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侍衛前來搭救,擋開了刀身,但更多黑衣人揮砍過來,和東方紫的手下們分別對戰,她縮在他懷裏,幾名黑衣人又同時朝他進逼,他一手接過屬下丟過來的刀,頓時身陷刀光劍影之中。

感覺他的氣息微喘,她很清楚這是因為還要顧慮到她,才讓他顯得綁手綁腳,於是道:“我可以自己來,你知道我會輕功。”

“這不只有輕功就能沒事的。”在此當下,他不禁佩服她的天真,這些人比前陣子襲擊他們的人功夫更高強,而且殺氣騰騰,每一刀都是要他們斃命,專往要害里攻。

該死!人數太多了!

東方紫朝另一名侍衛大吼,“發信號彈!”

這次回江南的路線上,早已安排好支援的暗樁以備不時之需,此信號彈一出,方圓十里內就有援兵抵達。

“是!”該名侍衛從懷裏掏出一柄竹管,迅速點燃后,一束火光竄向天際,迸出耀眼的火光。

“要從哪裏搬救兵?嘖,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少跟他啰唆,速戰速決!”

敵方顯然也有兩種聲音,但在下手時倒是一樣殺人不手軟,一刀又一刀,鮮血淋漓。

筠兒真的快要看不下去了,“天啊!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為正道……”

可惜她念她的,兩方仍然殺過來殺過去,她真的快要暈厥過去了,“點穴就好了,好嗎?”

東方紫俊臉戾氣深重,“別天真了。”

咻地一聲,一支長箭從天而降,接着,一支又一支的箭雨劃破夜空,峽谷兩旁一道道黑影拉弓竄出。

這些人又是怎麼了?她急急的念着,“阿彌陀佛,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已經殺過來了!”東方紫忍不住朝她怒吼。

可不是嗎?一個個殺氣騰騰、招招致命,逼得人不嗜血都不成。眼見東方紫大開殺戒,筠兒不敢看了,她緊閉着眼眸,喃喃念着,“觀自在菩薩,觀人自在、觀事自在、觀境自在,觀一切無常自在……”

到處都是血的味道,她快要吐了……但是不行,她不能暈過去,敵人一波波的攻勢毫不留情,她一定要撐過去,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東方紫注意到她臉上血色全失,心也急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她窩在他厚實的胸膛里,被他的陽剛氣息包圍着,竟有了很真實的安全感……

驀地,馬蹄聲與一發發燃着火光的飛箭咻咻飛來,不過眨眼間,黑壓壓的一大群騎兵已奔馳而來,手上弓箭更是不停射出,適時將他們掩護至後方,避開敵方的箭雨。

東方紫心裏暗鬆了口氣,也該是時候了,剛剛發出的信號不負所托,救兵已趕來了。

“爺,這兒交給我們,馬車在前方等候了。”其中一名騎兵奔來道。

東方紫點了個頭,“小心。”

他抱着筠兒幾個飛掠遠離這場殺戮,不久,即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一座山坡上,幾名侍衛正候着,一見到他們,一致上前拱手一揖,“爺、格格。”

他點點頭,讓她先行上了馬車后,隨即坐上去,馬車立刻喀達前行。

她表情凝重,因為剛剛死了好多人。

“你明白了嗎?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你不要下嫁的原因,危機重重的人生並不適合娶妻生子。”

她沒有說話,他以為她默認了他的話。

“鎧斳貝勒不也娶了小喬格格?他們好幸福、好快樂啊,何況我……一次比一次更好了……”她突然開了口,“而且,會愈來愈好,因為我是你東方紫的妻子。我要跟你一樣的勇敢、無畏,才能與你匹配。”

他內心震動地瞪着雙眸熠熠發亮的她,一時竟無言,心裏有部分瞬間被溫暖填滿了。

東方紫在京城成親一事簡直是轟動江南,令多名閨女心碎。

他年輕有為,不好女色,位列吏部,但職位可比吏部之首還要高,皇帝老子給的特權更是洋洋洒洒,再大的官兒都得看他的臉色,要風就是風,要雨就是雨,存心攀附的人多如過江之鰂,皇帝就這麼半路殺出來,攬他進了自己的龍門,令他成了額駙。

而對揚州的東方家而言,這是老天給的一個大禮,所以府內喜氣洋洋,早早就派人去城郊確定新人的馬車是否到了,再快馬奔馳回報,門口備了鞭炮、掛上喜幛紅彩,長居江南的王公貴族們所送的新婚賀禮,也已安置在廳堂。

東方雷與兒子東方紫不和早是公開的秘密,這次東方紫在京城大婚,老父亦沒有北上,對外說是妻子身子微恙,不適遠行。

但其實,傳聞這樁婚事乃是東方雷數月前特意向皇上請託指婚的,因為怕在皇宮上演父子變臉咆哮的戲碼、貽笑大方,這才刻意沒去的。

同樣地,一對新人雖在今日返回,可東方家補辦的喜宴卻在前兩日,當時大開筵席上百桌,話說得客氣,說是今日要讓風塵僕僕回家的一對新人好好休息。

不過眾所周知,東方紫對這種交際筵席一向沒興趣,東方雷若是大肆辦席宴客,父子心結恐再添一樁。

雖是冬日,但江南的氣溫要比京城暖多了,雖然也涼涼的,可天朗氣清,也很宜人。

東方府門前,幾名仆佣急急的將紅色長毯鋪在地上,再分立兩旁,態度恭敬地敬候皇格格的到來。

乍見這等大陣仗,筠兒的心怦怦狂跳,幸好一看到身旁的東方紫,他緊張的心就安定下來。

好配啊……奴僕們低頭微微躬身,但眼睛都忍不住偷瞄,瞧見清靈嬌美的格格與丰神俊朗的主子走在一起,皆不由得在心中讚歎是一對璧人。

新房絕對是豪華的,眼前所見的所有家飾都有雕漆鈿螺、百寶鑲嵌,就連銅鏡後方也鑲了金銀象牙。筠兒聽下人說,不管是衣物首飾還是梳妝鏡台、衣櫃,都是新添置的,為了能讓她感到舒適,但……會不會太奢華了?

東方府的規模極大,假山流水、亭台樓閣處處都見華麗精琢,只是一回府,東方紫就忙得不見人。

即使身為少福晉,但府里有長輩在,她打算直接去跟公婆敬茶,於是請來總管帶路,沒想到──

“呃……可是爺有交代,讓少福晉小憩,不許叨擾。”

“他想太多了,坐馬車怎麼會累呢?”她溫柔的道。

一身素藍袍服的老總管一笑。看來爺討了一名親切可人的金枝玉葉做福晉,而非頤指氣使的千金格格。“老奴明白了,少福晉請跟我來。”

老總管示意門前的丫頭去通知二老,隨即帶着筠兒穿過亭台、曲廊,來到長輩們住宿的獨立門院。

就算是媳婦,畢竟也是皇家格格,此時二老已在廳堂候着。

令筠兒頗意外的是,公公東方雷是光精湛的老者,年約六旬,雙鬢斑白,而雍容華貴的福晉看來就相當慈愛,一雙含笑的眼眸里毫不掩藏對她第一眼的喜愛。

“筠兒參見阿瑪、額娘。”她上前行禮。

“怎麼只有你?你丈夫人呢?”老王爺馬上不悅的開口。

福晉瞪了丈夫一眼,卻也不忘給老總管使個眼色,老總管立即明白的要所有奴僕退了出去。

因為王爺只要一火大,什麼話都藏不住,管他什麼天大的秘密……

福晉一見下人們退了出去后,這才苦口婆心的勸慰,“紫兒不在不是預料中的事嗎?難道你期待他有了媳婦兒就會乖乖在家?”

“又去賣命了?要說幾遍他才聽得懂?不該拿自己跟別人的生命開玩笑!家裏是貴族又經商,除了鹽業、茶、米、水產、絲綢規模龐大外,自有的船隊要壟斷其他買賣易如反掌,夠他吃撐好幾代。”

一連幾個月沒見到兒子的東方雷大為光火,吹鬍子瞪眼的放炮還怒極拍桌。

“他有幾條命?不管是我阿瑪還是東方家的老祖先和我,我們那麼辛苦的做生意,經營那些鋪子是幹啥?難到是讓唯一的男丁到外頭賣命嗎?”

“王爺,別嚇着格格,她才剛入門啊。何況各行各鋪的大小事都由掌柜負責,統籌協調一事及年一期的會報,紫兒也有看啊,事業還是會傳承下去的。”福晉安撫的勸着。

怎奈老王爺脾氣就是大,忍不住說話酸兒子,“那又如何?他做的大多是水裏來、火里去的賣命事兒,旗下多名密探分佈江南,很行嘛!”

“有錢有權好辦事,兒子主控南方大權,其他各店鋪總得賣個面子,在處理一些相關事宜時的確好辦多了,也少了危險。”福晉就事論事的說。

“有嗎?以為奉皇命討了個媳婦進來,他就會像個平凡的兒子或丈夫好好做事、早早回家,結果現在人呢?反正他就是要忙到口吐白沫、鞠躬盡瘁而亡就是了!”東方雷用力拍着胸部,氣炸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

“閉嘴!他這麼擔心國事,不是易老,是易死,所以老子我早將棺材跟陪葬品都備齊了。”老王爺氣呼呼的朝妻子咆哮起來。

一提到這事兒,看似慈祥溫柔的福晉也火了,不遑多讓的將嗓子也拔來,“你嗓門大也一樣,易傷喉!不是跟你說了媳婦剛進門?你這樣會嚇到她。”

筠兒簡直呆住了,沒想到兩位老人家竟當著她的面吵起來。

說來說去,老王爺還是氣兒子心不在家裏,只在皇帝身上,再回想東方紫在她皇阿瑪面前直接要皇阿瑪別說太多廢話的狂妄,她大概可以明白這股脾氣完全是血緣來的。

福晉見媳婦兒呆愣住了,一臉愧疚,“筠兒,你可要多包涵,你這阿瑪冥頑不靈,日後別來見他了,反正他也孤僻得沒人想理。”

東方雷一聽,氣憤得又要情緒失控了,“你這個死老太婆──”

“阿瑪,喝秦茶順順氣兒,別傷了身子。”

驀地,一杯微溫的茶送到老王爺面前,他一愣,抬頭一看,還是一張清純動人的笑臉,他不得不咽下一肚子還沒吐完的苦水,將茶接過手,啜了一口。

筠兒將另一杯茶再給了福晉,福晉也尷尬的接手,“你快坐下,站那麼久。”

“是。”筠兒柔順的在一旁鋪了軟墊的椅子坐下,目光清澈的看着臉上還有餘火的老王爺,“阿瑪,你跟紫兒……”她忽地一笑,沒料到東方紫竟有這麼可愛的小名。“你們有子女父母的親緣,這是修了幾世才有的福分,苦將時間浪費在生氣上?”

“我火大啊!心中這把火就是消不掉。”東方雷放下杯子,用力的拍打胸口。

筠兒沉靜一笑,“佛法稱這把心中火為‘瞋’,能燒功德林,損人不利已。”

“你別給我念經。”平時聽妻子碎碎念就夠了,他馬上揮手,要她別念了。

“呃……是。”她還真的要開始念呢,但見老王爺還是氣呼呼的,她換了另一個方式。“那麼……阿瑪,願意保家衛國,這應該是阿瑪的福氣才對,您怎麼還發火呢?”

東方雷蹙眉不語,這原因的確就連福晉也不明白。

此刻,東方紫在得知筠兒竟然獨自來見他父母后,急忙也趕來,走到門后,正好聽到她的問話,腳不由自主停下來。

她一臉認真的看着老王爺又道:“阿瑪現在是大鳥,可大鳥有天會老,小鳥呢?屆時保護不了大鳥不說,當他也有雛鳥時,最擔心自己沒能力保護,那時阿瑪不是要反過來怨懟他的不爭氣、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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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座好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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