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馬琳接到導師電話,得知鄭真剛開學就蹺課了三天,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預感成真了——

寒假最後幾天,她發現天鄭真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一動不動的窩在少發上看電視。也不見他複習功課,就那麼愣愣的要麼瞪着電視,要麼索性悶頭睡覺。最讓人心驚膽戰的一次,是他瞪着手機看了一會,突然發飆,把手機死命的往地上砸,驚天動地的響。

開學后,看他每天正常的出門、回家,還以為是虛驚一場。哪曉得第三天導師就告狀上門了。

吃過晚飯,馬琳心情沉重的坐在正對大門的客廳里。她挺直了腰板,雙腿優雅的交疊起來,維持這個姿勢,幾乎紋絲不動的坐了一個多小時。

等到鄭真一進門,就從母親的眼光中明白她有話要說。他大咧咧的坐到了她對面,雙手往後擄了擄頭髮,然後手肘支在了分得開開的雙膝上。就這麼前傾着身子,抬頭問:「有話對我說?」

馬琳這些年幫丈夫在生意場上一路打拚,面對面的交鋒過招從來沒露過怯。她微微一笑,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對方甩了你?」

「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呢……」鄭真嘀咕了兩句,一邊冷笑着坐起了身,懶洋洋往後靠坐着。「是啊,我被人甩了。所以很傷心,於是自甘墮落。然後的然後,擔心兒子的偉大母親登場了。」

聽到惡意的嘲諷,馬琳不為所動,只是繼續說:「我本來想跟你說,如果你不想和對方分開,那我可以送她和你一起出國念書。但既然現在你們已經分手了,那事情就簡單多了,要去哪裏你自己決定。不過有句話我得提醒你,如果對方真的不要你了,你就算把自己搞得再狼狽一千倍,也都不關她的事,難看的只有你自己。她會慶幸趁早離開了你。」

鄭真閉了閉眼,最後兩句話還是聽進了耳中。

煩躁的扒了扒頭髮,不耐煩的說:「你在胡說什麼,我又不……」

「因為你是我兒子!你如果真這麼想糟蹋自己,等你有了可糟蹋的本錢再說!」

扔下了話,馬琳帶着一副未變的神態離開。

被獨自留下的鄭真,再度將臉埋在了兩膝間。忽然狠狠的向後出拳,一拳砸在了椅背上。

手上的痛,怎麼都傳不到心裏。

***

一到冬天,千帆就靠着白菜過日子。白菜湯一上桌,他一頓就能吃掉半棵大白菜。

「好了,可以吃啦!」用布墊着鍋耳,杭晨微有點吃力的把大鍋子端上桌。

千帆舉箸而待,一掀蓋子迫不及待就下筷,「嘿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跟我客氣過嗎?」

「所以我就繼續不客氣了嘛。」

自從沒人給他做飯後,千帆熬了兩個星期終於忍不住跑來杭晨微家蹭飯。杭晨微這才知道他和鄭真鬧翻的事。至於具體原因,千帆不願說,他也就不多問了。

幸福的吃喝了三碗湯,千帆舒坦得連四肢百骸的毛孔都打開了呼吸。想到回去又要過外食和泡麵的生活,他就忍不住熱淚盈眶,再度執起杭晨微的手道:「親愛的,我錯了,我發現最離不開的人還是你。所以……」

「我對你沒興趣。」搶在他出口求婚前,杭晨翻着白眼打斷。

「嗚哇!你太殘忍了!」千帆不依不饒的拍打桌子,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耍賴起來,「嫁給我啦!嫁給我,好不好?」

「才不要!我才不要領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回家照顧。」

「你、你……」千帆悲憤難平。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手機鈴聲打斷了千帆的嬉鬧,千帆撇撇嘴,懶得看來電,就沒好氣的接了起來:「喂?誰呀?」

「……我。」靜默了半天,才傳來虛弱的應答。雖然是熟悉的聲音,千帆一時卻不敢確定了。

「是你?」

「嗯,是我。」

「有什麼事嗎?突然打電話來……」

壓抑的苦笑了兩下,「你是該覺得突然了。」

有些明白他未出口的意思。雖然極度鄙視自己的濫好心,千帆還是無法剋制的心軟了。

「你有什麼事嗎?」

「我在醫院,身上沒錢了。」

一驚,「醫院?我馬上過來!你在哪裏的醫院?」

結束通話,他匆匆拿起外套出門。

一進急診大廳,千帆視線掃了一圈立刻發現了鄭真。除了第一次見面,鄭真還沒在他面前露出過這麼狼狽危險的樣子,額頭略乾的血漬,看起來觸目驚心,讓原本男性化的臉龐添了幾分猙獰。

「挂號了沒?」

鄭真只是呆愣愣的凝望着千帆,半天才慢慢搖了搖頭。

無力的嘆口氣,千帆囑咐道:「我先去挂號,你坐在這裏別動。」

「別走!」眼看着千帆轉身就要離去,他猛地一把將人拖回,死死的扣在懷裏不肯鬆手。

「喂!這裏是醫院!別人在看!」千帆回過神,拚命掙紮起來。無奈鄭真下了死勁,他越是掙扎扣得反而越緊,勒得他都呼吸困難。索性不動了,任他抱個夠。

「不要走,不要走……」

那在耳邊嚶嚶如訴的話語,沒來由的讓千帆心臟一陣陣刺痛。似曾相識的思念與苦痛,怎麼都狠不下心了。

抬手輕拍了拍他的背,軟言安慰:「我不走,放心。你能不能松一鬆手?我快透不過氣了。」

聞言,鄭真的蠻力果然卸了下來,兩人靜靜的相擁着,彷彿相戀至深的愛人。

等到身體分開,目光對視時,鄭真難得出現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千帆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好點了?那我先去挂號了。」

其實剛才那麼一番折騰,千帆放下了大半的心。鄭真的樣子看上去雖然嚇人,但還有那麼大的力氣來抱人,想來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急診看下來,主要是頭皮上的傷口,那裏血管豐富,所以血流得有點嚇人。縫了兩針,再掛點滴,就沒問題了。

陪他掛點滴時,兩人頭靠頭坐在一起,默默無語。

突然鄭真一直放在手邊的包,詭異的動了起來,還傳出奇怪的聲響。拉開拉鏈,探出一隻毛茸茸的黑色小腦袋。

「哇——這、這是貓?這麼小!」千帆驚喜的叫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在它嘴邊逗引。

小貓半眯着眼,傻愣愣的看了半天,張嘴含住了千帆的食指,努力嚼了嚼,發現沒味道又吐了出來。

千帆笑着將它抱起,放進自己懷中。然後注意到了小貓左後肢上的夾板和繃帶。

「咦?受傷了?」他疑惑的看着鄭真。

「嗯,有人在欺負它,還想把它吊到樹上,我就上去和那幾個混蛋幹了一架。」然後他頗自豪的補了句:「別看我現在的樣子,那三個傢伙大概都斷胳膊斷腿,能不能爬來醫院都不知道。哼哼,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千帆剛想給他一記頭皮,念及他頭上的傷硬是忍住了衝動,無力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帶它去寵物醫院,真他媽的黑啊!給貓看病比人看病還貴,居然搞得我身上只剩五十塊。所以……我只能打電話找你……」

搞清楚了原委,千帆笑了起來。他知道,鄭真給他打電話的理由,絕非那麼簡單。

「這些日子,你幹什麼去了?」

「你想我了嗎?」鄭真望着他,毫不掩藏眼中的期望,過了會又黯然垂下了頭,用不適合他的自哀語氣說道:「是我犯傻了,你怎麼可能會想我……」

「知道就好!所以少給我搞這樣的事出來!」千帆一手抱着小貓,騰出一手揪住鄭真的領子,狀似兇惡的教訓道:「你就算死在路邊,我都不會流一滴眼淚,你最好記清楚了。你的性命、身體,只有你才有資格負責。你如果自己都不在乎,那就別指望別人會為你操心。記着,沒人欠你的。」

「怎麼跟我老媽說的話一樣……」低聲抱怨着,繼而用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千帆欠了欠下唇角,輕哼一聲,鬆開了他領子。

「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什麼事?」

鄭真指了指他懷中的小黑貓,「我沒法照顧他,你能養它一段時間嗎?」

「啊?」千帆一愣,心想,他都恨不得找個人來養自己,居然還讓他養貓?「這個……」

「它是黑貓,有些人家迷信不喜歡,說不定原來就是被拋棄的。托給我那些朋友的話,我信不過,想來想去勉強只能找你了。」

聽到「勉強」二字,千帆青筋跳了下。剛要發作,一想到小貓的可憐境地,立刻心軟了。抬手輕撓着它的下巴,看小黑貓發出滿足幸福的呼嚕聲,千帆微笑着一點頭:「好吧。歡迎來我家。」

小黑貓彷彿聽懂了般,輕輕「咪嗚」了一聲。

***

鶯飛草長四月天,隨着一天天的回暖,千帆和他家的小喬丹一同復蘇了。

「喬丹」就是兩個月前鄭真搭救下來的小黑貓,之後就在千帆家落戶了。所謂貓有九命,小貓的恢復力更是驚人,三個星期傷全好了。那段時間,從不下廚的千帆,硬着頭皮天天燉骨頭湯,然後灌在眼藥水瓶里,當作迷你奶瓶來喂喬丹。不過就這湯水,小喬丹嘗過兩口之後,就連死也不肯張嘴了,剩下的全是千帆捏着鼻子自己灌了下去。

貓兒畏寒,白天千帆上班,把陽台的窗戶一關就是現成的暖房,喬丹舒舒服服可以在裏面睡上一整天。等千帆下班,它差不多睡醒起來吃晚飯。晚上千帆和它玩一會,到睡覺時間它就自己乖乖的鑽進被窩,一人一貓互相抱着取暖。早晨起來,經常發現彼此臉貼着臉。

有一天,千帆突然發現,自從喬丹到來后,他再也沒有夜不成寐。再然後,他突然想起自從那天醫院一別,鄭真再也沒有出現過。打他手機,停機。就像那天突然出現一般,又突然消失了。

終於,千帆在喃喃着「面向大海,春暖花開」中,不知不覺迎來了五月。在母親節前夕,他要去參加一個全國性的學術會議,有篇論文預定要做大會報告。

「貓餅乾都在這裏了,然後這個包里全是喬丹的毛毯和玩具,這包是貓砂,這幾天足夠用了。啊啊……你陽台得鎖起來,不然那些花草非遭毒手不可。它最喜歡在花盆裏睡覺,我有一盆埋了鬱金香球,本想等天氣暖了就會發芽,哪曉得這死貓天天在盆里睡覺,搞自己一身泥不說,還把土給踏實了,連棵草都沒長出來。還有那盆文竹,長勢可好了,也給它嚼成了殘花敗柳。本來還想搞搞綠化,現在是徹底一片荒原了。」

杭晨微聽得哈哈大笑,蹲下身對着正在探察地形的喬丹,邪惡的笑了笑:「你家老頭出差,沒人給你撐腰了,要是不聽話,嘿嘿……」

喬丹歪頭藐了他一眼,渾身透出不屑的神態,從他身側踱了過去。

千帆大悅,嘲笑連貓都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

這些年,千帆所在的美術博物館,在藝術品修復方面聲名崛起。而千帆,正是主力軍之一。他大學時就開始專攻這方面,一畢業得到了交換名額,去英國專業進修一年。除了原本主攻的油畫修復,他還親到民間,向幾位赫赫有名的「畫郎中」虛心討教。這些年傳統技藝的流失非常厲害,年輕人很少願意繼承冷清偏僻的傳統藝術,民間藝人逐年消減。難得有千帆這樣肯學上進的年輕人出現,對於那些匠人們而言,也是頗為欣慰的一件事。將世代相傳的傳統技法,引入到主流的藝術品修復領域,得以保存、發揚,這正是千帆建立名聲的開端。

而這次,他所做的這篇論文已被一本很有影響了的期刊收稿。他尖銳的提出,在藝術品保護工作中,過多着眼於技術手段,而忽視了藝術品修復首先就是種文化事件。對作品本身理解的不足,導致在修復過程中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很多的修復師只顧着讓一件作品變得好看,而破壞了其本身蘊涵的歷史價值。他大膽的在文中舉出了幾個例子,令會場氣氛達到了一個爆點。

他的報告一結束,麥克風極為搶手,比原定十五分鐘的提問時間,足足多延長了二十分鐘,甚至他與提問人爆發了激烈的爭論,最後會議主持人不得不強行中止了提問。

從技法的創新,到概念的突破,千帆成功的實現了職業生涯的第二次飛躍。他們的黃館長笑得賽朵花,同時暗自遺憾沒法招這小子當女婿——千帆的性向還是其次,而是他自己的獨生子,前些年就跟男人私奔了。

會議第五天是理事換屆選舉和閉幕式。千帆他們有備而來,反應熱烈的報告和黃館長的提前造勢之下,千帆成為了最年輕的常任理事,而黃館長也榮登副秘書長一職,這次可說是大勝而歸。

會議結束的當天下午,組委會安排了當地旅遊的活動。千帆沒有參加,他去看望了自己的恩師之一,曹教授。

高二的寒假,他師從近十年的授業恩師,介紹他到老朋友曹教授所在的大學進修。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很清楚,他和曹教授初次見面時的那番談話——

「你年級小小就這麼有志氣,不錯,真不錯。不過要說具體教你些什麼,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一個人如果有能力,那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並不難。但要想出類拔萃,單憑能力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熱愛』,要是少了一顆熱愛的心,那就少了底氣。

「我指導過的學生里,不少都很有天分,但真正出人頭地的,五年十年未必出現一個。怎麼說呢,天分高的學生很多,可學了這麼多年後,還能以所學為樂的人就不多了。人生最大的幸事,莫過於所好、所學、所用三者合而為一。如果是真心愛好的,自然就有那股鑽研的勁頭。喜好這東西強求不來,說白了就像是『緣分』。」

「你來我這裏,與其說追求技法的更上層樓,不如在這環境裏開開眼界,多看多聽,好好想一想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什麼。立志當趁早,年輕的時候培養興趣,比什麼都重要。」

當時,千帆側頭聆聽到末了,開口問:「那您喜歡自己的工作嗎?」

曹教授立刻笑了起來,繼而以滿足的口吻回答:「當然!我非常喜歡自己的工作。」還自嘲的補了句:「不過呢,我是有興趣沒天分的那一類。」

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們初相見就非常的投緣。可惜因為某些緣故,千帆最後沒有考入他門下,不過一直到現在,即便曹教授退休了,他們仍保持着聯繫。

對於千帆來說,其實還有一個更難以忘懷的隱情。他高二那年的進修,正是他與曹教授的研究生——歐陽春的初相逢。

***

「嗯……」半夜突然醒過來,沒了睡意。

看看霸佔了大半個枕頭的喬丹,千帆無奈的笑笑,下了床。逛到一樓客廳,他才想起常用的水杯忘在床頭柜上忘了帶下來。而家裏最後一個備用水杯,昨天也被他摔了,結果他只能可憐巴巴的拿了個瓷碗裝水喝。

捧着個碗,坐在空蕩蕩的沙發上,他想起了在北京時與曹教授的見面。原來,曹老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和歐陽的事。

千帆進大學后和歐陽意外重逢,當時研究生畢業的歐陽正好來到千帆考入的大學當老師。一開始他們延續了那種針鋒相對但又互相欣賞的相處模式,後來漸漸的情不自禁,墜入情網走到了一起。只不過,既是師生戀,又是同志戀情,一開始就註定這是一段見不得光的辛苦旅程。

之後,千帆大學畢業不到一星期就出國進修,一年後他回國時,正是那個噩夢般的日子。因此他一直以為,自己和歐陽春之間的關係,除了家人、好友外,沒有其它人知道了。

然後現在才曉得,在歐陽去世前一個月,曾向恩師曹老坦白過這件事。這些年,千帆都不知情。

也許健康出了問題,人變得特別容易念舊,曹教授在千帆來訪時,不自禁的想念起了故去的愛徒歐陽,接著說出了他早就知情。

他後悔的向千帆坦誠:「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當時我就該把話說開,讓你至少有個可以發泄痛苦的地方。我以為只要不提,你再難過總有一天會過去,哪曉得你這孩子也是死心眼……」

千帆無法反駁,對方看得那麼清楚,他根本無法撒謊說自己已經沒事來安慰他。兩人相顧黯然,念及亡者,心頭的傷痛好像被剝出來撒了一遍鹽。

回來后,千帆的睡眠又差了。有時一夜亂夢三千,醒來渾然不記得夢見過什麼。要麼就是半夜醒來后再也無法入眠,在畫室枯坐至天明。

極力的不想被那悲慘絕望的心境俘獲,卻似泥潭深陷般步步滑入……

親愛的,原來你已經離開那麼久了,已經久得被人當「過去」來回憶。而我,依然是封印在時光隙縫中的那個我,對你的思念將我捆縛得轉不了身,且,不願轉身。

真好,我沒有遺忘你,我們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像你所說的「永遠」……

***

然後時間到了六月,在日光耀眼得像核子爆炸的那一天,失蹤快半年的鄭真,再一次站在了千帆面前。

初夏時節,陣陣暑氣逼得人恨不能把全身衣物都卸了,鄭真卻是一身西裝打扮。筆挺的黑色西服,貼合的腰身與褲管,讓原本身量頗高的他顯得更為修長。領帶打的是穩重的溫莎結,稱着寬闊的肩膀,更為沉穩。就連原本挑染出幾縷亮金色的頭髮也染成了深棕。架在頭上的金綠色太陽眼鏡,稱着年輕活力的臉龐,掩不去的青春逼人。

「你……還沒出國?」愣了半天,千帆終於冒出這麼一句。

鄭真撇了撇唇角,「你還記得我這個人啊。」

「嗯,當然……」心虛得想擦汗啊。

「我今天畢業。」解釋了會穿成這樣的原因,同時彆扭的把領帶結扯鬆了點,他似乎並不了解自己有多適合這身打扮。

「哦,恭喜!」千帆一拍頭,「你撿到的那隻小黑貓,已經長好大了,要不要看看?」

鄭真微笑着,搭上了千帆的手腕,阻止了他。

對着千帆有絲疑惑的表情,鄭真清了清嗓子開口宣告:「我不出國念書了,打算直接入社會工作。我要變成大人,足以保護你和你在一起的大人。」

「……」千帆張着嘴什麼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都傻了。

「這些我都和父母溝通好了。」他得意的一笑,又添了一句:「——除了要和你在一起的事。不過,我遲早會向他們坦白的。」

看着還沒反應過來的千帆,他溫柔的笑起來:「我再也不會離開了,無論發生什麼,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說完,他落下一個吻,在千帆微張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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