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異、動

第三章 異、動

雲開,日出,晨分,天明。

江湖一向雖有武俠義士爭勇鬥狠,不過兩人對面的異仍然有着常人無法接受的恐怖外形。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幸好這裏還算偏遠。又是晨間,才免去了驚世駭俗的麻煩。

兩人都提起十分靈氣,天書劍的光芒居然有些刺眼了。不料,那隻半獸異,並沒有像先前赤魑般亡命攻擊。他扔掉雍子仲轉身便逃,這一下落差太大,兩人便愣住了。

燕引感覺莫名其妙,不過仍然收了劍,向昏迷的雍子仲走去。暗嘆居然還有如此膽小的異。

“魅,異中半獸之形者。觀其血肉,覆蓋近四成,最差也是一隻黃魅吧。應該比現在的我要強,為什麼會逃跑呢?難道是……”紅衣少女見識遠遠比燕引強多了,她片刻便推斷出,以黃魅的強悍不可能因害怕而逃跑。便不自覺地懷疑燕引,這個本來就有嫌疑之人。

她長劍向前一遞,擋住了走向雍子仲的燕引。“慢着,不許你靠近雍師兄。”

“我只是去看看他的傷勢,你不要總是大呼小叫好不好。”燕引厭煩地看着她警惕狐疑的眼神。

“妖孽,你們是同黨。”少女自信滿滿,她眉目間有些得意。是識破敵人詭計后的沾沾自喜。

“蠻婦,將你的劍拿開。”

“妖孽!你,不准你罵我。看劍!”氣惱之下,她又是一劍揮來,也不去管那雍子仲死活了。

“喂,兩位。”一聲虛弱的叫喚打斷剛開打的二人,原來是昏迷之人自己醒轉過來。

“啊!你是清風院的趙開書師兄。”那人眉目清清,雖然也有幾分書卷氣,卻不同於雍子仲的溫文爾雅,但也十分清秀。不過他的身上同樣帶傷。一襲青衫透出濃濃的血腥。大量失血后他臉色白得嚇人。

燕引見是雍子仲的同門受傷,連忙跑去將他扶起來。也沒有理會那個刁蠻少女的神色不善。

“多謝。”名為趙開書的清秀男子急急地道了聲謝,引得燕引大嘆。門派諸人,皆是禮數上佳之輩,端端這蠻婦最是無禮,又作何解?

不過燕引在悠閑腹誹他人,一旁的趙開書卻是面帶急色,神態間儘是憂慮。“巫師妹,你通知門中長輩,這回怕是大事不好了。”

此話一出,便將一直在提防燕引的紅衣少女注意扯了回來。

“啊,趙師兄所說是何事?”

“你知道這次修界異群大暴動,全都不顧一切衝破三災雷限,來人間作亂吧。先前大家都不曉得原因,所以派我們一干師兄弟追着查看。”趙開書一口氣說了出來,語又急又快,不免牽動了身上舊傷,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趙師兄,你慢些說吧。”

“沒時間了。你仔細聽着。”

他緩了口氣后又急急說道:“異群不知為何只湧向三個地方,一同前去北面的師兄弟盡皆被俘。我假裝昏死後被他們擄走。在途中竟然瞧見好多前去南面與東面的同門被擒。而且,這次行動領頭的雍子仲師兄也在其中。”

“雍恩公他沒事吧?”

“我也不太清楚,他像是受了重傷。不過,這次異只活捉了我們,隱約聽到是要帶去一個地方……。”趙開書似是堅持不住了,他出氣越來越無力,快的說話已牽動傷勢。鮮血止不住地從他嘴角流淌。

最後幾句話已經微不可明,不過,細細聽來仍舊隱隱分得清說的什麼。“傳信后,你們須得待到門中長輩來時才可去救人,那個地方叫武……”不料話到關鍵時刻沒了聲息,原來趙開書已經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真是急死人了,趙師兄該說的沒說完,前面廢話倒是一大堆。不知道地點我們怎麼去救人啊?”少女眼眸里全是擔憂,眉梢后難掩着急。原來刁蠻任性卻也重情重義。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蠻婦,只會衝動壞事,他才會多叮囑一句。”燕引白了一眼,不滿道。

見她又欲揮劍,燕引連忙說道:“哎,當務之急便是給這位趙先生找家大夫,待他醒了后問清地點,再去救雍恩公才是解決之法。要走便跟來!”言罷,他兩三下背起趙開書,便大步流星地向城內奔去。

“你……”紅衣少女一時氣結。跺了跺腳,便追了過去。

其實,方才一同追逐黃魅救人之時,觀其神色真誠便猜測他所言非虛。聽了趙開書的話后,心中更是信了**分。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性急。不過,就算如今事情已見分曉,她也不好拉下臉面承認判斷有誤。

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照向大地,便有一個紅色的矯健身影御步凌虛。她美麗的長和束的一對雪絨,在那縷淡金的晨曦中一齊輕擺,一起舞動。

喜歡喝早茶的幾名茶客仍在座位上不住地抱怨,燕引只得不停地賠禮道歉,“對不起,請你稍侯。”這句話他都說了好多遍了。在處理好傷員又送走那個瘟神后,耽誤了平日開茶時辰,他到現在還沒鬆口氣。

直到辰時將盡說書先生開講,調住了眾茶客注意后,他才真正空閑下來。燕引用肩上的抹布狠狠地擦了把汗,靠在樓梯口的小木椅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此刻,掌柜韓將酒踩着虛浮的步伐,半睜着常年飲酒迷亂的醉眼,從二樓輕搖慢晃地走了下來。看見燕引,他咧開嘴迷迷糊糊的一笑。

“幸好這是間茶樓,不然恐怕會累死我。”他向著對面的酒樓客棧望去,一陣后怕。又是掌柜又是夥計,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燕引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十年來毫不管事的掌柜。

“呵呵。”韓將酒盯着燕引半晌,莫名其妙的笑了一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搖搖晃晃地走到櫃枱取了一壇酒拍開,坐到茶館後面一同聽書去了。留下燕引在那兒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擦了擦因為來不及洗臉,而有些癢的眼角,卻仍然搞不明白那人為何無端笑。

而後的時間也不閑不忙,一直到晌午茶客們都散去了。燕引飯後也不理會還在自飲自樂的韓將酒。整理好大廳散亂的桌椅后,徑直上二樓休息去了。

午後的陽光畢竟是懶洋洋的。喧鬧了一上午的大街此刻也清凈了些。燕引從枕邊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柄三尺長劍,樸實無華的劍身甫一接觸他,便放出了青色光華,映得屋裏滿堂碧彩。

燕引輕輕撫劍踱步到窗邊。夜色輕風,白月青劍。幾頭兇殘的赤魑張牙舞爪,一攏青色大袖那人揮劍除妖。遠遠的在上方望着,那美麗的光芒似要將燕引的雙眸刺瞎,重複光明后好叫他看看這真實的世界,那屬於他的日與夜。

燕引想着想着便有些痴了,樓下的市集恍然間逐漸消失,又如同昨夜那有月卻不圓的一刻,一樣清凈,一樣奇幻,一樣的迷人。

若不是那紅色光芒破空而來,他多想走到那個儒雅男子身前,對他小心訴說成為書修之士的願望。“那個只會揮劍壞事的刁蠻無知女人!”他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心底仍舊耿耿於懷。

“楊柳岸,曉風徐徐。青河波攬西。伊人舞,淺笑春意秋情。素色羽衣。”嘶啞的嗓音驟然響起,將燕引從神遊物外的意境中扯回了現實。

與醉酒的人那拖泥帶水的嘶吼亂嚎不同,韓將酒大醉后吟誦詩詞並不難聽。嘶啞的聲音從他沉悶的喉嚨喊出來,有種歷盡紅塵的撕心,淡淡的苦楚似是情劫不渡的長長嘆息,在空曠的大廳里抵死纏綿。

“莫回,紅塵難洗。一言無悔,一諾無期。”當吟誦中有了哭音,淡淡的苦楚也染上了塵埃,有了厚重的傷心。燕引這個旁人也不禁謂然一嘆,韓掌柜也許有過情殤。

“大愛蒼天勸無情,反覆人間了真心……”醉酒後的歌聲,解脫般的哭訴戛然而止。每到這個時候,燕引知道該扶這個可憐的醉漢回房休息了。於是,他便將長劍放好,下樓而去。

小窗旁,角落裏。那張唯一沒翻新過的老桌子前。一個熟悉的人醉后熟睡,他的眉目卻沒有舒展開來。嗜酒後,沉睡中,也帶着痛苦的陰影。

地板上,酒罈的碎片隨意散落着。一定很像桌前那人早已破碎的心吧。他搖了搖頭,將那醉漢扶起向著韓將酒房間走去。

行路間燕引側過頭來,依然能夠看見那人邋遢的鬍渣,頹廢的臉頰,都被染濕了。他知道,那上面有眼淚,有鼻涕。也許,唯獨沒有酒。

燕引安頓好韓掌柜后,又來到了樓下。看着這滿地狼藉,他撇着嘴出了口氣蹲下身來,撿起碎片來。

剛撿了兩塊,便看見眼前一雙暗紅色短絨小靴。他抬頭望去,一名少女一身勁裝,背着手含笑看着他。明眸皓齒皎皎膚,秋水為神玉為骨,紅色的倩影這一剎那映入他的眼裏,久久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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