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在沙發上犯困的何小敏,揉了揉眼睛說:“完了,我眼睛壞了,好像剛才有人從我身邊飛過。”
完了,完了。子矜心中暗叫,昨天睡得太晚,以至現在要遲到了。想到馮娉娉那張臉,她就不由得皺眉,不知道她又會怎樣為難自己。
“岳子矜!”果然,剛衝進辦公室,馮娉娉一臉冰霜地擋在門口。
“馮經理。”子矜微笑點頭。
“第二天上班就遲到,你就是這樣工作的嗎?”
“對不起。”無須解釋,什麼解釋都是枉然。
“史傑!對於遲到公司的規定是什麼?”
“遲到半個小時以內,扣現金五十元。”史傑小聲地回答。
“嗯,一會兒讓岳子矜把錢交上去,另外,剛才我佈置你的那些工作也讓她全部弄完。”馮娉娉轉身離去。
子矜深深地吐了口氣。
“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史傑賠笑。
“沒有關係,應該的,誰讓我遲到了。”子矜笑了笑。不是不生氣,但是生氣是沒有用的,馮娉娉的所作所為真是欠缺身為經理的風度,這樣下去,將來跌倒的只怕不是自己,而是她,所以沒有必要因為她而難為自己,更何況,昨天晚上她那惱羞成怒的神情,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理解。
“庄總,你覺得這個可行嗎?”外面忽然有人說話。
子矜猛地轉過頭去,庄橋正與幾位經理站在電梯門前,目光鎖在她的臉上,微微頷首。
看來剛才她們的對話都被他們聽了去,子矜匆忙打了招呼,沖入辦公室內。
不一會兒,手機上收到一封短訊,“晚上一起吃飯,橋。”
合上手機,早上的不快一掃而空,甚至又要笑起來。看得遠處的史傑瞪大了眼。
女人的報復是可怕的!子矜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看着自己面前山一樣的活,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完成。
一直埋頭做到下午,連中午吃飯,也是一隻手拿着麵包,一隻手在整理資料。直到史傑第二次提醒,她才驚覺是該下班了。
看看外面天都黑了,庄橋為什麼還沒有來電話?她試着給他撥了過去。
電話僅響了幾聲就被接通,“我在開會。”冷冰冰的幾個字后,電話被掛斷。
她想了想乾脆把手頭的工作全部做完吧。又過了一個小時,所有的工作全部弄完,被放在一旁的手機始終沒有響。
看來這個會不知道要開到什麼時候,她發了條短訊過去,告訴他自己先離開了,才怏怏不樂地回家。
何小敏正在家裏吃泡麵,看見她回來,咧嘴問為什麼沒有同庄橋出去。她累得懶得說話,和衣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有多長時間,耳邊有什麼不停的響,她伸手拿來,卻是手機,迷糊地想,這麼晚了誰打電話。
“子矜。”電話里僅兩個字就讓她立馬清醒了過來,是庄橋。
轉頭看了看錶,已是夜裏十二點。
“這麼晚?才開完會嗎?”
“是呀,好餓。”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太舒服。
“我也餓。”她嘟囔着,自己也同樣沒有吃晚飯嘛。
“嗯?出來一起吃?”
愣了一下,“你在哪裏?”
“就在你家樓下。”
“什麼?”子矜撲到窗邊去看,公寓樓下果然停着那輛911。
幾乎是一口氣衝到樓下,看到站在車邊的庄橋,遠處路燈的光芒下他卓然而立,沒有哪個時刻像現在這樣吸引人。
“想吃什麼?”庄橋拋掉手中的煙。
她站着沒有動。
“怎麼了?”他轉了回來,奇怪地問,“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讓成洛說說她。實在不行,還是那句話,我把你從這個部門調開。”
“我想讓你抱抱我。”她低語。
“什麼?”庄橋沒有聽清,低下頭來問,“你說什麼?”
“我可不可抱抱你?”她微提高了一點聲音,臉紅得快燒起來。
庄橋愣了一下,伸開雙臂,用力將她抱在懷裏。
聞見他身上乾淨好聞,還帶着淡淡煙草的氣息,面頰貼在帶着夜色味道的西裝外套上,有力的雙臂在腰間環繞,綳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她低低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庄橋微微一顫,下巴放到她的頭上,感受她柔順的長發,眼眸里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
“這一天,我一直盼望的就是這一刻。”她的聲音帶着夜的魅惑,如她身上的清新氣息,如同張開巨大的翅膀,緊緊將他裹住,拖着他向更深處沉溺。
“是嗎?”他的唇從她的額間滑下,口中的熱氣卷進耳廊,帶起身心的顫慄。
“還要不要其他的需求?”誘惑的語氣在彼此唇間淹沒,帶着渴求的探索,吸吮着清新的氣息。
白天的所有疲勞和煩躁都被這個吻壓了下去,原來孤獨沉寂了三年,只是因為有一份緣分在這裏等她!
“我早就說過這個方案不可行,現在看到了吧!就是這樣的結果,連續一個星期了,一點進展也沒有,別人同期的產品都賺瘋了,咱們現在卻連一點起色也沒有!”隔着厚厚的門,站在走廊里的子矜都聽見了裏面的震怒聲。
“這是薛副總的聲音。”史傑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說,“他的脾氣一向如此,他分管的幾個部門經理只要有一點做不好,就會被他像訓小孩一樣地訓!”
“他們在爭什麼?”子矜不解地問。
“新產品的宣傳,那個宣傳預案薛總不同意,可是策劃部經理直接報庄總了,是庄總同意批的。現在宣傳效果不理想了,薛總藉機發脾氣。”
“庄總也在裏面開會?”子矜不解地問,以他的脾氣不可能這樣能忍。
“他是大庄總招進來的,與大庄總有舊情,所以,庄總也讓他三分。”看見子矜更不明白,解釋說,“大庄總是現在庄總的哥哥,我們私低下稱他為大庄總。”
“你們總是提到庄總的哥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史傑一臉的為難,“這是公司的禁忌,你還是別問了。”
正說著,會議室的門開了,庄橋與各部門經理走了出來,庄橋的臉色很難看。
“畢助理,”史傑小聲叫住畢旭陽,向那群人努了努嘴,“怎麼樣?”
畢旭陽等他們進了電梯才嘆了口氣,“還有什麼,薛總又是發脾氣,又是拍桌子,仗着資格老,不把庄總放在眼裏。今天又藉著宣傳預案發脾氣,庄總的臉都綠了。”
“庄總就不治治他?”史傑憤憤不平地說。
畢旭陽還要說什麼,轉頭看了子矜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庄總的心思誰能摸得透。”
“岳子矜!”裏間的門忽然被打開,馮娉娉一臉怒火地呵斥,“我要的彙報材料呢!你弄好了嗎?”
“弄好了。”子矜回答。
“弄好了?”馮娉娉不敢置信地凝視了她幾分鐘,不耐煩地拋下一句,“拿進來。”轉身摔門回去。
子矜只好去拿資料,沒辦法再向畢旭陽打聽關於庄橋的事情。
一個下午子矜都為這件事掛心,庄橋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情,讓人在自己面前叫囂,只怕還沒有幾個人吧。
因為下午有些資料要送到消協,她早早辦完事出來沒有回公司,而是徑直去了郝成洛的診所。
診所里沒有幾個病人,很冷清。郝成洛看到她來頗有些意外。
“我急需一個單子。”她衝進去。
“單子?”郝成洛挑眉,“你是指藥方?”
“也算是吧,不過這個病人有些特殊,你認識,叫做莊橋。給他開一份,有關他所有喜好的單子。”
郝成洛一怔,隨即明白,找來筆和紙很快寫好遞給她。
子矜接過來看,紙上只寫了簡單幾條,子矜笑,“原來他這樣清心寡欲,太好打發了。”將單子折好,“謝謝了。”轉身欲離開。
“岳小姐。”郝成洛忽然開口,注視着她一臉的詢問,神色鄭重地說,“庄橋是個重感情的人,你對他這樣好,他會感激的。”
“我不需要他感激。”子矜微笑,“現在只希望他能輕鬆一點。”
郝成洛眼眸深處一跳,隨即展開一個溫和笑容,“你可以做到的,我支持你,有需要就來找我。”
子矜粲然一笑,離開了診所。
郝成洛站在門口默默地注視着她纖細的身影融入熱鬧的街道,臉上浮出一絲沉寂,良久緩緩道:“庄橋,我看你如何收場!”
“我在許庄渡口。”發了這個短訊,子矜就坐在渡口邊的石柱邊上。
一個多小時后,那輛她熟悉的跑車才開了過來。
“到這裏來做什麼?”庄橋從車上走下來,皺着眉頭,今天他的心情實在不好。公司的新產品銷量很低,加上在薛總的授意下部門員工在鬧情緒,美國那邊打電話來說藍曦的病情加重了,這一切把他壓得呼吸困難。
“來呀,來了就知道。”子矜拖着他沿台階向下走。
庄橋想抽手離開,但忍了忍還是跟了下去。
“兩張票。”
看着子矜買輪渡的票,庄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要到江對面去做什麼?”
“讓你不要問了嘛。”子矜睨了他一眼,再次拖起他的手,擠在人群里登上輪渡。
費力地擠到船頭,把庄橋按在座位上,子矜抱着他的手臂坐在他身旁,深吸了口氣說:“閉上眼睛。”
庄橋張大了眼睛瞪着她。
“戒備心理不要這樣重嘛。”子矜伸手蓋在他的眼睛上,他被迫地閉上眼睛。
“對,這樣才乖。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就這樣坐着,你可以感覺到江岸兩邊的燈光滑過你的面頰,也可以感到江風吹起的你頭髮,是不是很解乏?”子矜輕柔的聲音在庄橋耳邊滑過,手心裏握着溫滑細膩,身體隨着船的前進而起伏,庄橋悄悄地張開了眼睛。旁邊的人緊緊閉着眼睛,江風將她的長發吹起,船邊的燈光灑在她臉上,瓷樣光潔,他忽然有一種不敢碰觸的感覺,似乎這些都太珍貴,以至一個小小的舉動,都可能傷害到她。
船很快靠岸,庄橋跟在子矜後面向中心廣場走去。
“還不到八點。”子矜看了看錶,“咱們先到一旁找些吃的。”
庄橋的眸色漸深,嘴唇緊抿在一起。
很快子矜在街角一家小小的飯店前停下來,一股香氣從店裏飄出來。店上簡易地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了“何記三鮮餛飩”。
“老闆,來兩碗。”子矜走進店裏,轉頭向庄橋說,“這裏的三鮮小餛飩是整個城最好吃的,別人不知道都是去酒店吃,酒店的哪裏有這裏的好吃。”
庄橋坐了下來,忽然問:“咱們下面還要去哪裏?”
“不告訴你!”子矜嘻嘻一笑。
“是不是下面要去中心廣場看八點的音樂噴泉,然後去外灘看夜晚的星空?”庄橋冷冷地問。
子矜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着說:“你這個人好沒有情趣,下面的節目,讓我一點點給你展示,你偏偏要自己說出來。”
庄橋猛然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上,臉色難看地注視着子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