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從杜宅到街口,需要走過一整條街。孝文為自己的再次遲到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那個叫聶錦帆的男人是不是還會等着他。他抬腿跑了兩步,立刻感到有黏稠的液體從仍然疼痛的下體流出來。

這種屈辱的狀況幾乎每次都會發生,舅舅在和自己做愛的時候從來都不用保險套,而且每次都故意射在裏面,讓自己帶着他的痕迹回家去,彷彿是在像母親示威一般。

從舅舅的言語裏,孝文可以聽出對母親的不滿,抑或說是憎恨,但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生性懦弱的他無法反抗,更不敢將這種可怕的事告訴別人。對於如此悲慘的自己,他時常像阿Q一樣天真的自我安慰——至少自己可以因此而保護母親啊!

現在是晚上,就算那些東西流出來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一心怕更加耽誤時間的孝文這樣想着,不顧下體的疼痛跑了起來。

每隔三十米就有一對街燈照着一個穿得像古董的男人用古怪的姿勢跑步。孝文的影子一會兒在前面,一會兒又到後面,孤獨的繞着圈子。他想起小時候在遊樂場玩的一種叫旋轉木馬的遊戲,就是在不很明亮的燈光下伴着音樂繞圈子,那時的他還小小的,騎在五顏六色的木馬上,覺得像在飛一樣,開心極了。可是木馬最後總是會令人失望的停在原處,唯一可以給他安慰的是,爸爸會拿着白白軟軟的棉花糖在出口等着他。

慢慢接近街口,孝文看見那裏的燈下站着一個男人,那高大的背影正屬於白天的那個人。

一陣欣喜之後他又不禁悲觀的想,或許這個男人只是留下來要痛罵他一頓的吧?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戰戰兢兢的向男人走過去,在距離一米的地方停下,鼓了半天勇氣才小聲開口道歉:「對不起……」

男人的肩膀動了一下,飛快轉過頭來,彷彿鬆了口氣似的說:「是你呀,不聲不響的,嚇我一跳。」

「對不起……」孝文只好再次道歉。

男人抬起手,孝文以為他要打自己,雖然覺得因為遲到就要被打有點不可思議,但還是忍不住縮起脖子。

對方的手輕輕在他額頭上拂了一下,故意微皺着眉頭說:「為什麼我每次見到你都汗淋淋的呢?」

孝文的臉紅了:「因為誤了時間,所以我跑步來的。」

聶錦帆笑了,摘下自己的手錶帶到孝文的手腕上,跟他那塊名貴的勞力士並排,指着說:「我的表很準的,借給你用,下次就不會晚了。」

孝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着不能要對方的東西,可對方偏偏又說是借的。

「你約我來有什麼事?」

聽到對方問,孝文才想起重要的事,忙掏出錢夾將裏面的鈔票交給錦帆:「這個,我是要給你傭金。」

錦帆接過來,數也沒數就揣進口袋裏,接着又隨意的問:「一次付清,你不怕我賴帳嗎?」

孝文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一時間想拿回錢,可是錢又已經被對方收起來了。

錦帆看着他臉上誠實的表露出內心的為難,想笑又忍住,說:「我開玩笑啦,你看我像那種無恥之徒嗎?」

總是處於被動的孝文只好說『你當然不是』之類的話。

「那就船上見嘍!」錦帆揮揮手,叫了輛計程車離開。

孝文看看錶,發現已經十點半了,急忙也攔了一輛車走,但是剛坐到車上他就想起剛才把所有的錢都給了錦帆,現在身上一毛也不剩。

因為不可能到家以後再出來送錢,所以他只好懇求司機白送他一程,結果當然是被趕下車。

無助的站在空無一人的街上,一想到要走回家去他就幾乎流下淚來。

從這裏到自己家,搭車只要十幾分鐘而已,如果走回去恐怕要一個多小時。不但身體疼痛不止,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想不出該怎麼向母親解釋。

就在孝文覺得世界末日就要降臨的時候,一輛計程車突然在他身邊停下,剛剛離去的那個男人打開車門探出頭說:「我差點忘了,你沒錢了吧?上車,我送你回去。」

彷彿漂流孤島的魯賓遜看見救援船,在孝文眼裏,此時的聶錦帆就好象耶穌一般。

兩個人一起坐在計程車的後排,錦帆問他要去哪裏。

當聽到孝文回答『半山區』的時候,司機跟着吹了聲口哨。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出身不低,但錦帆的心裏還是隱隱冒出一種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的感覺。他側臉看向孝文,在男人的臉上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得意洋洋,淡淡的眉低垂着,像可憐兮兮的小狗。

錦帆的客人都是些閨房寂寞的闊太太,她們既然花錢僱用漂亮的男人尋求慰藉,就自然不會再維持矜持。在她們面前,錦帆覺得自己一瞬間就已經被那些充滿慾望的眼神剝得一絲不掛。

但是方孝文卻很不一樣,在他面前,好象再不幸的人都會產生一種優越感。究竟為什麼會這樣,錦帆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有趣。白天分手的時候就忍不住想——也許跟他做愛會更有趣。

像錦帆這種以做愛為工作的人來說,能有這種想法實在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這個戰戰兢兢又天真得可愛的男人……

錦帆的食指動了動,但沒有離開原處,反正來日方長。

「謝謝你。」男人發現自己一直被注視着,歪過頭來靦腆的說。

錦帆伏過身在他的唇上不輕不重、不深不淺的印上一個溫柔得像棉花糖似的吻,對那雙瞪着自己的眼睛微笑:「那這個就當做謝禮吧。」

此時,方孝文覺得今晚所遭受的悲慘對待全都被這個吻撫慰了。

聶錦帆是童話中下凡拯救可憐小孩的美麗仙女嗎?

***

停泊在港口的瑪麗女王號是一艘超豪華的游輪,從今天開始的一個月,它將載着一群富有的人們週遊世界。

錦帆輕裝上陣,只帶了一隻旅行袋,悠閑的在碼頭閑逛着,並不急着登船。乘這艘船的多是有錢有勢的人,船長親自站在艙口,畢恭畢敬的迎接他們的到來。當一輛豪華的黑色勞斯萊斯轎車駛近的時候,艙曰發生了一點小騷動。

接着,從車上下來好幾個人,其中一位老婦人坐在輪椅上,由傭人推着。船長立刻迎上去,殷勤的問候那婦人。錦帆認得那是方太太,那天送孝文回家之後,他便讓美萍查了一下住在那所大宅的一家人。

美萍的辦事能力超強,甚至找來了三十多年前的報紙,那上面登載有方氏婚禮時的照片,雖然紙已經很舊了,卻依然可以看出方太太姣好容貌,但她的兒子可謂完全沒有得到母親的半點真傳。

最讓錦帆沒想到的是,原來方孝文真的叫方孝文,也沒想到他是地產大亨方家的獨子。他只是覺得這個不起眼的男人很有錢,但沒想到會這麼有錢,名副其實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嬌兒。

這個身份讓錦帆一陣莫名地興奮。

一旁的美萍看出了他的不良居心,冷笑着說:「你要當心,王子殿下的母后可不是好惹的,方太太掌管方家一切大權,而且為人是出了名的古板霸道,恐怕很難佔到便宜喲。」

錦帆輕蔑的看着報紙上那張泛黃的照片上穿着白色婚紗的方太太,言不由衷的說了句『那可真可惜啊』。

現在,錦帆遠遠看着這個被眾人簇擁着的貴婦,依然沒把她放在眼裏。他在人群中看見緊緊跟在母親輪椅旁邊的方孝文,一副惶惶然的模樣,想四下張望卻又不敢動作。錦帆心裏暗笑,他一定是在擔心自己會不會來吧,這麼容易受別人影響的人實在太好玩了。

如果現在過去拍他肩膀的話,他說不定會暈倒吧?

想着還是不要一開始就製造大狀況的錦帆,一面嘆着可惜,一面眯起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男人饒有興緻的看個不停。

等方家的大隊人馬登船之後,錦帆才慢騰騰的走過去。頭等艙是非常舒適的寬大套房,錦帆把行李丟進柜子,便整個人倒在蓬鬆的雙人床上,感到一陣陣的睏倦襲來。

昨晚陪一位太太跳舞,之後是做愛。那位女士聲稱自己只有三十歲,可錦帆怎麼都覺得她至少有四十五歲了,彷彿吃了興奮劑一般,做過之後像十幾歲少女一樣拉着他說個不停,說到傷心處還伏在他胸膛上哭泣不止。錦帆心裏一百個不耐煩,也依然溫柔的抱着她徐徐的安慰着,如他所願的,早上走時拿到了一筆極豐厚的小費。

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墜到海底深處去了,站在窗邊看出去,在星空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汪洋。

錦帆洗了個澡,換上一件CK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這個牌子的衣服永遠都是一種性感的設計,是他這個行業的同仁最喜歡的牌子,彷彿工作制服一樣。

看了看房間內的乘客手冊,確認各個設施的位置之後,錦帆便出門去吃晚餐。船上有很多不同風格的餐廳,他選擇了淮揚菜。倒不是因為喜歡,而是他估計會在這裏碰到方家的人。

餐廳里的人不多,錦帆選了一個很顯眼的位置坐下,立刻有好幾道視線向這邊看過來。他並不以為意,悠然自得的點了兩個招牌菜色,服務生禮貌而恭敬,但錦帆可以從那雙微笑的眼中看到一絲異色。他知道像自己這種職業的人在這船上並不少見,服務生都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三教九流都無所遁逃,可他無所謂。那些望向這邊的愛慕眼神,足以讓他蔑視任何人。

快要吃完的時候,他看見方孝文和他舅舅一家走進來,不過方太太並不在其中。美萍的資料找的很全,所以錦帆也認得方太太唯一的弟弟杜鴻啟。

那麼旁邊那位平凡的中年女人一定就是馮氏的千金杜太太了?

錦帆覺得很戲劇化,杜家如此出色的姐弟倆,伴侶卻都相貌平平。

方孝文在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錦帆注意到他的臉上先是吃驚,然後是鬆了口氣,再來就是緊張咬住嘴唇。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這麼多表情,錦帆不禁為這張忙碌的臉感到好笑。

服務生將這四個人引到窗邊的桌子坐下,方孝文背對着這邊,肩膀和後背僵硬的挺着,錦帆幾乎可以看見汗珠從沿着他的脖子流下來。

正饒有興緻的觀察這個緊張的男人的時候,錦帆感到那個桌上的另外一個人正看着自己。他微微移開目光,就看見方孝文對面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正閃着大大的眼睛朝自己偷笑。

雖然只見過她十一歲時的照片,但他仍然認出那是方孝文拜託自己將其解決掉的未婚妻。

很時髦的女孩子,無論她頭髮的顏色、身上的裝扮,還是臉上的表情都與錦帆最初的想像完全不同,他以為方孝文的未婚妻應該和他本人一樣,彷彿一對收在壁櫥里的陳舊娃娃。

禮貌的回應了對方的笑容,錦帆叫來服務生,向他詢問了一下船上酒吧的事情,然後便離開了餐廳,走時,他用彷彿期待又迷戀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個女孩。

當然如他給予的暗示一樣,一個小時之後杜冰倩就追隨到船上的酒吧里,大大方方的坐到正在角落裏慢悠悠的品着酒的錦帆身邊。

「Johny,給我一杯Chivas。」她十分熟絡的對服務生招呼。

錦帆將臉轉向她。

女孩面不改色的喝了口烈酒,用現在年輕女孩特有的直白問:「你叫什麼?」

「聶錦帆。」

「你第一次上這條船吧?我以前沒見過你。」女孩的眼睛目不轉睛地停在面前這張英俊的臉上。

「你經常乘這條船嗎?」錦帆反問。

「每年一次,無聊透頂。」

「今年不會了。」

聽到錦帆的話,女孩的臉上露出興緻勃勃的表情:「你怎麼知道?」

錦帆笑起來,彷彿在說她是明知故問。

被看透心思的女孩不服氣的將一根煙叼在嘴上,見錦帆動也不動,絲毫沒有為自己點煙的意思,不滿意的嚷:「聶錦帆,你很不紳士耶!」

錦帆看着她,出其不意的伸手將她唇上的煙拿掉,打斷那隨即冒出來的一串抗議,說:「我可不想我要吻的女孩嘴裏有煙臭味。」

女孩的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燈下散發著光。

如果換作是她的未婚夫,一定會紅着臉底下頭吧……

錦帆湊過去吻住女孩那塗著玫瑰色口紅的唇,腦子裏卻想着那個男人的事。

本來還有些期待的錦帆,在看見杜冰倩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她是那種很容易上手的女孩,不禁有些失望。

不過這兩個人的性格實在差得太遠,真難想像他們倆會湊在一起,大概是長輩的主意吧……

在冰倩的房間門口,錦帆一邊彷彿很依戀似的跟女孩吻別,一邊思考着究竟是要在什麼時候完成任務,最後他決定還是先去問問僱主的意見。

沒想到才剛哄着已經對自己迷戀不已的女孩關上房門,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就看見方孝文從另外一側的走廊拐出來。

他低頭走着,直到幾乎撞到錦帆身上才猛然發覺面前有人。

「對不起……」男人小聲說著,想從旁邊繞過去,直到被錦帆的手臂攔住,才不得不抬起頭來,吃驚地輕叫一聲,「啊,是你!」

錦帆微笑着:「真巧是嗎?我正想找你,你就出現了。」

「嗯……」男人重新低下頭。

發現他有點不同往常,錦帆不由得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男人搖着頭:「你剛剛說找我?是什麼事?」

「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吧。」錦帆見他不願說,也就不問了。

男人猶豫了一下,便跟在錦帆後面來到他的房間。

***

將拘謹的男人按在沙發里坐下,錦帆倒了一杯水給他,關切的問:「你看上去很沒精神,生病了嗎!」

「可能是有點累吧。」孝文雙手握住水杯。

錦帆斜靠在他旁邊的扶手上:「你好象並不怎麼關心我們之間的那件事啊。」

「怎麼會?」孝文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昨天聽見冰倩提起你了,她好象很喜歡你呢,說你既好看又體貼……」

這是當然的啊,我怎麼說也比你強的多!

錦帆自負的在心裏想着,嘴上說:「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捉姦在床?我們必須提前通個氣才行。」

「啊?」

「你不是要解除婚約嗎?」

「可、可我不想傷害冰倩啊!那樣做會讓她遭人恥笑的!」孝文慌忙搖着頭。「冰倩那麼愛我,我現在用這種卑鄙的辦法已經覺得對不起她了,怎麼可以作更過分的事……」

那個非常愛你的女孩,剛才還在熱烈地邀請我上她的床呢!

錦帆忍不住,噗哧巴一聲笑噴出來.

孝文責備的看了他一眼,覺得錦帆褻瀆了表妹對自己的感情。

錦帆忍着笑:「那你想怎麼辦?」

「如果她能愛上你,就會自己想要和我解除婚約吧?」孝文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問了半天才說出來。

「然後呢?我又不能娶她。」

「為什麼?冰倩那麼漂亮,又很可愛,你為什麼不能娶她?」

「那你又為什麼不能娶她?」

「我……我不行……」

「你不行,我也不行呀!」

「為什麼?」

「跟你的理由一樣。」

孝文瞪大了眼睛,驚異地看着他。

懷着純屬逗趣的心情,錦帆懶得去探究那眼神中的複雜內容,若無其事的從他手中拿過杯子喝了一口問:「喂,你有沒有試過自己跟她提解除婚約的事?」

「當然沒有,冰倩非常愛我,如果聽到我這麼說,她一定會傷心的。」孝文說的很認真。

錦帆對這個異想天開又自作多情的男人完全無語了,正考慮着如果直接說出、你的表妹根本不在乎你。這種話,會不會傷害到他的時候,忽然看見男人靠近衣領的皮膚上有一小塊紅斑。

才留下不久的吻痕,這麼說,他的戀人就在這條船上了?

想到男人之所以如此疲憊,是因為剛剛跟情人翻雲覆雨用完了所有的精力所致,錦帆的心臟不舒服的扭着。

他用兩根手指捏起那塊紅斑:「你有個很熱情的情人啊,」

孝文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得縮起背:「什麼?」

「他一定很愛你吧,所以才要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吻痕。」

「沒、沒有啊,一、一定是被蟲、蟲子咬的……」

看着他飛快的用手捂住脖子,滿臉通紅的樣子,錦帆才不相信什麼蟲子的謊言呢。

他根本沒想到外表不起眼、性格又膽小懦弱的方孝文會有情人。從第一次見面就拿對方當一件有趣玩具的他,現在就像發覺原來玩具並不屬於自己的任性小孩,被一種不可理喻的憤懣控制了。

以去洗手間為名,錦帆用設在浴室的電話偷偷撥到杜冰倩的房間,說了很多『我想你』『我要見你』『我好想要你』之類的話,女孩果然很痛快的說馬上過來。

滿意的掛斷電話,他回到房間裏,孝文正焦急的站起來:「對不起,我必須回去了,已經快十二點了……」

錦帆看了一眼牆上的鐘,估摸着杜冰倩五分鐘內就會到,故意拖延時間:「還早嘛。」

「可是母親會不高興……」

「那件事怎麼辦?」

孝文煩惱的按住頭:「我不知道……等我回去再想想……」

不用想了,我很快就可以幫你解決了!

錦帆在心裏陰險的笑着,走過去拉下他的手握住,另一隻手去撫他皺在一起的眉眼:「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就在對方紅着臉抽回手的時候,敲門聲輕快的響起來。

錦帆裝模作樣的透過門鏡看了一下,驚慌的轉過頭說:「糟糕,是你表妹!」

孝文顫抖了一下,六神無主的看他:「怎、怎麼辦……」

「到這邊來!」錦帆拉着他到床的對面的衣櫃前,「你先躲到裏面去。」

「啊?為、什麼要躲?」

「因為我沒有提過認識你的事啊,看見你這麼晚在這裏,不是很奇怪嗎?」

「可是……」

不容他把話說完,錦帆就連推帶擠的把方孝文塞進了衣櫃,還用心險惡的將櫃門虛掩上,留出一道縫隙。

***

門沒有關好啊!

蜷縮在狹小空間裏的孝文看到透進來的光線,正想要弄好櫃門,卻聽見錦帆打開房門的聲音他忙縮回手,緊張的豎起耳朵,一面亂亂的想着如果冰倩突然打開櫃門自己該說什麼好。

可是令他奇怪的是,並沒有如預期的聽見兩人的對話,隨着拖沓的腳步聲從門口移到距離衣櫃不遠的地方,房間裏就安靜下來,只隱約聽見彷彿衣服摩擦的聲音。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心裏強烈地不安着,小心翼翼的向那道縫隙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可是由於角度的問題,他只看見冰倩一側肩膀的邊緣,仍然看不出端倪。

好在她是背對着自己的……

孝文暗自慶幸,伸出一根手指,將櫃們又稍微推開了一點,立刻清楚的看到兩個緊緊擁抱、纏繞在一起的軀體正在激烈的相互親吻着……

有意讓自己面向衣櫃的錦帆見櫃門輕微扇動了一下,不禁露出微笑。他擁着女孩倒在寬大的床上上邊愛撫着她的身體,一邊熟練的褪去自己和對方的所有衣衫。

女孩的身體成熟而敏感,對於做愛的事完全沒有猶豫的意思,在錦帆充滿技巧性的挑逗下毫不羞澀地呻吟着。

那個男人此時會是什麼心情呢?深愛着自己的表妹。正在別的男人身下忘情的喘息,自尊心一定備受打擊吧?

錦帆玩弄着女孩柔軟的胸脯,嘴唇貼在那纖細的脖頸上吸吮着,留下一連串的吻痕。

男人脖子上的吻痕,隱藏在衣服深處的一定還有更多吧?被留下這些淫亂的紅色痕迹的時候,他是用什麼樣的聲音呻吟呢?

和身下的女人無關,錦帆想像着方孝文扭動腰肢的樣子,勃起了。在插入之前,他沒有忘記將那個冷酷的真相更加徹底的展現給那個可憐的人。

「錦帆,怎麼了?」杜冰倩見男人忽然放開自己坐起來,不解的問。

錦帆用憂傷的眼神看着她:「你一直瞞着我,其實你已經有未婚夫了吧?」

冰倩驚異的掩住口:「怎麼會?你聽誰說的?」

「你跟那個男人不是已經訂婚了嗎?」

「你在說誰呀?怎麼會有這種事!」

「那天跟你家人一起吃飯的男人啊!」

「噢哈哈哈哈!」冰倩恍然大悟的笑起來,「你是說孝文表哥?他是我姨媽的兒子啊!」

「表哥表妹結婚不是很順理成章嗎?」

「才沒有呢,跟表哥結婚這種事多古老啊!」

「你們真的沒有訂婚?」

「沒有啦,孝文哥哥只是常來我家玩而已。」冰倩從後面抱住錦帆,「我才不要嫁給孝文哥哥呢,他又老土又無趣,長的也不夠帥,而且我姨媽那個老妖婆好討厭哦!」

看出女孩並沒有說謊,錦帆不禁暗暗吃驚,他只是想讓方孝文聽見表妹親口說出不愛他的事實,卻沒想到根本沒有訂婚這回事!

難道是那個男人的臆想不成?

「錦帆好可愛哦,這麼愛吃醋!」

聽見女孩這麼沾沾自喜的話,錦帆曖昧的笑着,摟着她重新躺下去。

***

雖然在對方亢奮的呻吟中射精,可是錦帆並沒有達到高潮時的激動,這種如家常便飯似的行為,很難讓他真正興奮起來。

女孩在清晨時分離開,臨走時在男人的臉頰上輕輕印上一個吻。錦帆其實已經醒了,但他沒動,閉着眼睛繼續裝睡,直到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才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男人健美的身形沐浴在淺白色的光線里,寬闊的骨架與完美的肌肉線條融合在一起,彷彿從晨光中走出來的太陽神阿波羅。

他赤裸着身體從床上下來,拉開衣櫃的門,打算拿沐浴后要換的衣服,卻沒想到在一堆衣架、西裝領帶中間蜷縮着一個男人。

「你怎麼還在這兒?」錦帆驚訝的脫口而出。

一夜都過去了,本來以為他應該會趁着兩人熟睡的時候離開。

方孝文顯然被突然打開的櫃門和赫然出現在面前的裸體嚇了一跳,窘迫的說:「我、我僵住了,動不了……」

一直窩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好幾個小時,難怪會僵硬……

錦帆笑出聲來,撥開散在他身上的衣物,將男人抱出來。他的骨架非常纖細,在錦帆有力的手臂中也只有一小團,錦帆在抱着他的時候產生了一種想要做愛的衝動。

扶着方孝文慢慢在床上伸展開身體,錦帆一邊漫不經心的幫他按摩着僵硬的四肢關節,一邊預謀着壓上去的時機。

「對不起……」

聽到男人小聲的道歉,錦帆轉過頭看他,明白他是為婚約那件事道歉,故意裝出不滿的表情:「你還真是要得我團團轉啊,這麼做很有趣嗎?」

「對不起……」男人又說了一次,臉上因為一夜沒睡而異常蒼白,雙眼卻紅腫着,像哭了很久,「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我真的沒有騙你,冰倩的確說過要嫁給我,而我也答應會娶她。」

「也許是時間過的太久,她已經忘記了吧,畢竟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大睜着雙眼看向天花板,彷彿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錦帆偷偷的翻了翻白眼——十年前杜冰倩只有八、九歲吧?小女孩的話怎麼可能當真呢?

「不過也好,冰倩既然不記得了,我也就不需要再為這件事煩惱了。」男人忽然笑了,可是眼淚卻跟着流下來,他雙手掩住臉,不停地顫抖着。

錦帆本來只是想羞辱一下對方,卻沒想到竟然讓他如此傷心。

又不能抱女人,而且自己也有戀人,何必哭成這樣呢?

錦帆想不通,但是仍然溫柔的摟住他,摩挲着他單薄的背,一面漫不經心的聽着對方的傾訴。

「當冰倩說好愛我,要嫁給我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我還以為終於有人是需要我的,可是……」

男人邊哭邊說,並沒有意識到抱着他的人正不斷在自己的臉龐上輕輕吻着,直到身體的中心被握住,才猛然住口,吃驚的瞪着對方。

錦帆呼呼笑了兩聲,低頭吻住那微微張開的冰涼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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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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