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的心狠狠一跳，洛安安卻很快就離開了，顧謙猛地睜開眼睛，「公平起見，我也親一下。」

洛安安一楞，「當然可以。」

她乖乖地閉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小小紅紅的雙唇如同草莓一樣散發著香甜的氣息，草莓對於小時候的顧謙來說是種奢侈品，那麼漂亮，他總是寧願等它放到壞掉，也捨不得將它一口吞掉。

洛安安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親吻，困惑地睜開眼睛，顧謙朝她笑了笑，鬆開了固定她腦袋的手，「我開玩笑的，這個有什麼好公平的。」

洛安安低頭，藏住自己失落的表情，「也是。」

真的到了告別的時刻，洛安安不敢抬頭，怕他發現自己突然濕潤的眼眸，匆匆地背起包包，離開了這個讓她喜歡得不得了的男人。

顧謙望着她匆匆的纖細背影，眼神黝黑如墨，他沒有告訴她，他沒親她，是因為突然發現他對她的渴望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很怕親下去后他會突然後悔，不肯放她走了。

拿着離婚協議書，洛安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卻正好撞見了從英國趕回來的洛成易，「才幾天沒見，你怎麼就瘦了一圈？是不是顧謙那小子欺負你了？」

洛安安搖頭，從包包里拿出離婚協議書遞給洛成易，「爹地，我們離婚了。」

「什麼？」洛成易驚得差點要跳起來，「好好的幹嘛要離婚？」

這顧謙他是看不上，可這小子實在有骨氣，在他的高壓下也沒有就範，山不就人，人就山，自己跑去開公司了，而且竟然也做得有模有樣，安安沒有看錯人，果然是個有能力也肯奮鬥的年輕人，好好努力，前途不可限量，他這邊剛透了口風，還想着讓安安把人帶回家再好好見見，誰知……

「爹地，你反應幹嘛這麼大，反正你一直不喜歡他，我們分了你應該開心才對。」洛安安到底對洛成易存了幾分怨氣。

「我是不喜歡他，可是你是我的女兒，你喜歡他，我就要他一輩子對你好。」洛成易眼裏透着一股狠勁，「安安，告訴我，是誰提出離婚的？」

「是我逼他離的，他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不可能提出離婚，可是如果他不喜歡我，勉強自己對我好又有什麼意義，我不想要沒有愛情的婚姻。」

「什麼，他不喜歡你？」怎麼可能？他是男人，自然也懂男人，如果一個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根本懶得理會對方，而顧謙對洛安安的點點滴滴他可是看在眼裏，不然他也不會被顧謙打動，也沒去顧謙的公司搞破壞，不然以他的手腕，顧謙以為他選擇創業不求人就可以平靜了嗎？

洛安安心情低落，實在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爹地你別問了，反正我們已經離婚了，喏，離婚協議書給你，我好累，我上去睡覺了。」

「哎，安安……」洛成易看了眼離婚協議書，立刻發現上面只有顧謙簽了字，連忙上前把洛安安攔了下來，「你還沒簽？」

「喔，對喔，我忘了。」也不知道是刻意遺忘還是傷心難過之下忘了，洛安安自己也搞不清楚。

「安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他不喜歡你，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向來你作什麼決定爹地都支持，這次我也不會反對，但是聽爹地一句，離婚不是兒戲，你先別急着在上面簽字，就當分開一段日子，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如果遇到喜歡的人了再來辦離婚也不遲。」

「可如果他有喜歡的人了呢？」

「他敢？」洛成易眉毛一豎，「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爹地，你又來了……」洛安安頭痛，「我還是現在就簽字好了。」

洛成易慌忙攔住她，「好好好，是爹地錯了，只要你現在不簽字，以後你們兩個的事我都不管，好不好？」

「嗯。」洛安安嘴裏雖應着，心卻想以後恐怕也沒有什麼事能讓爹地管了，不過既然跟顧謙說清楚了，簽不簽字也不重要了，如果顧謙真的要和黎晴朗有所發展，他應該會主動來找她，現在就先這樣吧，她真的好累，什麼都不想思考了。

而另一邊的顧家……不，對顧謙來說，沒了洛安安的家就不再是家了，這個房子沒了那個丫頭甜軟的笑聲和可愛的笑臉，空曠得彷彿一座廢棄的城。

顧謙在曾經的婚房坐了一整天，望着太陽漸漸染紅天空，又光芒萬丈地讓人睜不開眼，最後卻又暗淡下去，留下一窗的灰黑。

許佳禮看著兒子的反常，十分擔心，「小謙，你還好吧？」

「媽，我們離開這吧，我和安安離婚了。」

顧謙將許佳禮送回了老家，自己直接搬到了公司，打地鋪。

沒了洛成易的妨礙，以顧謙的條件當然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他現在心力交瘁，實在沒有心情再重新開始一段新的計劃，而且現在連洛安安都離開了他，他再沒後顧之憂，也不再怕什麼風險，更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創業中，那就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吧。

「顧謙，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黎晴朗現在一看見顧謙就來氣，他原本是一個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可現在也不知道多久沒刮鬍子、沒換衣服了，頭髮亂糟糟跟鳥窩有得一拼，下巴和嘴唇上是小草一樣濃密的鬍鬚，黑色的衣服干不幹凈看不出來，可她懷疑他睡覺都不脫衣服，皺得跟鹹菜條似的。大

顧謙懶得抬眼，「別吵，客戶急着要方案，我在趕工呢。」

「有你這麼沒日沒夜地趕工的嗎？」黎晴朗生氣地想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可他就跟釘在椅子上似的，怎麼也拉不動他，「起來，我命令你休息一天。」

「這個你管不着。」

「我怎麼管不着？」黎晴朗氣急敗壞地嚷道「顧謙，我喜歡你！」

「別鬧了。」

「我沒有鬧，我喜歡你，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你，你說不想談戀愛所以我才沒表白，只當你的同學、你的朋友，顧謙，我喜歡你，我愛你！」

對着她歇斯底里的告白，顧謙終於抬起了頭，毫無情緒起伏地拋出八個字，「對不起，我們不可能。」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做事了。

黎晴朗又氣又委屈，朝着他大聲嚷道「顧謙，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洛安安？」

雖然她認為顧謙絕對不會愛上洛安安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嬌嬌弱弱又沒有主見、沒有性格的女人，可是自從顧謙離婚後他的反應卻跟失戀了一樣，讓她不得不往這一方面想。

「你想多了，要是真喜歡她，現在我就不會在這裏。」顧謙飛快地反駁。

如果他真喜歡對方，怎麼可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如果他真喜歡她，怎麼從來不對她說喜歡，如果他真喜歡她，怎麼不會像她討好他媽媽一樣去討好洛成易……

如果他真喜歡她就好了，那麼從一開始就是真正的童話故事，什麼樣的悲傷都不會存在，他和她現在還在那幢漂亮的城堡里過着快活的日子，多好。

緣分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有緣分的人，即使相隔十萬八千里都會在飛機上、火車上、異國他鄉偶遇，從而相知相愛，相守一生；而沒有緣分，即使在同一個城市，也可以從未擦肩和謀面。

接下來三年洛安安再沒見過顧謙，他也剋制着自己去找他的衝動，有時候忍不住了就跑出去旅行，日本北海道、澳大利亞黃金海岸、肯雅內羅畢……幾年下來，她竟然把從小想去卻又不敢去的地方都跑遍了，也算是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