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尚未弄明白這突兀的話語,他的俊臉已倏地俯近,輕易的攫取了她的唇,輾轉吮吻,溫柔卻霸氣,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似乎也已滿足,這才結束。
可他的唇與她的也只分開寸許,他仍擁着她,兩人氣息交融,他定定的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驀地起身離去。
她右手捂着因喘氣而起伏的胸口坐在床上,左手撫着紅腫的唇瓣,他又吻了她,原因呢?只是,再想到昨夜他以萬分細膩的溫柔動作與耐心來挑動她的情慾,她是充滿感激的,這個男人,是上天為她挑選的丈夫……
房門外,突然傳來小夏跟小朵小小的敲門聲與叫喊聲,“小姐,你起來了沒?王爺也該起來了,皇太後來了呀”
皇太后?!她馬上回了魂,急道:“小夏、小朵,快進來幫我梳妝更衣!”
兩個丫鬟急急開門而入,這才看到床上只有小姐一人,楞楞的問,“咦,王爺呢?”
“該死!呃一真是差勁,皇兒怎麼可以遁逃……不是,就這麼把你這個新嫁娘丟下,又返回西北”
雍容華貴的皇太后氣呼呼的,氣到差點露出真性子,惹得一旁陪同的秦嬤嬤跟赫公公不時的咳嗽提醒、使眼色示意,現在可是在景王府,前方還站着她剛過門的媳婦啊。
但她就是氣嘛,她一早來堵人,可是有緣由的,她在這裏也安排了眼線,在得知天未亮,就有綉着龍臂童的黑衣死士與皇兒有一番交談后,她便急着從皇宮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但連府里的管事都不知道皇兒走了,依她這個當娘的對兒子的了解,顯然她來時他仍在府里,所以不得不在沒有交代的狀況下先行離開。
“真是個死孩子”她愈想愈氣,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咳咳咳……”
神情驚慌的秦嬤嬤跟赫公公不停捂嘴咳嗽,想掩蓋太后這句話,但顯然效果不佳。
鄔曦恩乍聞此言先是一怔,但隨即眼中浮現笑意,而她身後的小夏跟小朵更是緊憋着笑意,但不敢笑出來,坐在上方的可是尊貴的皇太后呢。
“別咳了,咳得哀家都煩了。”皇太后不耐的揮揮袖子,正視着眼兒、嘴角合笑的可人兒,“咱們都是一家人,哀家也不想端架子,但是媳婦兒,不管你日後聽到什麼傳言,那都是假的,若真有疑問就來問哀家。”
“臣媳明白。”
皇太后微笑的看着她,“哀家聽了你很多事,相信你會比一般女子更體恤皇兒,他成個親也來去勿勿,絕非他所願。”
“夫君征戰沙場,率領數萬精兵扦衛國家、抵禦外族進犯,以國家社櫻為重,臣媳深以為傲,絕無半絲怨慰。”
皇太后笑呵呵的點頭,“好,那就好!皇兒領兵到邊關打仗,哀家這當娘的,心胸反而沒有媳婦來得寬……”說到這裏,她表情轉為嚴肅,“戰爭無情,生死難測,皇兒雖是文韜武略,更是勇奪了武狀元頭餃,但他是哀家骨肉,難免掛心,也忍不住會想,朝廷又不是沒人
才,為何非得要他領兵不可?”
“臣媳認為,夫君是一個極有責任之人,之所以願意站上最前線,除了能制敵機先,也有大無畏、捨我其誰的精神,如此氣魄更能帶動士氣,此乃國家之福、百姓之福啊。”她真情真意的說著。
“你說得真好,哀家都覺得驕傲起來了。”皇太后笑笑的拍拍她的手,“不過,今後你就是這裏的主母,凡事你說了算,若有任何人,即使是彤兒,你的小姑、我的女兒,或是她最好的朋友一相爺之女杜詠雙,對你做了或說了無禮的言行,不用客氣,做你該做的,母后絕對挺你。”
“謝謝母后。”
接下來,皇太后直言她也不愛宮中的繁文褥節,所以她不必常進宮請安,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只要別招致非議即可后,就笑笑的離開。
鄔曦恩很開心,她有一個很開明的婆婆,上天真的很厚待她。
成為景王府當家主母的生活,其實是很自由的,從府內總管到其他奴僕都很盡責看來,朱塵劭雖然長年不在家中,但雇請的家僕都很自製,沒有混水摸魚的事。
景王府佔地極廣,處處雕樑畫棟,但她覺得太大也太安靜,總不似一個家,所以她還是喜歡留在朱塵劭所住的“萬軒園”。
這個院落是王府里佔地最大、庭置景緻最好的,其中,她最愛留連書房,裏頭藏書極為豐富,又不全是戰略兵書,還有來自各地不同種類的書籍小品,甚至連醫學、農工商事等書也不少,可見他涉獵極廣。
書案上的筆墨視台看來都已使用多年,可以看出他是個惜物念舊之人。
她每天都會來書房,藉由朱塵劭使用的物品、常看的書冊來了解他,也常坐在書桌前,想像他坐在這裏的模樣,且總會看向窗外的藍天,想像他在沙場上馳騁殺敵的英姿,靜心為他祈福。
是啊,他是個手握強兵軍馬、威鎮沙場的大將軍,更是皇親國戚、天之驕子,說來,他可以過着優握而安逸的日子,卻選擇了一條辛苦的路走,可見他有其堅韌與良善的一面,絕不是個自私之人。
念頭一轉,或許上天是安排她來報恩的,才與他成就夫妻之緣,想到這裏,她微微一笑,合上桌上書冊,正要離開時--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聲,似是什麼東西被打破了,接着是吵嚷聲,她連忙走出書房,順着聲音走去。
只見在側廳旁的迴廊上,一名丫鬟倒在地上,她身邊還有一地的花瓶碎片,兩名珠翠環繞的女子站在她前面,就見其中一名喝令丫鬟起身後,另一名就揚手煽了她一耳光,而且一下接一下的,可憐的丫鬟臉都被打腫了,依然不敢哭出聲。
鄔曦恩抿緊了唇,身形利落的飛掠,在那名下手打人的貴氣女子身旁站定,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你做什麼?”
“放肆!快放開本公主的手。”朱彤嫌惡的大叫。
“沒錯,彤兒公主的手豈是你能碰的”杜詠雙也上前要拉開她。
“你是彤兒?”鄔曦恩不由得一楞,但握着朱彤的手仍未放開。
“誰准你這麼叫我的”朱彤氣憤的要拉掉她的手,卻徒勞無功。
“母后。”鄔曦恩冷靜的鬆開她的手。
朱彤頓時一怔,她沒想到新皇嫂穿得如此素雅,但料子極好,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貌也確實奪人視線,再定楮一看,更能感受到她的不凡氣質。
杜詠雙一聽,更是目不轉楮的打量起她來,她就是捷足先登佔了朱塵劭妻子之位的鄔曦恩!哼,還真是個讓人妒嫉的美人,尤其那毫無瑕疵的肌膚,璀亮卻沉靜的黑白明眸更像是子夜星辰,熠熠發亮得令人不舍移開目光。
就在她們互相打量之間,小夏跟小朵這會兒才從外頭回來,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直覺站到主子身後,壯一下聲勢。
鄔曦恩感受到敵意,眼前這長得一雙鳳眼、相貌媚麗的女子應該就是彤兒公主的好友杜詠雙。
“她是杜詠雙,相爺之女,你好好看看她,再過不久,她也會是我的嫂子。”朱彤拉着好友的手,挑釁的看着她。
鄔曦恩還真的煞有其事的打量她一番后才開口,“是不是有緣當姊妹是夫君的事,但現在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再被我看到你對下人甩耳光,我定不饒你。”
她氣勢不小,竟震攝得朱彤說不出話。
杜詠雙忿忿的上前,“你說什麼?!是這丫鬟連替我們呈個送給朱大哥的古董花瓶都重不好。”
“是公主與社姑娘一路打鬧時撞到我的手,花瓶才會破的……”丫鬟小聲的哭訴。
鄔曦恩看向一臉心虛的朱彤,再看着還恨恨瞪着丫轟的杜詠雙,“你怎麼說?”
她撇撇嘴,“那又怎樣?彤兒是公主,打個奴才又怎樣?”
“沒怎樣,但可能得請社姑娘安靜,因為這是我跟小姑、以及景王府家規的事,若有異議,明兒我們一行三人進宮見母后。”鄔曦恩平靜的說著。
“拿我母後來壓我跟詠雙,你也太沒擔當了”丟下話,朱彤氣呼呼的拉着杜詠雙離開,不是不想再爭執下去,而是搬出母后,她的確討不了好。
杜詠雙抿緊了唇,不由得憂心起來,沒想到新王妃不僅會武,還是個難纏的角色!
鄔曦恩沒理會她們,而是走到被小夏跟小朵扶着的丫鬃身邊,擰眉看着她發紅腫脹的臉頰,對着兩個丫鬟道:“你們兩個帶她去上藥,從我藥箱裏拿紫玉霜給她擦。”
“謝謝王妃、謝謝王妃。”小丫鬟感激涕零。
她搖頭一笑,“去吧。”其實只是同理心,因為她也曾遭人這樣狠狠的掌摑。
稍後,出外辦完事回府的管事在聞訊后也急急前來關切,“有沒有嚇到王妃?彤兒公主跟社姑娘,呃……不是很親切的人。”
“管事話說得真委嬤,那兩人應該是蠻橫無禮吧。”
他尷尬一笑,既而道來,其實彤兒公主從不體貼下人,杜詠雙也是,兩人是小時候的玩伴,情同姊妹卻都自傲蠻橫,偏偏景王常不在府中,兩人卻把這裏當自己家似的,常常過來,杜詠雙更是在彤兒公主的撐腰下以當家主母自居,什麼都管。
她點頭,“我知道了,只能希望我來了,她們能有所節制。”
但事與願違,隔天兩人又聯袂而來,杜詠雙更是極盡所能的將自己變身成了只開屏的孔雀,穿金戴銀,雖然貴氣逼人,卻也帶了點俗氣。
相較之下,習慣一身素雅的鄔曦恩就更像滴凡仙子,如夢似幻。
朱彤趾高氣揚的看看鄔曦恩,“我說皇嫂,今日我有朋友要來景王府,不多,就五十,不對,一百人,午時就到,你可別讓我丟臉,酒菜宴席該準備……”
“原來母后是料准了小姑會來找碴,才刻意跟我說了小姑的事。”鄔曦恩語氣平靜的打斷她的話,但心裏對太後有着萬般感激。
“你在胡說什麼?!找什麼碴,我這是看得起你”她氣呼呼的踩腳。
“宴客一事,恕難照辦,若小姑的客人執意要上門,那麼我會備妥馬車,將他們一一載往皇宮,請母后幫忙宴客。”她笑着再道。
“你!”
聞言,朱彤和杜詠雙差點氣得吐血,只能忿忿轉身走人。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以她們的身份,要將一個國公府庶出的女兒睬在腳下,該是輕而易舉的事,這樣一來,等日後杜詠雙嫁進王府,自然就能居正位,掌管府內大小事,誰知她們想得太簡單了,一連兩天的下馬威都狠狠踢到鐵板。
兩人繃著一張臉往外走,卻見一名熟眼的英挺男人快步而來。
“那不是梁王世子梁文欽?”
“他急什麼?”
她們與他的方向相反,心事重重的他壓根沒有注意到她們,而是快步迎向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堂姊夫,你怎麼來了?”鄔曦恩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一臉錯愕。
“我一定要來見你。”沒有預警的,他突然將她緊緊一抱。
她嚇了一跳,立即用力推開他,“堂姊夫請自重”
他痛苦的吸了一口長氣,“曦恩,我快瘋了,看不到你,又擔心你會死,我什麼事也不能做……我帶你走吧,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放你在這裏,我不能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