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說得好聽，」秦亦把文件遞給王玲，「都在這裏了，你對哪個感興趣、想做哪個，跟我說一聲就行，都聽你的。」

「秦亦，你真好。」

王玲一邊喝奶茶，一邊翻閱各種申請表，尋找我的前世情人、破除學校廁所的詛咒、我要買個小弟弟、我想和我家的貓咪交換靈魂、請讓老師失憶……

王玲越看，臉上的笑容就越燦爛，「秦亦，你的客戶越來越奇葩了耶，這些單子你是讓誰填的呀，要求一個比一個奇怪。」

秦亦平穩地控制着方向盤，眉毛也沒有抬一下，「我上次不是接了一個替老師求婚的案子嗎？去學校實地考察的時候順便開發新客戶了。」

王玲瞪大了眼睛，「老天，秦亦，你怎麼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別說得那麼難聽，小孩子的夢想是最純真的，我們大人的任務就是維護小孩子的夢想，讓他們能夠快樂長大。」秦亦一本正經地反駁。

「說得好聽，你難道不收錢？」王玲吐槽。

秦亦開發的新客戶來自台北市的貴族小學，裏面學生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他們的零用錢可能比一般白領的工資都要多，他選擇這個小學鐵定是看中這些孩子付得起酬勞，不然他才不會管這些孩子能不能快樂長大。

「但我收錢卻不是為了我自已，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是自古以來的定律，如果我幫他們圓夢了，卻不收他們的錢，這不是折他們的福嗎？」秦亦連連搖頭，「這種壞事我鐵定不能做。」

王玲望着秦亦笑咪咪的俊臉，紅唇微啟，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狡辯。」

秦亦笑而不語，他把車子停在一家日本料理餐廳門前，「選好哪個案子了嗎？如果還沒選出來，先吃飯怎麼樣？」

「我選好了，就這個。」王玲把文件還給秦亦，秦亦目光一瞄，輕聲念了出來，「我的小狗不開心，我想一定是想媽媽了，請幫我的小狗找媽咪好不好？」

除了這句話外，申請表上還附了一張狗的照片，是一隻有着金色毛色的狗，小小的十分可愛，但光憑這點資訊，怎麼可能找到小狗的媽咪。

「我把這些全看完了，只有這個還實際一點。」王玲看秦亦皺着眉頭，關心地說：「是不是資訊太少了，無處着手？」

秦亦摸了摸王玲的頭，「沒李，上面有小孩的名字，我去學校問問，直接聯繫他的父母諮詢具體情況好了，相信應該沒什麼問題，好了，案子也決定了，我們去吃飯吧，吃你愛吃的日本料理。」

「嗯。」

三天後，王玲就後悔自已選擇那個案子了。

秦亦一見孩子的父母，他們是一對很注重孩子心情的父母，一聽這事，跟孩子交流過後就拜託秦亦一定要找到小狗的母親。

他們提供了很多資訊，包括這條小狗的出生證明，是從美國空運回來的，於是秦亦要出國了，而且這一去至少要一個星期。

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已經快到耶誕節了，最近準備結婚的新人特別多，公司的生意也特別好，大家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在這種關鍵時刻，別說一星期了，王玲連一天的假都別想請到，所以他們兩個註定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王玲自從認識秦亦后，除了鐵紅油漆事件，兩人幾乎都膩在一起，所以一聽到秦亦要離開那麼久，她臉上的笑容就怎麼也維持不住了。

「好了，別生氣，這個案子可是你選的。」秦亦看着王玲憤恨的模樣，忍不住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

王玲皺起了眉頭，「我知道，所以我在生自己的氣，你別理我了。」

秦亦嘆氣，「你可是我的女朋友，我怎麼可能不理你，不過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機場了，你要不要送我？」

王玲咬唇，一雙大眼睛裏浮現一片霧氣。

「好了，別哭，我又不是一去不回頭，你要真不樂意，我就不走了。」秦亦看她像兔子一樣可憐兮兮的表情，根本走不了。

「不，你走，你答應了人家就不能反悔，」王玲用力抬起下巴，雙手把秦亦往外推，「走吧，我送你，我才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女朋友。」

秦亦看着她明明捨不得還逞強的樣子，眼裏全是寵溺的笑，「是是，你是最深明大義的女朋友。」

秦亦走了，他才走了第一天，王玲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平時工作的時候，兩人雖然也是分開的狀態，但至少想找他的時候，只要十幾分鐘的車程就能見到他，然而這次秦亦卻飛到了千里之外，連日出日落的時間都不一樣了，空氣里也沒有彼此的味道。

王玲一顆心空落落的，沒了着落，工作的時候還算有所寄託，但一旦下了班，一個人回到房裏，沒有了秦亦調笑的聲音，沒有了秦亦溫柔的凝視，沒有了秦亦火熱的親吻……

這些還不算難以承受，最可怕的是王玲腦補的各種情景，秦亦他自已也說過，他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他一個人出了國，又長得好看，鐵定會有很多女人看上他，她又不在他身邊，難保不出事。

雖然王玲沒奢望會跟秦亦一輩子，但這麼快她真的沒有辦法承受。

這樣艱難地熬了三天，王玲最終還是熬不住了，頂着被上司震的壓力，她還是向李經理提出了請假。

王玲好說歹說，把明年的特休假都預支了，李經理也才肯伸出三根又短又粗的指頭，「最多三天，多一個小時都不成。」

「嗯，謝謝李經理。」

三天時光，台灣和洛杉磯來回要坐將近三十個小時的飛機，而且就算到了美國，最多也只能陪秦亦一天，然而王玲卻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這麼迫切地想要見一個人，而且為了見到這個人，她可以不怕累、不怕苦，不顧一切。

即使在暗戀沈錯的時候，她也只是在心頭默默思念，沒有付諸行動，或許秦亦在她心裏的地位比她想像的還重要。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王玲坐得腰酸背痛，但她一下飛機完全顧不得累，叫了輛計程車就直奔秦亦下榻的飯店。

然而當王玲風塵僕僕地趕到秦亦房間門口的時候，她又遲疑了，她不敢敲門。

如果開門的是一個女人，那她又該如何自處，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她的心口就會劇烈地疼痛，就像有人拿利器在她心口上戳似的，但即使她不敲門，那個女人如果在裏面，總會被她看見，怎麼也逃不過去。

王玲把身體像壁虎一樣緊緊地貼在門上，試圖去聽房間內的動靜，但忙了半天什麼都沒聽到，倒是路過的人都把她當成了風景，好奇地注視着她的動作。

「有什麼好看的，去忙你們的。」王玲生氣地從門上下來，眼圈不知不覺間已然紅了，「王玲，是你嗎？」

一道熟悉的男聲猛地飄進王玲的耳朵里，她震驚地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俊美臉龐。

「秦亦？」

「真的是你，王玲，你怎麼來了？」秦亦這麼一個淡定又愛裝的傢伙，這時完全淡定不起來，他一會拉起王玲的雙手，一會又摸摸王玲的臉，最後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口，「天啊，這絕對是我收到最好的聖誕禮物。」

王玲乖乖地貼在秦亦的胸口，隔着衣服，她也能聽到他穩定有力的心跳聲，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突然間全不見了，一顆心很安定很安定。

秦亦一邊摟着王玲，一邊拿出門卡開門，「王玲，我知道你想給我驚喜，但你總該給我一通電話，有時候我要忙到十二、一點才回來，那你不是要等死了，對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沒多久，我正要敲門你就到了。」王玲才不會把那些胡思亂想的畫面告訴秦亦，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秦亦親了親王玲的額頭，「看樣子我們果然心有靈犀，還只是七點，也不知為何，突然間我就很想趕回來跟你視訊，一回來居然就見到本尊了。」

王玲雙手摟住秦亦的腰，抬起頭用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秦亦，「我把自已當成禮物送到你面前了，那你呢，送我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