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燦爛的夏天,一日間死盡。
當天鄭真就交出了鑰匙,搬離千帆家。他走得乾淨,一點私人物品都沒有留下,除了喬丹。
對着空了一半的屋子,千帆懷抱貓兒,倒卧在客廳長沙發上。那人的氣味還在,人卻已經消失了。心中空落落的,不知該做什麼好。
再也沒有人,睡到一半在夢中自動把他擁進懷內。
再也沒有人,做好一桌子菜等他回家。
再也沒有人,因為打掃把他從這個屋趕到那個屋。
再也沒有人,為了搶奪他身邊舒服的位置和一隻貓吃醋。
再也沒有人,每逢生意上一點小小的成功就得意的跑來向他炫耀。
再也沒有人,把這裏當作他們的家了。
眼淚不聽話的流下來,明明不應該心痛的,為什麼要哭?尤其是,他還不覺得哭有什麼不對。
這一刻,只想放縱自己。將一切的感情發泄而出。
走進畫室,親吻着那尚未完成的畫像,千帆伸出雙臂將之擁住,喃喃的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放心,我會永遠陪着你,絕不變心。」
——是的,我愛你,即便再痛苦,也不會逃避。
繼續吧……拿起畫筆,卻感覺不對勁。左看右看了半天,始終找不到靈感。
最後,他挫敗的抱住頭。
***
鬧鈴一響,千帆迷迷糊糊伸出手一陣亂摸,終於找到了聲源。
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半了,立刻伸手往左側拍打過去:「喂!起床了,上班要遲——」
倏的收口,突然意識到說話的對象已經不在了。
閉了閉眼,原來,這就是孤獨的感覺。
已經想不起,這麼多年,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了。
沒有人事先備好衣服,只能手忙腳亂的將衣櫥翻了個遍,可是找不到襪子收在哪裏。
無奈,只得穿着T恤、七分褲和沙灘鞋,光着腳丫子去上班。
半個小時的起床時間根本不夠,他磨蹭到八點二十,早飯都沒吃就急急忙忙衝出了家門。出門前他唯一的想法是——他奶奶的,一下班就去買襪子!
原來晚上千帆有飯局,可以解決晚餐問題。但一想到飢餓的喬丹會造反,他只得忍痛推辭。
一到家,迎接他的除了嗷嗷待食的喬丹,還有就是一早留下的滿室混亂,猛一拍大腿,大呼不好——襪子還是忘記買了。
不抱希望的打開冰箱,驚訝的發現塞了滿滿三層的菜肴。一張小紙條飄落在地,千帆撿起來一看,是熟悉的字跡——「不要忘了吃飯。冰櫃裏還有餃子,用微波爐熱了就能吃。」
這傢伙的字,寫得還是這麼難看。
千帆的眼眶有點發酸,抽了抽面頰,勉強笑了起來。只是,笑得萬分難看。
剛吃過飯,電話鈴響。接起來是一個陌生的女聲,自我介紹是喬丹清潔家政服務公司的,有人為千帆點了包月的套餐式服務。從明天起會有人上門服務,每周四天,內容包括清潔打掃和做飯,飯錢已經包含在費用內預先支付了。如果有任何意見與要求的話,可以隨時與地溝通。
「哦,那我現在就有個要求。」
「您請說。」
「麻煩你,先告訴我付錢的人是誰?」
「很抱歉,我真的不清楚。如果您有顧慮的話,當然可以拒絕接受。」
千帆微一沉吟,嘆了口氣,「算了,我不問了。明天早上八點能安排人過來嗎?我把鑰匙交給她,以後可以直接進來,不用經過我同意。」
從第二天起,他的生活又回復了正常有序。
只不過,他所少的並不是一個打掃做飯的人。每天回到家,對着喬丹自言自語的時候,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寂寞,一點一點的蠶食着原本堅硬的心。
***
等杭晨微得知他們分手的事,已經是五天之後,當晚就衝到了他家。
一進門,面對千帆,杭晨微的臉憋得通紅,半天終於大罵了一聲:「笨蛋!」
千帆沉默以對。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愛歐陽,他在我心中勝過一切,為了他,我什麼都能放棄。」
「你是意識到自己對小鄭的感情,已經威脅到對歐陽的忠誠,所以才把他趕走是不是?可這又怎麼樣,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啊!」
「對我來說,必須得控制,我說了,這輩子只有歐陽一個人,那我就會做到。」
杭晨微難以置信的搖着頭,「你……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傻。」
「或許吧。」千帆笑了起來,「我就是心甘情願傻一輩子。」
「千帆,我是歐陽的話,也不會高興你這樣子折磨自己!他在天之靈都不會安心。」
「你不是歐陽,你怎麼知道他會不會高興?」千帆慘笑一聲:「別說什麼『在天之靈』了,我不信鬼神,就連做夢,他都沒有出現過。人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不存在了。無論我做什麼他都不會知道了。所以,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他,只是為了我自己罷了。」
杭晨微向來沒他辯才好,根本反駁不來。恨恨的過了會,咬牙切齒的說:「第一次,我想狠狠揍你!」
斜看了他一眼,「你還是算了吧,當心扭到了手。」
「你、你!」
***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這些日子千帆徹底斷了鄭真的消息。一個電話或簡訊都沒有,更別說本人了。
千帆非常不齒心理那些隱隱冒頭的失望。既然決定了,又何來後悔可言?
那位鐘點阿姨是鄭真派來照顧他的,他心知肚明但無動於衷。他也知道杭晨微和鄭真有聯繫,但他和杭晨微再也沒有談起過鄭真的事。
說實話他是明白的,鄭真雖然不再出現,但並沒有放棄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像只鴕鳥而已,把頭埋起來,掩耳盜鈴的過一天算一天。
其實他很怕,哪一天鄭真突然跑來告訴他,決定徹底放棄了,和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戀愛,走上娶妻生子的幸福道路。
理智上,千帆知道應該含笑祝福,這是對彼此最好的結局,但他感情上做不到。與其露出難看的樣子,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還不如讓時間一點點沖淡,直到久遠的想不起這段感情的某一天。
但是,他內心的微妙平衡,還是被打破了。
其實之前一段時間,他已經有了隱隱的感覺,但一直拒絕去證實。
直到那天,回家的路上開始在下小雨,千帆想起畫室的窗戶沒關,一到家立刻往二樓衝去關窗。
畫室的窗戶正對的水泥小路,拐個彎就通至社區大門。他手剛搭上窗沿,眼神掃到那個沒有打傘剛轉身離去的背影時,因為震驚而愣住了。
原來那輕輕尾隨的身影不是錯覺,他以為是自己多心,沒想到……一時間心中百味陳雜。
若非親眼所見,只怕是無論再過多久,都不會發現這遠遠看着自己的身影。雖然他並不需要人保護,但這別無所求意不在討好他的舉動,還是讓人心中一軟。
這個傢伙啊,總是在有意、無意間,讓人無法抗拒的心動。
千帆不由得問自己,究竟我還能堅持多久?
***
此後沒多久,千帆親手設計的那幾隻可愛的家政貓貓,以各種形式出現在視野中。
住宅區附近的車站廣告,當地報紙的廣告,甚至是沿街派送的廣告鑰匙扣。
這些廣告活動,是由杭晨微他們公司企劃負責的。杭晨微還抓千帆幹了幾次白工,幫忙修改、增補圖案。
工作上的聯繫都是通過杭晨微進行的,而千帆和鄭真始終沒有再見過面。
自從上次之後,千帆就留了個心眼。後來又發現了好幾次。鄭真安靜的站在角落的陰影處,出神的望着已不能再進出的大門,最後嘆息着轉身離去。
那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好幾次,千帆差點忍不住想要出聲喊他。最後是強行克制了下來。
然後到了年底,某位副館長因為健康原因宣佈退休。毫無心理準備的千帆,被黃館長找去談話,打算提升他為副館長。
他的感覺很遲鈍,直到下班了走到半路,才反應過來自己高升了。
高興之下,立刻一個電話打給好朋友分享這消息。杭晨微開心的在電話里大叫了起來,要為他慶祝,於是約在了上次那家帥哥店。
「恭喜!千副館長——唉,這個說法還真拗口。不過總比叫『老千』來得好聽。」
「老千就老千,乾杯乾杯!」
千帆說完,豪爽的一口氣幹了一大杯生啤。杭晨微被他的豪飲嚇了一跳,「喂,你別喝這麼急。就算是啤酒,空肚子喝太猛了還是會頭暈。」
「知道啦,我今天是太高興了嘛。」
「呵呵,真是天大的好事。跨出這步,你也算熬出頭了。」
「好了,別捧我了。我這點斤兩,不經誇的。」
他們兩人,這段時間事業上都頗為順遂。心情愉快之下,杭晨微也難得拋棄了礦泉水,要來了啤酒,兩人把酒言歡,聊得很是熱絡。
喝了點酒,神經本就不纖細的杭晨微,越發大條起來:「說起來啊,小鄭這孩子真是有出息。天生是塊生意的料,這才半年都不到,連開了三家分公司。而且年紀還這麼輕,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千帆快聽到了最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鄭真,一瞬間滿腦的酒意醒了一半,沒有接杭晨微的話,只是沉默的聆聽。
「但他也真可憐,上次我問他這個……個人感情方面,有什麼打算。你知道他怎麼回答我的?他是這樣說的:這輩子呢,他就認定了一個人,那人要是想不通,他也沒轍,只能等他想通了再說。我說萬一那笨蛋一輩子想不通怎麼辦。他就對我笑笑,說:沒關係,哪怕一輩子也等了,他別的都不多,就是時間和耐性很多,看誰熬得過誰。反正他年輕十歲,又身強力壯,肯定能活得比你長。」說到這裏,杭晨微一拍桌子,雙頰酡紅的指着千帆鼻子,「你說你是不是造孽!這麼乖的好孩子不要,非要作踐自己,搞得兩個人都不開心!我說你這是何必!這樣就顯得你偉大啦?在我看來,你所謂的對歐陽的忠誠,根本是自虐!想方設法的不虐不痛快。你說得沒錯,反正歐陽不在了,你怎麼胡鬧他都看不見。所以說,你完全是表演給自己看,滿足自我從一而終的偉大犧牲感。你他媽就是一傻X!」
當一向安靜禮貌聽見個把髒話都會臉紅的杭兄晨微,罵出了最後那個字眼,千帆瞪大了眼,手一松勺子掉在了地上。
然後,只見杭晨微上身晃悠了兩圈,接着就重重跌爬在了桌面上。等千帆一察看,發現他居然已經睡著了。
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喝醉了啊!
雖然不情願,還是得通知易帆來領人。
結果被那責備不滿的眼神瞄了幾下后,千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跳了起來:「幹嘛,我又不是故意灌醉他的,少瞪人!」
「我可什麼都沒說,自己心虛不能怨人。」
「我心虛個鬼啊!」
「不心虛你叫什麼叫?」
「誰——」一回頭,發現周圍都在看着自己,千帆尷尬的收了聲。
就知道,遇上這傢伙,從來沒好事。
合力將某個不省人事的醉鬼塞上車后,兩個大男人都累得夠嗆了。
「他究竟喝了多少?」
「兩杯啤酒……是葡萄酒杯。」
「……你以前看過他喝醉的樣子嗎?」
「沒有,你呢?」
「也沒有。」
「……」一陣無語后,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內心感慨——從某種角度而言,這也是種天才啊!
***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初春的夜晚寒意逼人,而千帆的雙頰則是火燙無比。
哪怕不回頭,他也知道身後不遠處,那個人必定緊緊跟隨着。被醉酒的杭晨微罵了一通后,彷彿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就好像一直打着此路不通的死胡同,終於破了牆。
站在家門前,千帆沒有開門進屋,反而就那麼站着不動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提起嗓門:「別躲了,我知道你在後面。」
過了一會,傳來清晰的腳步聲,以及思念已久的身影。
千帆必須努力剋制着,才沒有上前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
「你好嗎?」
「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沒有營養的寒暄結束后,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沉寂。
打破僵局的是千帆,他直截了當的問:「為什麼?」
「啊?」
「為什麼對我這麼執著?我脾氣差、相貌平凡、比你老了十歲、心裏還有其他人。這樣的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不放手?」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哪有什麼理由可說,這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千帆輕笑了一聲,「別說笑話了,難道你還真想等一輩子?這不是逼得我睡覺也睡不安穩么?」
「你說不能愛我,我不能勉強;你說要分手,我也只能答應。可只有這件事,你管不着。只要我願意,等一輩子也是我的事。」
「你啊……不比我聰明。」千帆無奈的語氣中,帶上了一些甜蜜的喜悅。
鄭真笑了起來:「說什麼笑話,再笨也不會比你笨,至少我等的是一個會回心轉意的大活人。」
千帆也笑了,「從第一次見面,我就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唉……」
那些個或甜蜜、或痛苦的往事,歷歷在目。
如果感情是場迷宮遊戲,那在無數次的轉身錯過、隔牆相望后,現在的他們只差一個拐彎就能面對面。
是轉身離開?
還是大步向前?
千帆上前兩步,環抱住了鄭真的腰,將頭靠在他肩頭。呼吸間全是熟悉懷念的味道,飄蕩了許久的心終於落定下來。
早晨千帆起床后沒有疊被子,今天也沒有鐘點工來打掃,所以喬丹幸福的在被窩裏呼呼大睡,肚子餓了就去吃,吃飽了繼續睡。
正睡得天昏地暗,突然感覺被挖了出來。它睡眼惺忪的抓着主人的衣前襟,輕輕喵叫着抗議。
千帆心裏抱歉,但還是把喬丹塞回了它那一年睡不滿三天的名義上的小窩,「今天你自己睡,乖。」
回身鎖上房門,立刻被扯進幾乎燃燒着「慾望」二字的胸膛,激烈的啃咬。讓他無心關注門外喬丹抗議的怪叫。
暴露出的皮膚,一接觸冰冷的空氣,立刻瑟縮着浮起了雞皮疙瘩。不過,很快那溫柔的大掌,在他全身點了把火。打着顫的身體漸漸舒展開,下滑的雙手略帶強勢的分開了他的雙腿,在股間揉弄了起來。
千帆眼睛微眯,發現被剝光光的只有自己,立刻心中忿忿,動手努力的扒鄭真衣服。
「要脫一起脫!」
「好好。」鄭真哭笑不得,連這種事都要講求公平。他停下了動作,兩三下把自己迅速的剝了個乾淨,重新鑽回棉被。
到了蓄勢待發的關頭,伸手去床頭的小柜子一陣亂摸,「咦?東西呢?」
「啊,我怕被來打掃的阿姨發現,全部扔了!」千帆也沒想到會進展這麼快,根本沒來得及準備保險套和潤滑劑。
「怎麼辦?」鄭真看看自己的樣子,現在讓他去廁所不是普通的殘忍啊。
千帆皺皺眉,下定了決心把他拉向自己:「就這麼繼續吧,我這段時間禁慾,沒有過其他人,應該沒問題的。」
「我是怕你受傷。你還是用手幫我吧。」
說著他拉起千帆的手按向那燙手的堅硬。千帆剛碰到,就全身抖了一下,收回手重新攀住鄭真的脊背後,他彷彿下定什麼決心,說:「真的沒關係。讓我……感覺你。」
聽到這話,鄭真什麼也不再多說了,立刻低頭吻住他。
過了一會,響起疼痛的悶哼聲,以及另一個心疼的道歉聲:「還是流血了,對不起。」
「沒事……」千帆汗淋淋的擠出一絲微笑,「就這次,讓我疼吧,這是我欠你的。」
「帆……」
「不過話先說好了,以後你技術還這麼差,就罰你下崗兩個月。」
「回頭我一定刻苦鑽研,絕對保質保量完成任務!」
「你又皮癢了……」可惜他虛弱的語氣,聽來一點沒威嚴感,很快就在一陣淫笑聲中,變成了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愉悅的呻吟。
***
天還沒亮,鄭真就輕手輕腳下了床。千帆雖然給驚醒了,但無奈渾身酸軟,只能啞着嗓子問他幹嘛。
於是鄭真老實交待,今天他預定要出差,而且長達一個星期。本來昨天就要回家收拾行李,結果只能早起趕回去收拾,然後直接出發趕車。
「記得想我。」
「嗯,早中晚按三頓想,夠了吧。」
「那你再多睡會吧。」
千帆微笑着扭過頭,很快陷入了甜美的夢鄉,心中空曠平靜。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
好像在夢中他經歷了很多事,情緒大起大落,但醒來全都不記得了。
中午才能下床的千帆,請了一天假在家。
吃過飯,千帆打量着這棟房子,心想,這裏一個人住實在是太大了。
「歐陽,原諒我吧。我要繼續向前走了。」
站在陽台上,閉起眼,仰面接受午後的陣陣暖風。
風中彷彿有竊竊私語,環繞在耳邊久久不散,親吻着他的額頭、臉頰、嘴唇……帶去不盡的祝福。
***
在等待鄭真回來的這一個星期,千帆的心境是從未有過的寧靜諧和。
原來擔心的「背叛感」,並未如想像中那般糾纏折磨着他。
坐在書室中,看着紙上的歐陽,用上心頭的是甜蜜。是啊,我們有過那麼多難忘的幸福時光,我怎麼能狠心將之拋棄遺忘,只抱着痛苦悲傷的記憶不放?
無論是悲傷還是快樂,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與你的相遇。
胸口的溫暖情緒,充盈的快要爆炸了。握着筆的手,象着了魔似的無法停下……
積累近十年的情緒,一夕間卸下了枷鎖,蓬勃的靈感洶湧而出。
當第七天來臨時,千帆擱下了筆。
等鄭真回來,他會將自己過去的故事講給他聽。告訴他,畫中的那個人,就是他曾經在世上最重要的人。
藍天,白雲,深紅的地板,就想和你一起坐在這裏看天,沒有心防的敞開一切。
「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的手機鈴聲響起,看見鄭真的名字,千帆微微的一笑。
下一秒,世界失去了顏色:「醫院?你是誰?鄭真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