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正重要的東西,是眼睛所看不到的。”它告訴他。
“真正重要的東西,是眼睛所看不到的。”他重複念了一次。
“你在馴養的東西上所花的時間,將使它變得重要。”它說著。
——節錄自“小王子”
三秒后,渾身濕透的阿典從浴缸里站了起來,他髮絲不斷滴着水,額頭還叩到浴缸底腫了一小塊。
“不想活了你,我沒玩你屁股,你居然先玩起我的來!”阿典吼了聲,把獃獃站在浴缸外頭的貝貝拉扯進來。
“哇啊——”貝貝重心不穩掉進浴缸里,喝了幾口泡沫水.連忙攀住浴缸邊緣不讓自己往下滑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阿典靠了過去,他
的胸膛壓制住貝貝,手搭放在叫貝的手腕之上。
貝貝點頭。“那麼,告訴我你在幹嘛?”阿典根本懷疑貝貝的理解能力。
“洗澡。”貝貝極為勉強地扳回頭,望着壓在他身上的阿典。
貝貝有些害怕,也許阿典還會再K他,雖然阿典打人一向不痛,只是警告意味濃厚,但貝貝就是不願自己真的惹阿典生氣。他不希望看到阿典生氣。
“哼哼。”阿典氣極了,他被這塊旺旺仙貝害得喝了好幾口浴缸水,而且還撞傷了頭,肩膀扭傷的地方也作痛起來。他一發火就失去理性,而貝貝這副瑟縮的模樣,更激發了他的獸性。
一把慾火兇猛燃燒,阿典隨口說了句:“巧巧都幫你洗澡,那我也來幫你洗,如何?”
“好。”貝貝回答。
“你可別後悔。”
“不會後悔。”
“開始了。”阿典好笑了聲,手立刻伸進水中,觸碰貝貝……
貝貝喘息著,阿典也喘息著。他們緊緊地靠在一起,完事之後的幾分鐘裏,都沒有抽離。
“哭什麼?”阿典吻住貝貝的臉頰,由後頭抱住貝貝。
“不知道。”貝貝靠在浴缸邊緣,頭枕着瓷磚枕,雙頰發紅。
阿典將臉貼在貝貝皙白的頸項之上,稍稍平復了氣
息。“不是認為我欺負了你吧?”
阿典仍是有些擔心貝貝對他的看法。
“不是。”貝貝回答。“眼淚自己掉的。所以不知道。”
“我真怕你是討厭我,所以才哭的。”阿典又吻了貝貝的頸子一下。
“我不討厭。”貝貝忍着眼淚回答。
“真的不討厭?”阿典再問了一次。
“嗯。”貝貝據實回答。
“那好。”阿典眯起了眼。
“啊——”貝貝僵了一下,盈溢出淺淺呻吟。
洗了一個多小時澡出來,時間已經接近四點半,貝貝疲累地倒在床上頭髮也沒吹乾,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阿典拿着毛巾跟在貝貝身後幫貝貝擦了一下,接着將毛巾披在自己的頭上,等頭髮乾。
他拾起了床頭上那本許久以前買的書,隨便翻了翻。
裏頭介紹的不外乎是自閉症的癥狀有哪些,父母如果早期發現孩子是自閉兒應該如何處理,但卻寫漏了像貝貝這樣的年紀,必須如何輔導並教導他就業謀生方式。
覺得無聊,他比較書裏頭寫的自閉症三種行為起來:人際關係障礙、語言發展障礙、固執持續行為。
這三種貝貝都有。貝貝不容易和人溝通,除非對方是一個他想信任的人;貝貝說話的時候用的字詞太過少,也很容易誤解別人言語間的內容,甚至長一點的複雜問句貝貝就會顯露出不想理會的表情,這是語言上的障礙;至於固執性……早上六點起床吃飯、下午三點畫畫、晚上五點開燈,有時七點貝貝還會在窗台上盼一盼,以為巧巧會來接他。
他將書看過了一遍,依循着這些模式,似乎也能再貼近貝貝的想法多些。這對他而言是有益的,他想了解貝貝。
書後提到,這些廣泛性的發展障礙令患者無法理解常人世界的規範,看似缺憾,但十位自閉症患者中,就有一位會出現特殊的天賦才能,這些通常表現在記憶、機械、繪畫等靜態活動之上。他們就像是上帝給予的寶物,需要多加珍惜。
“寶物……”阿典躺在床上,喃喃念著。
他想起貝貝卓越非常的畫圖才能,貝貝的筆觸,那種驚心動魄的準確度,他記憶猶新。
對於洛桓所賣出的複製畫,阿典曾經接觸過。那些大約都是現在近代的畫家,雖然沒啥大名氣,卻也有些識貨人在爭相收藏。每幅畫轉賣到人藝廊,至少能標上二一十萬的高價利潤。
他年幼時興趣是專研古典畫作,對藝術方面涉獵極多,因為家境富裕的關係,有錢有閑有身份有地位,在美國那段時間裏,更是常常閑來無事便與當代小有名氣的畫家喝咖啡聊是非。
貝貝模仿的其中幾個人,是他所認識的藝術家,他向對方求證過流出市面的仿畫,然而一幅明明就在美國被私人珍藏的畫作,卻出現在台灣。
正因為這樣,他們循線追查,才查到洛桓身上。
那些贗畫逼真的程度,直達百分之百,連紙質、長寬、用筆技巧、甚至真品本身小小瑕疵都完全人畫,連畫家本人都分辨不出來到底誰真誰假。
貝貝這種天賦才能,實在是可怕到令人無法想像的境界。
阿典轉頭,看着貝貝睡時的模樣,貝貝長得像個普通的大男孩,是那種如果走在路上,他看一眼會覺得挺不賴,接着轉頭就離開不會想繼續深人的那種人。
如果不是洛桓,他根本遇不上貝貝,他也無法知道貝貝原來是如此單純叫人想用心憐惜照顧的大孩子,更無法知道貝貝有如此驚人的繪畫才能。
但是,他也覺得遺憾,正因為將桓,因為貝貝的背景,幾天後社會局的人會來帶走貝貝,貝貝天賦的才能太過駭人,若不妥善安置加以好好照顧,日後,無法保證不會有相似的事情發生。
阿典更明白貝貝留在這裏,對貝貝的未來並沒有好處。
社會局那頭應該會為貝貝尋找出路,例如輔導就業什麼的。日後貝貝即使獨自一人,也能在這紛亂環境中好好活下去。
躺在床上想了一堆有的沒的,阿典心煩地合上書。他並不想離開貝貝,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他以後只能挑工作空檔過去看看貝貝過得如何,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整天跟貝貝膩在一起。
阿典閉上了眼,嘆了口氣,不願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他蓋好了棉絮,也累得進人了夢鄉。
樓下鐵門傳來的聲響,鑰匙鏗鏗鏘鏘地轉動著,楊桃與興晃的說話聲細細微傳來。
“買這些夠他們吃嗎?”
“應該夠吧!”
貝貝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見阿典正在他身邊睡着,還“駒——駒——咻一—”地不斷打着呼。
貝貝爬起了床。
白色窗帘滲透入了淡淡的太陽光,雖然天還些微地亮着,但是他將手錶戴回自己的手上,卻發覺已經五點多了。
貝貝走出了卧室,在那片白牆旁,按下屋裏所有日光燈的開關,先由二樓開始,而後一樓,而後三樓,接着是盥洗室,然後陽台。
他一個一個仔細而專註地開啟,連楊桃和興晃上了來,也不知道。
“貝貝、貝貝!”楊桃在貝貝背後喊了好幾聲。
貝貝將所有的燈打開后,轉了個身,才發現楊桃與興晃正看着他。
“啊——”貝貝小小驚呼出聲,被嚇了一跳。
“肚子餓了沒,先吃飯吧。”楊桃打開了買回來的便當,放在客廳的矮桌子上。
“六點吃飯。”貝貝走到沙發上坐下,但卻沒有立刻動筷子,他一直看着手上的表,直到時針指上六點,才動筷子。
“那不是阿典的表?”楊桃用手肘撞了撞興晃。
“也許是阿典給他的吧。”
“你有沒有覺得阿典對這孩子好過頭了,不僅供他吃住,還跟他形影不離。”楊桃納悶那個認識那麼久,卻老是威脅要把她切片沾梅子粉吃的沒良心警察齊懋典是吃錯了什麼葯,居然讓個陌生人對他予取予求。
“良心上過意不去吧。”興晃坐在沙發上看着默默吃便當的貝貝。
“我們不也一樣,看着他,就想到他死去的哥哥。對他怎麼壞得起來?犯錯的人可是我們。”興晃伸出手,想摸摸貝貝的頭,然而貝貝滑了一下,輕易地躲開曲興晃來的碰觸。
“他好像只讓阿典碰他。″楊桃在興晃身旁坐下。
“他知道阿典真心對他好。”興晃抱住了他的女朋友。
“貝貝。”楊桃叫了聲。貝貝低頭吃着便當,沒有理會。
“貝貝。”楊桃又叫。“阿典對你好嗎?”楊桃閑着無聊,胡亂問著。
貝貝雖然長得比楊桃高,而且不說話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讓楊桃覺得貝貝看起來像是個冷漠的人,但當楊桃的問句裏頭提上了阿典的名字,貝貝的頭就抬了起來。
貝貝圓圓的大眼睛裏似乎有了色彩,優雅的談褐色瞳孔像是在笑。
他開口說著。“好。”簡單的回答,坦白而直率。“阿典會打頭。”貝貝又摸了摸自己的頭。
“那傢伙不順的時候有暴力傾向。”楊桃笑了聲。雖然覺得貝貝的兩個回答的句子間少了些串連,有些奇怪,但她想了想,自閉症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就也沒太在意。
卧房內的阿典打了個呵欠,轉醒了過來。他從衣櫥里抽了件T恤,邊走邊穿上。
“吵死了,客廳跟卧房這麼近,你們一直說話我怎麼睡覺。”阿典轉了轉脖子,覺得受傷的地方似乎又疼痛了起來。
他掐了掐肩膀,擰著眉頭,臉色十分難看。“痛死了。小楊桃你把止痛藥放在哪裏?”
“在這裏。”楊桃把矮桌子上的藥包丟給阿典。
阿典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地把葯吞下喉,走回了客廳,整個人疲憊地倒在貝貝身上。
貝貝還是吃着便當,沒有躲避阿典的碰觸。
“你是肩膀痛還是頭痛?”興晃問著:“肩膀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都幾天了。”
“……”阿典躺在貝貝的大腿上,張口結舌了一陣,最後才開口:“是……是頭痛……”
其實阿典現在渾身疼得不得了,尤其肩膀最甚。因為下午一場激烈得無以復加的浴缸水戰,他忘了自己帶著傷,找死地跟貝貝大戰了兩個回合,所以現在活像被人分筋錯骨般苦不堪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骨頭都快散了。
“吃完飯再去睡一下吧!”興晃笑着看着他的同伴。
“你啊,應該好好休息的。”
“午…”阿典現有東西哽在喉頭一般,興晃的笑容,讓他無法說話。“知道了……”他回答。
“貝貝,你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吧!”楊桃再度將注意力轉回貝貝身上。
“習慣。”貝貝還是吃着便當。
“如果阿典再打你的話,你告訴我,我叫我男朋友幫你出氣。他是阿典的學長,阿典很怕他的。”楊桃笑着,很幸福地笑着。
“死女人,你講這什麼話!”阿典翻了翻白眼。“我對他好得不得了,簡直已經好到不能再好了。”
“是嗎?”楊桃不相信。“他剛剛還說你打他呢!”
“我打他是為他好。”
“不敢苟同。”楊桃搖頭。
“那好,貝貝,你說,我哪次在你聽話的時候K過你了?”阿典問著貝貝。
貝貝沒有回答,還是吃便當。
“看吧、看吧!”楊桃笑着。她轉而問:“貝貝,跟阿典住在一起很不舒服吧,這個男的聽說從來不整理家務,連衣服內褲什麼的也是請鐘點女傭洗的,就連洗澡也是幾天洗一次。你住在這裏,一定很痛苦吧!”
“嗯。”貝貝點頭。
“哈!”楊桃又笑。
“你們兩個別鬥嘴了。”興晃捂住楊桃的嘴。“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鬧。
貝貝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了頭來。他說:“阿典會說夢話,會磨牙、會很臭上床睡覺,會對貝貝很好。”
“說什麼夢話?”楊桃像捉到了秘密的線端,開始追問。“胡說,我哪會說夢話。”
“阿典說……”貝貝回想者,並將腦海里的片段講述出來:“你穿了盔甲還是得了五十肩,肩膀的肌肉硬梆梆,槌也槌不動,簡直就要比我家的桌子還硬。
貝貝接着又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大家解散回家,明天繼續努力查案。”貝貝頓了頓,繼續說:“晚安。”
楊桃狂笑出聲。“阿典,你耍白痴啊!”
“貝貝,閉上你的嘴。”阿典翻起白眼。
“別理他,貝貝,繼續講。”
貝貝真的繼續講下去,他幾乎是自言自語的方式,說著一切自己所記得的東西。“……你不是應該在醫院嗎?為什麼你會在我床上?你難道不知道我很喜歡你嗎?”
“閉嘴!”阿典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趕緊爬了起來,想搗住貝貝的嘴。
“什麼?什麼?”楊桃豎起了耳朵追問。
“興晃,我喜歡你。”貝貝站了起來,將吃完的便當丟到客廳里的小垃圾桶中。
阿典放在真皮沙發上的手沒有撐好,滑了一下,整個人跌到矮桌子與沙發的空隙當中,頭又狠狠地撞地一次。他跌得眼冒金星,頭昏眼花,整個人窩囊地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縮成一團。
楊桃張大了嘴,整個人呆了僵了,視線發直。“還會像巧巧一樣,幫貝貝洗澡。阿典是好人。”貝貝繼續說著。
“閉嘴!”阿典吼了聲。
貝貝讓阿典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往阿典的方向走了回去,發覺阿典好像在生氣,但阿典將手臂橫在臉上遮擋著,他沒有辦法看清楚阿典的表情。
貝貝在阿典身旁蹲了下來。
興晃看了看客廳里的鐘,臉上的神色沒啥改變,他抱着女友的肩搖了搖,說:“走吧,你不是想逛街買買衣服,我陪你一起去。”興晃拖着楊桃,幾乎是用推的,把她強
推離現場尷尬環境。
楊桃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者男友:“為什麼你這麼鎮定,那個阿典他喜歡你耶,莫非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只有我不……”
興晃捂起了女朋友的嘴,不讓她繼續講下去。“阿典,我跟楊桃今天會回家去整理整理,晚上大概不回來了,你好好休息。”
興晃早就知道阿典喜歡着他,他們以前一起出任務為了節省經費睡一間房的時候,阿典大得嚇死人的夢話聲就
吵醒過他。後來時間久了,阿典也沒什麼進一步行動,興晃才放下心來。
他一直喜歡著楊桃,對阿典只有朋友般的情感,他無法接受阿典,但還是很珍惜跟阿典一起拚命過來的珍貴情誼。
於是這時,他選擇暫時迴避,他明白堅持下去會讓阿典過於尷尬,他帶走楊桃,也順便對楊桃機會教育一下。同性戀並不是什麼罪,他不許楊桃帶著有色眼鏡看阿典。
“嗚嗚嗚——”楊桃抗議着。
“走了啦——”興晃帶著楊桃下樓,然後打開鐵門走了出去。
當鐵門關上的聲音傳來,阿典還沒存到足夠的力氣爬起身。
他真的沒想到原來自己會說夢話,更沒想到那個貝貝竟然會將他夢話的內容一字不漏講出來。不過最沒想到的是,興晃居然早就已經知道自己在喜歡着他……
他真的想一頭撞牆,死死算了。這麼丟臉的事。
“阿典。”貝貝看阿典一直都沒有起來,於是用手指戳了戳他。
“煩死了,走開!”阿典又吼了聲。
貝貝也沒離開,只是靜靜地待在原地。他見阿典一直都不理他,於是原本蹲著的姿勢換成坐着,坐久了阿典還是沒有理他,他繼而躺了下來。
客廳里的氣氛很悶,阿典並不想講話。他因為方才貝貝無意透露的秘密,而心神大亂,腦袋也摔疼得亂七八糟。
他本來可以卯起來,狠狠地K貝貝一頓以消心裏怒火,然而貝貝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阿典也無法這麼做。
他無處發泄,一直悶著一直悶著,一股無力夾雜著挫折羞憤席捲而來,將他打得七零八落,無地自容。
他那麼在意興晃,現在興晃知道了他喜歡着他,他該如何自處,還有那個小楊桃,方才的震驚與訝異在在表示着她對同性間戀情的無法接受。
他可是個警察,如今這麼尷尬的事情曝光開來,他以後如何面對興晃與楊桃,如何面對警局裏所有同事。
光想到這些,阿典就不斷地挫敗呻吟著。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種,也實在是太悲哀了。他以為自己是無論遇上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的人,今日的打擊卻讓他變成鴕鳥。
他更想,是不是就包袱收拾收拾,直接回美國算了,反正家人都在美國定居,他離開這個地方也方便,更省得日後相見的尷尬。
貝貝的手伸了過來,在冰冶的瓷磚地上,尋覓著阿典的手掌。
“幹嘛啦!”阿典發現貝貝捉住了他。
貝貝沒有說話。
只有觸碰到阿典,感覺阿典還在他身旁,貝貝才有安全感。
阿典甩開貝貝的手,但貝貝又握了上來。幾次來去,直到阿典沒了氣力,貝貝仍是堅持着。這是自閉症患者的特質,他們對所在意的事情,絕對固執到底。
阿典放棄了,貝貝也握緊阿典的手不放開。
他們躺在冷冷的地板上,久久沒有起身。
直到十一點熄燈時間,貝貝站了起來切斷所有燈火,接着又爬回了阿典身旁。
貝貝還沒躺下,阿典就說:“回床上去睡吧!”阿典站了起來,拿着桌上的鑰匙往樓下走去。
貝貝來不及反應,只能愣愣地看着阿典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
接着一樓車庫的引擎轟轟、鐵門嘎嘎作響,然後整棟房子突然歸於寧靜。
當貝貝的耳邊再無聲響時,他才意識到,阿典由這裏離開了。
阿典由他身邊離開了。
房子裏,好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