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年盲俠（8）

梅龍這次不敢驕橫，舉刀原地凝視對方許久，也未找到空子可鑽。一旁的孔方一個眼色過來，二人對視點頭，而後孔方突然三記“富貴逼人”激射而出，三組金錢鏢直取盲俠左肩、右肩、面門，梅龍有如離弦之箭緊跟而出，這一招使上九成功力，其快無以言表。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少年盲俠不慌不忙，先使雙手左右一晃，全數接住三組暗器，而後輕輕一甩，十幾枚鏢全又射向梅龍。梅龍本來全衝來，暗器轉眼到了面前。當下連擋帶躲，拼盡全力才未被擊中，盲俠的盲杖已如利劍一般，直指自己咽喉而來。梅龍匆匆以刀去格，兵器似碰未碰之時，盲杖卻微微一顫，盲俠向下微微一蹲。梅龍何等機敏，早看出這一變化，心想這一招是華山劍派的“仙人指路”，往往便是虛招，下一招將化虛為實，或是“蒼松迎客”攻我中路，或是“落日西沉”攻我下盤。於是揮刀向下，意圖格開盲杖之後，封住自己中、下六路。轉瞬之間兵器相交，那盲杖竟如朽木一般，前面一截被倭刀斬斷，梅龍長刀已然轉下，盲俠卻未變招，盲杖剩下那段已經抵在梅龍咽喉之上！梅龍奇怪那盲杖剛才擋刀時，真如金剛般堅硬，如今為何又如此鬆脆？又想以內力震斷盲杖，於是暗運真氣，陡然自“天突”**送出，未料對方內力也已走至杖上，二力相交出一聲巨響，那盲杖似被震得粉碎，梅龍忽覺咽喉一陣劇痛，原來木屑落盡，露出一柄雪亮的寶劍，劍尖已刺進他皮下三分之處，梅龍從此不敢妄動，慌張問道：“你這算是哪一門的招式？你到底是誰？”盲俠冷笑一聲，答道：“閣下不是剛說過，能殺人的招法便是好招法，我只管拿來便用，管它甚麼門派？在下本是跑江湖賣藝的，本是無名小卒，名號不說也罷！”

蘇妙妍和苗良此刻吃驚非淺，原來苗良覺得少年盲俠接、暗器那兩招，頗似形意路數，自己卻又不識得；蘇妙妍則聽出盲俠使的前一招，極像是形意門早年的“左右接引”，這本是模仿螳螂捕捉空中飛蟲的招數，形意後輩高人覺得此招雖花哨，但對敵之中並不實用，因此廢去左右兩下雲手，改為“左右雙刀”；甩鏢的一招“金牛擺尾”則源自形意牛拳，學的是老牛甩尾驅蠅，牛拳近百年間不斷衰敗，又在形意門各宗派爭鬥之中屢屢敗北，由此逐漸絕跡失傳。蘇妙妍只道世上僅家藏絕本秘笈中還有，未想今日竟重現江湖。最絕的是最後一劍，最早本是華山劍宗起式“仙人指路”，而這一招近百年間已被數次揚光大，原本指出一劍已改作左、中、右三劍，可虛實互轉。此招未老之際，必接“蒼松迎客”或“落日西沉”兩種變招。相比之下，盲俠這一招質樸無華，看似平淡無奇，此時用來卻是妙不可言，效用實非當今華山劍法那些繁雜套路可比。

蘇妙妍想到此處，口中不覺自言自語道：“這少年盲俠竟能身兼數派絕技，且多是古老、失傳招法，實非等閑之輩。看來爹爹的年鑒有些疏漏，此人才堪稱當今武林少輩頭名啊……”方鹿茸聽此言耳熟，猛然想起獄中蘇滿倫也曾說過相似話語。不過蘇滿倫說的是那白衣蒙面人，也便是當今聖上。論衣着、論身份，與此人相差深遠，多半沒有瓜葛。再說，自己在獄中早已下重誓，說出蘇滿倫死訊已是失信，又怎能再多說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