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去實驗室了。」他故意闆著臉，逕自開門走了。

「我陪你去。」

顧謙只是沒理她，而不是一本正經的拒絕，這已經比上次好上太多，洛安安十分樂觀，開開心心地跟在他後面。

顧謙聽著背後歡快的腳步聲，微微牽起了唇角。

顧謙一回到實驗室，何洋立刻衝過來要興師問罪，顧謙冷冷看了他一眼卻不說話，面無表情地坐到了電腦前。

「明明是他偷懶，他怎麼還敢給我臉色看？」何洋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洛安安悄悄地把他拉到了一邊，「對不起，我說漏嘴了，學長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們搞的鬼。」

「什麼？」何洋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鴨蛋，指著洛安安的食指抖如風中殘葉，「你、你太不可靠了！」

「對不起，你好好向學長認個錯，他不會生氣的。」

那倒是，顧謙與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不同，顧謙確實不怎麼會生氣，正確的說法是懶得生氣計較，認為應該要把時間花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可他設下這個局就是要讓顧謙這個情感白痴嘗嘗求而不得，輾轉反側的滋味，這下可好，什麼都白費了，何洋跟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

洛安安雖然對他十分抱歉，可她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追顧謙。

「學長，喝杯水吧。」

「學長，這道題目要怎麼做？」

「學長，我幫你打字吧，我打字很快的。」

她像隻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繞著顧謙轉，顧謙一概不理，低着頭做自己的事情，偏偏餘光望見她因為被忽視而垮下的小臉，微微有些不忍，「別在這煩我，先做你的考捲去，做完了我再講解給你聽。」

「喔，好。」洛安安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笑容。

顧謙低頭，藏住微微上揚的唇角。

經過一個月多的苦戰，顧謙和何洋的實驗終於完美落幕，不過真被何洋說中了，顧謙就是一個閒不下來的，又向指導教授要了個研究項目，何洋本來是不想折騰自己的，可他嘴饞，看着洛安安天天送好吃的，於是揮舞著「為好朋友兩肋插刀」的旗子也加入了這個項目中，看來這個鐵三角短時間之內是打不破了。

洛安安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壞傢伙，何洋幫了她許多，可她現在卻越看何洋越不順眼，這個五百瓦的大燈泡簡直亮瞎人的眼。

「何洋，你能不能別整天跟在學長後面啊？」

「不行。」何洋微笑，「還有，我和小謙是同一級的，你叫他一口一個學長，對我卻直呼大名，這樣也太偏心了吧？」

「我不偏心。」洛安安跑到正在打電話的顧謙身邊，「我的心裏全是學長。」

顧謙突然站了起來，洛安安還以為他終於對自己的告白有所反應了，卻不料他只是看着何洋說：「何洋，你來看着實驗，我媽住院了，我要出去一趟。」

「好，沒問題。」

「謝了。」

洛安安望着顧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學長，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洛安安人矮腿短，可運動細胞著實不錯，沒一會就追上了顧謙，顧謙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在校門外攔了一輛計程車后拉着她一起上車，「市立醫院，盡量快點，謝謝。」

顧謙的媽媽許佳禮因為嚴重的胃潰瘍暈倒，被好心的鄰居送進了醫院，可等許佳禮醒來卻拔了針頭，死活不肯住院，顧謙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當然知道媽媽的想法，她只是心疼錢，怕成為他的負擔。

「伯母，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裏啊？也是啦，這裏空氣太差，這裏的院長跟我爹地是好朋友，我讓爹地說一聲，將你安排在VIP房，好不好？」

不知前因後果，更無法理解因為金錢卻不敢住院的顧慮，從小在蜜糖罐子裏長大，洛氏集團總裁的寶貝甜心理所當然地想了另一個原因。

許佳禮探究的目光落在打扮得精緻可愛的洛安安身上，「小謙，這是……」

洛安安笑咪咪地回答道：「是一個正在努力追求他的學……」

她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顧謙搶先道：「是我的女朋友，洛安安。」雖然為了小懲大誡，他一直沒有答應她的追求，任由她絞盡腦汁、上跳下竄地來討好他，也意外地滿足了他的惡趣味，可事實上他早認定了她。

突如其來的表白完全把洛安安打了個措手不及，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跑出來，「啊」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張臉如同被晚霞侵染，一點點地淪陷紅透。

雖然她整天纏著顧謙、追着顧謙要當他的女朋友，可這會兒如願以償了，她竟然覺得十分害羞，「伯母，你、你先躺下，我現在立刻打電話給我爹地。」

「你等等……洛安安！」

洛安安根本沒理他，一溜煙跑出了病房。

顧謙嘆了口氣，回頭望見許佳禮掙扎著正準備下床，連忙上前阻止，「媽，你這幹嘛呀，我最近的兼職待遇不錯，這點錢我還出得起。」

「不行，反正我沒事，我就不要住院了。」

「媽，你能不能別總是這樣！」顧謙猛地提高了音調。

許佳禮被吼得懵了，怔怔地望着顧謙無比嚴肅的俊臉，「小謙，我、我……」

「啊，伯母，你已經下床了呀，那正好，跟我走吧，我帶你去VIP病房。」遲鈍的洛安安一點也沒發現氣氛異樣，開心地邀請許佳禮。

許佳禮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上了床，「不，我不去，待在這兒就很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啊？」洛安安十分不解，還要勸說。

顧謙握住了她手阻止，「謝謝你，不過我家的情況與你家不同，住這就可以了。」

「有什麼不同啊，而且我的就是你的，我就要對你好啊。」

「你可能沒辦法理解，但我希望我們兩個之間是單純的感情關係，請你尊重我的原則和想法。」

洛安安看着顧謙說這話的表情鄭重其事，難得一見的嚴肅，她下意識地點頭，「喔，好，不過你需要幫助時一定要跟我說。」

「嗯。」

許佳禮望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微微地皺起了眉毛，這麼一個單蠢聽話，沒主見的富家千金真的適合顧謙嗎？

洛安安讀大三的時候，除了從大一拖到大三的數學分析，各種高等線性代數、概率論、數理統計學、多元回歸分析……一窩蜂地向她發起了挑戰，一門數學分析她就搞了兩年多，最後雖然在顧謙的幫助下勉強過關，可這麼多門一擁而上，一度把她折騰得想要直接放棄，而顧謙到底是學生物醫學的，對這些數學也不甚了解，沒辦法再教她。

沒有顧謙當老師，洛安安越來越沒有動力，期末考試結束，除了選修課、必修課的這幾門數學竟然全都不及格，而且離六十分有着千山萬水的距離。

「學長，算了，我不要學了，我一定沒辦法畢業了。」

顧謙雙手抱胸，似乎很遺憾地嘆息，「這樣啊，這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幹涉，不過本來想着如果你畢業了我們就立刻結婚，現在看來是天方夜譚了。」

「啊？」洛安安顯然沒抓到重點，開心地跳了起來，「學長，你要娶我？」

「沒啊，你都不能畢業，我幹嘛要娶你。」

「誰說我不能畢業！」洛安安立刻跟打了亢奮劑一樣，雙手握拳，「我現在就去重新選課，課餘時間就去補習，我一定要畢業！」

接下來洛安安真的變了一個人，本來一上課就恍神、打瞌睡，現在不管教授講課講得多無聊，她都睜著雙大眼，聽得仔仔細細。

「你呀，早這麼認真，哪裏需要重修。」顧謙陪洛安安上了幾次課，看她這麼聚精會神地聽課，終於放心了。

洛安安認認真真地反駁他，「這個可是我剛想出來的好辦法，把老師的臉幻想成學長的臉，這樣自然而然就不會恍神了。」

顧謙無語了，這都行？

而事實證明，這真的行，同一年同一月，顧謙研究所畢業，洛安安大學畢業，兩人約定一畢業就結婚，租一間小而樸實的房子，辦一個簡單浪漫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