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吧!
可她是被居夙升在爹娘暴怒與不舍的眼神下給抱出家門的,事出匆忙,自然身無分文。
沒有銀子的她能去哪兒呢?
這左也不行,右也為難,偏偏居夙升派來的隨侍丫鬢非常盡忠職守,除了她在屋裏的時間外,但凡她要走出房門透透氣兒,她都是寸步不離地守着,顯然生怕一個不注意會弄丟了她,遭到責罰。
在這種情祝下,她既不是插翅的鳥兒,無法振翅高飛,所以只好望着居府那重重的高牆嘆氣。
“唉……”幽幽一聲長嘆,姬君吟覺得這幾天嘆的氣,可能比這十幾年還來得多。
“好端端地嘆什麼氣啊?”
促狹的語氣帶着濃濃的關心,惹來了姬君吟帶着驚喜的目光,原本心思幽幽的她,在看到好友車元玉和崔妙秋朕袂出現,自然喜不自勝。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驚喜地迎上前去,一握住了她們的手,便忙不迭地問道。
“還能不知道嗎?居侍郎只愛美人不戀權位,寧可為了姬家大小姐得罪十七公主的事兒,如今早己在大街上傳得沸沸揚揚了。”
個性向來直爽的車元玉一開口,便將市井傳言一五一十地說給姬君吟聽,只見她愈聽,臉色愈沉。
總覺得這些傳言似乎還透着一些古怪,與事實有些不大相符。
她還以為傳言會更難聽些,不外乎是她不自量力想與公主搶男人,再加上之前主動求親,那些平民百姓的口中,她應該早己與殘花敗柳無異。
可為什麼傳出來的居然是她和居夙升其實早己兩情相悅,公主卻硬要奪人所愛,甚至還登門踏戶去姬家教訓人,惹得居夙升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惜得罪公主也不願讓心愛女子多受一分委屈。
這……與她所想相去甚遠,更是讓她一頭霧水,只能傻愣愣地瞧着車元玉和崔妙禾,連她們簇擁着她進屋裏去都不自覺。
“在想什麼呢?”見好友一臉呆樣,本就是直爽性子的車元玉忍不住問道。
“在想那些流言。”姬君吟很誠實地說道。
那些流言怪怪的,轉瞬之問將她從不守閨訓的姑娘,變成冰情玉潔、扦衛愛情的性情中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有啥好想的?想也知道是居夙升那個奸詐的男人搞的手段。”車元玉快入快語。
她倒沒想到外表看似冷淡的居夙升,心思居然這樣細膩,竟然能在短短兩天之內,便只手主導了整個市井小民的議論。
三兩下功夫,便將公主的刁蠻盡現,還將姬君吟塑造成楚楚可憐的受害者。
如今眾人都同情居夙升和姬君吟這對苦命鴛鴦,就連原本爆跳如雷、揚言要和姬君吟斷絕父女關係的姬伯仲,也不再多言。
“是他?”不是沒想過這事是出自他的手筆,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他實在沒道理為她費上這個心思。
他究竟想做什麼?
“對,就是他!”
望着車元玉臉上那抹肯定的表情,姬君吟的思緒再次陷入棍沌,無論她怎麼琢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深吸了一口氣后,索性不想了。
抬頭,她的目光突然來來回回地在車元玉和崔妙禾兩人之問打量着,不久之原本皺成一團的苦瓜臉,像開了花似的亮了起來。
對啊,她怎麼這麼笨啊!明明不是孤立無援的,就算居夙升不肯用銀子報思,她還有兩個好友啊!
以前她不敢說,可現在她們一個個嫁了如意郎君,區區幾百兩銀子,應該不會拿不出來吧?
盯着她們的眸子愈發晶亮,車元玉和崔妙禾感受她詭異的目光,不禁面面相覷,心中大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心裏在盤算什麼?”
以前她們三個姊妹淘常聚會,車元玉有義氣,也算急性子;而崔妙禾則是有些孩子心性,三人之中就數姬君吟的心緒最不外顯,可卻是最善謀略,屬於謀定而後動的那一個。
面對好友的詢問,姬君吟的唇畔驀地浮現一抹苦笑,在經過公主與居夙升的那一番大鬧之後,向來重臉面的爹親,只怕己經氣得不想要她這個女兒了。
家……暫時是回不去了,居家也沒有理由再特下去了,她自然要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我想開一問小綉坊,可是沒本錢。”面對好友,姬君吟放下尊嚴和驕傲,娓娓道出自己的難題。
她想過了,打小她就愛繡花,雖然比不上宮綉,可己經比一般坊間的綉娘好太多。
尤其是她那一手地道的蘇綉,甚至連向來最難學會的雙面蘇綉,也是她的拿手絕括,她相信若能用綉功來賺銀子,應該足夠支應自己生活。
“你要開綉坊?!”
堂堂一個侍郎夫人去開綉坊?這事要是傳出去,肯定又夠那些市井小民嚼上一陣舌根了。
“嗯!”面對好友不敢置信的神情,姬君吟堅定地領首。
早在與居夙升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未未的生活必定艱辛,所以早己籌謀出這個計劃,只是苦於她身無分文,寸步難行。
偏偏居夙升又小氣地不肯借她銀兩,她只好求助於眼前這兩個好姊妹了。
“你想要出來拋頭露面,居侍郎能同意嗎?”
車元玉的個性雖然衝動卻也最實際,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當居夙升知道姬君吟這個決定時,臉色會變得多麼鐵青。
“我做生意,為什麼需要他的同意?從今而後,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過括了。”不靠家人、不靠男人,她只想無畏流言蜚語,靠着自己的力量括下去。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要請皇上下旨賜婚,可她從未沒同意過,那麼他又憑什麼來干涉她的生活呢?
“是啊,如今正是男未婚、女未嫁,連說媒下聘都不曾有過,吟姊姊做什麼,為何要得到居侍郎的同意?”
崔妙禾向來愛湊趣,再加上現在嫁了人,上頭總有個大將軍壓着,害得她己經很久沒有遇着什麼能惹出她興趣的事兒了,如今好姊妹說要開綉坊,她啥事都做過,就沒靠自己的力量賺過一兩、半兩的銀子,頓時她雄心萬丈,也是躍躍欲試。
“吟姊姊,銀兩我有,不如我出銀兩,你出技術,咱們兩人合夥。”
“你們……”
看着崔妙秋情緒激昂的湊趣着,姬君吟的心驀地一暖,她抬眼覷着車元玉,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很多事並不需要言語便能心領神會。
車元玉知道姬君吟雖然外表柔美動人,可內心可是住着一頭倔驢子,一旦下定了決心,幾匹馬都拉不回來。
想來這居夙升不知怎地得罪了她這個好姊妹,這才讓她下定決心要靠自己過日子。
她望着姬君吟眸中的堅定,再想想當初她與長孫承音成親前,居夙升那種看熱鬧的心態,車元玉當下便想小小教訓他一番。
如若居夙升不過是為了流言而娶姬君吟,便也罷了,可若是他對她真是動了心,那麼她的不願依靠,當真會讓他不是滋昧極了。
想到這兒,車元玉的心坎兒一樂,一種報復的揭望在她的心間裏頭流竄着,於是在姬君吟那揭望自由的眼神中,她堅定的點了頭。
“既然你們一個出錢、一個出綉功,那我便出點點子吧!誰說女人只能特在家裏頭相夫教子呢!”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自是引來另外兩個女人一陣陣的歡呼,尤其是姬君吟,車元玉和崔妙秋的支持,不舍在她的心篙往入了一道暖流,讓她旁徨而不知怎麼面對居夙升的心,有了一絲絲的篤定。
總有一天,她會用自己的力量,站在與他齊高之處。
陽光照在金階上而產生的耀眼輝煌,刺得人眼兒發酸,也讓居夙升心中的不耐逐漸累積。
皇上是故意的吧!
那日他沒給十七公主好臉色看,向來任性的公主一定回宮來撒撥告狀了。
至於疼她的龍紫淵,肯定受不了她的撒撥胡鬧,偏偏又拿她沒辦法,所以這會兒才將一肚子的悶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望着皇上氣悶且惜字如金的模樣,向來聰明的居夙升自然不願在這個時候去捅馬蜂窩。
他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便朝皇上躬身作揖,朗朗說道:“既然皇上無事要交代,微臣也該回去做事了。”
其他侍郎只須管理自己部內之事,偏偏他這個正二品侍郎挺苦命的,在皇上的欽點下,不但要總管六部之事,作為六部統籌之人,還要時時出謀策劃,所以他哪來那麼多時間在這兒蘑菇啊!
“你這樣就要走了?”龍紫淵瞪大了眼,沒想到他磨了居夙升這麼久,不但沒磨出他的性子,卻磨出了自己的火氣。
可那始作俑者倒好,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這種情況教人怎麼能夠接受?
“皇上難道還有事交代嗎?”挑了挑眉,雖然早己對龍紫淵的難處心知肚明,可他硬是不做第一個開口的人。
要比耐性,這世上他若認了第二,沒人認得了第一。
“朕……”
掃了一眼居夙升的雲淡風輕,龍紫淵的頭又更疼了。
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這可是個道道地地的暗示,他才不相信居夙升會不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
“皇上龍體違和?”依舊故作不知,居夙升怎麼樣也不肯朝着龍紫淵挖出的那個坑跳去。
特在朝堂這麼幾年,他很情楚龍紫淵向來懂得如何拿捏住旁人把柄,驅使旁人做牛做馬。
這事若是由他主動開口,只怕皇上要的就是他很難達到的條件了,所以他要等,等到皇上失去耐心。
他有自信他會的,因為他相信以龍慕雲的刁鑽,這幾日只怕早把後宮給結結實實地鬧騰了一番吧!
“不如微臣替皇上召來御醫吧!”居夙升望着龍紫淵的怒容,非常體貼的說道,旋即似是滿心着急地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終究還是忍不住心頭那口惡氣,龍紫淵哪裏還顧得上一個君主該有的氣度,怒眸一瞪,蹬蹬蹬地幾步便下了金階,衝著他那顧張的身影吼道:“我要真有什麼病,也是讓你給氣的,你就不能對雲兒好好說句話,非得弄得她這樣七竅生煙的,日日替
朕惹來不必要的煩亂。”
就算居夙升當真不想做駙馬,也不用這樣挑弄他那寶貝妹子的情緒吧!
那丫頭自幼便被人捧在手心中呵疼,哪裏受過這種閑氣,偏偏她受了氣便要來找他撒撥,弄得這幾日他只要一聽到龍幕雲的名字,就頭疼得不得了。
“皇上,十七公主的性子您不是不情楚,她便是那個蹬着鼻子就上臉的心性,若是微臣給了她一點好臉色,往後微臣和皇上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就是因為太情楚龍慕雲的個性,只捎他稍稍溫和一些,她便要纏上來,這種情祝,他能不冷模一些嗎?
“你……”龍紫淵就算再疼妹妹,可也無法睜着眼兒說瞎話,只能死瞪着居夙升。
一君一臣無言對視了好一會,終究還是龍紫淵先沉不住氣。
“給朕說說,你這會兒究竟打算怎麼辦?”
“娶她!”言簡意賅,毫無遲疑。
“為什麼而娶?”
“為她以命換得我娘一命,也為她為了我的不慎而受了委屈,更為她無端招惹了公主,我必須娶她。”
這三個理由雖然冠冕堂皇,可聽在龍紫淵的耳里,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雙銳眸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挺直腰桿的居夙升,他終於知道哪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