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今天他有很多公務要忙,有從京城來的七王爺要招待有從徐州來的充軍犯人,還有輿吉林將軍和黑龍江將軍的定期軍情會議,其中最麻煩的,是額娘要啟程回京城。
他不僅沒殺可兒,還與可兒燕好圓房,額娘的憤怒可想而知。
但他才不管額娘怎麼想,有了美嬌妻忘了娘,是人之常情。
……
他知道他過去錯了,能夠擁有他子嗣的,只有可兒少福晉。
一直以來,怨恨阿瑪替他娶童贅媳的心情,此刻變成了萬分感激……
甜蜜的日子過了匕天,端午節眼看就要來了。
這是漢人的節日,下過自大清入關之後,也跟着入境隨俗。
端午節是夏季的節日,因為盛京位在極寒地帶,所以盛京過端午節反而比過新年還要熱鬧。
從端午節前三天,盛京便是車水馬龍的景象,賣各式各樣應節物品的市集,從關廟一直延伸到金麗門,其中最熱鬧的就是扇市、糖市相百索市。
百索是用各色綵線做成,形狀像粽子,到端午節當天,幾乎沒有人不在手臂上或是腰帶上系百索。
另外,糖市可以說是女孩子家和小孩子最愛去的,在糖市裡可以吃到香糖果子和各種形狀的角棕,不過都是甜棕,用菰葉包成,裏面有棗、松栗、胡桃、麝香、薑桂,此外還有五色湯圓和茶酒,都是應景的食物。
玄煜忙於公務,若琪就拉着小紅,兩人扮成家僕的模樣,避開隨從侍衛,自由自在地去扇市閑逛。
扇子有昂貴有便宜,除了看扇子的材質和做扇人的功夫之外,扇面上書法、繪畫相刺繡人的名氣,更是影響扇子價錢的重要因素,其中也不乏假冒前朝名家的作品,要買一把貨真價實的好扇子是要有好眼力的。
若琪和小紅來到扇攤前,原本想買雨把便宜的花巧畫扇,晚上撲流螢玩玩,不巧遇上帶着十數個丫鬟的大小珠兒格格,雙方照了面,大小珠兒格格沒認出可兒女扮男裝,反被可兒清秀的扮柑給吸引住。
小珠兒格格看傻了眼,一個不留神,沒踩穩花盆底,整個人下知是有意或照意,正巧跌向若琪,若琪出於反射動作,伸手攙扶小珠兒恪格。
「大膽!」小珠兒冷不防地甩出一巴掌。
「我好意扶你,你幹嘛打我?」若琪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我何止要打你,我還要把你抓回府中問罪。」小珠兒氣焰高漲。
一群丫鬢圍了卜來,看熱鬧的群眾也多了起來,小紅本想說出真相,但若琪自有主張,「豈有此理,早知你這麼不講理,我就讓你跌個四腳朝天,出盡洋相。」
「光天化日之下,你下但輕薄本格恪,居然還敢出言個遜!」
「你自己不撒泡尿照照,天塌下來,我也不想輕薄你這個丑格格。」
「你這個綠豆眼,我妹妹哪裏丑!」大珠兒不滿的說。
「她丑在還沒有結婚就跟男人上床,不是貞節女,你也一樣。」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圍觀群眾的竊笑,大小珠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面子掛不住,氣沖沖的說:「可惡!你竟敢當眾破壞本格格的名節,這麼惡毒的一張嘴,非要把你捉到官府,讓你吃罪下可。」
「我說的都是實話,到了官府那兒,只怕難堪的反而是兩位格格,弄到全盛京,不,應該說是整個大清都知道兩位格格是蕩婦。」
「造反了!狗奴才居然敢污蠛格格,來人……」小珠兒氣急敗壞的吼道。
「誰是狗奴才?小珠兒格格,你看清楚,我是什麼人!」若琪一聲冷笑。
小珠兒偏着頭,—副想下起來的摸樣。
「我是可兒格格。」若琪自動揭露身分。
「恭喜你,最近春風得意。」
若琪冶嘲熱諷的說:這還要感謝二位格格,過去當我老公的箭靶,讓他有一身好功夫,正所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今日會如此聿福,真要感謝二位格格的辛勞。」
大小珠兒也不是省油的燈,連番攻擊,下讓可兒有插嘴的餘地。
「你別得意,等你從大漠回來之後,玄煜就不會埋你了。」
「要不是你有個好哥哥,玄煜才不會碰你一根寒毛。」
「他曾告訴過我們兩姐妹,他討厭死你了。」
「他恨不得你死。」
若琪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原來玄煜沒告訴你,他要去大漠這件大事,可是他卻告訴我和小珠兒,
由此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不如我們。」大珠兒沾沾自喜。
「雖然我們不能做少福晉,但玄煜會收我們做側福晉,到時候你只有用黃瓜的份。」小珠兒落並下石的說,但石頭沒拿好,反而砸到自己的腳。
「小珠兒,你用過黃瓜是不是?」若琪捉着話柄問道。
「我才沒那麼三八!」小珠兒臉紅到耳鬢。
在圍觀的群眾發出驚呼,大小珠兒氣得半死之際,小紅拉了拉格格的袖子,小聲的說:「格格,我們別理她們,那邊好熱鬧,我們去瞧瞧。」
那是一間客店,店前有一棵歪脖樹,樹榦上系了一匹黑亮的駿馬,可是駿馬的主人正被店大爺指着鼻子罵,一群人議論紛紛地圍觀。
小紅本來以為是賣什麼奸東西才會聚集那麼多人,拉着格格鑽進人群里,才發現又是吵架,她最不喜歡看人吵架,就拿格格剛才跟大小珠兒格格吵架來說,其實格格根本沒贏,而是輸得最慘,因為罵來罵去都是在罵貝子。
貝子是格格的丈夫,丈夫的事,做妻子的不知道,外頭的女人卻一清二楚,所以說格格才是丟臉丟到家。
格格是聰明人,她不會不了解自己輸了,現在她的心情一定很壞,照道理小紅應該把格格拉離是非,到好吃好玩的地方去散心,但是……
但是小紅的腳卻像老榕樹生根,緊緊地扎在地上,無法動彈,小紅的眼睛像一潭映月湖水,又清又亮。看在若琪眼中,只得暫時壓下不好的心情,隨着小紅的視線,投向那個氣宇軒昂的馬主人……
「沒有銀子還敢在這兒吃面!」店大爺喳呼地大叫。
「我原本有銀子的,只是它從衣袖裏掉出去了。」馬主人忙下迭地解釋。
看他衣衫落魄,店大爺蓮霧鼻一皺,哼着聲說:「你明知道自己衣服破破爛爛,怎有可能將銀子放在袖子裏,若你真的有銀子,也應該是握在手裏捏得緊緊的,我看你根本就是來這兒騙吃騙暍。」
「店大爺,冤枉,我是真的有銀子,我剛從親兵那兒來,幫忙喂馬,賺了幾百兩錢,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親兵營里的人。」
「就算你說的是實話,那又怎麼樣?重點是你的錢搞丟了,欠我的面錢,你打算怎麼還?」
…這樣好了,我在店大爺你這兒洗碗兩天,第一天的工資算我還你面錢,第二天的工資就勞煩店大爺折算成饅頭,好讓我在回鄉的路上食用。」
弓你倒算得很精,只可惜我從來不用零工,若是每個想白吃白喝的乞丐都像你一樣,以洗碗抵帳,那我這間店豈不是成了乞丐館?」
眾人不覺羌爾一笑,這話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全盛京的乞丐如果要白吃白暍,是絕對不會來這間客店,店大爺是有名的刻薄鬼,就算鬼
也不來他這間店,眾人都替馬主人捏把冷汗,看他長相倒也英俊,今天卻註定是虎落平陽破犬欺。
馬主人平和的問:「店大爺,這樣好了,你說該怎麼辦?」
「你背後的那把劍,劍柄上的寶石看來值幾個錢,對面有間當鋪,你就去那兒把寶石挖出來,當來的錢,一來可還我面錢,二來可在我這兒買饅頭,帶在路上食用。」店大爺精打細算的說。
那間當鋪其實是他女婿開的,再貴重的寶物到他女婿手上,都會被說成一文不值的破銅爛鐵,只有缺乏盤纏的過客才會上當。
「不行,這是我家的傳家寶,說什麼我都不能典當。」
「我看這匹馬還不錯,不如當它好了。」
習「這也不行,馬是我向親戚借的,不是我的,我無法作主。」
「可惡的南蠻子,帶劍來盛京,我看你是意圖不軌,小二去報官。」
「店大爺你誤會了,我是送我爹到街陽堡充軍,他仇人多,我怕有人想在途中對他下利,所以才帶劍保護我爹。」馬主人急聲解釋、
「鬼才信你的話,小二……」店大爺手招到一半停在空中,
「慢點!他欠你多少錢,我願意替他還債。」小紅亮出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