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想到這兒,尹承善自顧自地斟起了桌上擺放的甜酒,自飲了一杯,怡然得像是他準備在這睡下的樣子。

商飛雪瞧着,微眯了眼,着實有些看不透他在盤算什麼。

照理說,先前他會無賴般地夜闖侯府去警告她,擺明了不信任她、不待見她,言猶在耳,怎麼這會兒又像無事人般來到新房,像是他大爺今天納了美妾要來睡?!

奇怪,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害她大睡特睡的美夢就此終結?

“王爺累了一天,不去歇息嗎?”商飛雪試探性地問道。只見她不肯下床榻、曲膝抱着被子的模樣,便知她心中對周公那股濃濃的留戀與不舍。

“既然知道我累了一天,那還不快來伺候我安置。”噙着一抹笑意,尹承善又昂首飲盡一杯甜酒,這才挑眉望着她說道。

“……王爺今夜打算宿在這兒?”她的聲音略略揚高,顯然頗為訝異。

“你是我的側妃,為了你我家族的顏面,本王的確打算在這兒睡下。”尹承善把玩着手中空了的酒杯,果真瞧見商飛雪原本還勉強撐着笑意的臉逐漸變得鐵青。

她果然很不願意他留下啊。

嘴角掛着狐狸般的奸笑,他目光灼灼地直盯着她不出聲。

直到被那視線弄得心煩意亂,商飛雪這才胡亂謅了個借口,“王爺,妾身這幾日不方便呢。”

反正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方便,只有她自己知道。

雖說這次出嫁,簡氏硬是塞了幾個丫鬟給她當陪嫁,不過先前她一直不讓人貼身伺候,所以她說的是真是假,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那也無妨,本王就只是想跟你同榻而眠。”非常故意的,尹承善幾個大步來到床榻邊。

原本自信從容的商飛雪驀地一驚,若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只怕她會從榻上直接跳下來衝出門。

“王爺,這於禮不合啊。”她猶自做着垂死掙扎。“就算是王妃,小日子來的時候也得為王爺安排通房美妾,妾身又怎能霸住王爺。”

像是沒聽到,他依舊步步進逼,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接着傾身俯在她耳際低聲道:“禮數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不需要這麼食古不化。”

話落,他人就大剌剌地往床榻一坐,顯然吃了秤砣,心意不改。

“王爺……”他的突然親近讓她的臉色一白,這次再也端不住原本氣定神閑的從容模樣。

“怎麼,你不願本王夜宿這裏,否則怎麼嚇白了一張臉?”他終於有些明白為何龍笑滄以前曾說過逗弄美人樂無窮,原來這的確是頗能引起男人興味的事。

“妾身……妾身……”向來口舌伶俐的商飛雪難得吃癟,加之心思紊亂,硬是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脫身之法。

“雪兒別急,你慢慢說,本王正聽着。”伸手,他把玩起她那頭宛若黑緞般的長發,柔柔滑滑,宛若一匹上好的織品,讓人愛不釋手。

“王爺……”她氣得牙根疼,若不是不想在頭一天就把彼此的關係弄擰,她還真想直接將他轟出門。

逗人逗上了癮,尹承善一時還捨不得結束這有趣的遊戲,見她那慌亂卻又努力應對的模樣,繼續調侃,“本王知道你因為不能伺候本王而內疚,可是本王不介意,就單單隻是瞧着你,本王也能感到舒心。”

“王爺可還記得婚前夜會之事。”她的語氣一沉,顯示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她本來就打好算盤,無論尹承善那天有沒有來找她,她都不準備承歡獻媚,而是打定主意以自己冬寧侯府庶女的身分讓對方提防自己、冷落自己,原以為那天尹承善來把話說清楚后,她可以更照着自己的計劃進行,沒想到這廝竟然變了!

好吧,若真不能如她所願,那她也不介意同尹承善鬧翻,讓他去遷怒商清遠,雖然這對她來說是下下策,這處罰對商清遠來說太輕,可是不能兩全時,她倒不介意玉石俱焚。

“記得,怎麼了?”看着她的臉色越發鐵青,尹承善的心情便越好。

“既然王爺記得,那王爺不覺得今後宿在王妃屋裏比較能安心?畢竟妾身可是冬寧侯的女兒,王爺真能相信妾身當晚所言?”既然不怕翻臉,商飛雪直接把話點明。

“若是本王不呢?”他悠閑反問着。

尹承善的話剛落,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已經抵在他的頸項上。

對商飛雪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尹承善沒有驚慌,有的只是讚賞。

其實打從她的袖口閃現一抹銀色光芒時,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了,他不是躲不過,而是不想躲過。

不躲是為了逗弄,也是為了試探。

他想知道,這個懷着目的嫁給她的女子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說的不會害他?他想知道,若自己給了這麼大的機會她會怎麼選擇?

“你看吧,我是不是叫你去王妃那比較好。”氣到一個不行,商飛雪也懶得跟他玩妾身王爺的遊戲了。

說來她是下了一招險着,她是知道他身手的,也明白要不是趁着他自己近身又不察,她是沒可能威脅得到他,光想到這,她的手心都泌出汗了。

她現在的行為若是傳出去,只怕今上會氣得把她大卸八塊,怎麼說尹承善也是皇親國戚,哪容得她一個女子冒犯。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把她給逼急了。

“告訴本王,你為何執意嫁入瀧陽王府?”彷佛沒感覺到有把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尹承善還能從容的與她說話。

若是外人聽了,八成以為他們真在閑談。

“那晚我就說過了,我不會對王府、對王爺不利。”她話說得誠懇,但匕首還沒放下。

“這還不夠,本王要知道原因。”之前他只想防範她不會不利於王府,可現在他是真心想知道她的執着是為了什麼,雖說他已經猜到八成。

遲疑片刻,她緩緩道:“我嫁給你是為了復仇,只不過我的仇人不是你,我只需要你幫我演一出將計就計。”

聽她用將計就計這個詞,尹承善已經能確定她口中的仇人是誰,他沉聲道:“你的仇人是商清遠。”

見她點頭,他便信了。

其實知道自己要娶的是商清遠的庶女時,他已經讓人查過這貴族圈幾乎沒人知曉的商飛雪,方知商清遠說商飛雪的身子不好、在鄉下養病都是騙人的借口,這商飛雪打小就跟着她娘被冬寧侯夫人找了個由頭髮賣了。

後來她娘親生病,兩人被趕出主人家,商飛雪為了給她娘親治病,又將自己賣入姓卓的人家當丫鬟,偏偏她娘撐不過幾年就走了,商飛雪繼續當丫鬟,接着沒多久商清遠就着人憑侯府勢力把她接回侯府。

本來在夜會商飛雪之前,他覺得以她的出身跟遭遇興許是不知道她自已被當棋子的事,沒想到她不僅知道還說不會害他,並執着要嫁他——先前他有遲疑也不盡信,畢竟她也可能被商清遠收買,選擇放下仇恨,只要富貴,可如今她完全沒想順勢從了他當側妃,便足以顯現她的真心。

想來她定是因為生母的事無法原諒商清遠,因此需要這招將計就計來複仇。

思及此,尹承善笑道:“所以本王可以假設你是本王的盟友?”

“至少不是敵人。”商飛雪淡淡說道。

她完全沒有想過要跟尹承善合作,她不需要盟友,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一舉扳倒冬寧侯府,教簡氏跟商清遠後悔曾經這麼對她娘親。

“好吧,既然不是敵人,那可否請你將這東西移開?”雖是問句,但其實他已抬手直接用食指將匕首架開,因刀鋒頗利,他的手指立刻留下一小道血口。

見狀,商飛雪一驚,若不是她眼捷手快也退了幾寸,只怕他手指上的傷口會更深一些。

這男人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雖說大男人本就不該怕皮肉傷,但說到做到的人可不多,她所聽過的富家子弟大多是怕痛怕得要死,嘴巴很厲害,真見了血便要嚇暈了。

“所以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嗎?”她皺着眉問他。

“你所謂的共識是什麼?”瞧見她退了寸許的匕首,尹承善頗為滿意,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害瀧陽王府,但我也沒辦法真……真當你的側妃。”她一雙水眸直盯着他道,似要確保他不會亂來。

像是毫不在意她那把匕首仍對着他,尹承善再次無視刀鋒有可能划傷他,自顧自地起身,下意識的,商飛雪又將手往後退了幾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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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闖香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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