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臨近畢業,是一段繁忙混亂、焦急不安的時期。
不過我在想,就算沒認識夏非寧,以我的個性估計也急不起來。我大概會跟往常一樣,每日裏好吃好睡,混一天算一天,直到混不下去再作打算。
總之我現在的生活狀態沒有太大改變,很多事不用我自己操心,省了很多心思。專八證書到手,我正式留用在實習公司,畢業論文在高參協助下三天搞定。就這麼一天、一天,居然就迎來了拿畢業證書的日子。
畢業合影,就是在學校操場上照的。那天太陽火辣辣,耀得人有些睜不開眼。英語系所有班合在一起照相,我和劉竹几個男生被排在最後一排,要知道綠葉雖然珍稀,但還是綠葉的命。
我回頭四顧,有些茫茫然,這四年就算過去了?這些既熟悉又新鮮的面孔,與當年入學時,彷彿沒有幾分改變。
攝影師指揮了東又指揮到西,這方靠緊實些個,那塊別哭喪着臉低頭認罪樣,直等把所有人都照顧得妥妥帖帖了,終於“喀嚓”一下摁下了快門。安靜的人堆立刻鬧哄起來,不待眾人散開,攝影師招呼着還得再照一張,兩選一。於是又靜了下來。
等到我雙頰笑得有些僵硬時,終於宣告結束。在躍下拍集體照專用的木梯子時,我知道,這一段歲月已一去不復返……雖然我曾是如此的厭倦這段歲月,這一刻也不禁莫名的傷感起來。
不過更傷感的時刻在後頭。
我甚至想過不去參加畢業聚餐,但最後還是去了。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晃動着,催動着一波波的心潮奔涌。
我的酒量不淺,這時候沒了顧忌,和劉竹一杯杯的對干。陳琳不管劉竹,她自己也斟滿了啤酒,皺眉和姐妹們互敬。
酒精似乎成了唯一需要的液體,有太多的東西要藉助它的潤滑才能發泄而出。有人哭哭笑笑了起來,也有人跑廁所吐了。
離別的氛圍籠罩着所有人,感傷成了唯一留下的名詞。
這傷感,不僅是因為告別了眼前的人們,更因為告別的是我們的青澀年代。那所有熱烈的夢想、不羈的追逐仿如昨日般五彩鮮艷。在起身踏向未來前,就用這最後的時光,來完成我們特殊的悼念吧。
揮別昨日,走向明天。而這段歲月,將永遠珍藏於心。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那段曾經無聊不起眼的光陰,在日後的漫長歲月中會被如何的緬懷與追憶着……
不因其精彩,只因其珍貴。
***
關於夏非寧如何將我弄回家的過程,我是記憶全無。等有意識的時候,他正在用冷毛巾給我擦臉。
腦子裏好似幾千隻蒼蠅在“嗡嗡”叫,思考能力近乎於零。
“還想不想吐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搖搖頭,胃袋感覺很空虛,但也不是飢餓的感覺。空虛到這程度,就算想吐也沒東西可吐了。
“來,喝點解解酒。”
我看着他手中那杯可疑的淡黃液體,不放心的問:“這什麼東西?”
“蜂蜜水。解酒很好的,快喝!”
說著就硬灌進我嘴裏,嘖,真是一點都不體貼。不過我還是老老實實喝了下去,甜甜的滋味,順着口腔慢慢滑落,安撫了尚微微抽搐的胃袋。
然後在他幫助下,我脫掉衣服好好洗了個澡,頭腦才慢慢活動起來。其實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勁,任憑夏非寧在那擺弄。幸好他還算比較君子,沒乘機做些下流的事讓我難堪,不過據他後來解釋,那是因為他對奸屍沒啥興趣……
“呼……”開足冷氣的卧室,對於我而言,簡直如天堂般美妙。
稍微恢復些行動能力的我,晃悠悠走到床邊,把自己扔了上去,四肢大敞着睡了個仰八叉。
啊……醉酒的感覺,簡直像死了一回又活過來。頭還是有點暈淘淘,但已是一刻清醒過一刻。冷氣吹拂下,像要燒起來的火熱感覺漸漸淬滅,從裏到外慢慢冷卻。
我閉目養神,聽見夏非寧沖完涼進房間的開關門聲也懶得睜眼。床微微震動,然後一個暖熱的軀體貼了過來。他摸了下我胳膊小小責備道:“不蓋被子就這麼吹,也不怕着涼啊你。看,手都冰成什麼樣子了。”
說著他拉我進懷抱,順便拉上了薄毯。我調整下姿勢,很快在他懷中找到最舒適的位置。嗯,身體涼透了再貼上個溫暖的懷抱,就像三九天一壺熱茶下肚。我輕舒口氣,以表達自己的愉悅感覺。
“今天哭過?”
“嗯啊……好多人都哭了。連班主任也哭了,估計是給我們折騰了這四年終於盼來出頭日子,幸福得一時把持不住。”
“呵……”夏非寧笑了起來,順勢在我額上印了一吻。
我抬眼望着他,問道:“你們那時候呢?是不是也這樣子?”
“是啊……像我們班男生多,啤酒是一箱一箱的搬,平時不喝的全都上陣,要是沒喝趴下就不算男人了。還有個小子酒精過敏,硬是挺着一起喝,結果鬧得給送去醫院急診輸液。”
“哈?這也太敬業了吧?”
我反正不困,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褪去平時身份閱歷的差異,難得像現在這樣有共同話題。有些相似的感觸,將心靈上的距離牽繫得更加緊密。
“小末……其實有件事我早就想問你了。”他似有若無的嘆息了一聲。
“什麼事?”
“跟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你真的感覺幸福嗎?”
我訝然的抬眸,望進他帶着隱約憂慮的黑瞳中,他怎麼會想到這問題去?我只是木木的直覺答道:“當然幸福啊。你幹嘛這麼問?”
聽到我的回答,夏非寧的眼眸瞬間被點燃,他笑了起來:“是真的么?那就太好了!我一直擔心,擔心你跟我在一起,其實是在委屈自己。”
“你怎麼會這樣想……委屈誰我都不會委屈了自己。呵,你放心好了。”我輕揚頭,蹭着他下巴,“我現在真的很幸福,真的,一點不騙人。我想和你在一起,真心實意的這麼想。”
他突然收緊雙臂,將我緊緊包圍,那語氣中有一絲激動:“小末!我愛你!愛得快超出我理智界限了。我不知道該做好,就是擔心會讓你不快樂。”
耳邊喃喃響起的愛語,一遍遍焚炙着我的神經。那愛語猶如摻了毒的蜜糖,讓人甘之如飴,哪怕粉身碎骨……被愛的感覺太幸福了,被人如此強烈的需要着,簡直讓人激動得渾身發顫。
“告訴我,你也愛我,告訴我……”意亂情迷的話語伴隨着挑撥愛火的碎吻落下。那一絲絲麻癢的觸感,引誘起最原始奔放的節律。
“說你愛我。”他不容逃避的鎖住我眼眸,眼神直直擊穿我心臟。
只是……
我輕輕合上眼,主動將唇印上他鎖骨,啃嚙着,用心挑撥起他的慾望火苗。
聽到他失望的輕嘆,我的心也隨之微抽。我知道這樣很卑鄙,交融的身心,卻一意孤行的將心抽遠。
你要的,我給不起。不是你太貪心,而是我太懦弱。不想愛得太累,擔心再被傷害,我想的只有如何保護自己。真的,對不起……
情動處,他在我耳邊堅定溫柔道:“沒關係,我愛你,所以我會等。哪怕等再久也沒關係,慢慢來好了。你只要記得,我永遠永遠愛你……”
這一刻,我想哭,眼淚卻下不來。
那麼,就讓我們一起等待吧,等待我們相愛瞬間的到來。
***
畢業,緊接着踏入職場。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標誌着人生巨大的轉變。對於我而言,亦然。
雖說畢業后與我實習時的生活相較,可說毫無二致,但我畢竟已褪去了學生哥的身份,以一個獨立成熟的社會人來擔當一切。
畢業后的某天,我破天荒的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我不清楚他從哪裏弄來的號碼,聽到那聲音時,陌生得頓了半天才敢確認是他。
自從他和母親離婚後,我們正好七年沒見過了,其間偶爾通過兩次電話,沒談什麼就斷了。在錢上面,他很大方,所以我也沒什麼別的想法。這次突然接到電話,我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來的有些尷尬。然後我告訴他我已經畢業,以後不用再往卡里打錢。
他“哦”了聲,又問我有沒有女朋友,以後是否打算買房結婚。聽到這話我愣了下,突然不知為何,把已到嘴邊的習慣性掩飾給攔下了。
“我不會結婚的,一輩子都不會。我是Gay,也就是同性戀。”說出第一句后,下面的話就容易出口多了:“我現在和男朋友住一起,不必考慮買房之類的事了。”
我不知道,電話那端的沉默代表着什麼意味。匆忙道過再見,不待回答我掛斷了電話。之後,手機一直很安靜,沒有再響起過。
突然,我生出了後悔。
那個人,於我而言早就如同陌生人一般,我怎麼就會向一個陌生人去“comeout”?自嘲的一笑,我這是在報復吧。對於年少時所遭受的傷害與痛苦,我興許從未真正放下,剛才的行為只是種發泄。
是的,這是種報復——對着自己所感受到的報復快意,我無法撒謊。
所以我忍不住後悔了。無法徹底放下過去的傷痛,只能說明時至今日我仍被束縛其中。我長久的不快樂,一直延續到了今日。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沮喪的結論。
這件事貌似就這麼過去了,那之後和我父親又斷了音訊。對於討厭的過往,我向來不去多想,扔到腦後努力遺忘還差不多。
不過這件事像一個先兆般的,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麻煩。其實一開始,也稱不上是麻煩,只是之後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罷了。
事情不複雜,只能說太巧合。要死不死,我們公司有一筆單子要和某單位接洽,這事扔給了我負責。關鍵是對方公司以及對方的接洽人,實在讓人很是尷尬。說白了吧,我的接洽人就是石康成——曾經的情敵對手。
哪怕是撞上了楊理,也比遇上他好些吧。我從一開始就這麼想。但無論再怎麼難堪,工作就是工作,這種時候想得太多就是自尋煩惱。
石康成的出現,提醒起我曾經那段心碎的日子,他代表的正是我回憶中最灰暗的段落。
至於石康成見到我的感覺,我就不好說了。高傲如他,是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心思感想泄漏給他人知曉的,尤其在對方是我的情況下。只不過,他的鎮定表現,讓我更加無法定下自己的心神。
心情微微低落,我不準自己去多想什麼,儘早將工作完成就好了,然後讓這件事就徹底過去。
我心情上的波動雖然細小,但還是讓夏非寧感覺出來。猶豫了下,我將此事坦白告訴他。
他聽了以後,也有些不悅,說:“你如果真的不願意的話,我和你們老闆私下去打個招呼,讓他找個借口換人接手。”
我緩慢的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太小題大做了。”
“真沒事?你確定?”
“嗯,沒事,你別擔心了。”我微笑給他看,讓他放下心來。
他無言的拍拍我手背,“記住,不管何時何地、發生任何事,我都會站在你身後的。所以,不要有估計,有什麼記得第一個來找我。”
“嗯……”我將他的掌心攤開,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我知道的。”
接收到夏非寧的鼓勵后,我那微微低落的心境,重又恢復了原樣。想到身後,隨時有那麼一個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人存在,浮躁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再面對石康成時,我已能表現得自若。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我想,這個小插曲應該就這麼過去了吧。雖然讓人小小的不舒服了下,但最終會如那劃過水面的漣漪般不留痕迹吧。
不過,這只是我想而已。
***
“嗯,好了,那剩下的部分就麻煩你帶回去繼續了。”我整理好資料,把紙張一一收納,連同燒錄著資料的光盤一同放進透明文件包內,遞了過去。
暗暗長吁口氣,這次的工作終告一段落,接下來的工作是由他人負責,也就是意味着我和石康成再見面的機會幾乎為零。整個人頓時為之一輕鬆,解放啊!真想回家大肆慶祝一番,只可惜夏非寧要出一個禮拜的差,直到明天或後天才回來。
“你現在有時間嗎?”
聽到這問句,我不禁一猶豫:“啊?有是有,怎麼了?”
石康成微笑着,不過這笑容真是應了“皮笑肉不笑”的形容。“難得見面,我想請你喝杯飲料,聊一聊。”
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聊的嗎?我直覺的想如此反問。心情沉沉的,抬眼看了他一會,見他面上一派堅持,沒有絲毫動容讓步的餘地。
唉……“好吧,到隔壁的茶餐廳怎麼樣?”
他表示同意,我領着他下樓而去。這個時間已過了下班時間,所以我也不用跟人打招呼。一會回來后,還有些收尾的事情處理下就能下班。
已稍微過了用餐的高峰時期,店裏人不算太多。想找隱蔽點的獨立位子,最後挑了牆角的座位。一邊靠外牆玻璃,靠內堂的一邊上有屏風遮住。
服務生很快送上兩份菜單,摸摸有些乾癟的肚子,我提議道:“時間也不早了,索性就在這裏吃晚飯吧,我做東。”
“不用了,AA。”他面無表情的拒絕,掃了兩眼匆匆點好餐。
我在心裏吐了下舌頭,不要我請那最好。說實話和他一起吃飯就夠不爽的了,再要我請客就更不爽啦。“那我還是回鍋肉蓋澆飯。”我抬頭對服務生一笑道,“老規矩,不要洋蔥,放點胡蘿蔔。”
服務生拿着菜單走遠后,我對他擠了個笑容,然後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啜着免費贈送的涼茶,我清清嗓子,勉為其難的主動挑起話題:“最近一切順利吧。”
“嗯,還都算好。”他視線一如既往般的銳利,只不過我早就不怕了,回視着順便微微一笑。
然後又陷入了沉默,真是麻煩啊……我揉揉太陽穴,直奔正題:“你剛才說想和我聊聊,是想聊什麼?”
石康成低頭撫着茶杯口緣,沉沉道:“你不問問楊理的近況?”
心口一窒,他這算什麼意思?我輕鬆得一聳肩,“說實話……我真的一點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尤其是從你那裏聽到。”
他直直看過來,彷彿想看穿我的心。切,誰怕誰啊?我毫不示弱的瞪視回去,微微揚頭,帶點不屑的神情。
“你究竟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話說在前頭,這段日子我一直過得很好,要不是你提起,我是真的一點不想回憶那時的事情。
“你真的……對楊理一點想法也沒有了?”
“沒有了。”我答得斬釘截鐵,不留餘地,“誰對誰錯現在也沒必要追究,我和他之間從開始就是個錯誤。他怎麼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我自己來說,雖然也談不上後悔,不過我真覺得,要是這些事從來沒發生過就好了。”
石康成愣愣的看着我,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在裏頭,“你真的這麼想?”
“是,一點不騙你。總之楊理的事,我是越少聽到越好。你要有什麼想說的就爽快點說吧,不用拐着彎來試探我。”
我知道自己這時看起來,鐵定嚴肅得嚇死人。其實吶,心裏頭早樂翻了。我對石康成會沒心結才怪呢,看能把他堵成這樣子,實在是件巨爽無比的事,捏哈哈哈~~~
只見石康成握着被子的手,用力得指甲隱隱發白。兩道濃眉皺在一起,似乎自言自語在說:“你居然這樣……只有你一個人解脫了,剩下我們還在那受罪。”
嗯?我心中不由一沉,“你什麼意思?”
他頗怨憤的瞪了我一眼:“楊理不可能這麼簡單就忘記你——這你明明知道的不是么?你現在過得開心了,留下的痛苦全轉嫁到我們身上,難道你就一點沒感覺?!”
簡直莫名其妙!我給氣得有點發暈,耐着性子辯解:“楊理他一直喜歡的人是你,我退出成全你們,就是這麼簡單的事。你們現在還有什麼問題,既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
“楊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根本沒法全心對待我。”石康成眼中的痛苦之色漸漸凝聚,緊緊閉合起來,然後睜開眼鎖住我視線道:“你要是從來沒出現過就好了。我和他之間根本不會有這麼多事,現在的問題也不會有了。都是你……”
那怨毒痛恨的眼神,讓我心底陣陣發寒,說不出話。我以為事情早已過去了,卻沒想自己一直被如此得痛恨着。
“自己有問題,就不要遷怒到別人身上。從一開始邵末就沒欠你任何情,現在也沒義務在這裏聽你發瘋。”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我和石康成都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裏?”
“接受到你心電感應,我從千里之外飛奔而來了。”夏非寧痞痞的一笑,我目瞪口呆。
“初次見面,您是石先生吧。我姓夏。”他自說自話把我往座位裏面趕了點,坐定下來。
“你、你好。”
我突然有些幸災樂禍,石康成雖說向來厲害,但碰到夏非寧這個妖怪,不給整死了才怪。唉……做人還是厚道些吧。我扯了扯他衣角,讓他耳朵湊過來悄聲囑咐:“你給我客氣點,別把人家嚇着了,事情過去就算啦!”
夏非寧無辜的望着我道:“我才打了個招呼,你怎麼就把我想得那麼邪惡?”
默……我還不知道你才怪,每次這傢伙越是客氣無辜,做出來的事情就越是恐怖。
我不語,只是用眼神堅持的望着他,半刻后他投降了,對我微微一笑,摸摸我頭示意OK。
“石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小末?雖然他以前和楊理是有過段情緣。但據我所知,他認識楊理的時候,楊理沒有和任何人在交往。所以呢,像暗中勾引別人男朋友這種事,跟他是一點不沾邊。”夏非寧微笑着說,只見石康成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天……明明答應過我了,他還是……算了,反正難堪的是石康成,不關我事。嘿嘿,其實感覺也挺爽的。
“啊,話扯遠了。小末和楊理好聚好散,其實這事對大家都很好。現在我們過得很開心,而且我保證,他不會背着我偷跑。你和楊理之間會有什麼問題的話,要扯上他就有些太不可思議了。再說已經過去半年多,母豬都能生個兩胎了,至於那些陳年舊帳,就算你記得住,別人可未必有那閑情一直放心裏頭。你說是不是?”
夏非寧擺明了就在說他太看得起自己,果然石康成黑了臉,但又發作不出來。
夏非寧邊說著回頭對我一笑,捏捏我腮幫子道:“可惜我家這隻小懶豬,只會吃不會生啊。”
這傢伙!我氣得狠掐了他大腿一把,疼得他嗷嗷喊疼。
大概是看不下去我們在這打情罵俏,石康成沒說兩句就起身告辭。抓了東西轉身往屏風外沖,差點撞上過來送餐的服務生。夏非寧見此情形,不緊不慢送去一句:“慢走不送,當心別撞到啥花花草草哦。”
我一個沒忍住噴出了茶。
“啊……他沒付錢。”我一拍腦袋道。我問夏非寧:“要麼就你吃了吧,反正這帳都得我來付,免得浪費了可惜。”
夏非寧笑了笑,招人來結了帳,攔住了沒讓我吃。“我就是來找你的,待會有其他好料的等着,這些就浪費吧。”
望着噴香的回鍋肉,上面的肥肉看上去又香又嫩……我努力將口水咽了回去,一咬牙將筷子放下。
“好了,別一副三年沒吃到過飽飯的樣子了。”二話不說,他拎起我就往外走。
猛的想到——“對了、對了,你怎麼突然在這裏?出差結束了?”
“有事情所以急着趕回來了。我剛想上去找你,就在門口看見你和他進了這裏,就跟了過來。”
那就是說這傢伙早在旁邊把我們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然後挑了個最合適的機會插進來。不過剛剛聽他出言諷刺石康成,我還真是開心的。
看見我露出賊笑,他猜出了我心思,壞笑着問道:“剛才爽不爽?”
“爽!簡直爽歪歪了!”
已經出了店門,我們兩個當街大笑起來。
“哼哼,我早就看他們不過眼了,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夏非寧邊說著看了我一眼:“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沒這樣客氣呢。”
“知道、知道啦!我不想再和他們有什麼關聯,讓事情安靜點過去就行了。所以這樣最好不過。”
“你真的沒事了?”
他眼中的擔心很認真,我笑得有些哀傷:“說一點不在意是假的。啊……你別誤會,我不是對楊理還有意思。只是想到過去的事,忍不住有些難過而已……”
“嗯,我明白。”他揉揉我頭髮,溫柔道:“慢慢來吧,遲早會走出來的,不用太逼自己。”
“謝謝你。”
跨進電梯后,安靜的空間只有我們兩人,主動伸出雙臂環住了他。我合眼,呼吸着他身上的熟悉味道,還有透過襯衫微熱的體溫。
“幸好我遇到了你……要是一開始我認識的人是你該多好。”
就這麼靜靜的相擁,我將心中的話語傳達過去。
這一刻,彷彿施了魔法般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