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當家……”她頓時辭窮,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別喊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主子呀?對我說謊也就算了,怎麼還和綠幽坊的人一同出遊呢?你沒忘了他們和咱們是敵人吧?”闕嬋心緊蹙着眉,對她的隱瞞感到不悅。
“大當家,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連她和別離同進同出的事她也知道,讓她嚴重懷疑闕嬋心是不是派人跟蹤她?
“只是怎麼?只是因為你看上了蔣綺幽的護衛,所以打算和他雙宿雙飛,不要管我這個主子了嗎?唉!真是女大不中留,也不想想我是怎麼待你的,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語未盡,她唱作俱佳的輕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看闕嬋心傷心的模樣,她一時之間亂了陣腳,闕家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實在不應該為了兒女私情,而背棄了她的誓言,當初是她發誓此生不嫁,要回報闕家的恩情,如今不過五年光景,她就變成忘恩負義的人了。
可要她斷絕自己的感情,將別離逐出她的心門之外,她的心便隱隱作痛,好不容易她能忘了裴軒,接受另一個男人,要她就此放棄,她着實做不到。
“大當家,嫣然絕對沒那個意思,嫣然還是會留在闕家替大當家做事,絕無二心,請大當家明察!”她情急之下雙膝跪地,反倒讓正在拭淚的闕嬋心怔楞在原地。
“快起來,你這是在折煞我嗎?早說過我從沒將你當下人看待,只是惱你出了門就像丟了人似的,也不想想家裏還有個人在擔心你。”她輕嘆了一口氣,忙不迭的將她扶起身。
為了一個男人,她一向乖巧貼心的好丫環,居然也開始對她撒謊,若不是花坊里的木工在秀山鎮撞見她和一個男人進了錢來酒樓,甚至還和顏煜起了爭執,幸好顏樂出面相救,否則這事一鬧大,可不是能輕易了事的。
那叫別離的男人,長得是挺俊俏的,但那張右臉始終被黑髮所覆蓋,個性聽說也古怪得緊,不擅與人相處,論身份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出身,左看右看之下,她實在猜不透為何嫣然會心繫於他。
“對不住,我是因為一時失足跌下山崖,才會耽擱了時間,往後我絕對不會衝動行事了。”嫣然歉然的說出實情。
“跌下山崖?怎麼會跌下山崖?你有沒有哪裏受傷?”闕嬋心俏臉倏地刷白,從頭到尾打量着她,就怕她哪裏有了閃失。
“我沒事,幸好崖下是一條溪,我和別離被水流衝到碧山,這才撿回一條命。”想起在碧山的種種,她的粉頰驀地紅了,讓闕嬋心起了疑心。
“瞧你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該不會是在碧山裡,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吧?”她語氣曖昧,讓嫣然羞赧得拼了命的搖着頭。
“大當家,你別瞎猜,我和別離什麼事也沒有!”如果接吻不算的話,他們之間的確是清清白白的。
看她極欲辯解的模樣,讓闕嬋心忍不住掩唇竊笑,雖然她對蔣綺幽沒什麼好感,不過要爭奪百花宴的花王寶座,大家就各憑本事,至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她也會睜隻眼閉隻眼,選擇不過問,但就不知道蔣綺幽是否會阻擋了?
“好吧!就當作你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過問,但今年的百花宴,我是勢在必得,你可不許因私忘公,反過頭去幫蔣綺幽。”人被拐去也就算了,她可不想連花王寶座都拱手讓人呀!
聽到闕嬋心默許了她和別離的事,她不禁笑開懷,漂亮的眉眼似彎月,粉頰上的兩朵紅雲,將她襯托得更為明艶動人,只要有了大當家的支持,她會竭盡所能,讓弄花坊再度蟬連花王寶座。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會因私忘公的人,今年的百花宴,我會全力以赴。”
“很好,夜已深,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得忙呢!”她打了個呵欠,從軟榻上起身,淡紫色的衣裳,看來飄逸清靈。
“我送大當家回房。”嫣然隨後跟上,卻讓她給制止了。
“不用了,這些天你也累慘了,瞧你一臉憔悴,快更衣歇息,你若病倒了,誰替我張羅百花宴的事?”她柳眉微蹙,用強硬的口吻命令道。
她明白大當家是刀子口豆腐心,嘴裏說的話,永遠和心裏想的不同,她菱唇輕揚,目送闕嬋心離去,望着屋外漆黑如墨的天空,一陣疲憊感驀地湧上,經歷這兩天一連串的紊亂,她的確是需要好好休息。
腦中驀地浮現出別離俊雅溫柔的臉龐,她心頭一暖,唇角揚起一抹充滿幸福的笑容。
明光匆匆,轉眼間,距離百花宴只剩下十日光景,嫣然待在花房裏,和負責栽種的師傅討論着有關百花宴的相關事宜,她輕撫着下巴,神情專註的審視着眼前十多株的花卉,思考着要用哪一盆花做代表。
“嫣丫頭,這些全是品質最好的花種了,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敢打包票,那什麼綠幽坊的,絕對不是咱們的對手。”老王拍胸脯保證,他種了四十年的花,相信沒人比他還要專業。
“唔……王叔,咱們花坊里,今年品質較好的花種就只有這些了嗎?”她柳眉輕蹙,似乎有些不滿意。
“是呀!怎麼了嗎?”看她皺着眉,他也跟着緊張起來。
“這些花太普遍,彥王妃不會看上眼的,難道沒有一些較特殊的花種嗎?”如果用這些花種參賽,肯定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嫣丫頭,你是瞧不起我種的花嗎?”他苦着臉,感覺自尊受到極大的打擊。
只見他一臉委屈,嫣然忙不迭的堆起笑容,每當她專註於某事時,往往不會留意自己說了什麼話,難免會得罪人,沒想到她不經意的話,卻傷害到老王脆弱的心靈,想來她還真是罪過。
“王叔,你多慮了,我的意思是彥王妃一向眼高於頂,這些尋常花種她肯定見怪不怪了,若想在百花宴勝出,必定得找出和別人不同的花種才行。”
“也對,這些常見花種確實太過平凡,但要我想出一些特別的花種,還真是難倒我了。”他只負責栽種,可沒那種腦袋瓜子去思考這些。
“沒關係,我再想想,王叔,你先去忙吧!”她揚唇,隨即旋身步出花房。
她穿梭在迂迴的長廊中,淡紫色的裙擺隨着她的步伐而擺動着,她走出大廳,原本想找闕嬋心商量有關百花宴的事,卻見到蔣綺幽和別離,她難掩錯愕的望着那張俊容,似乎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裏。
闕嬋心坐在上位,一見到她出現,隨即綻放出一朵笑靨,她笑容可掬的朝她招了招手,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緊瞅着她,她倏地紅了臉,疾步經過那雙黑眸的主人,站定在闕嬋心身前。
“嫣然,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差人上花房去喚你呢!”
“大當家這麼急着找我有何要事?”她看着在場的兩人,一對上蔣綺幽別具深意的笑容,心頭驀地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她對蔣綺幽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懼意。
“嫣然姑娘,咱們主僕倆特地登門,主要是想來談談有關你和別離之間的事。”
蔣綺幽不等闕嬋心開口,逕自說明來意。
“我和別離的事?”她心頭一震,看着站在後方的別離,臉蛋瞬間嚇成上一抹嫣紅。
她還以為他會等百花宴后才向蔣綺幽提這件事,沒想到他不僅說了,還和蔣綺幽兩人登門拜訪,此舉若不是想向大當家提親,她也想不出什麼理由來……
正當她兀自沉浸在喜悅的氛圍里時,一道脆嫩的嗓音,如晴天霹靂般的打斷了她的妄想。
“我知道你和別離兩人互有好感,不過站在主子的立場,我不希望你們兩人有太多的牽扯。”蔣綺幽涼涼的說道。
“大小姐,你當初和我不是這麼說的!”原本站在她身後不發一語的別離,此時也不由得皺眉怒道。
“我反悔了不成嗎?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誰給你的。”人是她的,她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無人可以置喙。
“我不可能放棄她。”儘管她是他的主子,他也不想妥協。
當初他選擇向蔣綺幽坦白,就是希望能儘快登門提親,搶在其他男人之前將嫣然娶回家,沒想到蔣綺幽會出爾反爾,為此,他感到憤怒不已。
嫣然美麗的嬌顏上,沒有一絲血色,本以為能夠與別離共度白首,沒想到蔣綺幽不但不放人,還當面要她和他斷了聯繫,這教她情何以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她覬覦他。
“蔣大小姐,你特地上門拜訪,就為了說這個?”闕嬋心眯着眼,虧她還以為這位宮家大小姐改了性,能屈就自己,為一個貼身護衛特地上門提親,原來是來下馬威的。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錯,咱們兩家花坊可是死對頭,我怎麼可能讓我的護衛去娶你家的婢女?再說嫣然姑娘,你確定你愛的是別離,而不是你口中的裴哥哥?”她嘲諷的口吻,讓嫣然刷白了臉,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她當然知道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而她也知道她愛的人是眼前的男人,否則她不會任由他吻她,甚至願意和他廝守終生。但蔣綺幽咄咄逼人的話,卻輕易擊潰她脆弱的心,教她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她繼續攻擊她。
“大小姐,我和嫣然是真心相愛的,就算你不允,我也不會就此打退堂鼓。”看着嫣然慘白的臉色,他態度強硬,不忍見她受半點委屈。
“即便她接近你是別有所圖?”蔣綺幽俏容一凜,犀利的黑眸掃向啞口無言的嫣然。
她才不相信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俏丫頭會喜歡上別離,他臉上駭人的傷疤可是人見人怕,所以這丫頭極有可能是闕嬋心派來卧底的。
十日後便是百花宴,誰知道闕嬋心會不會使出美人計,將她的貼身護衛迷得團團轉,進而得知他們綠幽坊要參賽的花卉,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見多了。
“喂!蔣綺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闕嬋心沉不住氣,氣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麼意思?呵呵,闕嬋心,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認為你是居心叵測,才會派你家丫環來勾引我的護衛,其實是想知道我們綠幽坊今年打算用何種花卉來參加百花宴的吧?”她直截了當的說道。
聞言,闕嬋心眯起美眸,憑她弄花坊的名氣,還需要用這種下流手段來贏得百花宴的花王頭銜嗎?再說若要使出美人計,那也得看對方買不買賬,在她看來,別離是心甘情願拜倒在嫣然的石榴裙下呀!
“蔣小姐,請你不要隨便誣賴人。”向來好脾氣的嫣然,此時也不由得動了氣。
“我誣賴人?光天化日之下,哪個姑娘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大男人投懷送抱?況且當時有不少人在場,他們都可以出面作證,你說你若不是別有居心,怎會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事情呢?”
被人這樣誤解,嫣然忍不住雙手掄拳,她承認當初會在大街上抱住他,是因為將他錯認為裴軒,蔣綺幽不懂她沒關係,她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不可能,嫣然不會是這種人。”別離僵着臉,不相信嫣然是為了百花宴才接近他的。
“怎麼不可能?別說你臉上駭人的傷疤,就算是正常的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內就輕易愛上,況且她心裏原本就有別的男人,你確定她是出自於真心,不是虛情假意?”她繼續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