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就好,謝了。」端木夜風點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進入離開多年的房間,看着房裏的擺設,他想起過去府邸發生的許多事,還有爹在世的光景,忍不住眼眶泛熱。
「爹,我依照你的遺言,平反了夏府的冤屈,也讓田賜森得到了應有的報應。爹……我終於辦到了,呃……」
傷處猛地一陣熱麻,他難受的躺了下來。
這幾天為了趕路,傷處的毒性擴散得更快。
只剩下六天了,琀,我能陪你的日子就只有這些了。
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傷心難過。
子夜時分。
累了好幾天,夏琀躺在熟悉的床上,應該很好眠,卻怎樣都無法入睡。
此刻,她心裏想的都是端木夜風蒼白的臉色,剛開始她認為是傷勢初愈的關係,可是經過這麼多天,他為何還是這樣?偏偏他又不肯讓她把脈。
她突然覺得不對,立刻下床,走出房間,來到端木夜風的房外,悄悄推門而入。
夜風哥哥,對不起,雖然你再三叮囑不用替你把脈診治,但我還是放心不下。
她來到床畔,抓住他的手,按在脈穴上。
不一會兒,她的指尖顫抖,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狠吸一口氣。
接着,她緩緩解開他的衣襟,當拉開內袗時,看見他的胸口因為傷勢嚴重而轉黑,淚水忍不住滑落臉頰。
她捂住唇,偷偷的哭泣,哭得傷心欲絕。
端木夜風的眼睫輕輕顫抖一下,張開眼時,淚水也隨之溢出眼角。
夏琀看見了,驚詫不已。
他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摟入懷裏。
她貼着他的胸膛,淚水熨燙着他的肌膚,但他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能做的只是用雙臂牢牢的擁着她。
「你到底中了什麼毒?為什麼脈像如此錯亂,彷彿快要斷氣?」她哽咽的問。
「田賜森的那副弓箭是塗上劇毒后,曝晒一天,再塗上一層,反反覆復經過十次,所以稱為十日弓,而中箭的人只有十天可以活命。」他紅着眼眶,熱唇貼在她的頭髮上。
「沒有解藥?」她淚流滿面的問。
他苦笑,「除了製作弓箭的人,沒人知道解藥是什麼,就連田賜森也不清楚。」
「那個人在哪兒?」
「那副弓箭完成時,他因為中毒太深,當場死亡。」端木夜風摸了摸她臉,「不要想了,那跟沒解藥是一樣的。」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她緊緊抓着他的衣襟,「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別哭,你答應過我不哭的。」望着她的淚水,他的心都碎了,比死還難受。
「如果早知道這樣,我怎會答應?」她坐直身子,急着出去,「不,我不能放棄,沒有解藥,我就找出解藥。」
「你要去哪兒?」端木夜風拉住她的手。
「我去找藥材,剩下六天,一天服用一種,我不相信配不出解藥。」夏琀非常激動。
「就因為只剩下幾天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做無謂的浪費好嗎?你心底很清楚,那是沒有用的。」
被他的話震醒,夏琀渾身發抖的定在原地。
瞧她一語不發,他的心頭更是慌亂,徐徐的站起身,從她背後攬住她的腰。
「這幾天別想我的傷,我們快快樂樂的生活,嗯?」
她垂下腦袋,淚水不斷的滴落,然後深吸一口氣,抬手抹拭眼睛,擺脫失落的情緒,換上充滿信心的表情,轉身面對他。
「那你得答應我,不絕望,也別放棄,我還是決定試一試,拜託你。」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就這麼離開,絕不能!
「你這丫頭!」他搖搖頭,笑說,眼角閃現感動的光影,「隨你了。不過剩下的這些日子,該怎麼過呢?」
「剩下的日子……我們一人一半,三天我聽你的安排,另三天你聽我的決定。」
他看着她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鼻頭,頓時心疼不已。
「好,都聽你的。」他緊抿唇瓣,輕撫她的頭髮。
多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可以讓他繼續保護她、愛她……
「已經很晚了,睡吧!」他擰了擰她的鼻尖,「瞧你哭得滿臉通紅,真丑,可不要半夜嚇到我。」
「你也不準半夜突然斷氣,小心我會……」她的笑容瞬間消失。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替他死。
他好不容易才奪回屬於他的一切,什麼事都還沒做,怎麼可以就這麼撒手不管呢?所以她惱、她恨,她……
「好,就讓你虐屍好了。」他開玩笑的說。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夏琀又哭了。
「三天是我的,至少我要你三天都面帶微笑,好嗎?」他的眼底流露出執着的光芒,「一定要好好的、開心的過日子。」
「夜……夜風哥……」她緊抱着他,「夜風哥……」
這一夜,除了外頭的蟲鳴聲,屋內還響起她的低泣聲,好像鞭笞着他的心,但他願意承受,因為那是他欠她的。
【第十章】
關於端木夜風的病情,夏琀並沒有瞞騙府邸所有的人,因為她知道被欺瞞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她讓他們有什麼話都可以在這六天說出來,說給端木夜風知道。
但是大夥的表現全是哭泣,為了化解愁緒,她宣佈一件喜事,她要和端木夜風成親了,只因為他們相約給彼此各三天。
第一天,端木夜風與夏琀在府邸所有人傷痛的眼神下拜了堂,她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他曾問:「你不後悔?」
她回答:「我很壞,就算你真的要離開,我也要牽絆你的心,所以永不後悔。」
「你果真是個壞丫頭,壞得害到了自己。」他牢牢的將她鎖在懷中,度過淚水交織的洞房花燭夜。
第二天,端木夜風去了趟望夫石,看着千仞如刀的景觀,可以感受到夏琀以往站在這裏的心碎與失望。
「你在這裏站了多久?」他微眯雙眸,撫着石塊。
「數不清了。」她悠悠的說。
「也好,至少以後你不必再站在這裏了。」死了就斷了她的念,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天,夏琀請他教她射箭。
「我很笨吧?」學了好些年,卻連點長進都沒有。
「女子本來就不該耍弄這些武器。」端木夜風沒想到她還沒放棄,看着這些箭都生鏽鈍化,哪還能射呀!
「你知道我為何想學射箭嗎?」她瞅着他,淡淡的問。
「好奇、固執、好玩?」他撇了撇嘴,戲謔的看着她。
「不……」她揚起微笑,「因為我把靶心當成你的心。」
「這麼恨我?」
她搖搖頭,「把它當成你的心,希望可以射中,讓你愛上我。如果……如果可以交換,我寧願一輩子得不到你的愛,也希望你長命百歲……」
她再次淚水盈眶,凝成傷心之海。
他憂鬱的眼眸對上她的淚眼,伸手輕拂她臉上的淚痕,「礙眼,說好不哭的。」
「好,不哭了。來,教我射箭,否則今晚的葯會更苦。」她笑了,但眼角閃着一抹淚影,形成極大的對比。
第四天,端木夜風讓她陪他來到端木奎的墓前,親手整理墓地,並將聖旨放在前面,讓爹可以看個清楚。
「爹,陛下恢復我們萬邑候的身分了,你開心嗎?」他重重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