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莫榮獲麗池酒店最佳員工獎,大家都為他開心。
就在阿莫居住的小屋,舉行一個簡單的慶祝會,本來他不希望勞師動眾,但是在同事熱情的發起下,他也不好拒絕,只好接受大家的好意了。
尤其眾人聽說安琪的男朋友也會到場,每個人無不興緻勃勃的,說什麼都要親眼目睹傳說中的英俊男人。
阿莫悄悄走到站在窗邊等待的安琪身邊,“記得上次你來找我,告訴我正在挽回一個男人,就是他?”
“嗯。”安琪羞怯的笑。
“那太好了,我真替你開心。”阿莫衷心說道。
“謝謝!”
“等了這麼久還沒到,怎麼不打通電話問問?”看她等得心急的樣子,打通電話不是比較快?
“再等會兒,我相信他很快就會來的。”她非常有自信地說著,“何況他現在一定急着把公事處理好,我不想打擾他。”
然而,另一邊的韓喬克的確忙着處理事務所傳來的文件,他看看時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赴約。
他走出屋外攔了輛出租車,正打算前往阿莫的住處,卻突然接到陳蓮打來的電話,電話里的她哭哭啼啼的,讓人聽了心慌。
“陳蓮,你怎麼了?”
“你來一下好不好,我……我好難過。”她愈哭愈傷心。
“我現在有事,沒辦法過去,你就直說吧!”他眉頭輕鎖,並沒打算去找她。
“上次你問我有什麼困擾,我沒告訴你,其實……其實是他跟我搶孩子的監護權,你能不能幫幫我,我現在沒有多餘的錢請律師,跑到巴黎找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她說出理由。
一聽她提及孩子,韓喬克便心軟了,在她這樣的情況下,他怎能不幫?更何況是他那天追上她,告訴她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告訴他。
他看看錶,“好吧!你在哪兒,我可以過去,但不能待太久,你先說個大概給我聽,至於細節改天我們再找時間詳談。”
“真的?你願意來,那太好了……我就在艾克市場對面的小旅館,201號房。”陳蓮露出欣喜的聲音。
“剛好順路,我馬上到。”因為順路,也不至於耽擱太久,他就沒有打電話通知安琪了。
幾分鐘後到達旅館,韓喬克來到201號房敲敲門,陳蓮興奮的開啟房門。
“出來談吧!”他說。
“不會耽誤你太久,進來坐一下,我會很快說完。”她一副悲傷可憐的樣子,讓他不忍再堅持。
走進房間后他仍堅持站着,而她則坐在床畔將她的婚姻為何再次破碎的情形說了遍。“明明是他有外遇,卻以我沒有經濟能力為由想搶走孩子,你說公平嗎?”
“你沒有經濟能力的確是個問題,當初發現他外遇,可有留下證據?”他一副律師的語氣問。
“沒有。”她站起來打開冰箱,拿出礦泉水倒了杯水給他,“喝杯水吧!我沒什麼好招待的。”
“謝謝。”他接過水喝了口,“如果沒有證據的話,情況真的不利於你,不過我會再想想有沒有其它辦法,那我走了,我們再聯絡。”
“等一下。”她拉住他,“難道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對,不可能。”一
“上次在咖啡店遇見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她急問。
“她是,但不論我有沒有女朋友,你和我都只是朋友,就這樣。”韓喬克堅定的說完,轉過身時突覺腦子一陣昏眩,“奇怪……我怎麼了?”
“你要不要坐下休息?”她上前扶他。
“不必。”韓喬克推開她,看着桌上的礦泉水,“你……你該不會……”話還沒說完便癱倒在椅子上。
陳蓮帶着得逞的笑坐在他身邊看着他。“如果那時候你別這麼忙,把我一個人冷落在家裏,我也不會愛上別人。”
就在這時候,韓喬克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陳蓮找出手機看見屏幕顯示“安琪”的名字,眉頭隨即蹙起。
她想了會兒,而後接起。
“喬克,你在哪裏?”電話接起后,立即傳來安琪關切的聲音,“公事還沒處理完嗎?”
“我不是韓喬克。”陳蓮不懷好意的開口。
“你……請問你是?”安琪一愣。
“我是他的前妻陳蓮,我們曾在咖啡館見過面,你忘了嗎?”陳蓮用客氣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雖然安琪的語氣很鎮定,但是一顆心已然下沉,“你怎麼會接聽韓喬克的電話?”
“是這樣的,他在我這裏醉倒了,正好你來電話,可以請你幫我送他回去嗎?”陳蓮狀似懇求的說。
“我……好,你在哪兒?”安琪顫抖的問。
當陳蓮說她住在小旅館裏,而韓喬克醉倒在她床上時,安琪的心已寸寸碎裂。
最後她也忘了是怎麼響應陳蓮的,直到自己掛了電話,才發現兩頰早已佈滿源痕。
“怎麼了安琪?”同事瑞蘭見她躲在角落摔淚,立刻上前關心。
“沒事……”她搖搖頭,努力止住淚水,“真的很抱歉,本來要待到最後,可是他……他喝醉了,沒辦法過來,我得去找他。”
“好,你快去吧!”
“阿莫呢?”
“他在廚房忙,說要做烤餅給我們吃,我會替你轉告他的。”瑞蘭安慰道。
“那麼謝謝你了。”安琪隨即離開。
當她趕到陳蓮所住的小旅館,來到房間門外時,突然感到非常害怕,但安琪告訴自己韓喬克正等着她,她得趕緊進去才行。
安琪抬手正要敲門,沒想到房門自動開啟,她直接看進房間裏的情況——
只見韓喬克和陳蓮躺在床上,親熱的擁抱着,彷彿已舊情復燃!既然如此,為什麼陳蓮還要她來接他?
過分,太過分了!
安琪捂着唇,震驚的直往後退,抱着傷痛欲絕的心逃離這裏。
走出小旅館,她不知道該去哪兒,一整個無神的走在路上,想着這幾天和他相處的甜蜜。
他沒說錯,她會後悔,因為她明知道他心底有別人卻硬要纏着他,如今果真自食惡果了!
難道在他心裏就真的沒有她的存在?
隔天一早韓喬克才清醒過來,當他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還在陳蓮的旅館房間,心驀地下沉!
“你終於醒了?”陳蓮笑着走向他,指着桌上的早餐,“快吃吧!”
“這是怎麼回事?”他搖搖頭,想起昨晚的事,“你的礦泉水……”
“別怪我,我只想留住你,我們回到過去吧!好不好?”她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還愛着我,不願意接受我只因還恨着我,對吧?”
“我已經不愛你了,而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說過我們不可能了。”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你要去找她嗎?”陳蓮眼帶算計。
“不必你管,還有你的事我也不想管了,而且我猜你說想爭取小孩的撫養權也是假的吧?”甩開她的手,他忿忿地走了出去。
糟了,昨晚安琪一定等他等很久,他一夜未歸,待會兒見了她他該怎麼說?又要如何解釋?
坐車回到香料店,韓喬克火速衝進屋裏,店內不見朗尼,只有安珙一個人待在樓下。
“安琪,我——”
“別說了,我終於明白你說的是對的。”她漾出苦笑,“我真的後悔了,才不過短短几天就後悔,很差勁吧?”雖然知道他深愛他的前妻,但她總自以為自己的愛可以感動他,萬萬沒想到他之所以遷就她,只不過是敵不過她的糾纏。
就在昨晚親眼目睹那一幕後,她已不再存有任何幻想與期待了。
“你怎麼這麼說,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可以解釋。”難道她的愛情也像陣風,來無影、去無蹤?
“你什麼都不必說也不必解釋,我都看見了。”安珙苦澀的說。
“你看見什麼?”
“看見你和她在小旅館裏。”她緊鎖着眉心,無法形容內心糾結的痛。
“什麼?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裏?”他微仰起下顎,表情轉為嚴肅。
“是我昨晚等不到你,所以打電話給你,卻是她接的電話,她說你醉了要我去接你,所以我去了……但看見的卻是……”說著,她流下了淚水,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究竟看見什麼?”他激動的問道。
她搖搖頭,已不想再說,“算了,說了只會讓自己更傷心難過。”
雖然安琪沒直說,但光想就知道陳蓮做了些什麼,他萬萬沒想到她會變得這麼惡劣!
他瞇起眸子,暗地握緊拳頭,“安琪,我——”
“別說了,我要走了。”她搖搖頭,失望之餘又道:“今天早上我已經訂好機票,等會兒就去樓上拿行李。”
“什麼?”他一震。
天,她真的要走了!如果他告訴她原因,她還會相信他而留下嗎?如果不呢?
他又該如何是好?
“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可以叫車,那你呢?什麼時候回去。”她不想做個只會哭哭啼啼的怨婦,就算分手也要保留自己的尊嚴。
“還沒確定。”他深吸口氣又說:“安琪,我真的希望你能聽我說出實情,昨天是她打電話要我過去——”
“你這裏如果沒事,還是快點回台灣工作吧!我想你的助手們都很需要你。”
她轉移話題,不讓他說下去。
他嘆口氣,明白她在逃避,就算他現在做再多的解釋也沒用。不管怎麼說錯的都是他,他昨晚本就不該去找陳蓮。
“好了,我要說的都說了,我下去拿行李。”安琪勉強漾出笑后便步上二樓。
韓喬克忍不住追了上去,“你跟朗尼說了嗎?”
“我昨晚已和他辭行了,他會離開可能是故意留給我們道別的時間。”想起朗尼的笑臉還真讓她不舍,“能認識朗尼這個朋友是我來巴黎最大的收穫,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他。”
她走進房間將行李提出來,就在這瞬間韓喬克發現她的笑容竟是這般絕望,也猛然發現他就要失去她了。
“我送你。”
“不必,你在這裏又沒有車子,我還是自行搭車。”回頭對他綻放一抹燦爛的微笑后,她便朝他擺擺手走了出去。
韓喬克還是堅持幫她提行李,“我送你坐上出租車吧!”
於是他陪着她走到路口,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直到他為她攔了車,並將她送入車中,兩人依然靜默。
看看車子慢慢駛離,他的眉頭不自覺的緊蹙,一顆心更是直往下沉。
回到台灣后,安琪只覺得全身疲累,但就是睡不着,整夜翻來覆去,搞得頭都疼了!
翌日一早,羅紀風看見女兒憔悴的模樣,不放心的問:“你去巴黎忙些什麼,怎麼看來這麼憔悴?幾次打電話問你,你都說不清楚,知不知道爸有多擔心?”
“爸,對不起,我只是去處理一些私事,現在都已經處理好了。”只是這一趟遠行真的好累呀!
“那就多休息,等養足精神再去上班。”他看得出女兒很疲憊。
“不用了。”她搖搖頭,“待在家裏只會胡思亂想,我去整理一下,馬上就去公可。”
“等一下。”羅紀風突然問道:“對了,你和那個韓喬克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我和他……吹了!”她的心重重跳了下,回頭對老爸笑了笑,“吹就吹了,個性不合啦!我也不想苦了自己,老爸您說對吧!”
“真的不合?”羅紀風怎麼覺得有點怪。
“是呀!如果合到不行,依我的個性是絕不可能放他走的。”安琪聳聳肩,然後深吸口氣走回自己的房間,拿着資料下樓來,“爸,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由我開車。”
“好,等我一下。”羅紀風從沙發上起身,拿起公文包。
接着父女倆便一塊前往公司,到了“羅柯食品”之後,他們便各自轉往自己的辦公室。
在前往辦公室的走廊上,安琪遇見姨丈柯海逸。
柯海逸笑着對她打招呼,“安琪,你回來了!”
“對,這陣子真不好意思,老是請假,姨丈沒怪我吧?”安琪笑問。
“怎麼會呢?”他走近她壓低嗓問:“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姨丈,您怎麼這麼說?沒啦!”她搖搖頭。
“真的沒有?”柯海逸沉吟了會兒,似乎在琢磨什麼事。
“我是說真的。”安琪扯開笑靨,發現他似乎有話想說,於是問道:“姨丈,您好像有話要說,就直接說吧!”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們最近遇到一位客戶,有點麻煩。”柯海逸搖搖頭,“算了,你爸要我別說,我也不想說了。”
“別這樣,請告訴我。”她繞到他面前,“那位客戶怎麼了?”
“他是我們公司長期的客戶,他說上次來我們公司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你,很想與你認識認識。”柯海逸有點結巴,“反、反正就是如果我們不安排你和他見面認識,他就要抽單……呃,你可千萬別對你爸說我告訴你這些。”
“那麼嚴重?如果他想認識我,那就讓他認識呀!這有什麼關係?”大不了請他去吃個飯什麼的,總比少了一位大客戶來得好。
“你太單純了,他要的可不是這樣,這個人已經五十幾歲了,聽說喪偶多年,現在想要續弦。”柯海逸不得不說明白,“我當然也希望你能出面安撫他,但是只怕這樣一來會更複雜。”
“原來是這樣!”她想了想又說:“他是誰?我認識嗎?”
“就是趙牧洋先生。”
“是他!他是我們的大客戶耶!”安琪做出決定,“沒關係,我就跟他見一面,或許他沒有這樣的念頭。”
“如果他不是你所想的這麼簡單,反而對你糾纏不着呢?”
“放心,他喜歡我就非嫁不可嗎?說不定我跟他說一說,他就死心了。”安琪對柯海逸笑笑,“那就請姨丈幫我聯繫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希望你能說動他,否則真怕他會抽單。”柯海逸點點頭。
“有了結果再通知我,謝謝姨丈,那我進辦公室了。”說著,安琪便快步回到辦公室。
看着爸和姨丈都這麼為她着想,她是該對公司盡心儘力才是,至於私人的感情,她應該深埋在心中,永永遠遠的收起來。
安琪在姨丈的安排下,瞞着父親前往餐廳見大客戶趙牧洋。
趟牧洋一看見她來,立刻笑說:“羅小姐,你來了。”
“趙先生,你好,請多指教。”安琪簡單問候幾句后,將菜單交到他手上,“想吃什麼儘管點,我請客。”
“這怎麼好意思。”趙牧洋客氣地說:“是我約你,當然由我請你。”
“那可不行,你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我們該好好感謝你才對,怎麼可以反而讓你請呢?”安琪溫柔的笑,“就這麼說定羅!”
趙牧洋看着她,“不知道柯董是怎麼對你說的?老實說我很中意你,也聽說你未婚。”
“真的很榮幸能讓趙先生中意我,雖然我未婚,但已經有了對象,怎麼辦?”
她故意這麼說。
“什麼?你……你已經有對象了!”趙牧洋一臉失望,但他不放棄的又說:“我很有錢,可以讓你過好日子,你要不要考慮跟我在一起?雖然我年紀比較大,但我很體貼的,也會疼你。”
聽他這麼說,安琪忍不住笑了出來,“趙先生,我知道你絕對定個體貼的男人,像你這樣的人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女人。”
“你……你這是推托之詞?”趙牧洋皺起眉。
“怎麼這麼說?”安琪搖頭,“你不相信自己有這種魅力嗎?”
“你還真會說話,拒絕我還說得這麼好聽。”他不悅的喝了一口酒。
“如果不相信我,那你打算怎麼做?斷絕與我們的生意往來嗎?”她專註地看着他,“如果因為我而犧牲掉我們兩家多年來的合作,你知道我會有多難過?這樣還說喜歡我,少來了。”
“羅小姐,你說話還真直呢!”而他也愈來愈欣賞她了。
“這就是真實的我,怎麼樣?是不是不喜歡了?”她也為自己倒了杯酒,與他乾杯。
“不,我更喜歡你了。”
“那你也不能用金錢拆散我和我男友,如果哪天有人拿更多的錢給我,萬一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是不是也會離開你?”安琪繼續與他講理。
趙牧洋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如果你覺得有理,那我們就當朋友如何?”安琪笑笑。
“朋友?”趙牧洋看看她,“不能嫁給我,做朋友多沒意思!”
“怎麼?不想要我這個朋友呀!那好吧!就不勉強了。”安琪噘着唇說。
趙牧洋想了好一會兒之後,點點頭,“好吧!有你這麼可愛的朋友似乎也不錯,放心,我不會抽回訂單的,就當朋友吧!”
“真的?”她開心的鬆口氣,笑着對他再次舉杯,“來,我們再干一杯。”
趙牧洋喝下這杯后,望着她說:“既然做了朋友,要不要陪我到處走走?說真的每天忙於工作,實在是很無趣。”
“當然可以,不過前陣子我請了好幾天的假,不能再請假了。”她說。
“放心,我不會影響你上班,只要你下班后陪我去吃頓飯或散散步就行了。”
說穿了,他也是因為寂寞。
“如果是這樣當然沒問題,我可以陪你。”安琪笑了笑。
“好,那就一言為定。”
“OK,打勾勾。”她伸出手對他一笑。
“這種小孩子玩的遊戲,我才不玩。”他搖搖頭。
“你不玩的話,會討不到老婆喔!”安琪原以為他會非常難搞,沒想到他除了年紀大點之外,脾氣倒還不錯,只要捉住他的喜好,相信他們可以成為不錯的忘年之交。
“還好你沒答應嫁給我,否則一天到晚玩這種遊戲,我會發瘋。”說完,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讓安琪原本有些緊繃的情緒徹底放鬆了。
多了這麼一個朋友真不錯,至少可以讓她暫時忘掉那個男人,忘掉在巴黎的那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