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成童卻沒時間跟他插科打諢,拋下衛端,拉着那個尚未反應過來的女人,走入了與房間相連的浴室;他放好水,並按下保溫按鈕,道:“好好泡個澡,很快就會沒事的。”

非煙抬眼瞧他。

成童微微一笑,“我會出去的。”

“我不是說這個。”

“哦?”

“我洗完后穿什麼?”之前以為是衣服過敏,她可是毫不心軟地把那些花花綠綠的幼稚衣服,毀得一件不剩。

“你從沒有打開過壁櫥嗎?裏面有很多衣服。”他本來想讓她自己發現他對她的關心,有些事情,他實在開不了口。

“你別侮辱我的人品。”雖然入住有好幾天了,而且成童沒有直言提醒,但她卻從來沒有動過除了擺在眼底下的東西。

成童嘆息,“你別激動,我沒那個意思。”知道冒犯了她的驕傲。

見她背過身子、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摸了摸鼻子慢慢地退出了浴室,正要闔上門,她轉過了身,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覺,小巧精緻的耳垂,紅嫩得如同誘人的櫻桃。

靜謐三秒,忽然飛來一筆,“我肚子餓了。”

成童一愣,淡淡的笑意染上沉穩淡定的眉間,“衛端去醫院拿過敏源了,在檢查出你到底對什麼過敏前,餐廳的東西先不能吃了,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手藝,我下去作一個簡單的三明治給你,你可以邊泡澡、邊用餐。”

杜非煙吃了一驚,許久才慢慢地吐出兩個字:“謝謝。”似乎覺得之前的語氣有些示弱了,趕緊畫蛇添足地補上一句:“我只是就事論事,你不用太得意。”

實在意外於她的道謝,成童控制不住唇角的弧度,笑意盈盈的黑眸專註地望向水亮的眼睛,清了清喉嚨,鄭重其事地開口:“不客氣。”

她嗆了一口,這人也太會……打蛇隨棍上了吧?

成童低笑,自覺地在某人惱羞成怒前,闔上門離開。

成童一出房門,八卦兼好奇的衛端就湊了上來。

“你怎麼還在?”他沒好氣地給了一個冷眼,逕自走到廚房。

“我餓了嘛!”粗神經的衛端不以為忤,亦步亦趨地跟到廚房,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那種旁敲側擊的八卦問題。

成童倒是好修養,竟對那些噪音充耳不聞,自己做自己的事。

十分鐘后,一份簡單卻誘人的三明治誕生在他手上。

衛端嘖嘖稱奇,“小童,真人不露相啊!誰嫁給你,誰就有福了”竟然有一手好廚藝!伸出手,他感動地去接三明治,“謝謝小童。”知道他為了能在第一時間趕來,連早餐都沒空享用,此刻餓得正慌。

“不用謝我。”成童淡淡地道,“你沒這個福氣。”

懸空的大手一頓,三秒鐘后,反應過來的某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盤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肚子咕咕叫,覺得更餓了。

該死的小童,真沒良心!虧他為了他,不知飢餓、不顧疲勞、不遠千里。

正自埋怨間,一道昂藏的身影又轉回了廚房,那份引人食指大動的三明治,卻已不在他的手上,順手從櫥櫃裏拿出一塊碩大的麵包,塞到某個氣息奄奄的傢伙手裏。

這個小子,總是恰如其分地拿捏了人心,讓他不佩服都不行!衛端不準備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也沒什麼興趣效仿先輩,不吃嗟來之食的高風亮節;搶過價廉實惠的麵包,狠狠地咬了一口后,他率先走了出去,表情兇惡。

成童淡定的臉上也露出一抹淺淺的自得來。

溫暖的水如同柔柔的春風,拂過發、拂過下巴、拂過四肢百骸,讓她一身輕鬆。

不知不覺間,杜非煙就接受了周公的召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一陣沒有公德心的男性交談聲給吵醒。

不悅地蹙着柳眉,長睫掀開,瞥見全然陌生的環境,特別是當她認識到她躺在一張床上的事實后,杜非煙頗有些不知身在何地的疑惑。

整個房間採取冷色調,二十坪左右大小,傢具寥寥,都是一些必備品,卻並不顯得簡陋,反而給人一種利落乾淨的感覺,可以想像,它的主人應該是一個不喜歡拖泥帶水、乾脆果決的男人。

眸光下移,杜非煙就看見了置於床頭的一套Versace一雙新款細高跟鞋;旁邊還有一個鼓鼓的黑色袋子,她不明所以,扯過來一瞧,小臉頓時紅透。

裏面全是一些女人最為私密的內衣,選購的男人大概是不清楚女人的喜好,各種顏色、款式的應有盡有,她羞慚地呻吟一聲,從被窩裏鑽出身子。

在燈光下一瞧,奇迹般的,那些醜惡的紅豆俱已不見,肌膚恢復原本的白嫩無瑕,但她卻沒心情細瞧,男人們的交談聲還在繼續,杜非煙紅着臉,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打扮妥當。

走出房間,站在門前交談擾人清夢一號轉頭,“醒了?”

笑容淡淡,眉又濃又挺,完美無缺的黑眸亮如星辰、若有若無的笑意閃爍其間。

杜非煙瞪他,“廢話!”還不是他故意吵醒她的!

擾人清夢二號插嘴為成童抱不平:“孔小姐,你誤會小童了,沐浴的時候你睡著了,連三明治也沒吃完,小童看你的紅豆已經褪了,就把你抱到了他的房間,我也順便給你作了檢查,原來是蘿蔔過敏,以後你注意一點就行了;後來你一睡好幾個小時,他怕你肚子餓,就拉着我用這種方法叫醒你。”

杜非煙卻只抓住了幾個關鍵詞,“你擅闖浴室?”

“我敲門了。”

“但我睡著了!”睡着的人能應才有鬼!

“泡澡時睡着會感冒的,長時間泡澡對皮膚也不好。”某個人又不知死活地插入兩人的對陣中,不意卻遭到美人狠狠一瞪。

成童忍不住微笑,杜非煙立刻轉移目標,集中火力狠瞪,他於是止住笑意,坦誠道:“你大可放心,我雖不是君子,趁人之危的事還不至於會去做,我把你從浴室里抱出來時,閉上了眼睛,半絲春光也沒有瞧見。”

“是嗎?”

“當然!”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病好了?”她也不是好唬弄的!

多管閑事的衛端沒得到教訓,又插上一腳,“都老夫老妻了,該看的地方也都看光了,沒什麼好計較的。”

老夫老妻?

俏顏頓時冷凝。

確實啊,青梅竹馬二十餘年,難道還稱不上老夫老妻?

成童拍拍永遠在狀況外的衛端,正要開口糾正某人的認知錯誤,卻被某個作出若有所悟表情的男人搶了先;一陣“哦呵呵”餘音不絕的怪笑后,用一種瞭然外加同情的目光,注視着被他搞得莫名所以的杜非煙。

“沒想到,小童的醋意會那麼大,可可,也真為難你受得了他!”

什麼跟什麼啊!成童與杜非煙不約而同地瞪他。

衛端卻完全陷在自己的設想中不可自拔,“可可,我明白你的顧慮了,放心吧!擅闖浴室的小童把我關在門外,我什麼也沒瞧見,你不用擔心小童會因此醋勁大發找你碴;哦,對了,怪不得先前你不肯跟我握手,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吧?”

杜非煙轉瞪成童。

成童額上出現三條黑線,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他居然還記得這種芝麻小事!

某人越說越感慨,一時之間情難自禁,頗有感嘆的要拍拍杜非煙的肩膀;她下意識地一縮,避過那隻像蒲扇一樣的大手。

衛端一愣,匆而又重重地拍了拍額頭,“瞧我的,又忘了,小童可是會吃醋的!”

“不關他的事。”她又不是孔可可!

“她不是孔可可。”趁着八卦男微微愣神的工夫,成童終於奪過說話權,道出了關鍵。

衛端瞪大他那雙銅鈴大的眼睛,“那……”支吾了一會,八卦男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好事告知天下,影響你與杜家小姐的親事?不是為兄的說你,男人以事業為先沒錯,但總也要有個度,你不能因為覬覦杜家的家產,就讓可可當你一輩子的地下情人吧!還是說,杜家千金看上了你,逼你……”

成童眼睜睜地望着她漸漸發青的臉色,恨不得一拳讓某人自動消音。

他和她的關係本來就岌岌可危,中間還夾雜着一個含糊不清的杜非雲,本想利用一個月在她心裏留下一點痕迹,以後再坦白身份,或許還能爭取緩刑。

現今,本來就討厭他的她,怎會允許他別有用心的接近!

他與寧雨錦那老狐狸商榷了好幾個星期,又是割地賠款、又是發誓作保,才得來的培養感情的好機會,就被某個不會看人臉色的傢伙,破壞得淋漓盡致;成童只覺得頭皮發麻,哀嘆自己真是時運不濟,幾次出聲想制止某人自作聰明的演說,卻只換來更加語重心長的循循善誘。

他姓成,又跟杜家有婚姻,杜家又是豪門大戶……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抱歉,打擾一下。”杜非煙卻微笑着開口了,那惡狠狠的笑容,看得衛端心頭髮冷,“很抱歉打擾你的興緻,但我不得不申明一件事情,我不是孔可可,我的名字,也就是你口中那位橫刀奪愛、無惡不作,壞人姻緣的杜家小姐。”對某人尷尬成一團的樣子視而不見,她繼續用那種能把鬼嚇暈的笑容說:“至於我不想讓你碰到原因嘛……”

面對兩個大男人的逼視,杜非煙絲毫無一絲顧慮地說:“如果你能刮乾淨鬍子,好好整理一下像稻草窩一樣的頭髮,順便把破破爛爛、外加洗到發白的牛仔褲換成LEVIS的最新款,或許我就不會做出讓我們都尷尬的回絕;我是杜氏的形象規劃師,最見不得那些品味奇怪、不修邊幅的邋遢男人。”一番話說得夾槍帶棒,也不知道更想罵的是誰。

好死不死地一腳正中地雷,衛端只曉得撓着頭皮傻笑。

空氣里似乎有火藥在劈哩啪啦作響,但又在下一刻如同浸了雨水,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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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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