他薄而有型的雙唇，她非常輕，非常輕的覆上自己的唇。
她還來不及退開，一個溫柔的掌心托住她的臉頰，不讓她離開，Cat這才發現耿謙早就醒了，她下意識推他，但所有抗拒卻在他溫柔的深吻中全化為柔順。
他本來就有些睡眠障凝，根本無法在床鋪以外的地方睡着，他閉上眼純粹只是為了閉目養神，不曉得她是以什麼標準認定他睡死毫無反應，居然連續親了他兩次——
第一次臉頰上的親吻讓他有些愕然，還來不及反應，這個小惡魔又吻了他第二次，這次還是他的嘴！她身上傳來的馨香與柔軟讓他再也忍不住，定住她的小臉，化被動為主動，細細品嘗屬於她的柔美。
她愛他，一想到自己心愛的人同樣愛着自己，腦內那條理智的線在瞬間崩壞。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你不怕和苗凱蒂結婚後，遇到一個更喜歡的女人嗎？”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他斟酌一下，“就算有，我也會及時煞住。”
“你煞得住嗎？”
他煞得住嗎？他這樣問自己。從前他可以非常確定自己絕對煞得住，但遇上Cat之後，他才發現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他輕輕讓兩人分開，然後坐起身。
他的唇已離開，可他的感覺還沒消逝，方才他的溫柔，他的親吻，還有他剛洗完澡特殊的麝香味，彷彿還籠罩着她似的……她緩緩睜開眼，直到確定他已經離開她，才慢慢回神。
恢復冷靜后，耿謙注意到自己仍緊握住她的手，他狀似不在意地鬆開，抓起桌上的文件淡淡的問：“翻譯好了嗎？”
“呃，嗯。”她胡亂點頭。他怎能這麼快就恢復冷靜？真不愧是冷血魔王！
“謝謝，你可以先眯一下，早上我再叫你。”他原本想摸摸她的頭，但一碰到她那一根根抓得硬邦邦的刺帽頭時便縮手了，他硬將自己的心思逼回到手上的文件上。
經過剛剛的事情，難道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Cat抬頭靠近他。兩人接了吻，怎麼可能一分開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雖然主動的人是她，可他也抓着她回吻，為什麼他能在瞬間恢復理智呢？難道他對她的感覺，不如她來得強烈嗎？那他剛剛怎麼會這麼溫柔的吻她？
忽然間，她噗嗤笑了出來，抓着耿謙的手臂呵呵笑了起來。
他不明就裏的看她一眼。不是要她保持距離，難道他的面無表情嚇不跑她？
“笨蛋，文件拿反了啦！”瞧他一副專心的模樣，她還以為他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咧！原來，只是假裝的啊！
耿謙面不改色的將文件拿正，看她靠在自己肩上笑個不停，他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輕笑，下意識想將她摟進懷中——不，他的理智迅速回籠，一隻手故意粗魯的弄亂她的頭髮，彷彿想要抹去什麼感情似的推她躺下。
Cat不甘示弱，輕輕咬着他的手指，學貓咪的叫聲，像是示威似的盯着他。
她總是這麼任性自在，明明知道他其實有婚約，卻仍不顧一切靠近他——他明明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要娶苗凱蒂，雖然苗凱蒂的態度曾經讓他一度動搖。
“別玩了，快睡吧，你看你的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這才不是黑眼圈！”是煙熏妝、煙熏妝！她抗議。
“是什麼都好，快睡吧。”別再挑戰他的理智了！也許他靜靜地睡着，他的心才不會老是惦着她的一顰一笑。
“我要睡在你旁邊。”她抓過抱枕墊在自己腦後，一手抓住他的手。也許真的是累了，一整晚盯着法文單字這種事情她已經很久沒做了。“不要跑掉喔！”
“不會的。”瞧她睡眼迷濛、一副溫馴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彎下腰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她點頭，滿足地找了個舒服的位子，過沒多久便沉沉睡着，但一手仍不忘緊抓着耿謙的手。
他看了不禁失笑。這樣他是要怎麼握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