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來我這麼惹你討厭,我還以爲我們相處得不錯呢,雖然是兩個失戀人,但卻被彼此吸引,連身體都那樣契合。」
他面無表情地說著,語氣波瀾不驚:「看樣子是我會錯意了,不過沒關係,雖然你這麼討厭我,不過我相信喜歡我的人大有人在,我一點也不沮喪。」
「那真好,呵呵……」容靜夏勉強地擠出兩聲笑,幾乎比哭還要難聽,可是男人已經不再關注她,乾脆利落地轉了身。
「再見,不,是永不再見,也省得你心煩。」說完這一句,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容靜夏笑得越發厲害,連五臟六腑也顫抖了起來,忍不住靠在洗手台上縮成一團,越疼,笑得越厲害,直到眼淚「滴答」一聲落在手上。
她才知道自己哭了,沒出息地哭了,狠狠地捂住嘴,她任眼淚無聲地滑下面頰。
她知道,這回,尚權是真的離開了,再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尚權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說到底,除了對Flame的一場無疾而終的單戀,在感情的世界裏,他是白紙一張,從未與人真正交往過的他,第一次想跟一個女人結婚,卻被她指控着,我討厭你的自以爲是,討厭你空有一張俊美臉蛋,一點也不懂得成熟男人的情趣;討厭你拖泥帶水,一點也不幹脆……
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爲過。
當時,他真是恨死了面前的女人,這個女人觸及了他的驕傲,把他踩到腳底,肆意欺辱,從來都是衆星拱月的他,即使沒真正交往過,憑藉身邊那充滿愛慕的星星眼,打心底認爲自己是個搶手貨。
真心實意的告白,卻被批得體無完膚。
這樣看不起他肆意詆毀他的女人,怎麼值得他的喜歡!
所以,他故作冷靜地說了一番不知所以的話,之後就開了門氣沖沖地走了,他當時是真心不想看見這個女人了,絕對發自內心。
甚至還暗暗對自己發誓,如果以後她敢巴上來,他也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讓她後悔死今天的口不擇言。
然而,尚權是個嘴硬心軟的,嘴上說得再狠,心裏終歸有些放心不下,出來久了,喝了杯咖啡,發熱的大腦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好像也不是那麼生氣了。
見容靜夏遲遲不出來,下意識地又想去找她,但想了想還是坐了下來。
他畢竟是個驕傲的人。
她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如果他再纏上去,不就成了死皮賴臉的混混了嗎?這種事他怎麼做得出來,一拍兩散就一拍兩散,身爲King的他難道還會稀罕!
可是,他目光多次不由自主地一百八十度往後轉。
過了沒多久,走道盡頭終於出現了一個纖長秀挺的身影,彷彿做賊心虛般,他立刻就轉開了眸色,這個舉動看在容靜夏眼裏,以爲自己果然被深深厭惡了,自嘲地笑了笑,她低着頭,筆直地看着前方的地面,迅速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經過尚權的位置,不帶一點停頓的……這時的,尚權又傷心了,當然,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其實還是抱着一點點的想法的。
算了,天下何處無芳草,他尚權又何必單戀一枝花!
他摸了摸鼻子,卻還是有些止不住的惆悵……
連夜飛往拉斯韋加斯,又從拉斯韋加斯飛回台北。
風塵僕僕,心情鬱悶,又加上時差的問題,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容靜夏很自然地遲到了,而且遲得還不是一些些。
她停好車,一走進Style的玻璃門,四周的眼睛像見了老鼠的貓,一個個都亮了起來,閃着不懷好意的光,但礙於容靜夏的餘威,不敢上前調戲。
然而,舒雅卻是一個不管不顧的性子,像只貓般衝到了她面前,「店長,如果你和King真的定下來了的話,什麼時候叫他請我們一頓啊!」
「你這個丫頭只知道吃!」陳希儒嘆氣。
舒雅朝他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看着容靜夏,「那可是King呢?服裝設計界的國王,想想把店長嫁給了他,都覺得超有面子的哦!」
有了出頭鳥,其它一些年輕的男男女女也開始起鬨。
容靜夏默默聽了一會,只覺得每聽到他的名字一次,心就疼一次,她也懶得追究是誰在傳她和King的事了,反正除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也別無人選。
「現在開始,誰提起King,被我聽到一次,扣一千元!」
「啊?」
「不會吧?」
「開玩笑?」
四周馬上一片慘叫,容靜夏懶得理會,她逕自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剛走進去要關門,一隻手伸了進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清原?」
「你的眼睛很腫。」他雖然情商低,但爲人細膩,總能看出別人忽略的細節,容靜夏一進門,他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了。
容靜夏愣了一會,「是嗎?中午我出去買幾個雞蛋敷敷。」
陸清原沒被她岔開話題,單刀直入地問:「你和King發生什麼事了嗎?」
被曾經暗戀的男人關心最近的男友,容靜夏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違和感,已經純粹地把他當成了一個好朋友,或許,曾經的她,也只是把他當成夢想中的情人,只是愛上了愛情本身,對他,卻沒有更多的其它意思。
「我們分手了。」她簡潔地說完,趁着男人發愣的當口,「啪」地關上了門。
有些無力地倚着門,容靜夏發現,哭了一晚上的自己,還是沒有把身體裏的悲傷都哭出去,照樣糾纏在內臟里,一提起那個人,就有酸氣往外冒。
不過,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定!
容靜夏從來不是一個能和設計師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的老闆,這會兒,她板着一張臉,莫名的壓迫感襲擊而來,連舒雅都有些怯步了。
於是,雖然設計們腦袋裏打着一大堆的問號,但誰也沒敢問出口,還給她一個安靜日子。
而Flame,大概她第一次見面給過一次下馬威,見容靜夏總是免不了緊張,好幾次都想出口問關於尚權的事,都被容靜夏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嗚嗚……爲什麼一個這樣,另一個也這樣……權哥哥最近都不肯接她電話的……
容靜夏把自己徹底投入了工作,連創業初期都沒這麼瘋狂過,她只是不想給自己煩惱的時間,最好能夠忙碌得一閉上眼睛就能睡着的地步。
【第七章】
飯店二樓咖啡廳,「你還敢來找我?」
容靜夏看着眼前,衣着時尚眉目風流含情的男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周揚勾唇一笑,「小夏別這樣嘛,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要不然你也不會出來見我是不是?爲了回報你的深厚情誼,我可給你帶來一筆大的生意。」
周揚是一家服裝公司的小開,長得還算人模人樣,自認爲有錢有勢,所有女人都該投懷送抱。
偏偏容靜夏不領他的情,對他不假辭色,越發勾得他心癢難耐,有一次甚至接着談業務想要非禮她,還好有清潔員敲門,她才得以脫身。
本來真是打死一輩子不往來的,可最近工作她爲了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時間,也就來赴約了,地點專程約在人來人往的飯店。
「說吧,什麼生意?」
「你也知道我們公司每月都有一場化裝舞會,有員工反應每次準備各種特立獨行的服裝又燒錢又費時,我想着要不就以公司的名義進購服裝。」說起正經事,周揚還是有點正兒八經的樣子,不過內里的小算盤,誰也看不到罷了。
容靜夏略一思索,「這個是可以,但工作量有點大,我們不是一時就能交貨的,而且,具體的服裝要求,我們得實地考察了才行。」
「沒問題,甜心,我們公司永遠等着你!」說完正事,周揚又了正形,張開手臂就朝容靜夏撲了過去,她正在考慮細節,沒留意,竟給他撲了個正着,「哦,甜心,你果然是喜歡我的!」
容靜夏眉頭皺得死緊,掙了幾下卻沒掙開,看在別人眼裏,卻有點像打情罵俏,情趣無窮的意味。
「你的動作倒是真快。」一個略略低沉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
容靜夏反射性地回頭,就看見那個穿着米白色風衣越發顯得俊朗的男人,略長的瀏海隱隱地掩住眼角,唇線拉得很直,透着疏離的味道。
「King,我……」被那樣冷漠的神情傷到,容靜夏只覺得喉嚨里好像有無數個解釋,爭先恐後地跑出來,張開嘴,卻發不出一個音。
「算了,不打擾你們了,不過,如果你們親熱完了,記得給我一個電話,我可有一筆更大的生意要給你!」
他故意強調了「更大」,看樣子兩人的對話,已經全部落入了他的耳中。
說完,米白色的衣擺一甩,他已瀟洒地轉身,往外走去。
容靜夏氣得要跳腳,那個該死的周揚嘴裏叫着「小甜心」,還想對她動手動腳,怒火攻心之下,她不再顧忌,一腳踢中人家的命根子。
「唔……你真狠!」周揚疼得一哆嗉,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容靜夏睬也不睬他,拎了包包,就蹬着三寸細高跟去追尚權,剛跑到樓下,她就看見了尚權,那個男人實在太過矚目,站在那兒絕對能夠在第一時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這一回,她的目光卻很快地移開了,落在他身旁一個美麗的金髮女郎身上,她巧笑倩兮,整個人彷彿無骨之蟲一樣靠在了尚權身上。
容靜夏止步不前,她忽然想到,自己從來沒有權力去約束某人的私生活。
然而,還是覺得不甘,胸口彷彿有一大團的氣在叫囂,卻被她硬生生忍下,只把自己忍得胸口發悶,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