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齊曄恆的老婆汪心彤吧，我是龍騰集團總裁的千金顧巧靜，麻煩你現在出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她沒聽老公提過顧巧靜這個人，不知她有何事，但對方畢竟是曄恆老闆的女兒，於是她依約來到對方約定見面的公園。
“汪心彤。”一位打扮入時、渾身散發著名門貴氣的年輕女子喊住她。
她疑惑的走向對方，“你應該是顧小姐吧？你怎麼會認識我？”
“我怎麼認識你的不重要，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重點。”顧巧靜的態度極為驕傲，並未說出找人調查過汪心彤，並取得她電話的實情。
“你想說什麼？”
“請你離開齊曄恆，讓出齊太太的位置。”
汪心彤蹙眉輕斥，“你在胡說什麼？憑什麼要我離開我老公？”
“憑我是龍騰集團的千金，憑我能讓齊曄恆由經理搖身一變成為副總裁，更憑我喜歡他。”
“你喜歡曄恆？”她問得介意。她知道以老公出眾的相貌，勢必有許多女人仰慕他，可當面聽到有女人大刺刺地說喜歡他，令她心裏很難舒坦。
“沒錯，所以經過慎重的考慮，我決定請你成全，讓我和齊曄恆在一起。”
“別說得好像我老公早就跟你在一起了，我相信他沒做對不起我的事。”
“那是目前，以後可很難說，況且你這個老婆並不能幫他什麼，但若是他和我結婚就不同了，我會請我爸讓他直升副總裁，使他擁有傲人的成就。”
“這樣的成就我想曄恆不會領情。”
“事業是對男人的肯定，哪個男人不希望能在事業上擁有一片天？更何況齊曄恆是個相當有能力的人才，難道你不希望他有更大的成就、獲得眾人肯定？”
汪心彤頓然無語，曄恆確實極為優秀，可惜在大集團里工作，要順利升遷很多時候恐怕不是單靠實力這樣簡單。
看出她的動搖，顧巧靜趁勢再做最後一激，“如果你真的愛齊曄恆，為他做點犧牲算什麼？再說，你能保證他會一直愛你嗎？你好好想想，想通就儘快和他離婚，千萬別成為他在事業上大放異彩的絆腳石。”
語畢，顧巧靜驕傲的轉身離去，嘴角噙着自滿的笑。自從一個月前她由美國回台灣，看到俊帥的齊曄恆，她就喜歡上他了，豈料他已經結婚，她幾次明示暗示對他的好感，想和他有所發展，哪曉得他像木頭人一樣無動於衷。思忖許久，她決定由他老婆這邊下手。
她當然不會笨到捏造她與齊曄恆發生關係，這種輕易就會被揭穿的謊言，選擇改由齊曄恆的事業下手，方才看汪心彤的反應，她勸退她的勝算應該很大。
汪心彤怔然的站定在原地，腦中直迴繞着顧巧靜的話——你能保證他會一直愛你嗎？
這要她如何保證？她連曄恆是否真正愛她都無法確定。撇開這個敏感問題，她無法否定顧巧靜表示事業是對男人的肯定的這番話，假使曄恆今天是顧家女婿，他確實能在事業上盡情發揮所長。
可是她不想離開他啊！
不曉得曄恆對顧巧靜是什麼感覺？她該怎麼做對他比較好？
汪心彤就這麼帶着紊亂的心情離開公園，心神恍惚的走在街上，一時未注意被輛機車擦撞到，摔跌在地。
“好痛！”下腹傳來劇痛，她捂着肚子痛呼。
“小姐，你沒事吧？”肇事的機車揚長逃逸，一名婦人見狀，急忙趕至她身旁。
“我的肚子……好痛。”她隱約感覺到雙腿間有溫熱液體流下來。
“你流血了！小姐，你有懷孕嗎？”驚見她腿上蜿蜒流淌的醒目血痕，曾當過婦產科護士的婦人做出最直接的猜想。
汪心彤腦際轟然作響，她懷孕了？肚子裏有她和曄恆的寶寶？
孩子，她的孩子……
夢境裏開始一團朦朧的混亂，汪心彤額際滲汗，蠕動囈語，“……別走，寶寶……不，不要！”
突兀凄楚的叫喊由客房傳出，正因睡不着想到廚房倒水的齊曄恆聽聞，先是怔住，隨即跑向客房。打開房門，他在橘黃光暈中望見前妻低頭撫額坐在床上，急促喘息着。
“發生什麼事了？”他開啟大燈詢問，之前他好像聽她驚嚷着“不要”，到底出了什麼事？
聽見問話聲，汪心彤仰起小臉，眼帘映入熟悉俊影的剎那，她似醒未醒的含淚雙眸，頃刻滑下兩行清淚。
那天的意外，她沒能保住他們的寶寶，她在那天得知自己懷有三周的身孕，卻也在那天失去他們的孩子……
“老天，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哭？”瞧見她淚流，齊曄恆胸口緊緊窒住，渾然未覺自己的心急，疾步走向她，坐至她身旁。
“……痛。”心情未平復的她只說得出這個字。
“哪裏痛？身體不舒服是嗎？”
她心痛，即使她已經很久未再作過當年出意外的那場夢，但每回憶及失去和他的孩子，她便心如刀割。
“我作了一個夢，夢到被車撞……感覺好真實，我被嚇到了。”
淚水抑不住的直落，她一如當年，說不出大意未察覺自己懷孕，更未保護好他們的孩子這自責內疚甚深的痛苦秘密。
她的回答令他莞爾，卻使他緩下心裏的擔心，他未作多想的拂開她頰畔的長發，伸指拭去她的淚，輕聲低哄，“只是夢而已，別哭。”
眼前的他好溫柔，令她倍感熟悉與溫暖，她好想投入他的懷抱，汲取記憶中令她安心的柔暖氣息，撫慰她心裏的哀傷……
天，她在想什麼啊！
“我沒事了，你不是回齊家了，怎麼會在這裏？”猛然意識到自己興起什麼樣的念頭，汪心彤在心裏驚抽口氣，忙不迭攬被退靠床頭，免得她胡思亂想之際，真的偎入他懷裏，到時只怕會惹來他的訕笑與怒意。
不過她問的是遲鈍想起的問題，下午他載她去買完所需用品及添購冰箱裏的食材就離開了，直到她入睡前都未出現，為何現在會在這裏？
齊曄恆的心因她的緊張退避猛然一刺，咬牙握緊為她拭淚的手，凜着俊顏站離床邊。
“我有工作要處理所以來這裏，聽見你房裏傳來驚叫聲才會過來看看，並非想對你做什麼，你不必怕成這樣。”
“我……”
“你最好別再亂作夢，自己嚇自己，同時也吵到我。明天你就得開始進行對香的調配工作，現在馬上躺回床上好好睡你的覺，我可不希望睡眠不足成為你影響調香進度的理由。”成串話落下，齊曄恆掉頭就走，粗魯的關上門，宣洩他胸中的鬱氣。
他今天並未帶工作回來，下午回公司處理完公事亦直接回齊家，只是想到她一個人在這裏，心裏就是有絲擔心，躊躇許久終究還是驅車來這裏。
他不曉得自個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擔心起當年執意離他而去、早已將他的愛搗毀殆盡的前妻，剛才更為她拭淚，且她有必要把他當成企圖對她不軌的惡狼猛獸，如此驚慌退避嗎？
該死的她知不知道她的舉動很傷人！
更該死的是，即使她的反應再傷人，他都該麻木無感，可此時他竟感到心隱隱作痛！
可惡，他肯定是被她氣昏頭，以致感覺神經出岔，他得趕快上床睡覺，明天才有精神再應付那個變得極有氣人本事的前妻。
客房裏，汪心彤怔怔地望着房門，不明白前一刻還很溫柔的前夫，為何轉眼間又板起臉來，甚至不給她機會辯解。
“唉，他的脾氣真的變得很不好。”她喃喃低語的躺回床上。
知道他在同一間屋子裏，她的心情很複雜，況且他待在這裏，不回去陪老婆沒關係嗎？
這道念頭一閃過，她的胸中隨即泛起酸澀，她急忙搖頭甩開所有與他有關的思緒，要自己靜下心睡覺。
她明天要開始進行調配男女對香的重要任務，必須睡飽養足精神，再想他……唔，是再想和他有關的事，她可能會失眠。
汪心彤閉起眼，努力催眠自己進入夢鄉，在沉沉睡意終於籠罩她之際，她想的是——希望從明天開始，她能和前夫相處得和平一點……
帝亞連鎖集團總公司副總裁辦公室——
“你先進行這幾件文件的後續處理，其他的案子等我審理完再處理。”將簽審完的幾份文件交給特助，齊曄恆倚靠椅背，揉捏眉心交代。
“副總裁好像有點累，昨晚沒睡好？”見向來精神奕奕的上司難得顯現疲憊，邱楷關心的問。
“我是有點累，但和睡不好無關，而是……”和汪心彤有關。
自從與她重逢，他的心便失去原有的平靜，他分明極氣嘔自己為何會作了預見她、並胡亂感應她對他很重要的夢，她也從出現那刻起就不斷令他動怒，他該順她的意與她劃清界線，但胸中偏有股氣咽不下，硬是反其道而行，存心反擊單挑她。
這幾天他刻意在出借她的房子裏過夜，故意讓極欲避開他這個前夫的她，無論白天晚上都要面對他，非把她嘔回來不可。
他不知前妻是否被他氣得牙痒痒，倒是自己看見她，心中總有股難平之氣，只要她有意無意表現出與他保持距離的反應，他就覺得肝火上升。就像早上他好心要載她來公司，她也非要惹他發火，準備動手抱她上車才慌忙坐入車內。
或許是隨時處於心火竄冒的情況下，他突然感到有些累。不過與前妻的糾葛，他無意向外人透露。
當年兩人結婚時很低調，婚變更沒什麼人知道，後來集團併購、重整等人事變動因素，帝亞內部並無人知悉喬伊斯集團派來的調香師正是他的前妻，他亦無意張揚兩人的關係，免得惹來閑言閑語。
他雲淡風輕的改口低道：“大概是一口氣審理過多的公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副總裁整日繁忙，要不要考慮休個假？”從他擔任副總裁特助以來，從不曾見上司休過長假。
“等與喬伊斯集團合作的香水成功推出后再看看。”原本他確實打算與喬伊斯談定合作案就要讓自己放個假，無奈前妻突然出現，他與她對峙都來不及了，壓根沒心情休假。
說到香水……
“副總裁，你和雪兒小姐以前是不是有過節？”
“怎麼這麼問？”齊曄恆停下推按眉心的動作，抬眼看向特助。
“前天雪兒小姐拿調好的男香讓副總裁試聞，你的表情很嚴肅，還相當嚴苛的評論那款香味太普通，不過我之後拿試香卡給幾位男同事聞過，他們都覺得那香味很棒。”
“你是在暗示我不專業，胡亂批評喬伊斯首席調香師的專業能力嗎？”醇厚的嗓音冷降好幾度。
“屬下沒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副總裁的態度過於嚴厲，若傳到喬伊斯那裏，也許他們的執行長會有意見。”
這個上司剛硬的臉部線條是給人酷冷的感覺，但從來就沒有上司的驕傲架子，也不會嚴厲苛責下屬，可這幾天他注意到，上司面對汪心彤時，表情總是格外冷峻，眉眼間亦好像多了抹奇怪的壓抑，語氣與態度更是一反往常的嚴峻，彷彿她曾得罪過他一樣。
“帝亞與喬伊斯的合作本來就相當重要，為了成功出擊，自然更該嚴格要求香水的特別，香水前調是柑橘類的果香，是其他品牌常見的香味調配，確實不夠吸引人，我僅是嚴謹的提出看法，喬伊斯執行長若真有意見，我隨時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