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妄自尊大!

好大一頂帽子扣在商飛雪頭上,但她唇角隱隱含笑,似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你……」見商飛雪那毫不認錯的模樣,簡氏簡直是氣壞了,怎麽說她也是冬寧侯夫人,在後院還從沒人敢給她臉色瞧,不料一個庶女竟如此不遜。

思及此,簡氏一雙美目盡含憤怒,一抬手,一隻珍貴的汝窯瓷杯便往商飛雪的方向砸去,就這麽擦過商飛雪的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正跪着的商飛雪不閃不避,臉上甚至還漾着一抹期待。

她倒要瞧瞧,這簡氏是不是真敢在她身上砸出一道傷口。

不是她成心希望自己毀容,實在是她很想知道簡氏究竟有多生氣,是否能氣到不顧侯府的臉面,毀了這場婚事。

她也不是存心找罪受,而是她的心打從踏進侯府那一刻便帶着一股濃濃的怨氣和怒意,她可以不顧自己,但就是不想讓這些人好過。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端坐首位的簡氏,思及親娘之所以一生悲哀都出自這個女人之手,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添上一抹濃濃恨意。

那恨簡直毫無收斂得讓人一目了然,簡氏看了心底一沉。

不,就算要在侯爺那多費點心思勸退,她都不能放任商飛雪進了瀧陽王府做側妃,雖然她打心裏認定了以商飛雪這樣的個性,不可能在瀧陽王府掙得一席之地,可但凡有一點點的機會,她都不願意給這賤種。

想到這,簡氏握緊另一隻瓷杯,對準方向,提了勁往商飛雪的頭砸去。

「你這是在做什麽」

隨着一聲冷喝響起,簡氏擲出的瓷杯在擊中商飛雪前便換了方向,被人揮拍在地,隨着那清脆的瓷器破裂聲響起,簡氏的心也跟着沉入了無底深淵。

「侯爺。」簡氏面色蒼白,但還是起身迎向冬寧侯商清遠,並在他近前福身。

啪地一聲劃破了寧靜,簡氏的臉上多了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侯爺……」雖說他們少年夫妻也不是沒有爭吵過,可是被打卻是頭一回的事,簡氏不僅是臉頰泛疼,更多的是內心的不敢置信。

「你不知道四丫頭就要出閣了嗎?若她破了相,誰來同瀧陽王交代?」商清遠質問。

換了庚帖、收了聘禮,四丫頭早已算是瀧陽王府的人了,若是在出嫁前有個什麽好歹,惹怒了瀧陽王,那後果可是沒人擔待得起。

見此氛圍劍拔弩張,商飛雪臉上泛着的笑意幾乎藏不住。

打從這些所謂的家人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行帶回府中之時,她便已經下定決心要給這些人添堵,他們讓她不好過,她又何必事事順他們的心。

本來她甘於做人丫鬟,並不曾想要攀親引戚,可他們卻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心愿也不肯成全她,便莫怪她找着機會就將自己與親娘身上的苦楚一一奉還。

「侯爺,若不是雪兒太過了,妾身也不會如此。」好不容易從方才的事回過神,簡氏連忙撫着發疼的臉頰,急匆匆喊冤。

「母親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女兒一回府就讓人通傳來見母親,母親二話不說便要女兒跪下,並指責女兒妄自尊大,可女兒還想不透哪裏做過什麽妄自尊大的事來,剛想開口為自己喊冤,母親手中的杯子便……」

商飛雪的話未盡,但在場的人都猜得出她未竟之語——是簡氏不由分說拿杯子砸她出氣。

她這一番話便將自己刻意惹怒簡氏的行為給掩飾掉了,不過除了表情之外,她的確沒說過任何一句不敬簡氏的話,簡氏也拿她沒轍。

「你……」簡氏被這席話氣得七竅生煙,沒有妄自尊大便打了魯嬤嬤幾巴掌,若是當真讓這丫頭進了王府做側妃,以後這丫頭回府還不給自己幾巴掌。「現在不就是妄自尊大、巧言善辯,那魯嬤嬤是我特地派去照料你的人,你不給她臉面,不就是打我的臉嗎?」

簡氏氣極,顧不得商清遠的臉色已經比方才還要鐵青幾分,竟自降身分的與商飛雪辯了起來。

「女兒也知道那魯嬤嬤是母親對女兒的一片心意,可就算是這樣,侯府有侯府的規矩,她一個奴婢怎麽也不能越過了女兒,更不能說話毫無分寸,愣是把自己當成了主子是吧。」

今日那魯嬤嬤不敬的言語和姿態可沒少人瞧見,至少轎夫跟隨身伺候的丫鬟都是府里人,只怕此刻府里也已經議論紛紛了。

「魯嬤嬤是府里最懂分寸的老人,你別胡亂栽贓,想為自己脫罪。」簡氏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些虛。

她比誰都清楚那些下人們個個都是逢高踩低的人,尤其那個魯嬤嬤一向是跟在她身邊伺候的,看不起商飛雪只怕也是有的,再一想起今日魯嬤嬤頂着巴掌印回來時,回話回得吞吞吐吐的模樣,她也不免動搖了。

可即便如此,她在侯爺面前也絕不能輕易退讓。

「是或不是,咱們喚來今日同行的轎夫和丫鬟不就知曉了。」商飛雪的臉上帶着勝券在握的自信。

其實鬧這一出她就是為了打簡氏的臉面,明明白白的告訴簡氏,是他們處心積慮想把她當棋子使,到時候就別怕她這棋子反過來把他們當猴子耍。

要她當瀧陽王側妃給侯府帶來利益,就得承受她這個側妃三不五時拿身分壓人,而簡氏再氣也拿她沒辦法,因為這都是商清遠的主意。

親娘被趕出府的景象還歷歷在目,她現在只是讓簡氏嚐嚐有苦說不出的委屈感,還算便宜對方了。

商飛雪直視着簡氏,眼神沒有方才的尖銳和仇視,只是淡淡看着,彷佛在訕笑簡氏如跳樑小丑一般可笑。

打從簡氏嫁進冬寧侯府就沒受過這樣的氣,可那也是因為內院的事侯爺都交給她作主的緣故,這回侯爺插手了,就不是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了。

瞧着侯爺還一臉盛怒的站在她身前,那帶着濃濃警告的眼神,教她冷不防打了個寒顫,看來這回侯爺是鐵了心要將商飛雪送進瀧陽王府了。

「讓人去將魯嬤嬤綁起來,重重責打三十大板,然後全家發賣出去。」

簡氏還在尋思着如何撫平商清遠的怒氣,可還沒想清楚,商清遠已經冷聲說出了對魯嬤嬤的處置。

「侯爺,這處置也未免太重了。」簡氏不禁揚聲。

那魯嬤嬤是她的陪嫁、是她的左右手,做事向來得她心意,如今這樣的處置她是真捨不得。

想來都是商飛雪這個該死丫頭的錯,成親十幾年,雖然小吵小鬧有過,可如此下她面子的事,侯爺還是第一回做。

「怎麽,我堂堂一個侯爺,便是連一個奴僕也處置不了了嗎,她輕慢了四丫頭就是她不對,沒要人打死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瞪着簡氏,商清遠冷冷地說道,顯然不打算理會她的求情。

他話說到這分上,簡氏哪敢再開口說什麽。

「傻丫頭,你還跪着做什麽,這地上冰涼冰涼的,當心跪壞了膝蓋,讓為父的心疼。」臉上的怒容盡斂,商清遠一低頭,竟是十足十的慈父模樣。

他那變臉的速度之快,別說簡氏瞧傻了眼,就連商飛雪也有些瞠目結舌。

商飛雪愣了一會兒,只見商清遠已經跨步上前,親自扶起她,還轉頭朝在門外等着伺候的下人們喊道:「去請何大夫來給四小姐瞧瞧,免得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是。」門外的人齊聲應了。因方才簡氏想教訓商飛雪,又不想讓人知曉主因是魯嬤嬤的事,便把一干丫鬟下人全趕到門外候着。

見有人去辦事了,商清遠這才攜着商飛雪坐上了上首,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完全當呆立在一旁的簡氏是透明的。

商飛雪在心中冷笑,她心知商清遠這一連串的舉動絕非真心,可是她樂得看簡氏氣結在心。

說來她更希望以後簡氏能惶惶度日,終日擔心自己上門找麻煩,再也不能安心當著侯爺夫人,就是錦衣玉食也枉然。

「父親,女兒真的沒事,絕不會誤了幾日後的好日子,父親又何必這樣大驚小怪的請大夫,別理那些沒眼色的下人便好,小心別傷了身子。」臉上帶笑,商飛雪語氣中的埋怨倒沒有刻意隱下。

聽了商飛雪這明顯埋怨的口吻,商清遠反倒鬆了口氣,愛憐道:「為父這不是怕女兒受了委屈。」

其實不只是妻子對這個庶女有戒心,他對迫不得已才接回的女兒一樣有防備,不過如今見女兒這樣低聲埋怨他,不像有什麽心計的模樣,他心中的猜疑倒是稍稍放下了些。

「女兒謝謝父親的疼惜,只是……」商飛雪抬眼看了坐在下首的簡氏一眼,眸中刻意染上了几絲懼意。

那商清遠能當個得勢侯爺,自然也是人精一個,當然知道商飛雪那一眼的含意。

他淡淡浮起了一抹笑,然後伸手輕拍商飛雪的手背,說道:「今天的事都是誤會,你母親也是心疼你,怕你不知分寸的,若是去了王府還這般,那就得要吃苦頭了,你不知道吧,為了你啊,你母親一早便同我說明日要啟程去泉山寺為你祈福幾日呢。」

此話一出,商飛雪笑了,簡氏的臉卻黑了,滿心的不甘願。

若不是她三個女兒,兩個出嫁了,一個才六歲,另一個姨娘生的庶女也嫁人了,府里只剩商飛雪一個庶女是適婚年齡,她怎麽樣也不可能讓商飛雪頂着冬寧侯府四姑娘的身分回府出嫁。

如今得眼睜睜的瞧着這賤丫頭高嫁不算,自己還得去佛寺為她頌經祈福,侯爺這話真是嗆得她鬱悶在心,可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又怕侯爺當著賤丫頭的面翻臉不認人,只能咬牙應下。

她當真沒想到有一天這賤丫頭能這樣出息,竟然有本事鬧得她灰頭土臉,在侯爺面前頻頻居於下風。

「那女兒便在這裏多謝母親用心了。」商飛雪淡淡笑道,心中卻狐疑着。

她原以為商清遠是因為有機會跟瀧陽王攀上親才千方百計接她回來,為的就是希望自己嫁入王府後多幫襯着侯府,可如今商清遠對自己可是小心忍讓到令她不得不起疑了……再怎麽說她未來也只是瀧陽王側妃,能幫侯府的也有限,到底是什麽原因驅使商清遠這般小心待她呢?

這其中必有隱情!

因為心中裝着事,商飛雪到底沒有久留,只是對商清遠的關心又敷衍了幾句,便藉口疲累,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瞧着商飛雪那玲瓏有致的身軀消失在門扉之後,簡氏回頭想對商清遠撒嬌幾句,希冀能不去泉山寺。

但見商清遠原本漾着慈愛笑容的臉龐頓時變得冷肅起來,眸中也明顯充滿了寒冷氣息,簡氏想說的話當下噎在喉頭。

她真的很不想去泉山寺替那丫頭祈福,可她更不想得罪侯爺,惹得自己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她寧可服軟。

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氣憤,簡氏步至商清遠的身側坐下,小意討好地說道:「侯爺就別跟妾身置氣了,是妾身思慮不周,只記得要教雪兒規矩,倒忘了雪兒婚期在即,得小心仔細身子。」

溫言軟語地道歉討好,是簡氏慣用的招數,她向來很清楚商清遠的性子,知道如何才能讓他卸下怒氣。

見商清遠仍舊沒說話,她也不惱,親自站了起來,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動作溫柔,態度誠懇。

「嗯。」沒有拒絕妻子的討好,商清遠接過茶杯,飲完了那杯茶,臉上神色稍霽,看得出來怒氣已經平息了不少。

「侯爺……」見他那模樣,簡氏知道他的怒氣已經平息,於是她大着膽子握住了他那厚實的大掌,猶豫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這去泉山寺祈福的事可否等過些日子再……」

「這事就照我說的辦。」

「可是……可是雪兒的婚事也得我在家操辦啊。」平常時候倒也沒什麽,反正以她的身分,就算真的到了佛門凈地也吃不了什麽苦。

可她不甘心,如今商飛雪就要出嫁了,若自己這時候被支開,以後再想找機會壓制商飛雪可就難了。

畢竟往後回門,商飛雪可就不是侯府庶女,而是瀧陽王側妃了。

「先前不是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讓底下人操心,你就先去泉山寺清修兩日,等到雪兒成親前一日再回府。」商清遠冷着聲說。

多年夫妻,他自然清楚妻子心裏頭在盤算什麽,但他平常能隨着她,這回可不能任由她壞了自己的大計。

商飛雪一定要嫁入瀧陽王府,還得替他找着那樣東西,否則的話,他這幾年的心血便可能全部付諸流水。

「王爺就不怕她有二心?」眼見商清遠心意已決,簡氏便盤算着至少在他面前說些商飛雪的壞話,不願讓商飛雪好過。

「繼續說。」

「雪兒從小就是個倔強性子,當初妾身要發賣靜姨娘時,若非她怎麽也不肯離開她姨娘的身邊,侯爺又怎會一氣之下連同她一起賣了。」簡氏表面上嘆了口氣,可實際上一點心疼也沒有。

侯府里一向陰盛陽衰,侯爺有二子六女,兩個兒子都是她這個正室所生,前頭兩個嫡女也嫁得好,所以侯爺待她特別寬容,其他幾個姨娘通房生的庶女們對侯爺來說並不希罕,所以當年發賣靜姨娘的時候,侯爺見商飛雪死命巴着靜姨娘,內心不喜,索性全打發出府了。

這幾年,只怕那母女倆的日子也不平順,苦頭沒少吃過,她可聽魯嬤嬤說了,在侯爺打定主意要接回商飛雪不久前,靜姨娘才剛因為貧病交加死去沒多久。

且這回要不是侯府以勢壓人,逼得卓家還了賣身契,這商飛雪如今還是個低賤丫鬟,日子過得不曉得有多苦呢。

想到這,她便覺得商飛雪指不定有多恨她,只怕連她的親爹也一併恨了,這樣一個人可能幫襯着侯府嗎?

不,這商飛雪肯定是挾帶恨意回府的,所以她得多提點侯爺,免得侯爺被商飛雪給騙得團團轉。

聞言,商清遠懶洋洋地抬眼睨了妻子一眼,然後有些無奈的說道:「你這點心思在我面前就不必了吧。」

「侯爺說什麽呢,妾身這麽說可不是有私心,咱們十幾年的夫妻了,有些事自然該提醒一下侯爺,妾身瞧那四丫頭的心思當真不簡單,只怕她和咱們怎麽也不能一條心呢。」

「你就消停些,對她我自有主意。」

見商清遠沒有真生氣,簡氏這次可不打算隱忍,接著說:「現如今那丫頭可是要攀高枝的,一旦讓她在王府裏頭站穩了,難保不會反過頭來咬咱們一口,咱們怎能不先防範。」

「哼,想咬我也得她有那個命。」商清遠冷哼一聲。

對他來說兒女都是工具,況且商飛雪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庶女,他從來對這女兒不曾有過什麽慈愛之心。

今兒個他之所以維護商飛雪,自然是因為她對他還有用處,否則這樣的庶女就是被嫡母打死了,也不過是於侯府名聲有礙罷了,他壓根不會出面,再說這商飛雪的性子無論是不是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乖巧都無妨,他自有法子拿捏住她。

「侯爺這意思是……」畢竟是夫妻,聽到這番話,簡氏的心思倒是轉了起來,想來這商飛雪的確只是侯爺手中的棋子,她心中的憤憤不平因而平息不少。

「這事你就別管了,你只要記得,無論四丫頭多有能耐,但她的命始終是掌握在我手中的。」

「可是……」簡氏到底對商飛雪即將嫁進王府心有忌憚,怎麽也放不下心來。

「沒什麽可是的,你去洗漱安置吧,明兒個還要早起,我等等便讓秦總管安排你去泉山寺的一應事宜。」

饒是心中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可一見丈夫那冷下來的神色,簡氏也知道何時該做個安靜無聲的女人,於是她微一福身,便去喚丫鬟進來伺候。

商清遠闔上了雙目,習慣性地把玩他向來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若真如妻子想說的,四丫頭是裝乖挑弄他和妻子之間的感情也不要緊,這樣的伎倆他哪裏會看在眼底。

對他來說,只要四丫頭嫁進瀧陽王府之後能聽話便罷,當然,若她不肯乖乖做棋子,那他也是隨時可以捨棄她的。

在主屋那耗了近兩個時辰,商飛雪離開主屋往自己住的院子走,此時天幕早已成了一片漆黑,她一個人提着燈、就着星光緩步走着。

她以前沒有丫鬟伺候,如今也不習慣,再者這府里壓根沒有她能信任的人,是以她剛回府便直接拒絕了簡氏送過來的人,簡氏倒也有心為難她,連做個表面功夫都沒有便應好,之後除了出門會有丫鬟伺候做給別人看外,平時只讓魯嬤嬤來轉轉,剩下的便是送飯打掃的粗使丫頭,以及守夜卻常不見蹤影的婆子。

但沒關係,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

想起今天發生的事,商飛雪臉色沉凝,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

她成功給簡氏添堵,還讓簡氏這幾天都不能給她使絆子,照理她應該感到開心,可她的心卻沉甸甸的,感覺不到絲毫喜悅。

……是啊,有什麽好高興的,她找的這點小麻煩根本比不上他們夫妻倆給她惹上的大麻煩。

商飛雪有些乏力的伸手推開房門,現在的她只想倒在床榻,蓋上鬆軟被子,好好睡上一覺。

這就是她此刻小小的心愿。

商飛雪自認所求不多,可偏偏老天爺硬是不肯讓她如願!

剛推開門,恰巧一陣風吹熄了她的燈,接着,在進府之前曾習過武的她,明顯感覺到屋裏還有其他人的氣息……而且,是個男人。

偏偏燈熄了,屋裏一片漆黑,她根本什麽也看不到。

沒有驚慌尖叫,也沒有倉皇離開,商飛雪冷靜地佇立在房外好一會兒,最後決定走進屋裏,甚至順手闔上門扉。

侯府防衛向來嚴密,除了府外有守衛站崗,府內亦有守衛輪值,如果房內男人的身手已足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來到她這院子,那麽只怕他的武功比她還高明,甚至在她開口喊人的那一刻就能取她的性命。

再者,那守夜的婆子又不知溜哪去了,她現在是出去比進來危險,所以不是她不怕死,只是聰明的不想加速自己的死期。

商飛雪冷靜地環視四周,這房間她才住上沒幾天,說不上熟悉,幸好燈雖熄了,但眼睛適應黑暗後,她還能就着微弱月光打量屋內的一切。

更何況,來人倒也大膽,完全不閃不避地端坐在屋內的圓桌旁,還好整以暇的享用她出門前沒喝完的那壺茶。

對比她緊繃的一天,這個人悠閑得令人髮指。

疲憊會讓一個人的脾氣變大,也會讓一個人的膽子變得很大。

商飛雪毫無顧忌地瞪了那不速之客一眼,接着一言不發地拖着酸痛的雙腿,緩緩來到圓桌邊。

她一邊就着月色打量那人,一邊跟着在桌邊坐下,甚至自顧自地替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水。

在這大冷的天,將就那冰涼的冷茶,其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可沒丫鬟伺候的她沒法計較那麽多,只是眉頭不皺地仰頭喝下。

待那茶水凍得她疲睏的精神回復了些,這才將注意力擺放到一直悄悄打量她的不速之客身上。

她冷然問道:「你是誰?」

她的冷靜讓人嘆為觀止,也讓那男人的眉頭往上挑起。

是真不怕,還是在裝腔作勢呢?

「為什麽答應嫁給瀧陽王?」他開門見山的直問自己想知道的事。

聞言,商飛雪抬頭瞧了那人一眼,然後像忍不住似的笑出來,笑容有些輕蔑,好像對方問了一個多傻的問題。

「嫁進王府,從此穿金戴銀,一生富貴,這是多少女人奢望不得的好事,人往高處爬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麽要問?」說完,她很故意的又輕笑兩聲。

「就只是為了富貴?」明明是這樣理所當然的答案,眯起了銳眸的尹承善卻不相信。「說實話。」

他堂堂瀧陽王親自跑了這一趟,可不想最後只是徒勞無功,他直覺一個遇賊入侵閨房還能這麽鎮定的女子不會是愛慕虛榮、貪戀富貴的人,這的確不是太有根據的直覺,可他就是這麽覺得。

「你又是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商飛雪開口反問。

尹承善瞧她那雙眸子清亮得很,絲毫看不出一點恐懼,不禁有些欣賞。

她着實太氣定神閑了些,要不是兩人是在這種情形下見面,而他又知曉她的身分,或許……他當真要跟她交個朋友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對冬寧侯來說,就是一顆隨時能捨棄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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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闖香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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