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現在的陶芝蘋,只是一個怕得比前一個女病患還更誇張的普通女人。

「就跟你說不是打針了。」

柳深徹也沒料到,打從第一次見面那雙氣勢驚人的眼眸就總是高傲的看人的囂張女王,竟然會膽子這麼小?這跟她酷勁的外表根本不符嘛!

哈,看過許多女人哭着求饒,早習慣平靜以對的他,此刻竟然想笑。

「不要針灸可以,但你今天要讓我推捏背部,比剛才捏肩頭還痛一百倍。」

「可不可以都先不要下次再來?」她被逼出淚來了。

「下次?下次就不用來了。」

「柳深徹醫師——」陶芝蘋怕得不顧形象,逕自在診間內大叫,「算我錯了,我不會再叫你活化石了,你可以不要這樣對我嗎?」

「我是為你好。」

陶芝蘋可憐兮兮的望向他,她不想要跟那從此沒再回來的前輩一樣凄慘,但剛才肩頭那一捏也夠痛的!

而一想到平常都打在屁股和手臂上的針,要在她已僵硬、碰都不敢碰的肩頸上深深的鑽下去,長度還更長、時間還更久,她更是沒勇氣!

「讓我針灸,還是讓我推?」他完全沒被她的求饒動搖,沉着的笑問。

她看着臉上掛着一抹淡然微笑的柳深徹,好想尖叫,他竟然可以用這麼迷人的表情來問這麼可怕的話?

紀晶晶忍不住建議,「針灸啦,芝蘋,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但是她想了半天,還是不敢讓針鑽到皮膚里,於是決定用推捏的。

「你死定了,不管你了。」紀晶晶暗暗咬牙。

果然,如同紀晶晶和馮助手事前的預感,光是捏肩頭就慘叫連連的陶芝蘋,怎堪專業又十分堅持治療不可偷工減料的柳深徹,對她背部進行的重點施力?

「嗚哇!你在按哪裏?好痛喔!」

「是你上左背有條筋錯位了,要推拿周圍肌肉,讓它跑回去。」

「啊呀!這又是哪裏?幹麼一直攻擊我的骨頭,那裏很脆弱耶!」

「這裏是巨骨穴,因為在肩骨中央,所以要用手肘去搗。」

整間門診裏頭有三床,而門診外圍針炙、或拔罐、熱敷,總共有十床,卻只有陶芝蘋叫得最大聲,她的哀嚎聲響遍了整個部門中心。

等到半小時結束后,她已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喘息,還得要紀晶晶扶才爬得起來。

「門診規定五天葯,但對你來說太少了,我另外再加兩天,除了葯散之外,藥水你一定要按照時間服用,不可有誤。」

「什麼藥水……」她的魂魄已經快飄走了。

「幫你煎藥的成品。」

「煎藥的藥水,那很苦吧?」她哇哇亂叫。「柳深徹,你究竟有沒有挾怨報復?」

「若我要報復你,就直接不收你,讓你的身體完全報銷。」

她瞪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在紀晶晶的攪扶下,她氣若遊絲的準備走出診間。

「等等,還有幾件事很重要——你必須花整整一年的時間治療,而你下次的回診時間,我已經在日程系統安排好了,如果你有一次不來,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你是不是事前有打電話來取消——記住,只要有一次不來,你以後也不用來了。」

柳深徹淡淡一笑。

「哪有這麼嚴格?讀研究所的時候點名也沒那麼嚴啊!去日本料理店打工,也沒有這麼刻苛的規定啊!」陶芝蘋咬牙大叫。

「那是因為,缺一堂課也不會因此被當,不去料理店打卡被扣薪水,還是能工作,但依你現在的狀況……你要是一次不來,你吃飯的傢伙就沒了。」

「你……」她有苦說不出。

真是的,她又能如何呢?這完全是她自己的身體呀,唉!

陶芝蘋抱着大家走着瞧的心態!

好,她就一次也不會缺席,看看一年療程結束后,她究竟會不會恢復軟Q又健康的身軀,怎麼拗、怎麼折都不會酸、不會痛?哼!

要是結果不如預期,她會動用所有認識的名人人脈,拆了他的招牌!

哎喲,好痛、好痛,陶芝蘋表示知道了后不敢亂動,讓紀晶晶扶着她緩緩離去。

「文修講塾」位在中山北路某處巷子公園的後方公寓。

上了三樓,有兩間偌大的教室,教室內各擺有兩排長几,共十六個座位。

柳文修目前在懷堂大學中文系擔任教授兼主任,每周三晚間在這間公寓開設講塾,從甲骨文、文學到歷史等等,有關中國文化的項目,他通通都會在這兒分享講課,目前收受兩個班的學生。

柳深徹來這裏找父親,因為父親來電找他。

柳文修正在教室看學生們寫作文,瞥見柳深徹出現在教室外,他也就輕輕走出教室,讓助教繼續看守學生。

「有事找我?」

「沒事不能找你?」柳文修說。

「你每次找我都有事。」柳深徹沒好氣的說。

「知道有事還問。」

父子倆相偕從走廊轉入另一間辦公室。

幫柳文修處理所有上課事宜的幫手胡盈潔,在教室聽見兩人的對話,她好笑的想着,這對平常看來風雅沉穩的父子,每次見面都要抬杠。

一進辦公室,柳文修就找出一隻資料夾丟在桌上,那裏頭放了蓋有學校鋼印的履歷表、表格、申請單。

「我們懷堂大學接下來要開一堂「書法之美」的通識課。」

一貫以淡定一神情看這世界的柳深徹,突然眼睛一亮,抓起那資料夾打開。

「叫我去教?」他驚喜的問。

「否則是叫你去學嗎?」

柳深徹在日本拿過「全國書教研聯盟」的檢定特五段,日本書道教育協會的師範三級,其他在國內拿過的書法獎、認證,也不知有多少,只要他參賽,冠軍及特優一定是他所得。

「終於等到了!」向來沉靜的柳深徹難得展現熱情。

「誰叫華文圈見了你就怕?你的毛筆到哪裏,就征服到哪裏,你滿腹學識,跟人談論到哪裏,就立見高下,即便有類似的課要開,那些造詣再高也敗給你的書法大家、中文教授,都阻攔不讓你去上。」柳文修想到這個兒子,既驕傲又好笑。

「這回怎麼有我的位置?難道是有鑒於目前大學生的文化水準低落,或是想培養學生的藝術書畫鑒賞力嗎?」

「不,是上學期末發課程建議問卷給同學時,我把你的照片放進去。」

準備大展身手的柳深徹一怔,滿腔的熱情頓時凍結在那裏——什麼嘛!是父親偷吃步,把他的照片放進問卷!

原來他柳深徹有實力、學識、豐富的學經歷、雄厚國學背景,全都派不上用場,只能靠絕美男色來得到這個位置。

「你會突然這麼積極幫我做這件事,一定有鬼。」柳深徹心裏苦笑,卻像想到什麼突然警戒。

「只是想成全自己的兒子也不行嗎?」

「快說,你有什麼事要我做?」

「呵呵,也不是什麼大事啦,你爺爺遊歷四海太久,他的工作沒人做不行。」

「那你去做!」

「我已經幫你做了這件事,所以我的事,你要幫我做。」柳文修狡詐一笑。

「你幫我做的事,跟我要幫你做的事,範圍和責任差那麼多!」他絕不答應,差那麼多!

要他接下爺爺的工作?爸根本是故意的嘛,先拿學校的聘書讓他開心致謝,最後再亮出爺爺的工作跟他交換條件。

柳深徹大感不公平,爺爺的工作據點是遍佈全球的,誰想那麼累呀!

「那你在三個月以內,幫我收集「愛你一萬年」所有女明星的照片。」柳文修突然說,「或是你比我先找到女朋友,你就可以不用接,你阿公在賭我們兩個看是誰贏。」

「什麼?」他又是一怔,這是什麼怪交易?

「怎樣?A或B選一個?」

一個已做祖父的人,竟然跟自己的兒子說,兒子跟孫子誰先找到女朋友,誰就可以先不用接他的事業?柳深徹傻眼。

而收集「愛你一萬年」的女明星照片這條件,一定是爸爸自己另外加的,爺爺才不看這種戲,不過爸爸竟然願意為了「愛你一萬年」,給他另一條活路,自己接下事業?

「愛你一萬年」有那麼好看?對柳教授而言重要到這種程度嗎?

「爸,你是在說目前已經播了三百多集的那個長壽劇「愛你一萬年」?」

「對,幫我收集所有曾在那裏頭出現的女明星的簽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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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越吵越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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