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突然笑看看,向另一邊,聽得驚心動魄的鄔曦恩順看她的目光看過去,竟見一名女鬼就守在階梯一角,不,她是--
“她是小青,幫我扮鬼嚇嚇那兩個佔了原本該屬於我的位置的王妃,而你是第三個”田慧吟笑着解釋。
鄔曦恩簡直難以想像,頭皮發麻,“你沒有弱智,你騙了所有人!天啊,你已有殘疾,心怎麼還可以如此壞?”
“我壞?”她咬牙低吼,“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每走一步路就被人同情、歧視、或嘲笑的心情,讓人不得不自卑又怨恨,為什麼會是我叫”
“不,我能了解,但這不是害人的理由”
“少騙人了,你怎麼可能了解則她激動的哭叫起來,“那感覺好痛,恨不得自己是不存在的,然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只要我裝傻、裝笨、裝天真,別人就會開始同情我、說我可愛,說我弱智又如何?原來只要這樣,我就不必再接受那些可憐又嫌惡的眼神,這其
中的萬般感受,你怎麼可能了解!”
鄔曦恩硬咽搖頭,“不!我真的可以,而且,你不孤單也不悲慘,你還有愛你的哥哥,你還被很多人珍愛着,你很幸福了!”比起重生前的她,真的!
“不!我還可以更幸福,若不是這殘疾,合該是我成為朱大哥的妻子。”田慧吟憤怒的拭去淚水,冷笑了起來,“那一年,我十歲,我娘帶我入宮,太后對着我娘說,我天真浪慢,只可惜了這雙腿,要不她願意讓我跟朱大哥結為連理……”
“那可能只是安慰你娘親的話啊,你怎能當真?更何況那時你才十歲啊!”鄔曦恩了解皇太后,她是個好母親,肯定想以此安慰她的娘啊!
“為什麼不能當真?!君無戲言,何況,她是皇帝的娘”她不平的瞪着她,但突然間,她又笑了,“反正那兩個女人因為受不了半夜見鬼,一個服藥自毒,一個半夜投河死了,再來,就是你。”
“我死了,你的朱大哥也不會嬰你”
“我知道,但無三不成禮,連有特殊命格的你也死了,國師命運破格一事也成了無稽之談,朱大哥殺戮太重,命中克妻一事就更真了,然後,朱大哥此生不會再娶,不會有任何女人再擁有他”
寧為王碎,不為瓦全,她愛得好病態,她沒有幸福,塵勸也不能擁有幸福。
鄔曦恩覺得她好可怕,又見她拿出了刀子,頓時臉色一變,“不,不要……你不要一錯再錯”
“錯的不是我,錯的是我不該是殘廢!老天爺不該對我如此不公平”田慧吟氣憤的怒吼。
“不行,清醒點,慧吟,就算殺了我,你也躲不了啊”
“不會,你死了,我也會叫小青殺我一刀,然後,她會叫人來救我、救那些中了迷魂散的人,當然,會在他們要醒未醒時,見她這個女鬼殺我,又殺你的丫鬟……然後,我會被救,但醒來后,我只會是那個嚇得哭喊着‘鬼!有鬼’的弱智田慧吟,至於地牢裏發
生的一切,我什麼都記不起來……”她的臉上嚼着最邪惡的笑意。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
鄔曦恩驚懼的大叫,就在田慧吟手上的刀子要插進她的腹部時--
一道如閃電般急掠而來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打飛了田慧吟手上的刀子,刀子嘔嘟落地,她痛得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再抬頭看向鄔曦恩時,她身子一顫--
大禍臨頭了!朱塵劭就站在鄔曦恩的身前,他陰驚冷峻的黑眸盯視看她,全身爆發看一股讓人不寒而票的可怕氣勢。
“不、不!你出去了,你分明出去了”她難以置信的大叫,卻突然轉身,一拐一拐的往階梯上爬,扮鬼的小青也急看扶看她。
朱塵劭根本沒理會她們,而是趕緊為妻子鬆綁,在她淚汪汪的看看他時,他深吸口氣,“她們跑不了的,你別擔心。”
她急切搖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小夏跟小朵,“我的腳……軟了,快幫我看看她們。”
他走過去為她們鬆綁,再大約看一下,即走回她身邊,“放心,只是被敲昏。”
此刻,地牢上方傳來田慧吟的尖叫聲,“哥!放開我!快放開我!哥”
不一會兒,田晉一臉疲憊的走下地牢,對着朱塵劭道:“我點了慧吟的昏穴,讓人把她跟小青送去街門了。”他再看着臉色慘白的鄔曦恩,又愧疚又心痛的道:“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感謝老天爺,塵劭來得及救你,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愛笑的他有如此沉重難過的表情,眼眶也泛淚光。
“你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切一切的變化太大,她受的驚嚇也太大。
“死士們從抹毒的首飾盒裏不僅找到一種奇毒,還從裏面的一隻護身符發現一種會產生幻覺的毒,他們再追查下去,發現是六年前小青向一位來這裏的商旅買的,因為一次買的量很多,所以那名商旅印象極深……”田晉說到這裏,看着好友。
朱塵劭接着道:“事情的發展出乎死士的預料,畢竟是田晉的妹妹,我也一直當她是妹妹,眼見為憑,他們要我去一趟慧吟的住處,在她床底下的一個黑盒子裏,發現好多個慘了毒粉的護身符,也搜出扮鬼的假髮、衣服及假的舌頭道具……”
“真的對不起,我們知道她來俞品園時都嚇壞了,就怕來不及。”田晉又道。
“不要對不起,那不是你的錯,是慧吟的性格被自卑給扭曲了。”她試着安撫他,但看來是沒用。
田晉吐出一口悲!勵的長氣,拍拍好友的肩膀,“枉為你的知交好友,我竟然不知道我妹……”他真的不敢相信一向單純羞澀的妹妹竟然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們好好談談吧,這裏的事我來處理。”他看看兩個仍未醒的丫鬟。
朱塵劭朝他點點頭,抱起受到極大驚嚇的妻子離開地牢,回到了房間,讓她在床上坐着,他先為她倒了杯茶,她接過手,但眼神帶着戒備與傷痛,這竟然讓他卻步,他其實很想要好好抱着她。
兩人目光膠看久久、久久。
朱塵劭嘆息一聲,先將她進地牢當日,杜詠雙及朱彤就被遣回京城的事告知,但她還是沉默的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我很抱歉,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騙子!你根本就懷疑我則她終於開了口,心仍然成到疼。
“是真的則他長嘆一聲,將事情的緣由、必須讓她進到地牢的主因說個明明白白,末了,才道:“只是,我完全沒想到會有慧吟的事,她真的嚇到我……”
她何嘗不是?但她是個理智的人,她能明白他的擔心,也能體諒他不得不下的決定,再仔細想想,若非如此,田慧吟的假面目哪有機會被發現,日後的自己、甚至未來的孩子也許都會受到傷害,想到這裏,她便釋然了。
“我明白了,沒事了,可是,田大哥怎麼辦?慧吟又怎麼辦?”
“你剛剛差點就死了,馬上又擔心起別人?”他又心疼又感恩,憐惜的將她擁入懷裏,她是如此善良、如此明理,沒有執拗與他算帳。
“你來救我了,可是慧吟……”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這不是你可以幫她扛的。”
“我知道。”只是仍然會心疼啊!雖然自卑絕不是可以殺人的理由。
“我得幫忙去處理一些後續的事,你好好休息,小夏跟小朵等會兒就過來了……”
“小姐!”
才說著,兩個丫鬟已哭着沖了進來,他朝她笑了笑,轉身出去,先讓兩個淚如雨下的丫鬟與她為伴,但接下來的日子,就全是他獨佔的了!
一個月後,田晉離開延安城,說要去流浪,朱塵劭因兩任妻子的真正死因已水落石出,洗刷了克妻污名,而田慧吟與小青將被押解進京,因謀殺兩任王妃終生囚禁牢裏。
接着,兩個月後,社干千因意圖謀殺戰功無數的景王而被捕,由於貴為相爺,所以是被押解進宮,由皇上親畝。
沒想到,一見到皇上,他就先喊冤,“皇上明鑒,景王密商、企圖謀反,想篡奪皇位啊,所以才欲殺我滅口,因為我知道他的陰謀,他才栽贓我。”
金碧輝煌的宮殿上,皇帝走到他面前,冷眼映他,“景王何必謀反翎關是因為政變而繼位的,可是當時手握軍權的卻是景王,他若有心稱王,何必當朕的眼線這麼多年?”
“可、可是--”
“膚能讓社會安定、民間富強,全是因為景王強而有力的支持,倒是你,不是費了好多時間才找到神秘組織的領袖是某人,還給了這麼一瓶毒藥要毒殺他。”
皇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青色小瓷瓶,杜千德一看,楞了楞,赫然就是當日他交給手下的葯啊,怎麼……
“可惜了,被某個死士攔截,不然,還可以給你多一條罪名!還有這個,好好看看吧,這些全是都察院送過來的罪證”
皇帝看了一旁的總管太監一眼,他立即明白的將那一大迭罪證捧過來放到杜千德的身邊。
皇帝大腳一踢,怒聲道:“看一看,紊亂朝政、意圖謀逆,還肆無忌憚的結黨營私、貪贓枉法、誣陷他人,從此刻起,你,杜千德,撤職查辦”
杜千德也看到了那散落一地的罪證,但他是絕對不能認罪的,他很愛他這顆腦袋啊!“這是羅織罪名啊,冤枉、冤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些罪證就留給你蹲在牢獄終老時,慢、慢、看。”
皇帝再一個眼神,侍衛便將仍大聲喊冤的杜千德拉了下去。
隨即,皇太後進來,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獨留他們母子。
“花了近兩年才走到不會兩敗俱傷的局面,這條路走得可真久。”皇帝搖頭。
“但也走到了。”皇太后笑了笑,“外戚勢力疲乏,而利之所趨,各方富豪己轉向與比較傾皇室朝臣的保皇派交流,百姓總算可以好好過日子了,那些原本隱於權利鬥爭內的污垢已被洗辦了,不必膽戰心驚的過日子,這是皇帝之福、百姓之福。”
“不過,功勞最大的,卻不想要膚的賞賜。”皇帝又搖頭。
“哀家認為,他已經擁有了此生最大的幸福,不需要皇上的賞賜了。”
皇帝勾起嘴角一笑,“也是,不過算算時間,皇弟給的好消息是弟媳懷孕兩個月,要真正當爹,還要等七、八個月呢。”
“就是。”皇太后微微一笑,但終於啊!
謝謝老天爺,讓曦恩去到她皇兒的生命中,洗去了克妻惡名,也找出殺害前兩任媳婦的真兇,讓惡名惡人盡除,老太婆在這裏、在心裏,再次謝謝老天爺。
兩年後--
“呼呼……好冷啊,主子。”
“小夏、小朵,看,我剛剛在馬車上就是看到他們在玩雪球。”
這裏是離京城不遠處的富金縣,時值冬季,到處是一片銀白世界,雪也積得厚厚的,但甫來到這座城市不到兩個時辰的鄔曦恩,卻不留在客棧,反而拉着小夏跟小朵來到不遠的矮坡上,看着幾個孩子在空地打起雪戰,玩得好不開心。
兩個丫鬟一聽,就知道主子又在想念兒子了,沒辦法,皇太后比較大,要見曾孫還用計,主子也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