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圓亮的月兒高懸,上官曦芸抬頭怔然地望着掛在天際的那抹明月。
這世上是不是有一個人,在她抬頭望着明月想着他的同時,也同樣的在思念着她呢?
這思念的滋味兒呵!
甜甜酸酸的,卻又帶着一點澀然。
這思念幾乎已經像是伴隨了她一輩子似的。
而今天晌午的那場偶遇,更是讓她的心宛若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久久無法平息。
當初,身為皇上奶娘的娘為了讓她斷了心中的奢念,不顧她尋死求活的抗議,硬是將她送進了宮中,成為皇上的嬪妃。
本以為今生再也無法相見,她再也無法達成她此生最重要的心愿。
所以她心如止水地認命待在這深宮之中,既然得不到就讓自己絕了所有的期望,也就罷了。
誰知……世事這般難料呵!
皇帝哥哥因為深愛皇后,所以打算散盡後宮。初聞這樣的消息時,她是惶然的,因為就算出了宮,孑然一身的她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種種的陰錯陽差,早讓她斷了再續前緣的想法,打定主意要一輩子孤老在這深宮內苑之中。
但偏偏,昨日皇上的親自前來,今日晌午的那一場偶遇,在在都讓她原本死寂的心又亂了分寸,起了奢想。
出宮,是一個機會!
可真要出了宮,她又該怎麼做呢?
是不顧一切的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還是……
他的身影,加上種種的顧忌,讓上官曦芸的思緒煩亂到了極點。
「唉……」長長的一聲嘆息自她的唇瓣逸出,這一嘆,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娘娘這一記輕嘆所為何來?」跟着那記輕嘆而來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
上官曦芸一聽到那聲音,原本放鬆的身軀頓時緊繃了起來。
清靈的眸光舉目四望,最後在樓台的廊柱旁瞧着一個隱約的身影。
「你是什麼人?」
「關雲揚。」渾厚的嗓音報出了身份。
上官曦芸愣了會,一想起他的身份,兩道柳眉忍不住挑了起來,語氣略帶詫異地輕問:「右相夜訪不知有何事?」
想來若無要事,以他一個朝廷重臣,不至於胞到深宮內苑來窺視她這個小小充容吧!
「是有點兒事!」關雲揚的回答帶着一絲沒好氣。
雖然明知道惹他生氣的人不是她,可是他不能在家抱老婆的事實還是讓他很不悅,所以語氣當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右相請說!」
初見時的驚詫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的聰慧冷靜。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他的到訪應該跟她昨日同皇上的那番對話有關。
呵呵,看來,皇帝哥哥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趕出宮去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是不是也該放手一搏呢?
心再次因為這樣的想法而宛若擂鼓,可是不一會兒,她的心又沉寂了。
縱使真藉助了皇上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身邊,可他還是忘了一切,不是嗎?
再說,她那向來柔弱的表姊又該怎麼辦呢?
在思緒來來去去之間,上官曦芸細緻的面容沒了冷靜,反倒佈滿了猶豫。
「微臣之所以造訪,是想來聽故事的。」關雲揚回答時的神情和語氣帶着濃濃的探究意味。
其實,他真的不是那麼愛聽故事、愛八卦的。
可問題是,要他解決麻煩,總也要讓他搞清楚這兩人之間的來龍去脈和糾葛吧!
再說,他也真的很想不透,為什麼上官充容的條件會是那人。
就算對方是一個文韜武略都很行的大將軍,可是已然有了妻子,而且還是她的表姊--
洛抑天可是她的表姊夫耶!
這樣的關係、這樣的要求……
雖說感情向來是沒有什麼道理的,上官曦芸縱使愛上了自己的表姊夫也沒啥稀奇的,但瞧着她那清靈眼神中的落寞,他就是覺得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絕對不像皇上所說的那樣簡單。
「右相想聽什麼?」清冷的聲調中摻着濃濃的澀然,她眼眸重回那抹皎潔的月光,目光之中透着一抹深深的遙想。
「微臣想要聽聽看,娘娘的人選為何是他?又為何如此執着?」
聽到關雲揚那毫不遮掩的說法,她淡淡地揚起了一抹笑。
其實,這故事說起來不見得感人腑肺,不過是關於「遺忘」罷了。
「右相想聽,我卻未必想說。」過去的事,她不想再提了,每一次想起都是一次的心痛。
然而,她的回答着實出乎關雲揚的意料之外。
如果她真的是那麼的執着,照理說應該迫不及待的將故事告訴他,然後讓他去替她解決一切,達成她心中所想,怎麼她卻選擇什麼都不說呢?
「娘娘,正所謂知己知彼,微臣若是不知娘娘執着的原因,又怎麼能幫娘娘達成心愿呢?」
雖說他有把握,這天下問事,只要他想知道的,沒什麼是他不能查到的,可是……如果明明可以不用那麼累的,他幹麼要自找麻煩呢?
「若說關丞相知道了其中的原委,有把握助我?」靈動的大眼眨了眨,一抹精光閃過她的眸子。
「在還不知道原由之前,在下不敢許諾。」
「那我又何必說呢?」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上官曦芸也不想挑開自己的痛處。
反正她很清楚,以皇上這般急切地想要送她出宮的情況看來,就算她不開口,關雲揚也誓必得要助她一臂之力。
「娘娘不說,微臣自然不能相逼,只是要花費一些工夫去查,不是更擔誤娘娘正事了嗎?」關雲揚俊逸的臉上漾着一抹狡獪的笑容,語氣雖是從容地不逼不迫,但其實讓人更感受到無形的壓力。
可惜這招拿去對付別人可以,拿來對付上官曦芸卻是行不通的。
只見美麗的臉龐上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那……」就在關雲揚以為她要屈服之時,她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笑道:「還是有勞關丞相了。」
其實,並不是她在拿喬,只是她真的不願回想,這段往事一向是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並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和素昧平生的關雲揚分享。
反正素聞關雲揚神通廣大,就當試他一試吧!
再說……她也還在猶豫呵,不如就趁着這段時間,讓她好好考慮清楚吧!
是我……為什麼你不認得我了呢?
不是說好了要相守嗎?
為什麼……
看着那位姑娘急切的伸手想要抓住他,洛抑天的心中莫名地竄起一種想要伸手出去握住的衝動。
可是這樣的念頭才起,他的身子卻彷佛有着自己的意識一般,修長的雙腿後退拉開彼此的距離。
望着那姑娘淚流滿面的模樣,他的心驀地揪了起來,還泛着濃濃的不舍。
為什麼會這樣?
只不過是一個陌生的女子不是嗎?
他不該對她產生這樣的情緒。
雙眸緩緩地睜開,洛抑天望着床榻的頂端,任由疑惑佔領他的心頭很久很久,直到……
「夫君,你怎麼了?」
溫婉的嗓音在他的身側響起,他略一偏頭就對上了一雙漾滿溫柔的水眸。
望着妻子臉上擔憂的神情,洛抑天強壓下心頭那抹莫名的異樣,薄抿的唇瓣勾起了一抹帶着寵溺的淺笑。
「我沒事,妳快睡吧!」伸手輕撫她的頰,他沉聲地催促着。
向來以夫為天,但這次白淺雲卻沒有聽話地闔上眼,她語帶關心地再度開口,「你最近常常半夜驚醒,我很擔心呢!」
輕偎着洛抑天的大掌,她閉着眼享受着這片刻的溫柔。
「吵着妳了嗎?」
淺笑依然,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輕輕地移開了被她依偎着的身子,起身就要下榻。
「夫君!」
驟然失去了溫暖的依靠,幾乎是立刻的,白淺雲驚慌地張大了眼,纖細的雙手緊緊地攀着他厚實的臂膀。
「淺雲,妳怎麼了?」沒有漏看她眸中的驚懼,那種像是受了驚嚇的目光,讓洛抑天皺起了兩道濃眉--
她總是這樣容易受驚。
「我……」像是意識到自己過於誇張的反應,白淺雲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驟起的不安,道:「我只是不想一個人!」
她的語氣透着洛抑天不解的不安,他軟着聲解釋,「近來我總睡不好,我去書房睡,只是不想吵到妳。」
「我沒關係的!」
「怎麼沒關係呢?妳的身體最近差得緊,要是再睡不好,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再怎麼幫妳調養也是枉然啊!」
洛抑天這話處處充滿着關心,可是聽進心思向來細密的白淺雲耳中,卻變得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原本笑着的臉兒一黯,蔥白的雙手更是絞得像是麻花辮似的,態度上明顯的欲言又止。
暗嘆了一聲,眼眸只消略略往她臉上一掃,洛抑天也知道他這個總是怯生生的娘子,想必是又一次把他的用意弄擰了。
唉……有時面對這樣怯懦的她,他這個向來縱橫沙場的將軍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
她就像是一尊易碎的搪瓷娃娃,要人小心翼翼呵護着,彷佛只要他稍稍使點力,她就會碎了似的。
「好吧!」雖然他急欲想釐清方才那夢境所帶給他的異樣感受究竟所為何來,但他還是順了她的意思在床榻落坐。
銳眸鎖着她,即使已經成親快要兩年了,但每次望着她那細緻的臉龐,他還是會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他們真的曾經一起共同經歷生死難關嗎?
有時候他真的很懷疑。
要不是她將那段過程說得那般栩栩如生,他還真難相信,像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姑娘有本事救得了他。
望着他俊挺的臉龐,白淺雲的心驟然泛起了一陣悸動,她心跳快得宛若擂鼓,即使是在兩年後的今天,每次看到他,她都依然覺得震撼。
「你……最近還常夢到那景象嗎?」銀牙微微地嵌入她略顯蒼白的唇瓣,她輕柔的語氣透着一絲緊張。
「嗯!」洛抑天點了點頭。
不是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安,只是他錯以為那是她對他的憂心。
「那……」再一次的欲言又止,直到看出了他眸底隱隱的不耐,她才終於鼓起勇氣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洛抑天沒注意到她那緊握成拳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濡濕,那纖細的身體更是緊繃著,似乎帶着濃濃的懼意。
「沒有!」
他搖頭的同時,白淺雲也跟着悄然鬆了一口氣。
「想起什麼倒是沒有,但是……」突然間,他想起了總是出現在他夢境中的那個姑娘。
夢中的那張臉和今天晌午時他見到的那個嬪妃的臉相迭合,當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他看向她問道:「娘子,妳是不是有一個表妹嫁進了宮裏?」
僅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但是白淺雲一聽卻臉色倏地大變,眸光亦變得驚駭莫名。
「你……你……怎麼會突然提起她?」她結結巴巴地問道。
「沒事,只是今兒個上完早朝,途經御花園時遇見一個皇上的嬪妃,她衝著我喊表姊夫。」
雖然覺得妻子的反應很奇怪,可以說是充滿了戒慎恐懼,可是洛抑天倒也沒想太多,只是訴說著當時的狀況。
「是……是嗎?」白淺雲原就顯得蒼白的臉龐,如今更是不帶一絲血色,纖細的身軀還微微地泛着抖意。
「妳怎麼了?」瞧着她這副不對勁的模樣,洛抑天的臉上佈滿了憂心,大手探向她的額際,想要看看她是不是不舒服或着了涼。
然而,面對他那關切的舉動,白淺雲竟然像是只被驚嚇的小兔一般地躲了開來。
「妳究竟怎麼了?」
她那莫名其妙的舉動再次讓洛抑天覺得怪異,不懂她這般的驚懼所為何來。
「我沒事!」勉強地漾起了一抹笑容,白淺雲急急地說道。
可是她那怪異的態度這樣明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她有事。
洛抑天當然不可能這樣就讓她搪塞過去。
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那彷佛想要掩飾什麼的臉龐,審視意味濃厚。
「妳……」
他正想再次追問,但白淺雲卻突然捂住胸口,臉上浮現痛苦的神情。
「痛……」
她淺淺的呻吟竄入洛抑天的耳際,他哪裏還有心思再逼問下去,連忙伸手扶住瞬間變得虛軟的身子。
「妳怎麼了?」
莫不是發病了?
「我……」瞧着他擔憂的神情,白淺雲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拚命地抗拒着心窩處傳來的陣陣疼痛,想要說些什麼讓他不要擔心。
這痛已經幾乎折磨了她一輩子了,所以不要緊……真的不要緊……
她努力這樣想着,可是心窩處傳來的疼痛卻一陣更勝一陣,頓時間眼前浮現一股龐大的黑影,逐漸地吞噬她的意識。
「妳別說話了,我去喚大夫!」眼見她的情況愈來愈不對,洛抑天急急地放下她的身子,轉身朝着門口喚來人。
乍離他那溫暖的懷抱,那心窩處來的疼痛似乎更加地折磨人,白淺雲很想開口喚回他,但卻力不從、心……
伸出虛軟的手想要留住他,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向門口,她的心更是捲起了一陣陣驚慌。
終於,再也抵受不了那疼痛的侵襲,她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腦海中殘存的除了他的身影之外,就是一抹隱隱存在的念頭--
這偷來的幸福,是不是終於到了該償還的時候?
幾無血色的臉龐幾乎和被單一樣白,一隻刻劃着歲月痕迹的手掌,搭在那素白的纖纖皓腕上。
仔細診着那脈象,老大夫的臉色越發的沉重。
白淺雲望着那沉凝的臉色,心下也跟着一沉。
「大夫,我的病況究竟怎麼樣?」心上惴惴難安,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問道。
「這病……」老大夫欲言又止,一雙眼瞧着她,似乎正在猶豫該不該說。
唉,這算不算是紅顏薄命呢?
洛夫人的病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雖然用盡了各種名貴的藥材,但卻總是沒有起色。
「請直說無妨。」即使老大夫沒說,光看他的神色,白淺雲的心下也有了幾分瞭然。
她的生命只怕真如風中殘燭,剩下沒多少時日了。
「夫人的病根只怕難除,這……」即使對方要他直言,可是要他說的實話等於是宣告一個人死刑,真的很難出口。
老大夫的話間接證實了她的想法,但她卻沒有哭天搶地,反而漾起一朵隱含着悲戚的笑容。
看到她那強顏歡笑的模樣,老大夫着實不忍,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夫人也不用太過絕望,若是能找到千年靈芝與天山上的冰晶,那麼或許有可能治癒夫人的沉。」
「千年靈芝?!」白淺雲笑着低喃,那是何等珍貴之物,縱是有錢也未必買得着,她不敢想也不願想,更別說那聽都未聽過的冰晶了。
她負欠的已經夠多了,如果說她的生命所剩無幾,她該做的不是想辦法去延長自己的生命,而是該想辦法去「償還」!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她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漾起了一抹釋然的淺笑,她開口說道:「大夫,這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讓我家相公再為我多費心神。」
「可是……」這個要求讓老大夫遲疑了。
畢竟這可是能延續她生命的唯一方法,要是不對洛將軍說,他日洛夫人若有何閃失,他要怎麼交代啊?
「我自個兒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何必徒惹將軍憂煩呢?」
清澈的眸光中漾着一抹看透世事的淡然,在方才那一瞬間,白淺雲看開了所有的一切。
「以洛將軍的地位,要拿到千年靈芝應該不是難事!」即使洛夫人已經這樣說了,可是身為醫者,他仍要儘力勸說,畢竟是一條花樣年華的生命啊!
「無妨的,即使有了千年靈芝,您也未必有把握替我續命吧!」白淺雲淡淡地說道。
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兩年的幸福算是偷來的了,她已經很滿足了。
「這……」老大夫語塞了。的確,千年靈芝或許具有神效,但如果少了冰晶做藥引,他真的沒把握可以將她完全治癒,偏偏這冰晶卻是比靈芝更不易取得之物。
「就這樣吧!」不待他再猶豫下去,白淺雲已經做了決定。
她揮手招來了貼身的丫頭,吩咐,「幫我送送大夫,順便去請爺過來一趟;」
待門一闔上,白淺雲抬手輕按着自個兒的胸口,喃道:「曦芸啊曦芸,我從妳那兒偷來的幸福,怕是真的要拱手相還了……」
「這……」他來的速度好快!快到她幾乎還沒有時間細細審思。
他來應該代表着他已經知道了什麼,而她卻還沒有做好決定。
她很想不顧一切,但是……卻又無法放手一搏。
一邊是自己深愛的男人,而另一邊卻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在萬般的矛盾之中,帶着一點恨,也帶着許多的愛,讓她裹足不前。
「娘娘……」關雲揚揚聲喚着顯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上官曦芸。
打從得知她的故事後,他對她不僅多了一點同情,也打從心底想為她做點什麼。
雖說一切都該歸因於造化弄人,可是他很清楚,這樣的情感糾葛對一個姑娘家來說,還是很受傷的。
在他的輕聲叫喚中,上官曦芸回過了神來,但眸中還是透着一絲的猶豫與迷濛。
「有些時候木已成舟,娘娘不如看開。」他勸說。
「若不看開,當初不會進宮,若不看開,何至於獨處在這清冷的後宮之中?」她回道,舌尖泛起了一陣化不開的苦澀,笑容中也摻雜着深深的矛盾。
「既然這樣,娘娘何不順應了皇上的心思,出宮去尋找自己的另一片天地?」
「皇宮之外已經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了,待在宮內,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毋需煩心,並沒有什麼不好。」
心無所求,這樣的生活的確沒有什麼不好,唯一的影響是讓某人覺得宛若芒刺在背而已。
更慘的是當那人心生不安時,他的生活也就跟着不安,所以他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
「妳一向是如此固執的人嗎?」小小的試探,關雲揚希望一切還有轉圜的空間,不要讓事情變成只有二選一的僵局。
「我只是……」上官曦芸忍不住地將手探向自己的手腕,輕撫着其上那碧綠通透的玉環好一會兒,才輕聲續道:「我是擇善而固執。」
帶着淡淡的自嘲,她的回答顯然早在關雲揚的預料之中,只見他的神色未變,視線直勾勾地鎖着她,帶着一些冷然和複雜的神色。
「如果說,我願意助妳一臂之力,讓妳得到妳想要的,妳會願意不顧一切的配合嗎?」
有時候,太好的女人總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想要得到自己要的,就必須使上一點小壞。
上官曦芸的外表看起來雖然冷情,可是由她那清靈而不帶雜質的雙眸看來,關雲揚可以肯定其實她是屬於外剛內柔的。
外表看起來或許強勢而固執,可是內心其實柔軟無比,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為了成全表姊,寧願委屈自己入宮。
「我……」
面對他的問題,上官曦芸臉上明顯閃現一抹遲疑,即使她的心讓她想要不顧一切的叫囂着她願意,可是話到了嘴邊,腦中卻浮現出表姊那張柔弱的臉龐。
她……總是陷入進退兩難的境界呵!
「我一向不是一個喜歡做白工的人,不管是什麼事,只要開始就要做到結束,否則乾脆就不要開始。」
關雲揚當然不是沒有感受到她心底那股深深的矛盾,所以他得先確認她有絕對的勇氣去掠奪,否則一切不過就是白費力氣罷了!
他可不想到頭來,白忙了一場卻還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面對他那帶着龐大壓迫感的問題,上官曦芸沉默了……
就是因為不肯定,所以才會這般猶豫呵!
想要,卻又不能勇往直前,而早在她尚未進宮之時,這樣的痛苦就已經宛若鬼魅一般的緊緊纏繞着她,幾乎逼得她窒息。
「看開和破斧沉舟的決心,其實都是一樣的困難啊!」關雲揚清楚地看清她眸中的猶豫,他意有所指的勸道。
「我……」望着他那瞧不出絲毫情緒和好惡的臉,上官曦芸再次陷入了思考之中。
她要,卻又猶豫萬分,而在一旁望着她的關雲揚也不急着逼她做決定,只是靜靜等待。
兩個人各據一方,任由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還未有個決定,本以為整件事依然無解之時,貼身女侍芯芯卻突然步入,將一封信交給了上官曦芸,然後附在她的耳際說了幾句話。
原本猶豫的神情突然被一抹驚訝所取代,她望了手中被蠟封牢的信封好一會兒,才動手拆開。
看完了那封不算長的信,她笑了,笑得燦然,然後對着關雲揚說道:「關丞相,我的答案是……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