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由於志願填得保守，葉初很順利的就接到了本縣大學天文系的錄取通知單，與此同時，衛北也順利考上了警校，在八月底便由他爸押着離開本縣，遠赴異地求學了。

到了九月初，一些大學也都陸陸續續開學了。

葉初去火車站送一起去別校報到的林茂茂和趙英俊，發現他倆已經正式黏上了，甚至前來送行的雙方家長都有說有笑的，跟一家人似的。

「這算是定下來了吧？」葉初很少管別人閑事，不過這回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林茂茂點點頭，又忽然反問葉初，「我們都定下來了，那你跟衛北那小子呢？」

葉初被問得多少有些尷尬，搖搖頭，「我們沒什麽。」

「少來了，你們那叫沒什麽嗎？瞎子都看得出來那小子對你的想法，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其實憑良心說，他還不錯啦，除了脾氣壞點、嘴巴毒點、眼神凶點，其他也沒什麽不好的。」

葉初想說，除了這些還有其他嗎？就在這個時候，車站廣播開始提醒上車了。

「茂茂，走了。」趙英俊提着行李箱在驗票口朝他們喊。

林茂茂趕緊收拾了下過去，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葉初，「我走了，有事電話聯繫，放假回來一起玩啊。」

「好。」葉初點點頭。

「還有啊，我們都讀大學了，你也別像以前一樣老想着讀書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我真的覺得衛北不錯。」

「走了！」趙英俊又在那邊喊。

「行了行了，你煩不煩啊？」林茂茂應了聲，回頭朝葉初揮揮手，「我走了啊，你考慮考慮，反正考慮一下又不會懷孕，對吧？」

葉初哭笑不得，揮手目送兩人離開。

兩人走後不久，葉初也開學了。

開學報到那天，葉家夫妻提着大包小包送女兒去寢室，劉美麗還因為女兒填了這麽個冷門的系而有些介懷，她一邊幫女兒收拾東西，一邊忍不住念念叨叨，什麽以後工作不好找啦、什麽女孩家讀天文系不合適之類的云云。

「阿姨，其實學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學得好。」

葉初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是個小個子的女生，長得白白凈凈的，看上去還算可愛的，她感激地向那女生點了點頭，對方也朝她眨了眨眼算是回禮。

見女兒的室友都那麽說了，劉美麗也不好再說什麽，收拾完東西就和丈夫兩人走了，走的時候還叮囑了很多生活上的細節，生怕第一次住校的女兒會不習慣。

葉初一直耐心地點頭應和着，好不容易等到父母離開，剛才那個白凈的女生就湊了過來，「欸，你姓葉啊？」

葉初點點頭，「我叫葉初，你呢？」

「我叫蔣芳菲，以後叫我小菲就行了，那個是姜紅，她的綽號是姜子。」蔣芳菲顯然是個外向的女生，才一天就已經跟室友打成一片了。

「你好。」葉初朝那叫姜子的乖巧女生點點頭，「我叫葉初。」

姜子笑咪咪和她打招呼，「我叫姜紅，我剛聽你和爸媽說話，你是本地人嗎？」

「嗯。」葉初點點頭，正要說什麽，忽然聽到上面傳來腳步聲，緊接着和她同排的床上就咚咚咚地走下一個女生。

那女生長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五官精緻，皮膚白皙，長發披在肩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和一條牛仔短裙，把姣好的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餘。

寢室里除了葉初，其他兩個人都在心裏默默嘆了句，美女啊！

蔣芳菲笑臉吟吟地最先開口，「你好，我叫蔣芳菲，你叫什麽名字啊？」

卻沒想到對方斜視了她一眼，良久才從嘴裏冷冰冰地蹦出三個字，「張小佳。」

話一出口就冷場了，蔣芳菲的笑容僵了僵，「那你是哪裏人啊？」

這回只蹦了城市名出來，氣氛更冷了。

「還有事嗎？沒事我出去了。」張小佳說了句，穿上鞋就甩門走了，留下寢室里三個人面面相覷。

「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啊。」蔣芳菲吐了吐舌頭。

姜子搗蒜似地點點頭。

唯獨葉初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我覺得還好啊。」接下來那句她沒說，因為我遇到過更難相處的。

後來葉初才知道，這個冰山美女張小佳是她們寢室唯一一個電子工程系的，由於該系多出個女生，才被安插到她們寢室來。

第一天報到畢竟累人，所以那天晚上大家很早就睡了。

葉初剛睡下，就看到新買的手機一閃一閃的，上面還是個陌生號碼。

她才接起來，還沒等「喂」一聲，電話那頭的聲音已經很不客氣的響了起來，「葉超重！」

一句話就讓葉初知道遠在別的城市的那個損友林茂茂又出賣她了。

「嗯……」葉初低應了一聲。

「聲音那麽小幹嘛？」衛北問。

「大家都睡覺了。」葉初小聲回答。

「你們女生就是麻煩，這麽早睡幹嘛？」

葉初汗顏，就聽衛北又說：「你今天第一天報到怎麽樣？學校還好吧？」

「嗯，還不錯。」葉初小聲回答了一句，想想又覺得人家特意打電話來問自己，不回問一下不好意思，便說：「你呢，學校好嗎？」

聽到葉初關心自己，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溫柔了很多，「還可以，只是挺想你的。」

話音一落，上鋪就探出一張賊兮兮的臉，笑咪咪問：「北哥，打電話給女朋友啊？好溫柔啊……」

「什麽女朋友，是我老婆。」衛北往上罵了句。

葉初一囧，忽然聽到寢室門開了，好像是那個張小佳回來了。

「怎麽了？」衛北問。

「沒什麽。」葉初趕緊壓低了聲音，「大家都睡了，沒事我先掛了啊。」

「欸，你急什麽啊？葉超重，葉……」

「嘟嘟嘟……」電話已經掛了。

「Shit!」他差點氣得摔手機。

「北哥被女朋友掛電話了哦？」上鋪那張賊兮兮的臉又探了出來。

「滾！」衛北踹了床一腳，「都說了是我老婆。」

「老婆會掛你電話哦？」

「你他媽的廢話怎麽那麽多啊？」正說著，衛北的手機忽然來了封簡訊。

傳訊人是「老婆」，打電話影響室友休息，明天再聊吧，還附上一個笑臉符號。

如果葉初知道衛北把自己的來電顯示設成這個，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發簡訊給他，可惜她不知道。

看到手裏顯示着「老婆」的簡訊還發個笑臉給自己，衛北就忍不住飄飄欲仙。

遵命，老婆！

看着迅速發來的簡訊，葉初後悔得想捶床，誰教你手賤發簡訊，誰教你手賤打笑臉！

在這樣無比悔恨中，她睡著了。

◎◎◎

新生報到一周後，新生訓練開始。

由於天文系今年只招收了一個班的學生，所以新生訓練時，他們是和電子工程系編在一起受訓的。

兩個系都是男多女少，她們幾個女生都成了稀有動物，受到了不少照顧，特別是葉初她們寢室的張小佳，由於長得漂亮，訓練才開始就已經成了男生們目光的焦點，就連一臉嚴謹的教官都老愛叫她出來做動作示範。

「欸，你看那邊。」休息期間，蔣芳菲朝葉初使了個眼神。

葉初循聲望去，看到張小佳一個人坐在樹蔭下喝水，幾個男生圍在她旁邊說著什麽，過了一會忽然看到她站起來，把手裏的礦泉水瓶朝幾個男生扔了過去。

「你們他媽的煩不煩啊？」她大聲罵了句，起身就走，教官在後面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回來。

「我靠，真是跩死了，這種人怎麽考上大學的？」蔣芳菲在一旁小聲嘀咕。

「說不定有關係呢。」同班另一個女生說。

「那要多大的關係啊……」

不管身旁人的竊竊私語，葉初朝張小佳離開的方向看去，看到她越走越遠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衛北，總覺得有點像呢，葉初暗暗地想。

之後一整天都沒再看見張小佳回來，男生們沒了追逐的目標，就把目光放到了其他女生身上，葉初長得也算不錯，又是臨時班長，有幾個男生一直纏着她說話，新生訓練都結束了還沒走的意思。

葉初本來體能就差，累了一整天，聽到人說話就嫌煩，更別說是這幾個只會吹牛的男生了，她想拉蔣芳菲和姜子回去，可是兩人似乎很樂在其中，無奈之下她只好隨便找了個藉口，自己先回寢室。

才打開寢室的門，煙味就撲鼻而來，葉初皺了皺眉頭，看到張小佳坐在椅子上抽煙，她回頭看了眼葉初，表情有些不悅，「這麽早回來干什麽。」她嘟噥了一聲，起身去陽台上抽了。

葉初本來還想打個招呼，如此一來覺得也沒必要了，就拿着衣服去廁所洗澡了。

洗完澡出來，張小佳已經走了，整個寢室靜悄悄的，唯獨葉初的手機在桌子上拚命地震着。

「葉超重，你聾了啊？打你電話都不接。」一接電話，衛北的聲音直接從電話那頭吼過來。

葉初揉了揉快被震聾的耳朵，慢吞吞說：「我在洗澡。」

電話那頭一怔，「那洗好了嗎？」

「嗯。」

「洗乾凈了嗎？」

葉初無語，總覺得她越來越不認識這個家夥了。

之後兩人又扯了點有的沒的，基本上都是衛北一個人在說，過了一會衛北忽然說：「對了，下個月不是國慶日連假嗎？」

「嗯。」葉初答得有氣無力。

「我打算回來一趟。」

「回來幹嘛？」

衛北差點爆粗口，他大老遠的回去幹嘛？還不是為了看她這個超重妹！他好不容易忍着氣說：「回去看你。」

由於中間停了很久，葉初有點走神，沒聽到衛北這一句。

衛北在電話那頭等了很久，也不見葉初答應一聲，終於怒了，「葉超重！」

「啊？」葉初回過神，「怎麽了？」

還沒等衛北氣得吐血，她又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好像還沒吃飯。」

衛北無語了，「什麽？都幾點了你還沒吃飯，快給我去吃飯。」

「好，那我掛了。」

「嗯。」

吃了癟的衛北悶悶掛了電話，寢室里那個二帥又來八卦了，「北哥，國慶日你打算回去？」

「嗯，回去看我老婆。」

「可是才放一天，你回得去嗎？」

「什麽？」衛北一怔。

「你忘了早上教官說國慶期間上頭有安排。」

衛北這才驚覺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想起剛才自己在電話里跟葉初說要回去的事，頓時心情差到了極點。

媽的就放一天，怎麽回去？

就在衛北糾結萬分的時候，葉初也在糾結，她糾結的是該去吃飯呢，還是先睡覺。

考慮了半天，她發現自己的腿實在挪不動，還是先睡一會吧，就一會，這樣想着，葉初爬到床上睡覺去了。

明明只打算睡一會，起來卻已經是天亮了。

沒吃前一天的晚飯，加上早飯只吃了一點點的結果是，上午的新生訓練，葉初暈倒了，蔣芳菲和姜子七手八腳地把她扶到保健室，接待她們的是個長得很帥的男醫生。

蔣芳菲看得眼睛都直了，藉口陪病人，不停地和那帥哥校醫搭訕。

「最近新生訓練，你們很辛苦吧？」

「我不太清楚。」眼鏡帥哥微微地笑着。

「你不是校醫嗎？」

「不是，我是這裏的研究生，抽空來幫個忙而已。」

校內有着國內頂尖的醫學系，能來這裏讀研究所肯定是個高材生，蔣芳菲更激動了，「學長，那你叫什麽啊？」

「我啊？我姓卓……」

「卓旭，你有完沒完啊？快走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葉初和蔣芳菲同時回頭，看到張小佳不耐煩的倚在保健室門口。

「快好了，你等等。」卓旭微微一笑，朝葉初說：「你沒什麽大礙，不過你的身體不太適合參加新生訓練，等一下我給你印張證明，你去請個假，以後的新生訓練就別參加了。」

「好。」葉初點點頭，「謝謝你。」

「沒關係，你們是小佳的室友，以後小佳還要麻煩你們照顧。」

「卓旭，你婆婆媽媽干什麽？」張小佳又在外面催促。

「來了。」卓旭起來脫下白袍，露出裏面熨貼的白襯衫，更顯他超凡脫俗的氣質，和張小佳站在一起簡直一個天使一個惡魔。

「靠，這年頭好男人都讓壞女人搶走了！」蔣芳菲痛心疾首。

「或者讓另一個好男人搶走了。」姜子在一旁眨眨眼。

葉初無言以對。

◎◎◎

由於意外暈倒，葉初晚上接衛北電話的時候就顯得有氣無力。

衛北聽出了端倪，逼問葉初怎麽了，她這才說明了原委，沒想到才一說完，電話那頭就氣炸了，「葉超重你腦子裏進水啦？飯都能忘記吃！」

葉初囧了囧，慢吞吞地解釋說：「不是忘記了，是沒力氣吃……」

衛北快對她無語了，「那今天吃了嗎？」

「嗯，吃了一點。」

「你這樣子，國慶日我不回去都不放心。」這個女人就不知道好好照顧一下自己嗎？

「你要回來嗎？」葉初反問。

這又戳到了衛北的痛處，想起那可憐的一天假期，他不禁有些心煩，「我也不清楚，上頭好像有安排。」

「哦。」葉初應了聲：「那就別回來了。」本來就是嘛，他讀書的地方那麽遠，又才剛開學，回來干什麽？

結果她的話一出口，衛北就怒了，「你他媽的這是人話嗎？」

「什麽？」葉初還沒反應過來。

衛北被氣得差點摔手機，「我懶得跟你說，晚上有訓練，掛了。」

「好」字沒出口，電話就被掛斷了，葉初拿着手機愣了很久，想起以前都是自己先掛電話的，今天頭一次被他先掛，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就在這個時候，蔣芳菲忽然湊了過來，「葉子，每天打電話給你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男朋友？葉初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定義她跟衛北的關係。

「他也在讀書嗎？帥不帥啊？」蔣芳菲追問。

葉初想了想，「嗯，還可以吧……」

見葉初回答得支支吾吾，蔣芳菲討了個沒趣，暗自琢磨着葉初這個男友肯定沒張小佳那個男友拿得出手，也就不再問了，轉而問姜子打算怎麽過國慶。

「我不回家了，準備去我同學那玩幾天，你們呢？」姜子問。

「我要回家，然後全家去長白山旅遊。」蔣芳菲頗有些得意，又問葉初，「你呢？」

「我啊？」葉初想了想，「在家過吧。」

「不是吧，這麽無聊？」蔣芳菲正說著，寢室的門就開了，張小佳穿着一條熱褲進來，兩條長腿又細又直，看得同性都忍不住心動。

「小佳，你打算怎麽過國慶啊？」蔣芳菲多嘴問了一句。

如果是衛北應該會說關你屁事吧，葉初在心裏默默地想。

結果張小佳還算好的，只是斜視了蔣芳菲一眼，沒說話。

寢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蔣芳菲吐了吐舌頭，眾人終於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討論，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又過了幾天，新生訓練終於結束了，與此同時，大家期盼已久的連假也總算來臨了。

相比班上其他人對待連假的欣喜若狂，葉初顯然要平靜得多，沒事就待在家裏看看書，偶爾也去她老媽的店裏幫幫忙，假期平平淡淡地過了。

到了最後一天的時候，她忽然接到了衛北的電話。

由於學校管制嚴格，衛北很少在中午打電話給葉初，所以當看到手機螢幕上閃着衛北的名字時，葉初還有點納悶，但是當她接起電話之後，納悶就變成鬱悶了。

因為衛北在電話那頭朝她吼：「葉超重，來火車站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