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遭遇那一系列怪事之前,房廷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所處的時空是二十一世紀。
原本在車廂里一路搖搖晃晃地前行,名喚但以理的少年一刻都不得閑地滔滔不絕,
真是個活潑的孩子,而亞伯拉罕似乎對自己厭惡的態度收斂了一些,可能是因為之前幫忙把車子推出來了,他就再沒有給自己臉色看過。
雖然與他們的交流仍成問題,不過為了能夠知道自己身處的具體位置、以及商隊將要前往的目的地,房廷還是使出渾身解數,又是用手勢又是用石筆刻畫,搞了半天,突然想起他們之前有提到過“耶路撒冷”,所以便抱着試試看的想法,說了這個單詞,同時又用手指了指馬車行進的方向。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似乎看懂了自己的意思,頭猛點個不停,還挺起身子指天畫地了一番。那模樣讓房廷猜想:應該是在形容耶路撒冷的壯美。
在去到加沙之前,他曾在耶城停留了一個禮拜,無論是古老的舊城還是後來興起的新城,到處都透着濃濃的神秘味道,與那歷經千年深厚的文化積澱。雖然時值今日,耶路撒冷仍是巴以爭奪的焦點,可相對於硝煙密佈的加沙,它還是“和平”的。
方才還聽但以理興高采烈地說著,大體上是聽懂了,商隊看樣子應該是快要到耶路撤拎了。
自己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地越地千里——好像做夢精彩一般。
只是此時雖然已知前途為何,但是房廷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彷彿已經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最開始感受到異樣的震動,房廷和諸人都以為那是馬車於崎嶇的路面上疾馳所致,可是直到聽見趕車人的預警,車裏的人才意識到,危險正在朝自己逼近!
“怎麼回事?”
“是迦勒底人啊!”
“主啊!難道是尼布甲尼撤的軍隊嗎?”
即使是尚處在懵懂狀態中的房廷,在眼前出現這種熱悉的混亂場面時,也本能地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人聲騷動,即便不懂其中的含意,仍能感知到那彷彿每每在加沙街頭聽到防空警報時,所見識到的瀕死前流露的惶恐。
馬車就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斷了來路,硬生生地停下,惹得車內的人慣性地東倒西歪,然後還未待人們站定,便聽到數量眾多且詭異的馬蹄音。
緊接着,隔絕內外的帆布帳篷被掀開,來人帶着刺目的日光衝進了馬車內,極其粗暴地將車內乘載的人們逐個地趕下車——比之前禮遇自己的猶太人相比,這些不速之客顯然是充滿敵意與攻擊性的。
一開始還以為是碰上自衛隊或者是巴方的士兵,可是很快房廷看清了來人的裝束,便覺自己完全估錯了。
那就像親眼看到身着鋼製盔甲、頭覆黑色額冠的武士們,從兩河流域古老壁畫上騎着駿馬躍然而下,幾十……不,應該有幾百個身着古老戰甲的騎兵,以網兜狀圍住了小小的商隊,房廷感覺就算現在有十輛坦克朝他直直地開來,也及不上這場景帶給他的視覺衝擊來得強烈!
天啊……房廷目瞪口呆,霎時腦中一片混沌。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裏是中東,是戰場!荷里活不可能選在這裏拍電影,可……誰能向他解釋一下這眼前的一切——這彷彿海市蜃樓,或者是穿越時空才能看得到的人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親歷其中,能看到他們活生生地走動,寒冷的戶外,人和馬的吐息接觸到空氣便形成一團團白霧,粒粒砂土如此細膩,這等逼真,應該不是夢境!
心中充滿了疑竇,又不知向什麼人詢問,房廷此時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無人反抗,每個人都是誠惶誠恐地依命行事。房廷也順從地跟着下了車,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希望能找到可以解釋眼前一切異景的答案,但讓他失望的是,對方操着的語言,亦是自己聽不懂的語言!
“把他們統統帶回去!”一片混亂之下,從那些阻截者中傳來一道命令,清亮而有力。房廷隨着諸人的目光循聲望去,但見騎兵中,有個面目俊秀的青年,一襲簡單的白色大圍巾衣,雖未着重甲,可那凌厲的氣質一看便知是眾騎的頭目。
“這下完了……是‘劊子手’尼甲沙利薛!”“天啊!那個殺人狂!”“主啊,請護佑您的子民吧……”
身邊的騷動,即使有着語言的障礙,可房廷仍感受到商人們明顯的恐懼與驚惶,可以想見這個青年在他們心目中並非善類。
遙遙地看到他目色冷冽,嘴角掛着一副意欲不明的笑容。
確實,他的微笑,讓人不寒而粟呢。
***
耶路撒冷城外。
“將軍,都已經過了十八個月,為什麼到現在都不正式攻城?”
“猶太佬們根本就毫無反擊之力!乘勝追擊吧!”
“再不行動,會被其他三位將軍佔了軍功的啊,將軍!”
正午時分,頭髮披散的拉撒尼就坐在迦勒底駐軍營帳的中門,悠哉悠哉地往嘴裏丟着葡萄乾果,圍聚而來的副將們卻各個都沉不住氣地向他諫言。
看着那一張張或激昂或興奮的面孔,拉撒尼覺得有點好笑,不過他始終保持沉默,眼見部下們圍在身邊替自己干著急,實在是非常有趣的餘興節目呢。
拉撒尼會這麼無所事事,實在是因為軍旅生涯真的太無聊了!
回到王都巴比倫城最長也待不過半年,又要回來繼續東爭西討;六百多個日夜,在西奈到新月沃地那狹窄的天然通道來來回回上千次,守株待兔般狙擊那些頑固的猶太人,這期間連個用來舒解慾望的女人都無暇去找!
早知道,與其做個將軍,自己還不如留在國內當一名農夫來得自在!
拉撒尼清楚地回憶起,十二歲那年扛起沉重的雙手劍的情形。之後幾乎每一天他都在馬背上度過,最初是個傭兵,然後憑藉自己出眾的武藝與膽色成為十夫長、百夫長……再來就是千夫長、千騎都尉,直到現在成了新巴比倫帝國四將軍之一。
和另外三位原本就有顯赫身世的幕僚不同,自己此時的地位,可都是由那二十年赫赫的戰功積累而來的
當然,若不是那人的獨具慧眼,恐怕再過二十年,出生貧賤的自己此時亦不過是個替人賣命的小卒子,也沒有此時的顯赫身份了。
這般自嘲地想着着,拉撒尼彎起了唇角。
“咳嗯。”
神遊天外的時刻,周圍聒噪的聲音卻驟然停了下來,回過神,但見一個高大、體型卻顯臃腫的男子朝自己這邊疾步走來,外八的難看步伐,加上那顆自從認識他以來就沒長出過任何毛髮的光頭,拉撒尼不用細想就知道來人是誰。
以極其熟稔的姿態,光頭大剌剌地坐於拉撒尼的身側,漆黑的戰甲和繪金的袖飾,象徵著他的地位身份與他的同僚相當。
“真是悠閑啊,拉撒尼!我們四人之中恐怕就屬你最愜意了吧。”
被他這般調侃,不羈的男人絲毫不以為意,撩撥了一下自己長而捲曲的黑髮,只是輕聲“哼”了一記。
光頭名叫三甲尼波,是軍隊中和拉撒尼最為親睦的將領,他天生神力,可惜一向沒什麼腦子,還有着一副非常執拗的倔脾氣,發起橫來除了王上,誰的帳都不買,所以私底下士兵都戲稱他為“有勇無謀的死胖子”。
“撒西金都去陛下那裏請戰了呢,你不去么?”三甲尼波問道,抓起几上盛着無花果的盤子,一古腦兒全倒進了喉嚨里。
那麼能吃!真擔心哪天他會重得壓斷馬的脊梁骨呢!拉撒尼有點看不過去地撤撇嘴,道:“你幹嘛不去?”
“我也想啊,可你也知道嘛,上個月我去問陛下的時慶,他只對我說了‘笨蛋’二字,結果被那兩個傢伙笑到現在呢!”
原來他還對撒西金和尼甲沙利薛所開的玩笑耿耿於懷,不過這兩個人也真是的,明明是自己先攛掇胖子請命,事後又在一旁看笑話——惡劣的個性。不過這樣看起來,迦勒底軍中還沒有人能夠瞧出王的心思——最初以討伐叛徒的名義進攻耶路撒冷,后又圍而不攻,企圖讓猶從從內部開始自行瓦解。王的目的就是這樣,征服一個民族,先從征服他們的心開始。雖然耗費了一年多的時間,可是,這比過去的亞述王薩爾貢二世直接攻掠城池來得聰明呢!
真不愧是被譽為“馬度克戰神”的男人!暗自讚歎着,拉撒尼的臉上又掛起笑容。他覺得自己實在很幸運,能生在巴比倫,能被這樣的男人選作心腹戰將,為了他,不要說讓自己在迦南荒蕪的關卡要衝天天忍更無事可做的寂寞,就算要赴湯蹈火自己也心甘情願。“說起來,怎麼這一天都沒看到沙利薛,”拉撒尼心不在焉地問道,攏了攏自己亂蓬蓬的烏髮,起身將之束成馬尾。
“那個嗜血如命的傢伙……誰知道?”三甲尼波“哼”了一聲,“興許又找到哪個可供他娛樂的‘寵物’,在施加調教呢。”
蹙了蹙眉,雖然對於像擁有“劊子手”之稱的尼甲沙利薛這樣的同僚,三甲尼波如此的評價無可厚非,不過拉撒尼還是挺介意。
人說單憑沙利薛俊秀如女子的外貌,都想像不出他擁有冷酷的亞述人血裔。
不光血統如此,他本人亦是好戰又熱愛鮮血的狂徒,好幾次都因為他那些惡癖作祟差點觸犯了王的旨意。而且即使是閑暇時刻,也喜歡惹事生非的個性,經常讓其他三位將軍頭疼不已。
“沙利薛是劍,無鞘的劍。”
在提起沙利薛於戰場上的驍勇時,王曾這般激賞過他,於是他便驕矜起來,越發肆無忌憚地暴戳,反而激起那些猶太人的反抗。但這樣的愚行又和三甲尼波有多大的差別?
“我去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雖然這麼做有點多管閑事,不過若是沙利薛真有僭越王命的行為,自己一定是要阻止的。
他正這麼想,就聽到中門之外傳來古怪的騷動。
“怎麼了?”
拉撒尼招來一個近侍問,來人答道:“好像是沙利薛將軍又捉到了幾個賤民,還有許多好東西呢!大家都看熱鬧去了。”
“賤民”是迦勒底士兵對於猶太人的蔑稱。
沙利薛那傢伙,真是一刻不停地給人找麻煩!拉撒尼聽到這消息,連盔甲都來不及穿戴整齊,便直接衝出自己的營帳。胖子三甲尼波也腆着一個圓溜溜的肚子,跟過去湊熱鬧。
圓形的校場中央,身形挺拔的青年身覆輕裝,手握鞭子兩端迎風而立,若不是一臉的戾氣破壞了那原本姣好的容顏,他應該稱得上巴比倫王國中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可惜對鮮血的執念,使得他周身籠罩着讓人不敢輕易接近的危險氣息。
“嘖嘖,沙利薛大人又要鞭笞那些猶太人了呢。”
“聽說這次捕到的並不是士兵,而是來往於埃及和緋尼基的猶太商人……”
“這麼說,之後又會有很多寶物犒賞給我們了嗎?”
“……”
人聲嘈雜,圍觀的士兵們在各自的小集團間竊竊私語着,因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大多數人都抱着幸災樂禍的態度等着看好戲。
“帶上來。”沙利薛笑意盈盈地說,雙手向兩側一拉,鞭子便被扯得“梆梆”作響。
他望着士兵們將那幾個被捆縛住的異族男人推進校場中心,不禁興奮地伸出舌,舔了舔有點乾燥的嘴唇。
很久都沒這麼做了呢!那種血味在空氣中瀰漫、消散的感覺,每次品嘗起來都是那麼妙不可言。雖說在戰場上能夠像是切菜砍瓜一般削下那些逆徒的腦袋,可是相較起來,自己更喜歡欣賞那些活生生的人在生死門間掙扎的表情,扭曲的、恐懼的、憤怒的……
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去,打得皮開肉綻,血液四濺——受刑人越是痛苦,自己就越開心!
輕撫鞭身,沙利薛走近先前自己在城郊捕獲的獵物們,以一副看待草芥的姿態從上往下俯視。
這回都是成熟的男性呢,是要把他們剝光了,然後在裸露的肉體上施虐?抑或是由馬匹拖着,直到他們筋疲力竭再進行宰割?
猶豫的空檔里,眼睛一瞥,沙利薛突然發現一具身形嬌小的軀體,被一個猶太男子護在身後。是女人么?
“滾開!”拉撥開那礙事的男子,沙利薛將蜷縮在他之後的身體拖了出來。
一張有如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的面孔立刻呈現眼前,那對如小鹿般的眼裏儲滿了懼色——是個少年!
不是女人。沙利薛有點失望,他非常喜歡女性在遭受鞭笞時的慘呼與痛哭,那種撕心裂肺的尖銳喊叫,聽起來相當過癮。
不過,如果是男孩的話也不錯,這個少年看上去應該只有十四、五歲的模樣,正值柔韌生長的年齡,鞭打這樣易感的身軀,說不定能更讓自己享受到呢!
就從他開始吧。
嘴角再次擒起一抹笑容,正欲抬起手臂揮落下去,一聲暴喝衝著自己炸響:“住手!”
有點意外地垂下視線,看到的是先前那個為少年作掩護的男子,此時正怒目地瞪向自己。
很罕有呢!能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勇氣可嘉,只可惜,一頭任人宰割的牲畜,根本就沒有資格做這樣的衷情!
這般想到,沙利薛便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下去。
悶哼,緊接着伴隨着俘虜們的吸氣聲,男人的上身委頓,被自己抓着的少年如同哭喊地大聲喚着“亞伯拉罕”——應該是那男人的名字。
嘖嘖,好可憐呢,被打到的左臉整個浮腫起來了,眼睛也被抽到,也許真會瞎掉也說不定。
圍觀的士兵們起鬨般嚷起來,他得意地再次舉起鞭子。
“沙利薛。”耳畔響起一道溫厚的聲音,隨即一隻手掌便覆上了自己的,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靠近,惹得沙利薛兀自心驚。
“拉撒尼?”回身一看,居然是那一向就喜同自己作對的同僚,沙利薛驟然變了腔色,“幹什麼阻止我?”
“不要濫殺無辜……你忘了陛下的命令么?”
“哼,偽君子。”一把搡開拉撒尼,沙利薛道:“你在憐憫這些賤民么,如果只是閑着沒事做的話,就不要礙着我!”
蹙着眉,望着那倨傲任性的美男子,拉撒尼攔住他,試圖勸阻,卻不知這般只能越發煽動他體內的暴虐因子。
“真煩人!”急躁地甩掉拉撒尼的鉗制,沙利薛將先前抓到的少年往身前一摜,喝道:“你不許我打,我偏要打!”
言罷,呼嘯的鞭子便直直地衝著少年的頭頂劈下!
可能是無法眼睜睜地,看着救過自己一命的少年就這樣慘遭蹂躪吧,房廷不知道自己那時是哪來的勇氣,在眼看但以理就要遭受鞭刑的那刻,身體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般撲了上去,背脊上狠狠地挨了一記——先是一股熱辣,隨即便麻颼颼地疼痛起來!
雖然在被挾持過來的途中,曾無數次地想麻痹自己的感官,可是眼前發生那些真真切切的一幕幕,並非是意識幻想能類比出來的情境!
這根本就不是夢境!
自己已經置身一個完全陌生的時空,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事……不,不光如此!自己同時還身處險境、生死堪憂,這比每每躲在防空洞中,等待以軍空襲結束更讓人心情鬱結。
“呵,沒想到呢,居然一次讓我碰上兩個這麼有骨氣的‘賤民’!”
痛!當頭髮被發話的沙利薛一把抓過,房廷以極其痛苦的姿勢仰着頭,看着上方倒置的殘酷臉龐。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相貌的人。
沙利薛看清了房廷的面容,不由得一怔。
乍一瞧,同猶太人一般的黑髮黑眼,無甚稀奇,可近看那發現那清瘦的麥色臉皮卻不同尋常呢,自地中海到美索一帶都不得見的奇特長相,稱不上賞心悅目,可是柔和的輪廓偏偏是恰到好處。
應該是和自己一般年紀的男性吧,卻有張略帶稚氣的面孔;還有從他裸露出的肩頸可以想見,在未經太陽洗禮之前,他是個皮膚白皙的人。
而且,他還在瞪自己呢!
沙利薛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古怪的情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房廷的面頰。
“沙利薛……”
身旁傳來低沉的男音,就像是猛地錐向後背的荊棘,讓沙利薛驀地清醒過來!
一側頭就望見拉撒尼驚奇的臉,那表情彷彿在一瞬間將自己看透了——沙利薛立刻覺得面孔猶如火燒一般滾燙!
“該死的!”咒罵了一聲,他粗暴地扇了房廷一記耳光。
由於重心不穩,房廷非常狼狽地同但以理跌作一團。
那一瞬,居然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心旌搖曳,沙利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會為了那麼一張莫名其妙的男人臉龐而怔神!而且還是當著那個拉撒尼的面!
真是不可原諒!
不可抑止地惱羞成怒起來,沙利薛正欲再次揮落鞭子,右手卻被一隻手掌撈住了。
“你怎麼……”
你怎麼還要攔我——原本是想衝著那個可惡的偽君子這麼喊的,可是話還未說一半,就被自己硬生生地吞進了喉嚨。
耳畔同時響起好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沙利薛也怔了一下,旋即收斂起自己所有的乖張與暴躁,就像是被馴化良好的野獸被飼主撫摸時的柔順模樣,他非常恭敏地衝著握住自己右手的男子,彎下了單側的膝蓋。
“撲通、撲通!”
自己跪下的同時,拉撒尼還有跟着過來看熱鬧的三甲尼波也跟着跪倒了。
“陛下……”沙利薛輕聲呼喚,道出來人的崇高地位。
這般惹來上位的男子一聲輕笑,“遊戲也該結束了,我的‘火神’——你想燃盡一切么?”
對但以理施暴的青年,他此時的表情如此虔誠,就像在面對一個神祗。
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吧?努力抬起頭,小心地打量,卻聽到胸前的但以理顫抖的聲音:“尼……尼布……”
什麼?
房廷靠近了一些,聽着他斷續地吐出了一個單詞——
“……尼布甲尼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