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晨，天微亮，這次我閉眼揮到了一隻溫暖的手，我沒有像上次那樣拍開，因為我知道是小瑋叫醒了我，這是他的手。
我睜開眼，含情脈脈地凝視着他，本想優雅地起床，不料，這麽浪漫的早晨卻讓件糗事給破壞了。想離開床褥的我竟然又跌了下來，而且這次還跌在小瑋的身上，原因是我的腳踝腫得跟米龜一樣大。
磅的一聲，壓上了小瑋的胸膛，我們倆重重地跌落在地毯上。
哇！天！這種突發性偷襲根本就不在自己的預料範圍中，危機應變能力為零的我驚慌地撐起身體好與小瑋迫近的皎好臉孔保持距離。
真是尷尬，我嘿地傻笑一聲，因為這種姿式真是曖昧不已，剛睡醒的平穩心跳此刻早已破表，幸好我還把持得住，不然早就啾下去了。
「你是不是很喜歡跌倒？」
「才不是咧，我好好的沒事幹嘛趴地上，我是……因為……」
「？」
「我……我的腳好像腫起來了……」本想說忍一忍，回家再處理的，沒想到現在就腫成這樣了，看樣子得上醫院了。
我翻個身，將自己的重量從小瑋身上抽離，坐在地上檢視自己的右腳，眼角卻瞥見小瑋笑了。
「你在笑什麽？」
「真不知該怎麽說你，每次看到你似乎都滿身傷，不是臉上挂彩，就是流鼻血，結果現在腳踝又腫成這樣。」小瑋邊說邊呵呵地笑着，昨晚的事彷彿如雲煙淡去般了無痕迹，「真拿你沒辦法。」
看着小瑋開朗的面容，我在心裏讚歎，小瑋真是堅強的小孩呢，真不懂他老爸幹嘛不好好地跟小瑋talktalk。要是換成我老爸呀，他一定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捨得跟小瑋吵呢。
「痛不痛？」
廢話！怎麽可能不痛，我一個晚上睡不好呢，我當然不能這樣沒品味地回答，只好優雅地說道：「還好……不去動就不痛了……」因為都痛得麻掉了嘛，呀！對了，對了，我忽道：「小瑋，我得快點離開，免得待會不小心堵到你老爸，他大概會氣瘋吧！」
小瑋一聽，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我想我真的說錯話了，早知道就不該提起他老爸，就算他老爸真的有那麽厲害，也不可能當真對我的生命造成威脅，大不了再像昨晚那樣發發脾氣，我就當作被瘋狗給啃了一口，無妨嘛。
「你放心，他昨晚根本就沒在這裏過夜，別擔心。」
喔！早說嘛，害我昨晚睡得提心弔膽的，深怕睡到一半頭跟身體就分家了，喏喏，古代不是常這樣，這種離奇的死狀，兇手都還找不到咧。
對了，以前還看過一個鬼故事，一個人開了門，頭就掉了下來，可是卻連滴血也沒流，多可怕呀！但，還有最可怕的，那就是兇手竟然是一顆成了精的妖怪石頭呢。
想着想着，腦袋裏的恐怖電影也跑了出來，正當我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恐懼里時，小瑋拍了拍我。
「哇嗚！」
「你、你怎麽了？」
「呼呼，被你嚇了一大跳。」我抵着自己的胸口，輕輕念着小時候壓驚的咒語。
「你別怕啦！我老爸其實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想，他應該不會真的做出什麽不好的事的。」
「應該不會？」那是說可能性還是存在的羅！唉，算了，剛剛被小瑋那樣一拍，腦里的問題全都飛了，我剛想說什麽來着的呢？
腦筋又繞了繞，說道：「喂，小瑋，你討厭你老爸嗎？」
小瑋聽到先是楞了楞，接着問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也沒什麽啦！只是看到你們昨晚……呃……那樣呀，其實我覺得很難得啦！因為我竟然會看到你跟父親吵架，雖然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可是我覺得又更認識你了一點，離你更近了呢。」
「是嗎？那樣我該高興羅？」小瑋露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苦笑，「其實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沒想到昨晚看到的結果就這樣吵了起來。真是讓你見笑了。」
「不會不會，我覺得還不錯呀！」
「不錯？你認為吵架是好事？」
「嗯，至少你老爸還肯跟你吵，我老爸只會像只駝鳥，看到我就躲起來，就連和我吵架的勇氣也沒有。」
「是嗎？」小瑋頓了頓，大概這話題也不好深入了，於是將我從地上拉起，把件衣服遞給我，「喏，先換上這件T恤，衣襟上的血跡清洗一下比較好吧！」
我低頭看了看，胸口上的鼻血漬早已變成暗褐色的了，我想再用力搓大概也洗不掉，但，又不好拂逆小瑋的好意，索幸就換上，怪怪，大小還真剛好呢。
「這你的衣服？」
「不是，是小宇的。」
小宇？不就昨晚未現身的主角，還真是一個神秘的人。
他到底是誰呢？宛若與這個家的關係匪淺呢。
「喔～那我穿沒關係？」
「嗯，沒關係。」小瑋似乎很高興看到我換上這件衣服，語調變得相當輕盈外彷彿還帶了股深層的溫暖，「餓不餓？你先去洗把臉，待會我帶你去看醫生，你今天要上課嗎？我順便送你過去。」
小瑋簡直要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對我說著一連串溫柔的話語，有人這麽地關心我瞬間令我心裏滿是甜蜜的感覺，因為氣氛這麽好，我只好將心中的疑問暫時給擱着了。
***
到了學校，我的腳踝已經上了葯，里得結結實實的，不過這麽一來，我的行動倒是有點不方便。
幸好，小瑋對我很好，吩咐下課時只要撥手機給他就會來帶我，所以我也就不太去煩惱這隻破爛的爛腳了。
早上是必修課，放眼望去大部份都是自己班上的人，小平坐在靠窗的第二位，看樣子一定是睡過頭了不然不會坐得這麽前面。
一下課，我就朝小平招了招手。
「幹嘛？小揚？沒看到我正忙着。」小平不耐煩地放下早餐乖乖地走過來，一瞥見我的腳，那表情真的很欠揍。
「哈，小揚，你、你的腳……」還沒講完就笑得東倒西歪。
「不準笑！」我做勢要打他，無奈怎麽揮也揮不着。
「天呀！小揚，你這人還真多災多難耶！」小平平整了自己的聲音，勉強正色道：「你上次的臉傷不是還沒好一個月又受傷了，你是不是犯太歲啦！」
「我犯你個頭，只是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而已啦！」
「真的嗎？」小平露出了個狐疑眼神，壓根就不相信。
「真的啦！我最近收斂了很多了，也沒到處亂玩，吶，你不是最清楚不過的嗎？我可是當小平你是我的哥兒們才讓你知道的喔！」我雙手抱胸續道：「喏，你不覺得我最近變得很有文藝氣質了嗎？現在我可用功了咧！」
「是、是、是，咱們的小揚最近可變乖了，以前小考都不見人影，現在都敢夾着尾巴坐着寫了，還有呀！現在滿嘴的仁義道德，以前的出口成臟都不見了呢，唷，看樣子，我們小揚真的變乖了呢。」
我看小平嘖嘖地亂蓋還真想一巴掌敲下去，只是礙於行動不便只好做罷。
「好啦！別再胡扯了，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呀！」
小平雙手攤了攤：「聽，我聽。」
我故作神秘道：「我認識了一個警察。」
「咦？你什麽時候當起線民？」
「笨！不是啦！」什麽線民呀！我可不想去干這種兩邊不是人的工作咧，「算是朋友的那一種啦！」
「喔！不錯喔！以後你出事總算有人可以罩你了。」
「呸呸，什麽我出事。」真是只烏鴉，我回瞪不友善的一眼，繼續說：「我以前遇到的警察先生都挺凶的，沒想到這次這人很好耶，對我好好喔！早上就是他帶我來的。」
「喔，然後呢？」
然後？對呀！然後呢？我到底想跟小平聊什麽？霎時，我有股茫然的感覺籠罩，耳邊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
「喂，小平，你……」你有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
「嗯，什麽？」
「沒，沒什麽，鈴響了，回位子坐吧！待會再聊。」我朝小平微微一笑，暗嘆一聲：好佳在。這種戀愛煩惱的問題，還是別問的好，不然小平一定會笑個半死吧！
***
「到了，這裏就是我住的地方。」下午一下課，我就火速地召喚小瑋，小瑋真的言而有信，不一會兒就送我回到家了。
此刻，我正打開小瑋的車門緩緩地移步下車。
「小心點，我扶你。」小瑋仍是很體貼地說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上去……」其實我有點不舍小瑋就要這樣回去了，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我再望了小瑋一眼，唉，我這可憐的單戀呀！
「小瑋，謝謝你。」一說完，我趕緊撐着拐仗往自己住的公寓走去。
也許是我剛剛道謝的表情太富有感情了，背後的小瑋竟然一個箭步地竄到我身後，一手就這樣地插進我的胳肢窩裏。
呀，不愧是當警察的料，身手矯健呢。
「還是我跟你一起上去吧！你腳不方便拐杖又使得不習慣…」
是呀！頭一次使用拐杖這種東西，的確不太會，走起路來多了一隻腳般怪怪的。
「這、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小瑋你了。」
「說什麽麻煩，你是在我那邊受傷的，不好好讓我照顧我會內疚的。」
啊，又是小瑋的招牌笑容，我一看魂都酥了。
『小瑋，你要怎麽照顧都行，我什麽都依你，都依你。』
可憐！我這寒酸的住處！
「呵呵，不好意思，我住的地方很普通。」唉，我頭一次這麽靦腆而害羞地介紹着自己的住處，想當初這裏可是被損友們評為十大好去處之一的第一名呢，三不五時就在這裏來場小party哩，風光而熱鬧，享樂的萬惡之淵呀！如今，去過了小瑋家后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地……呃，平乏！
「不會呀！我覺得很棒呢。」小瑋逡巡了一圈，「很有小揚的風格喔！很溫暖。」
「是、是嗎？」溫暖？還真是夠怪的形容詞。
「對了，你餓不餓？我煮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煮……東西……？」
小瑋，你不會是因為看到我這裏有冰箱的緣故吧！能嘗到你親手煮的食物是我莫大的幸福，只是……現在冰箱裏好像沒什麽東西呀！
***
傑克，這真的是太神奇了！
擺在我眼前的是一碗熱騰騰冒着白煙的面，呼呼，我聞着那翻騰的蒸氣，真是香味四溢呀。
小瑋的手藝真是好的沒話說，竟然在那空洞的冰箱裏還能變出麵條跟雞蛋，我都不知道冰箱裏頭還埋了這些東西呢，所以，眼前這碗面簡直是小瑋的魔術之作。
沒想到我今日的晚餐竟是如此地高級奢華，我感動得都快掉淚了。
「怎麽了？不相信我的技術？」小瑋笑盈盈地對我說著，好似也相當滿意這碗面，「快點吃吧！面就要趁熱吃才會好吃。」
「好，我馬上吃。」我誠心誠意地捧起了筷子，喔，今夕能吃到愛慕的人煮的愛心之面，明朝可死矣。
大喊了一聲開動，我目眶紅潤地品嘗着。
「嗯，嗯，好吃好吃。」我邊吃邊說，小瑋則是一臉滿足地望着我，這樣的情景真是太贊了，我好想就這樣持續下去，真希望這碗面能永遠吃不完。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麵條就那麽一點，我的嘴巴又不停地啃，終究會有吃完的那一刻來臨，於是，當我咽下最後那一口湯汁，這圍繞在現場的羅曼蒂克氣氛馬上隨着我喉嚨那一聲咕嚕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好吃就好，呃，你這樣有飽嗎？要不要我再去買點食物回來？」小瑋溫柔地問道。
「我吃得很飽了，真是謝謝你了，小瑋的面好好吃，希望下次還能再吃到。」我這次很直爽地把心裏的願望說了出來，因為我知道，小瑋這傢伙真的是一個大好人呀！他絕對會答應的，嘿，果然。
「好呀，我下次再買些食材過來，到時候就可以吃得更豐盛點。」小瑋完全不知道我心中的如意算盤，他很天真地回道。
呵呵，太棒了，這樣我們相處的時間又可以變長了，到時候攻佔他的內心就不會是問題了。
雖然我還沒想出任何具體的詭計出來，可是我知道，只要我努力不懈，未來的夢想一定會成功的。
嗯，先讓我暫時定名為『攻佔小瑋愛情計劃ABC』好了，呵呵呵，我為了這聳動而貼切的標題顫慄不已，嘴巴更是笑咧了。
「怎麽了？你今天在學校發生了什麽好事嗎？看你挺開心的。」小瑋像是要與我打開話匣子地聊着。
學校？學校怎麽可能發生什麽好事，我開心是因為你呀！
「沒、沒啦！只是覺得能吃到小瑋親手煮的東西感覺好開心。」
「是嗎？」在我的眼帘里，小瑋竟然表現得一副靦腆樣，喔喔，原來這是他的弱點呀，我暗暗地記了下來。
「好啦，小揚，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接你去學校。」
啊，要回去了呀……唉唉唉，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我總不能勉強小瑋留下來，只好放寬心胸地回道：「嗯，小瑋，開車要小心喔！」
送小瑋到門口，然後我趕緊到陽台的地方望着，小瑋的車子就在我眼前慢慢駛遠了。
我收拾好了碗筷，準備要洗澡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我竟然沒有把小瑋留下來叫他幫我洗，嗚，我是個行動不便的傷患呀！
可惡，太可惡了！
我艱難地完成這困苦的洗澡工作，洗得滿頭大汗，腳不能曲又不能伸的，又怕弄濕，等到洗好我已經累在床上喘息了。
哼，空撥着如意算盤，心中暗定了明日的計劃，明晚絕對要來個春光明媚的鴛鴦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