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嗯。"尤天愛拍拍她的肩膀。"話說完，我也該走了。你慢慢逛吧，好好享受最後一次當少奶奶的生活。想買什麽儘管去刷世煒的卡，反正，他這個人就是對女人無情無義而已，金錢方面他還挺大方的啦！呵呵呵……"

臨走，再給徐悠晴一記致命的"回馬踢"，尤天愛邊走邊陰陰地冷笑，她的心中充滿一吐怨氣的快感。

自從知道她跟康世煒"有模有樣"變成親密愛侶那天開始，她整個人就像被悶進臭水溝里，差點兒沒嘔死、悶死或氣死，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出了鳥氣，她甚至不去想接下來會遭遇什麽樣的結果，反正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哎……怎麽辦呢？"

徐悠晴根本沒有再逛下去的興緻，答應了要親自送給老奶奶的即食燕窩也臨時改請商家代送。

她失神無力地拖着步伐走到電梯間的座椅上，枯坐着暗自傷神不已。

尤天愛帶給她的恐嚇警告並不足以摧毀她心中對康世煒已然萌生的愛意，就算康奶奶要掀她的底、拆她的台她也不那麽害怕，因為她相信康世煒若真心愛自己的話，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怛眼前的問題是，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愛自己呢？還是僅只將容貌相似的她當作

感情上的替代品而已？

徐悠晴一時間不能接受事實．她無法接受自己僅是一個影子，而康世煒心中盤

據一個十年來無人能敵的女人，今生今世恐怕沒有人能打敗。

既然無法跟一個逝去的靈魂相抗衡，她又河必辛苦背負詐欺罪名，還冒着可能

名譽掃地的風險繼續蹚康家的這淌渾水呢？

幫他渡過最難的一關，也算夠意思了，接下來她乾脆自己給自己台階下，自動

消失在他們康家的視線之內，或許還能保住各自的尊嚴吧……

徐悠晴坐在電梯間裏好久好久，想了好多好多--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撥下康

世煒的電話。

"喂！世煒，我有事想跟你說。嗯，是這樣子的……我剛接到我媽的電話，她

好像身體不舒服，我、我可能要回去多陪她幾天。嗯，今天可能沒辦法做晚餐了。

你嗯，你自己要、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她以微笑的音調對着他說話，眼眶卻已蓄滿了淚水，聲音幾乎快掩不住淹上喉頭的哽咽……

她捨不得他，也不甘就此離開，但逼在眼前的壓力迫使她不得不這麽做。

掛掉電話，難以遏制悲傷的她只能安慰自己：這樣也好，至少欠他的債到這裏就算還清了，無債一身輕--也很好啊！

"媽，這件事我可是查證得夠清楚了，絕對沒有任何冤枉她的地方，不管她處心積慮靠近咱們家世煒是怎麽樣的居心？總之，無論如何，我們絕對不能夠讓她得逞！"

康淑琴口沫橫飛地在母親面前，數落一堆徐悠晴的罪狀。

原本以為一向精練的母親，會因為孫子再度設局欺矇她而大發脾氣的，沒想到出人意表地，康老太太除了攢緊了眉頭陷入沉思之外，其餘皆不為所動。"哎……我看是你想太多了，以我看，悠晴那孩子沒你說得那麽複雜--"康老太太甚至沒有抬起頭看女兒一眼，只是輕描淡寫回了句。"你呀，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餘的就不必瞎操心啦！"

"媽！您、您怎麽可以放着這麽嚴重的事情不管啊？"

康淑琴誇張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母親居然表現得如此平靜。

"我把證據都拿給您看過了。第一，她不是什麽富家千金女，她的父母只是很普通的中下階級勞工。還有，她根本也不是什麽跨國貿易公司主管，只是一個犯過錯被開除的小小證券公司職員……"

"小職員又怎樣？人家又不偷又不搶，證券公司也不是違法機構，那麽大驚小怪做啥？"康老太太不疾不徐地喝茶，輕晃搖椅沉思。

"話不是這麽說啊！重點是她撒謊--"康淑琴非要擴大事端，搞到全家雞犬不寧。"如果她真是光明正大和世煒交往的話，為什麽要說謊呢？"

"嗯……"

康老太太依然沉默，閉上眼睛假寐。

"還有，我也查到這個徐悠晴在當營業員的時候，搞錯了交易害得我們世煒賠掉三百多萬利潤，甚至這個女的還因此跑到夜市去擺剉冰攤子……"

康淑琴愈說愈興奮，動作表情像是專業的情報員。

"我把所有的事情綜合起來，推論這個女孩九成是世煒刻意找來”頂替冒充“的假貨！反正徐悠晴欠人家錢，世煒又剛好遇到您給他壓力，所以呢，大家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唉，你想像力這麼豐富，沒去寫小說或者當編劇還真是浪費了。"

"媽，我說的都是真的！"康淑琴差點兒就要舉起手來發誓。"您想想看，世煒從小書念得好、人長得俊，以他的眼光怎可能看上一個根本擺不上枱面的夜市小販？！所以，我才會斷定這事情必然大有問題。"

"職業不分貴賤。只要人家是正正噹噹做人，我們沒理由挑剔她的職業，我反倒覺得她和人群接觸得多，很懂得人與人間的應對進退，個性又溫和謙恭，挺不錯的！"

"啊？不錯？"康淑琴驚愕地差點兒下巴都掉下來。"媽：您不要想孫媳婦想瘋了啊！世煒莫名其妙搞了個不三不四的女孩子進來，也不知人家是什麽居心，萬一冒充久了變成真的，像話嗎？"

"你夠了吧？"康老太太終於睜開眼睛，輕蔑地瞄了女兒一眼。"你要是日子過得太閑，可以到咱們康家企業集團任何一個子公司去打掃清潔，我一樣算工錢給你，省得你在家沒事胡思亂想，凈造些無聊的謠言來危言聳聽！"

"媽--憑什麽我就要當清潔工？我也是康家的子孫啊！"康淑琴被母親一陣的搶白惱得說不下去！

想起過去，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康淑琴終於忍不住哽咽道："從小您就特別疼愛哥哥，有什麽好的都先給他。後來，他意外過世了，您又把所有的愛全都轉移到世煒身上人家吃好住好，過的是富貴公子的生活，您卻開口閉口要我去當清潔工……"

"嘖嘖！好端端你說這些做什麽啊？我又還沒要死！"

康老太太氣得拿起桌上茶杯用力一放。

"你說！這些年我前前後後給了你多少東西？別墅、轎車、現金……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哼！三天兩頭到家裏來哭窮，我們康家沒給你哭例算是命很硬啦！"

"可是，媽，那些東西以目前康家資產來算，根本只是九牛一毛！您實在偏心得太厲害，最多的、最好的全給哥哥，好像我不是您親生的--我、我實在很不平衡！"康淑琴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她和尤天愛兵分兩路搞顛覆破壞，看起來康淑琴這邊效果是差一點！

康淑琴沒想到自己講了一堆，母親的心仍是向著她的寶貝金孫，一時激動下把許許多多不滿一次抖出來！

"你、你真是沒把我氣死不甘心嗎？"

康老太太本來忍住不想動氣的，但女兒的言語行徑實在是太過分了，一股火氣控制不了便衝上腦門。"奶奶！奶奶？！您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啊？"康世煒從外頭回來，正想向祖母請安，卻在門外就聽見祖母的激動吼叫。

"世、世煒，你回來得正好。"老奶奶急忙握住他的手，嘴巴努了努康淑琴的方向，告狀道："剛剛你姑姑說，說你又找了替身冒牌貨來騙我！你現在當她的面說：到底有沒有啊？"

"姑媽！請你不要再亂捏造不實的謊言好嗎？奶奶年紀都那麽大了，就給她幾天清靜的好日子過也不行嗎？"康世煒毫不客氣數落康淑琴。"我跟悠晴是真心真意相愛的，你沒有權利抹殺我跟她的感情。我才要跟奶奶商量婚禮的事情，也請姑媽給我們祝福，不要再處心積慮破壞我們的美好姻緣了。"

"什麽真心相愛？"康淑琴不甘示弱。"我就是怕你跟她真心相愛啊！一個出身卑微的女人，為了三百萬就可以跟男人上床的爛貨……嘖！我們康家怎能容下這樣的媳婦啊？"

"姑姑！請不要污衊悠晴，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就算不是出身名門，也是值得我一生疼惜的好女人。"康世煒轉向奶奶慎重地宣告道："奶奶，我和悠晴確實有些事情沒有向您坦白，但我改天絕對會帶悠晴來向奶奶賠罪並且解釋一切。"

"呵！終於承認了吧？"康淑琴一臉幸災樂禍。"媽，你看我沒騙你吧？那個下作的女人真的是世煒找來假冒的啊！"

”奶奶！事情不是像您想的那樣……我對悠晴是真心的，我真的想跟她過一輩子！"康世煒愈說愈激動，聲調不自覺提高。

"好了！都不要說了！"老奶奶痛苦地揉揉太陽穴。"吵得我的頭快爆炸，你們都出去吧！"

"奶奶……"康世煒以為奶奶不相信自己，臉上充滿沮喪。

"唉，我老嘍！實在沒多餘力氣管你們這些恩恩怨怨，總之，我對悠晴這孩子沒意見，不管你們之間經歷什麽波折，我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望着自己的寶貝孫子，老奶奶難得語重心長。

"世烽啊！奶奶告訴你，要證明一份感情是不是真的，不是靠嘴巴喊喊，而是看你究竟對你所愛的人付出多少……我想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懂得奶奶的意思。啊，我真的累了，你們都去忙吧！讓我清靜清靜。"

康世煒了解奶奶話里的含意，她老人家不計較他們一開始的動機，只盼望他們用真情真愛扶持一生一世。

想起悠晴，他的心充滿甜蜜滋味--好幾天沒見到她了，對她的思念彷佛潮水向他襲來，毫無招架餘地。

所謂愛情，就是像這樣無時無刻想起她、盼望見到她吧！

"哇！這是什麽情況？哪家賣場倒店嗎？還是你準備要中元普渡？"

走進徐悠晴租住的小房間裏，王玉美一眼望見房子裏儘是吃的、用的，連日常保養的營養健康食品也堆得滿坑滿谷，不由得發出疑問。

"你瘋啦？就算要中元普渡也沒人用營養健康食品吧！好兄弟應該不喜歡吃那些東西才對---"

"呸呸呸！什麽普渡啊？她是活跳跳的人耶！是人要吃的啦：你在胡扯啥？！"跟隨她後面進來的是林雲枝，她特地關店半天來安慰失戀的表妹。

"唉……我哪有什麽心情管普渡的事情？"

打開門迎接表姐和好友進門來，徐悠晴懶洋洋窩在她的摺疊床上，指了指堆滿房間的食品。

"這些東西都是世煒請秘書買了送過來的。"

"這……會不會買得太多了？"王玉美訝異道："你跟他說了什麽？我覺得他活像在災區空投物資--"

"我跟他說我媽病了，所以要回家照顧她。"想到康世煒的體貼和寬容，徐悠晴眼眶又濕了。"他一聽到我母親生病，馬上差秘書去賣了一大堆營養品和燉補中藥，說是照顧病人的人更需要補充體力和營養……就這樣，堆了一大堆，問題是我媽媽好得很，不好的是我--"說著說著，徐悠晴的眼淚啪噠啪噠掉了下來。

"嗚……他對我這麽好，我卻撤了這麽大的謊言自己躲起來。我覺得我好過分喔！"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花臉，她無助哭道："他好倒霉哦，世煒的運氣真不好，交了一個笨笨又沒膽的女朋友……嗚……偏偏，他對這個笨女朋友還是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