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阮廷堅沒再說什麼,頭也沒回地走了,還算細心地為她關上了門。

梅施雖然身體不舒服,卻無法入睡。對他事事安排在先實在有點兒鬱悶,感覺失去了自由,可真讓她自己回家拿行李,或者和他一起去,都讓她膽怯尷尬。雖然她一夜未歸,父母又得知她是在阮廷堅的家裏,發生了什麼大家都心照不宣,可就這樣面對面……她還是無法設想這樣的場面。

懶懶地蜷在床上胡思亂想,突然聽見熟悉的手機鈴聲,梅施煩躁地皺眉,不情願地起身去客房,她的手機放在那兒了。一活動才體會到初夜後遺症,腰酸腿疼不說,那種羞於啟齒的不適簡直讓她惱恨!阮廷堅就能精神奕奕地出門去,她卻飽受惡果,不公平都滲入他和她人生的每個點滴里了!

電話是媽媽打來的,梅施愣了幾秒才接起來。

“施施,謝謝你。”趙舒元口氣誠摯,梅施聽了哭笑不得,謝什麼?她終於豁出去了?

“沒什麼,這也是為了我自己。”梅施笑了笑,坦率地說。

趙舒元反而被這話噎了一下,生硬地換了個話題,“剛才阮總來家裏了,拿你的東西,合同……也簽好了。”

梅施沒出聲,對生意上他們怎麼交易無比厭煩。

“做得很好……施施。”

聽媽媽這句誇讚,梅施簡直要大聲笑了,感覺很諷刺,也很悲哀。

晾在客房裏的內衣褲已經幹了,她動作緩慢地穿上,早上她隨意脫下它們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才幾個小時……她已經心態蒼老地感覺到了物是人非的酸澀。甩了甩頭,她不想像個文藝少女似的悼念這個悼念那個,遺憾什麼呢?作為第一個男人,阮廷堅算無可挑剔的,至少沒給她留下什麼恐怖的心理陰影。除了很輕率……想想也算不錯的,好歹沒讓她回魂的時候看見一張又老又丑的面孔,悔恨得大哭出來。

阮廷堅回來得比她想像中快,他沒用司機,親自提了她的行李箱進房。

梅施裹緊浴袍,這樣面對他很不自在。阮廷堅沒有盯着她看,只是打開壁櫃,有整整一格空閑,“我幫你放?”

梅施看着空置的柜子,猜測以前有沒有別的女人把衣物放進去過?“不用了,我自己來。”她光想着阮廷堅拿着她內衣褲的樣子就覺得無比猥瑣噁心,她死也不要穿了。

“可以么?”阮廷堅雲淡風輕地問,人卻已經向後閃開兩步,為梅施創造了勞動空間。

梅施猶疑地看了看他,他不出去?打算一直圍觀?阮廷堅大概收到了她的排斥信號,問了聲晚上想吃什麼,就緩步走到廳里去了。梅施這才打開箱子,首先拿出一套裙子換上,這才有了安全感,定下心來慢慢把衣物分類放進壁櫥。行李一定是在媽媽授意下收拾的,全是精緻的淑女系列,連領子稍微大些的都沒入選。

磨蹭了好久才收拾完,臨要開門出去,她回頭看了看她躺過後被子還沒疊的床,想起第一次來這裏阮廷堅起床后的狀態,終於哭喪着臉認命地折返回來,找了條新床單,按五星級賓館的水平仔細地整理收拾。為了不給他留下邋遢的印象,她像熨斗一樣努力地熨平床單上的每一個褶皺,想想以後天天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就有淚流滿面的衝動。

那條臟污的床單雖然很有紀念意義,梅施卻覺得它格外齷齪,隨便找了個抽屜把它塞進去,打算趁阮廷堅不在家的時候再洗。

阮廷堅坐在餐桌邊等她,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飯店來送過外賣,阮廷堅還很有格調的把飯菜都放進考究的餐具里,梅施看着一桌子的盤盤碗碗又想哭了,這……一會兒都要她洗啊!她這也算援助交際吧?人家獻身後,都換了豐衣足食,就她……只剩自己動手。

“吃吧。”阮廷堅像封建家長一樣宣佈開飯,說了這一句話后再沒交談的意思。

梅施確實有點兒餓了,拿起筷子才發現,他要的居然是川菜,這是她今天第一次感覺不想哭,好歹他們口味還算一致,不然這日子更加沒法過了。

阮廷堅吃飯的修養保持一貫水平,王子級別的,甚至連筷子磕到碗盤的聲音都沒有發出。梅施頓感壓力巨大,她去夜市吃燒烤,最歡樂的時候還會抬起一隻腳踩着凳子,那是相當奔放豪爽。前幾次在飯店或者人多還好,如今在這麼靜的環境裏,又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別一不留神咀嚼的聲音就超過對面的阮廷堅。同時深深地傷了心,認識到自己確實是暴發戶的女兒,平時再裝得人五人六,和人家的確不是一個檔次。

阮廷堅輕輕放下碗筷,“要喝點兒什麼嗎?”

梅施點頭,心裏真盼望他能拿出一大杯加冰可樂,他要菜的這家實在有點兒太辣。當阮廷堅從廚房拿出兩個高腳杯,淡然問她:“要紅酒還是香檳?”梅施再次想哭了。

“有白水嗎?”她艱難地問。

阮廷堅已經坐下了,眼皮不撩地說:“廳里。”

梅施乖覺地站起身,拿起兩個充滿優雅氣氛的高腳杯去廳里飲水機里接涼白開,為了配合阮少爺的氣質,都只接了四分之三滿。

阮廷堅喝涼白開的時候,梅施忍不住偷眼看他,果不其然,他把涼白開喝出紅酒的感覺。有理由相信,阮廷堅是那種在街邊舔冰棍也會舔得無比優雅的人。她不喜歡這種人!雖然她討厭爸爸,但潛移默化的,她覺得大口喝酒,氣急了會罵娘的才是正常男人。和阮廷堅這樣的生物生活,她會因為壓力太大而崩潰的,無時不刻地要緊繃自己別露出粗俗的一面!

他吃畢下桌的時候,會風度翩翩地向她點點頭,不乏領袖風度地說:“謝謝你了。”

她當然明白他在謝什麼,收拾這麼一大桌唄!最要命的是,她還要擠出奧運會禮儀小姐的微笑說:“不用謝。”自己說完了都想抽自己。

站在水槽邊洗碗的時候,她覺得不適更加嚴重了,今天是她最有理由受到優待的日子不是嗎!她十分想念早上溫存待她的阮廷堅,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又恢復原形了呢?他該不是去自己的星球補充怪異能量了吧?

阮廷堅應該不喜歡看電視,卧室里沒有安裝,只有廳里有。梅施幹完活兒才晚上六點多,廳里的電腦又被阮廷堅霸佔,她只能打開電視消磨時間,兩人同處一室,雖然各干各的,看上去十分溫馨。她真不敢早早回房,不然阮廷堅又該用那副理所應當的嘴臉問她:“邀請?”

一直耗到九點多,梅施實在是受不了了,站起身有心往客房去吧,看了看被電腦屏幕晃得臉色發青的阮少爺,這個想法就自然湮滅了。在阮廷堅的大衛生間裏洗臉刷牙,她連洗澡都不敢,洗澡對阮廷堅也是有特殊含義的。

等她縮在床的另一邊,還謹慎地從柜子裏拿出一床新被子蓋上,營造了獨立的空間,阮廷堅才悶不吭聲地回房洗澡。他躺上床的時候,梅施連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她還難受呢,她真不想!而且,他對她太壞了,一點兒優待都沒有,她憑什麼就讓他爽透爽夠啊?

他沉默地躺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挪過來摟住她。

梅施渾身僵硬,覺得他的身體每一處都在噴火,“今……今天……別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結巴,好像良心尚存的奸商撒謊欺騙了消費者一樣,“我很不舒服……”其實她還想加一句:幹活累的,終於還是沒敢。

“嗯……”阮廷堅頓了一會兒才批准,可還是不見挪開。

“那個……”梅施想婉轉地表達意見。

“就這麼睡吧。”阮少爺又宣佈了答案,梅施又想流淚了,他的一條胳膊又重又熱,放在她身上像背了一袋大米,她要怎麼睡啊?!

幸虧這一天被折騰得太疲憊,即使扛着大包,她還是睡著了。被他壓得呼吸困難的喪失最後一絲清明時,她還不忘立志:偷夠了錢,她要遠得不能再遠的逃離這種生活!

阮廷堅動了動被壓得麻痹的胳膊,梅施睡夢中感覺到了,皺着眉頭抱怨似的嗯了一聲,阮廷堅挑起嘴角沒再動彈。輕輕抬起壓在她腿上的自己的腿,捨不得真的讓她負擔重量,他只是圈住她,不讓她再亂踢。這一夜他睡得比她累多了,好像通宵在與歹徒搏鬥,她大概不習慣床上還有別人,所以睡着以後總本能地“清除”。

手腳獲得自由的梅施,果然又立刻行動起來,被踢了幾腳以後阮廷堅不得不再把她半壓半抱摟在懷中。

她很香,抱着她的時候,她顯得這樣小,細胳膊細腿像個孩子。她睡得不舒服,睡夢中撅着嘴巴發脾氣,扭來扭去想甩脫他的鉗制,像條氣鼓鼓的小肉蟲,他覺得很可愛也很有趣,默默盯着她看。

這樣摟着她躺到早上七點,阮廷堅還是決定叫醒她,顛了顛胳膊,梅施的頭便來回晃了晃,看得他想笑,“施施,起床,和我一起去吃早飯。”

梅施皺眉,不理。

他提高聲量又喊了一遍,梅施嘖了一聲,煩得不行地抽出胳膊,使勁敲他胸膛,“別吵!煩人!我要睡覺!”

阮廷堅抿緊嘴唇,這還是他第一次叫人起床,沒想到被直白地嫌棄了。

“施施。”他用嚇唬她時最管用的冷淡語調又喊了她一遍,平時只要他這樣一叫她,她基本就服帖了。沒想到睡夢中的她一點兒都不買賬,被吵得更煩了,奮力抽出小腿,白嫩的腳丫暴力地一腳蹬在他小腹上,踢得他悶哼一聲,趕緊用手抓住她的腳腕。手裏細嫩的觸感,在早上性趣勃發時簡直是要命的誘惑,他低頭看懷裏她睡得粉撲撲的臉蛋,終於還是不忍心了,鬆開她下床去洗了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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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愛你都意外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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