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叫倪語霏,是煒烈的朋友,上次曾和煒烈一起來我們店裏。這位是我弟顧厚諍。”顧厚謙替兩人做介紹。
“原來你就是那個把靳大哥當大叔,喝醉酒還敢親他的有膽識美女!”
上次聽老哥說起這事,他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靳大哥身上有種生人勿近的壓迫感,竟敢有女人喊他大叔,還敢醉后強吻他,真想叫她第一名!
倪語霏聽了更加尷尬,心頭因為他們兩兄弟先後提及靳煒烈而苦苦的糾結着。
她打起精神對顧厚謙道:“我有事想請你幫忙,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很訝異她有事找他,但顧厚謙還是請她先進店裏,只是他沒想到,她的來意竟是一一
“你要請我哥當你的男朋友?”當事人還未回答,在吧枱內擦拭酒杯的顧厚諍搶先錯愕的問。他哥有女朋友耶。
“我無意參加家人替我安排的相親,需要假男友當擋箭牌,找醫院的男同事容易穿幫,所以來請你哥幫忙。”即使困窘,倪語霏還是坦白以告。
“為何沒找煒烈幫忙?”顧厚謙狐疑低問。
她的眼神黯淡下來,“我們已經沒聯絡,這個忙無法請他幫。”
“你跟煒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你怎麼這麼問?”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前兩天我和煒烈聯絡,才知道他已經回台中,閑聊中我問他有沒有邀請你到酒庄度假,他卻說他還有事就把電話掛掉,當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而以你曾照顧他的份上,就算這陣子你們沒聯絡,你請他幫忙充當你的男友也不為過不是嗎?”
剛才她遇見色狼,情急之下不就是喊着煒烈的名字?
好友的詭異迴避與她矛盾的態度,在在令他嗅聞到不尋常的氣息。
倪語霏的胸口猛烈泛疼。聽到她的名字,煒烈的反應竟是立刻掛掉電話?他就這麼怕和她再有牽扯,連提到她都不願意?
她都已經聲明過不會纏着他,他有必要把她當毒蛇猛獸一樣避着嗎?
心裏的哀楚不斷擴大,她需要喝點酒麻痹自己。於是她對吧枱里的顧厚諍說:“麻煩給我一杯酒。”
顧厚謙還來不及阻止,不曉得她上回就是喝玫瑰酒喝醉的顧厚諍已拿出酒來,“這是靳大哥釀的玫瑰酒,酒精濃度不高,而且好喝極了。”
“她不能喝……倪小姐,你沒事吧?”顧厚謙話都還沒說完,她卻冷不防地潸然淚下,她是怎麼回事?
倪語霏一逕淚流不止的望着吧枱上的玫瑰酒。
煒烈釀的傾心玫瑰,她沒喝之前就已經讓他住進心底,喝了之後傾心得更徹底。而她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他,卻換來連朋友都做不成的下場,眼前這瓶酒的鮮紅色澤,就像在諷刺她動了不該動的心,令人心傷。
“她不會是因為哥說她不能喝靳大哥釀的酒,才哭的吧?”
“不是我不讓她喝,是上次她才喝一杯傾心玫瑰就醉了,煒烈也因而知道她酒量差到不行,更規定她以後半口都不能再喝,我們今天要是給她喝酒,煒烈知道了肯定會罵我們。”
“他不會罵你們,因為……他再也不會管我了,麻煩幫我倒一杯。”抹去臉上的眼淚,它偏止不住的掉得更多,她索性由着眼淚掉落,拿過吧枱上一隻高腳杯,請顧厚諍替她倒酒。
即使這瓶玫瑰酒對她是種諷刺也沒關係,她想再喝一杯煒烈釀的酒,借酒放縱的懷念那場令她幸福無比,卻也使她墜落難過深淵的綺麗纏綿,讓自己心痛個夠。
顧厚諍給了哥哥一個現在怎麼辦的眼神。
顧厚謙當機立斷為她斟倒半杯。“我只能讓你喝這麼多,接下來請你喝咖啡。厚諍,你煮咖啡,我去拿點東西。”
暗示弟弟他去打電話,並要弟弟將玫瑰酒收至吧枱下,隨即走進休息室。
吧枱前,倪語霏傷心的拿起玫瑰酒啜飲,但原該香醇柔順的甜美酒液,入喉全成了苦澀的滋味,苦痛的燒灼她的心,同時逼出她更多的眼淚……
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許久,可坐在藤椅上的靳煒烈卻恍若未聞,還是鍾遒海喊他,他才拉回飄遠的神思,接起電話。
“你到底跟倪語霏發生什麼事了?”電話一接通,顧厚謙劈頭就問。
他胸口頓時教入耳的人名惹出陣陣揪疼,微閉眼后回道:“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麼,我還有事一一”
“如果倪語霏哭得一塌糊塗你都不在意,那你就掛電話沒關係。”
他驚站起來,“什麼叫語霏哭得一圮糊塗?”
鍾道海聞言困惑的望向他。語霏在哭?發生什麼事了?”
“她在街上遇到色狼……”
靳煒烈驚然抽氣,焦急迫問:“那該死的色狼欺負她了是不是?她受傷了嗎?現在怎麼樣了?快告訴我啊!”
“你先別激動,她毫髮無傷,那男人被我和厚諍趕跑了,她現在正在店裏。”
他的追問一聲比一聲激昂,顧厚謙只能先安撫他的情緒。
他輕吁口氣,喃喃低語,“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現在的問題是她突然說要喝酒,看見你釀的玫瑰酒就眼淚掉個不停,你們到底怎麼了?”
“我們……沒什麼,你記得別拿酒給她喝就好。”聽到她掉淚,他整顆心全糾結在一起。
“我已經倒了些給她,你先別罵人,她一直哭,說她想喝杯玫瑰酒,我不倒給她,你要我怎麼處理?剛才你聽到她遇見色狼,明明激動着急得可以,為何她會說你再也不會管她?之前你接電話聽到她的名字,又為何急着掛電話?你老實說,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
“你別問這麼多行不行!”靳煒烈心煩意亂的爬抓頭髮。他心裏那份想愛卻不能愛的煎熬,要他如何說明。
“你和倪語罪有感情的牽扯?”顧厚謙大膽猜測。
“可惡。”他啞聲低咒。今天才知道有個直覺敏銳的朋友,很麻煩。
喝!真的讓他猜中了!顧厚謙正要追問兩人發生什麼誤會,弟弟的喊聲忽地傳來一一
“老哥,你電話講完了沒?倪小姐說她不要喝咖啡,還要喝傾心玫瑰,而且哭得好傷心,你快來啦!”
“別再給語霏酒喝,馬上請你妹送她回去。”聽到彼端厚諍的嚷喊,靳煒烈腦中立刻浮現心愛女人傷心流淚的畫面,胸中滿是心疼,一邊急忙交代好友。
“為什麼要叫我妹送?”
“語霏喝醉會亂吻人,你和厚凈都不適合送她。還有替我警告厚諍,他要是敢動語霏一根寒毛,我會拆了他的骨頭。”厚諍比較花心,這項警告絕對必要。
顧厚謙瞭然一笑,“我會幫你警告厚諍,不過我也要提醒你,無論你和倪語霏有什麼誤會,最好上台北和她解釋清楚,否則她如果跑到其他夜店買醉,到時會發生何種危險,你自己想像得到。我去吧枱看情況,順便叫我妹送她回去,拜。”
靳煒烈全身僵直,半點也不敢想像好友說的情況。
“煒烈,語霏出了什麼事?”見他結束通話,鍾遒海關心的問。
“她……心情不好,跑到我朋友的PUB里喝酒。”揪着心,他回答得有所保留。
“語霏心情不好和你有關,而且你愛她,對吧。”
“老爹,你……”老人家肯定的字句令他驚訝。原來老爹早看出他愛語霏?
鍾乃海慈藹的笑笑。“上回語霏來酒庄,你擔心她受傷的那股着急緊張勁兒,就連阿龍都看得出你對她的在乎。這陣子你白天比平常更賣力工作,晚上整個人卻魂不守舍,這反常的行為不是為情所困是什麼?”
“這陣子要釀新的玫瑰酒,當然要更賣力,至於晚上,我哪有魂不守舍?”他三言兩語的撇清自己這些日子的反常與倪語霏有關,但他心知肚明這是自欺欺人。
“哪裏沒有?剛剛你陪我看電視,整個人卻在發獃,期間更曾打翻杯子,手機響了也沒聽到,這如果不叫魂不守舍,那就是心神不寧吧。”
靳煒烈沒有反駁,想起稍早他突如其來的感覺心底一刺,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似的,心神難安之不就打翻了杯子。難不成那時語霏正遇上色狼?
“煒烈,過去的事已經發生,就算你無法全部拋開,也不該讓它影響你的未來。老天爺既然安排你愛上語霏,而她也喜歡你,就表示你們註定牽絆,既然無法改變沉痛的過去,你再不敞開胸懷珍惜語霏,難道是希望你未來活在更痛苦的深淵裏?”
看到這些日子以來煒烈的反常,他已清楚語霏那日清晨急着趕回台北其實和煒烈有關,本來他不氣給這孩子太大的壓力,也就沒追問他,可今天是該和他談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