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情過後，霈霈因為累癱了，便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李辰泰拿來一條薄毯溫柔地為她蓋上，坐在地毯上望着她。

此刻，他唇畔帶著的笑容是幸福的。

見她眉心輕攏，他想肯定是他剛剛太粗暴，弄疼了她，不忍見她如此，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着她的眉心。

這個動作吵醒了霈霈，她小臉一皺，緩緩張開眼。當發現他正近距離看着她，連忙害臊地坐起身，“呃，我睡著了嗎?”

“沒錯，你睡著了。”他勾起嘴角，“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她趕緊搖搖頭，尷尬地說：“沒關係，我也不能再這麼睡下去。”她看向牆上的鐘，嚇了一跳，“什麼?這麼晚了!我該回去了．我媽……”見她就這麼跳起來要離開，李辰泰立刻跟着站起．“別急，我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我媽可能會等在門外或窗邊，被她看見就不好了。”這時，霈霈才發現自己競衣衫不整，羞窘的趕緊轉身穿好衣服。

“可是這麼晚了我不放心，反正我有兩部車，還是開車送你回去吧，要是真怕被撞見，我可以送你到巷口。”

霈霈不禁微笑。沒想到他體貼起來真讓人心頭暖呼呼的。

“可是我的機車……”

“明天再來騎回去。”李辰泰已穿上外套。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麻煩?”她仍有些猶豫。

“送女朋友回家怎能說是麻煩呢?”李辰泰拉過她，輕輕拂開她頰上的髮絲，“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我可是會生氣的。”

她甜甜地一笑，“好，我不說就是。”

“那麼走吧。”拿了車鑰匙，他立刻開車載她回家。

坐上車后，他見她穿着單薄，便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以後都由我來接你上班好了。”

“不要。”她搖搖頭，“如果讓公司的同事看見就不好了，你會被說閑話的。”

“我才不怕。”

“可是我會怕，畢竟我成天和你在辦公室里，大家會怎麼想呢?”她是女孩子，當然顧慮得較多。

“會怎麼想?想得曖昧是嗎?”他邪氣地露齒一笑。

“你還真是的。”她紅著小臉轉開頭看向車窗外。

當她看着在一棟棟大樓的縫隙間隱現的月亮，不禁想起了他父親李均富。

她欠他父親的錢應該要早早償還才行，助理的薪水正好用來養家，欠的債就得靠其他收入來支付了。

其他收入從哪來?看來她晚上得再去找份工作來做了。

“明晚我們去看電影?”李辰泰突然轉首問道。

“不了，我有事。”霈霈有些不好意思地這麼說。

“什麼事?”因為關心，他追問道。“就是有事嘛。”她吐了口氣，‘等我有空的時候再告訴你。”“你還真是個大忙人。”他撇撇嘴。

“對，我本來就是個大忙人。”對他做個鬼臉后，霈霈索性半轉過身子對著車窗。

李辰泰溫煦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心口漾出滿滿的笑意。沒錯，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充實的、快樂的，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是該早點忘記才對。

到了霈霈住處的巷弄外，他見她依舊背對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她坐他的車子就睡著了，害他在街上繞了許久。

“該不會又睡著了吧?小豬。”

“才沒有呢。”她其實已半睡半醒，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敏感地坐直身子。

“哈哈哈……”她可愛的模樣惹得他笑不可抑，“回家后就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知道，謝謝你。”霈霈一轉首，對上的就是他那對璀璨的黑眸，心底又激蕩起暖流。她回以一抹甜笑，隨即開門下車，“再見。”

“明天早上真的不用來接你?”李辰泰又問了一次。

“真的不用，晚上我再過去把機車騎回家。”朝他揮揮手后．她立刻小跑步往巷子裏頭奔去。

當她的身影再也看不清楚，李辰泰才發動車子離開。

回程的路上，他不禁回想着認識霈霈之後所發生的每件事，嘴角也愈揚愈高。

兩天後，霈霈又回到加油站工作。因為她做事負責，老闆很信任她，也很喜歡她，見她回來也很歡迎的接受了。

只是這麼一來，她晚上的時間就被兼差佔據了。

“那天約你看電影你沒空，那明天怎麼樣?”上班時，李辰泰突然問。

“這陣子都不行。”她慌張地回道。

“為什麼?”他疑惑的目光直瞅着她。

心想已經瞞不下去了，霈霈只好照實說。“因為我晚上又回加油站打工了，我也清楚這種情況要談戀愛很累，也委屈了你，但請你體諒一下。”

“難道公司的薪水還不夠讓你支付家用?”

“不是，而是……”

“還是別有用途?還債?”他知道她身負家中經濟壓力和責任。“這一點你就不用管了嘛。”霈霈刻意用笑容來掩飾這件事。

“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了，你為什麼要隱瞞呢?”她這樣的反應i讓他臉上有着不滿。’也該有自己的隱

“我沒有隱瞞什麼。就算是你的女朋友，也該有自己的私隱吧?”霈霈的小臉已皺成一團。

“你………”他沒被的一嘆，“好吧，不肯說就算了。”

“生氣了?”她小聲地問，索性走到他身邊撒嬌道：“不要這樣嘛，等我把這件事結束后一定告訴你。”

瞧她在他耳邊如此低哺，還真是有效的將他逐漸升起的怒氣澆熄了。“好，是你說的，有天一定要告訴我。”

“恩。”她笑着點點頭。

“但是先不管你為什麼需要錢，我可以借你，給你也沒關係。”身為她的男人，怎捨得看她天天為錢而忙碌?

“好，如果我真的吃不消的時候會跟你說。”霈霈一雙藕臂環住他的頸子，親昵的在他耳邊柔媚的一笑。

李辰泰拍拍她的小手，“就這麼說定羅。”

“恩，那我過去工作了，”霈霈這才鬆口氣地回到座位上繼續工作。

當下班時間一到，她立刻整理好桌面，向李辰泰匆匆道別後便趕忙離開。

見她這樣，他又如何放心?她會不會騎快車?晚餐會不會忘了吃?這些事直糾結在李辰泰心口，可是手上的工作實在多得讓他走不開身，他只好加快處理的速度，總算花了三個多小時將它們結束。

忙完之後，他立刻開車前往那間加油站，打算等她下班后請她吃頓消夜，慰勞她一番。

到了那裏，他卻正好看見霈霈騎上機車離開，神情一樣那麼匆促。沒辦法，李辰泰只好迅速跟上，怎知竟發現她居然是往他老家的方向騎去。

難道她是要去他的老家?但是不可能啊，她怎麼可能和他的家人有瓜葛呢?

然而情況愈來愈可疑，最後她真的將機車停在他家門外，直接走了進去。李辰泰隨即下車，尾隨着她。

“少爺。”警衛看見他走來，正想入內通報，卻被他阻止。

“不用通報，我直接進去就行了。”李辰泰沉着臉，遠遠看着霈霈步人客廳。從外頭往窗子望進去，他看見父親竟已待在客廳里，可見他們是事先就約好的。

“李伯伯，很高興你願意見我。”霈霈先行開口。

“你來這裏的目的是想告訴我辰泰的近況嗎?”李均富的雙眼並未從晚報上移升。

“不是的。”霈霈從背包中拿出一隻牛皮紙袋遞給他，“這是我向工作的地方預支的一筆錢，雖然不多，但請你先收下。”

“你是向辰泰借的?”李均富這才抬起頭瞪着她手上的那筆錢：

“怎麼可能，是我晚上另外找了份工作，剛好那裏是我以前待過的地方，老闆信任我，所以借給我。”這件事她不會對辰泰說，畢竟他們是父子，她不希望他們因為這件事而反目。

“你晚上還要打工?”他感到意外，畢竟他所認識的富家子女可沒一個像她這麼勤奮。

“對，雖然還得慢，但我一定會還，所以你要求的事，我以後是不會再做了。”她今天特地來這兒就是為了還錢，既然目的達到，她也不想多逗留，“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下次見。”

“喂，你有困難，為什麼不幹脆告訴他?兩百萬他不是拿不出來，你可以跟他借呀。”李均富口中的“他”當然是指他那不馴的兒子。

“或許……不，應該說他一定會借我，但我不希望與他涉及金錢往來，那樣關係就變得太複雜了。”霈霈再次看看錶，“我真的得走了。”

“好，你去吧。”見她開門離去后，李均富靠向椅背，看着桌上那疊鈔票，隨即搖頭笑了笑，“還真是個怪女孩。”

而霈霈一打開屋門，竟然看見李辰泰就站在外頭，一雙犀利的眼正盯着她瞧，剎那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目光如炬地瞪着她。

“呃……我……我是來……”

“剛剛你們說什麼，兩百萬?我爸要求你的又是什麼事?”他神情一僵，“你們之間究竟隱瞞了我什麼?”

“辰泰，你怎麼來了?”聽見交談聲，李均富走過來，有些訝異地看着他。李辰泰見霈霈什麼都不肯說，便看向父親，“爸，那由你來說好了，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還是我說吧。”她回過頭道：“因為我被討債的人逼迫，不得已才向李伯伯借了兩百萬，現在是先來還他少少的一部分，就這樣。“就這樣？”李辰泰表情僵冷，“那你是怎麼和我爸搭上線的?又答應了他什麼，他才肯將錢借給你?”望着他此刻陰鶩的表情，他的話更讓她的胸口縮緊，全身的血液也彷彿降至冰點。

“說呀!”他深沉的眼緩緩眯起。“你真有疑問可以好好問，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說話?”那質疑的目光讓她的心好痛。沒錯，她當初是不該向他父親開口借錢，．若不是走投無路，她也不會這麼做，可是，他也不該用這種眼神看她，好像她是萬惡不赦的女人。“我是什麼語氣？”“你……”霈霈心碎了，陷入百口莫辯的窘境。接下來，她什都不想說，轉身便奔出大門騎著機車離去。

直到霈霈離開后，李均富才開口：“辰泰，你給我進來。”

李辰泰重重吐了口氣，走進客廳，“爸。”“你有多久沒回來，一回來就在門口給我大呼小叫，這算什麼？李均富坐在沙發上直數落他，“你憑什麼這麼說她？不知道情況就別亂猜測。”

“我誤會她?”

“對。其實當初是我找上她的，並且拿錢要求她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儘力阻止你和任何女人見面或交往。”父親的話讓李辰泰想起上回霈霈阻礙他與齊佳艷見面的事。原來她並非愛他，只是想破壞?。“一開始她拒絕了我，但後來被債主追得慌了，這才答應的。可是前陣子她跟我說她做不下去，還說向我借的錢會分期償還。”說真的，李均富多少被霈霈堅毅的精神感動了。

“你這是幫她說話嗎?”李辰泰苦笑一聲。

“算是。”“你不是向來只疼雅玲，怎麼現在也會為別的女人說話?真是太稀奇了。”滿腦子混亂的李辰泰已無法多想，隨即轉身離開。

霈霈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與母親打聲招呼后，她便茫然地走進房間，望着玻璃窗上反映出的自己，竟覺得這一切恍若一場夢。

“是呀，一開始是我不對，我不該打那通求救電話給他父親，他真要怪我，又能如何呢?”她閉上眼，自言自語，“他還會找我嗎?應該會吧?”

這時，身上的手機響了，霈霈迅速拿起來一看，果真是李辰泰傳來的簡訊。

出來一下，我在你家後面的空地。她的心口瞬間提起。下一秒就帶著喜悅的笑衝出房間，確定母親已經回房睡了之後，才躡手躡腳的走出丈門，來到屋后的那塊空地。

李辰泰正站在前方背對着她。

“還在生我的氣?”霈霈一步步慢慢走近他。

“不但生氣，而且是氣極了，你被債主追討，為什麼想到的人不是我?”他冷冷地問。

“我怎麼可以對你說?當時……當時我們除了公事上的關係，什麼都不是。”如果她真的開口了，就怕他會當她是有企圖的。

“那麼你和我爸又是什麼關係?”李辰泰的目光轉為深沉，“他到底要你替他做什麼?監控我，阻礙我跟江雅玲以外的女人交往?”

“你……你知道了?”霈霈沒想到他父親會跟他提這件事。

“對，我知道了。”受過一次傷的他，真的不願再面臨一次這樣的情況，“所以你說愛我也是花招之一羅?”

“為什麼這麼說?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侮辱我對你的愛?”他這樣的語氣、這種懷疑的目光對她而言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我侮辱了你嗎?如果不是我爸提出的條件，你會說愛我?”李辰泰沉冷的眼一揚，懾人的氣勢中夾帶著怒濤，“尤霈霈，你：說那些條件跟你沒有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

“對，如果不是你父親，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因為我知道我跟你無法比，

若不是因為那時被逼急了，我也不會表露真心。”他鋒利的眸子刺傷了她的心，也讓她說出悶在心中許久的話。

“哈哈……看吧。果真如此!”

“但我愛你是真的!”他為什麼就是不能理解她的心?

“我沒有把握，也沒有自信，更不敢相信你所說的愛。”李辰泰用力爬著頭髮，跟中有着愈來愈多的陰霾。

‘你還是不肯相信我?”霈霈失望的小臉瞬間滑下兩行淚痕。

“老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用力踢走腳邊的碎石．身子戰粟。

為了她，他真的想忘了菲菲，也已經賣力的這麼做了．但為什麼就在這時候老天要給他這麼大的打擊?

她的愛是真的?假的?他已經完全沒個准了。

“那麼，我們的感情怎麼辦?”霈霈哽咽著問。

“暫時冷靜一下吧。”不管她是以什麼心情或立場向他老爸借錢，但只要想起她一直瞞着他這件事，他就不舒坦。

“什麼意思?”她蹙超眉頭。

“你心裏清楚。”

“那……那麼公司我還能去嗎?”如果連工作都沒了，她也能體諒，只希望他能趕緊找回相信她的那顆心。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你別想得太複雜。”此時此刻，連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

‘哪么謝謝你了。”只要別趕她離開，霈霈相信總有天他會懂得她的心、她的努力。

“我走了。”明明心裏很不舍，但是心中有另一種聲音要李辰泰武裝自己，無論如何，他不願再承受一次相同的傷痛。

霈霈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走遠后，才無力地蹲下來，抱頭低泣。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