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正拉扯時,姜采璃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他嗎?一直等待着安寺雋歸來的她馬上興奮地接聽電話。
然而來電的是人姜陳阿桂。
「媽,你怎麼了……啊?出事了?有話慢慢說……什麼?警局?」
原來是姜家夫妻因為遭人檢舉聚賭而被抓至警局,打電話要姜采璃趕快過去。
「可是我現在有事情,沒辦法離開……」
「什麼?嗚……你這個不肖女!有什麼事情比自己的爸媽還重要?你怎麼可以不管我們兩個老的?我的命好苦啊……」
姜采璃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點,好降低母親在那頭呼天搶地對她耳膜的傷害。
此時,救護車已經前來,姜采璃看着尹爺爺被擔架抬上車,默默地流着眼淚,心裏也有了譜。
「好啦,媽,我這就過去。」沒有什麼事比讓尹爺爺順利就醫還重要。姜采璃不再跟費貞力爭什麼,決定還是先趕去處理家裏的事。
看着姜采璃黯然離去的背影,費貞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經過診斷後,醫生宣告尹爺爺陷入重度昏迷,來日無多。
費貞趁着四下無人,進入病房,手裏拿着一紙文件,挨近尹爺爺身邊,看着那張蒼老的臉龐。
「爸,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尹家虧待我,世昌他對不起我,還有你也是,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費貞拉起尹爺爺的手覆往印泥,蓋妥文件之後,正忙着收拾,不經意抬頭一瞧,嚇得驚呼出聲。
尹爺爺睜大的眼睛正瞪着她。
「爸!爸,你……」
「你還有臉喊我爸?」尹爺爺自己動手拔去臉上的氧氣罩,怒斥道。
「爸,原來你……你是裝的?還有,你的耳朵……聽得清楚?」
「我的耳朵一直沒有問題,只是有時候不得不裝聾作啞罷了。」
「不,怎麼會……」費貞不斷往後退,感覺似乎撞着了人,掉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姜采璃。「你不是已經回去了,還來這兒幹什麼?你……」
「媽。」她微笑的臉龐柔柔甜甜的喚了聲。
「我不是要你別再出現?你……」費貞話還沒說完,立即發現了什麼,不禁掩嘴低呼,「你、你沒有酒窩,你不是姜采璃,你是……」
「她是小柔,如假包換的小柔。」緊跟着出聲的是安寺雋。
「啊?!」聞言,費貞渾身虛軟,頻頻往退後,最後癱軟在地上,嘴裏頻頻念着,「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小柔,快過來爺爺這兒!」此時,床上的尹爺爺已經坐了起來,迎接孫女的飛奔擁抱。
看着終於團聚的爺孫倆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安寺雋終於吁口氣,然後轉向費貞。
「就當我行個好,讓你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這樣。你知道小柔為什麼會落海嗎?那是因為她知道了岳嶸對她的設計,所以傻得一時想不開,還好那天剛好我路過,才救了小柔,否則她就被你們害死了!」
「既然小柔沒死,她為什麼不回來?」費貞一直搖着頭,已經快崩潰了。
「她當時受了傷,也動了手術,甚至還有一段時間失億,直到最近慢慢恢復,為了讓她平靜的休養,也怕她再受到二度傷害,直到現在我才從台北接她回來。」一把奪過費貞手裏的文件,安寺雋搖頭失笑,「手腳這麼快,一聽見爺爺沒救了,你遺囑都已經自己立好了?你一定足想,爺爺不在了,小柔也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拆穿你的陰謀吧?現在證物就在我手裏,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想怎麼樣?」
「你應該得問法官想怎麼樣吧。」
「你要報警?你不怕把姜采璃也拖下水嗎?這段日子,她確實是配合我的計劃冒充小柔啊!」
此時,尹至柔走上前,「誰是姜采璃?有這個人嗎?有什麼人可以證明這個人在尹家住過?媽,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啊?」
「你……小柔,你變了。」看着那依舊甜美的笑容,費貞卻感受到一股極為犀利的殺傷力。「你不能這樣對媽啊!」
「媽?你還敢說你是我媽?你跟岳嶸是怎麼對我的?我的人生差點就毀在你們手裏!」尹柔說得好痛心。
「可是至少我也把你扶養長大!就算你不是我親生的,就算我明知道你是李玉汝那個不要瞼的女人生的雜種,還是把你帶回尹家,讓你過好日子,我這樣做得還不夠嗎?」
「不,你不是帶我回家,你是把我搶過來的,這些安媽媽都跟我說了。當時,我媽剛生下我,你就忽然出現,硬把我從她懷裏搶走,你的目的是想斷絕她跟爸爸的任何關係,說穿了也是想利用我來綁住爸爸,結果呢?」尹至柔冷聲反駁,臉上帶着一抹苦澀的笑,「我媽因為受你威脅,怕真鬧出外過通姦的醜聞會影響爸爸的事業,所以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我被抱走,可是她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最後倒下來,她死了,剛生下我沒有多久,連月子都沒有坐滿!你……你怎麼能那麼殘忍!」
「我殘忍?那誰對我仁慈了?如果不是你媽破壞我的婚姻,我又怎麼會落得這般地步?!」費貞也激動了起來。
「不,不是這樣的!她跟爸爸是相愛的,在你嫁給爸爸之前,他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所以我媽媽她不是什麼小三!」
「唉!」此時,尹爺爺不禁深深喟嘆,沙啞地開口:「也許……我真的做錯了。當初如果不是我因為嫌棄玉汝她媽媽開茶室,如果不是我硬把他們拆散,今天就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世昌也不會就這樣跟着玉汝走了……」想到那長期積鬱而早逝的兒子,尹爺爺再度老淚縱橫。
這就是老人家此生最大的遺憾吧?安寺雋見狀,連忙上前安慰,心裏才這麼想着,岳嶸正好走了進來。
「你還來做什麼?」尹至柔一見着他,瞼色變得更加難看。
岳嶸沒有立刻回應,倒是尹爺爺說話了。
「小柔,其實岳嶸他已經知道錯了,昨晚他來找我懺悔,說了很多,我今天裝病,也是他安排的。」安寺雋忙着搭腔,證明尹爺爺的話,「對,這一點我可以作證。昨晚其實我有接到岳嶸的電話,只是我沒讓你知道安排這件事的人是他。」
一旁的費貞整個人震呆了,待回過神后,馬上怒指岳嶸,大罵了起來。
「你忘了你家破產的時候,你在沒錢交學費的時候,是誰幫你的?又是誰贊助你出國留學?你……你居然背叛我!」
「我真正背叛的是自己,自己的心。」岳嶸幽幽地望向尹至柔,只是兩人的目光得不到交集,於是他轉回頭,看着一臉憤怒的費貞,平靜地說:「我不能否認乾媽對我的恩情,但也是因為你欺騙我,讓我誤以為當初我家會破產是尹伯伯害的,讓我陷入仇恨的情緒里,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處心積慮傷害的是自己最愛的人。我已經失去了最愛的珍寶,這個代價就當是還了乾媽人情,應該也夠了,從此咱們誰都不欠誰。至於還不了的……」
岳嶸望着尹至柔的背影,瘩瘂着聲音繼續說下去。
「我始終相信你沒有死,我也感謝老天爺真的讓你平安回來,這樣就夠了,我不敢指望你的原諒,但我願意儘力彌補,也願意等待。」
確定一切的發展都在預期中之後,岳嶸告辭離開,臨去前,他往尹至柔投去的目光是那麼的無奈,充滿哀傷。
「就算還不了,也得想辦法還啊!」安寺雋嘀咕着,看向尹至柔,忍不住道:「小柔,你有想過你爸媽的前例嗎?兩個人能夠相愛,是很不容易的事,相愛的兩個人能在一起,又是更大的不容易,你說對不對?」
「我知道,謝謝你,雋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尹至柔含淚微笑。
「嗯。」可是,他怎麼覺得片刻都等不下去了?此時的他,格外想念姜采璃,好想見到她。
這時,安古金枝來到病房,且開口找的人不是尹至柔,而是姜采璃。
接着,她說出眾人所不知道的一切。
原來當年李玉汝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女兒,當時,幫忙接生的安母一發現費貞找上門來,便急着教正在幫雙胞胎中的姊姊洗澡的產婆把孩子藏起來,所以費貞只搶走了雙胞胎中的妹妹,也不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孩子存在。
「媽,你的意思是……采璃是那個姊姊?」
「嗯。後來我怕被費貞發現,就把姊姊交給保母照顧,哪知道保母一個不小心,居然把孩子弄丟了,直到采璃出現,我就開始懷疑……」
「媽,你只是懷疑,不能亂說啦!」難道沒瞧見費貞那幾乎崩潰的模樣,像真的快發瘋了嗎?
「你別插嘴!我當然是求證過的!我有查到姜家夫妻在育幼院裏領養的資料,他們領養的就是采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孩子最後被送到育幼院去,但可以確定的是采璃就是小柔的親姊姊,世昌的大女兒啊,嗚……」說到激動處,安古金枝不禁淚眼婆娑。
「不、不……不是的,那個死丫頭怎麼可能是、是尹家的骨肉?她是假的啊,卻變成真的……真的、假的……呵呵……好玩,好笑,真好笑……」費貞神情散渙地又哭又笑,然後獃獃的走出病房。
看來,費貞真的瘋了。
此時,尹爺爺忽然開口:「阿雋,你還是先趕去姜家看看吧,采璃她家裏好像出事了。」
尹爺爺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陣狂風似的身影奔出了病房。
「快點把采璃帶回來,我等着當你們的主婚人啊!」
安寺雋像陣風般地掃入了姜采璃的家門,便見到滿目瘡痍。
那些被砸爛的傢具,全像落葉般散落一地。
「這……」安寺雋才剛開口,馬上被姜陳阿桂上前攔住。
「欵,你是誰啊?我記得我們沒欠你錢,你別看他們來討債,也想趁火打劫參一腳喔!」
討債?安寺雋抬眼望去,只見屋子裏的那票人正七嘴八舌的吵着,聽聽內容,好像債主們正吵着是誰該先拿回債款。
此時,姜采璃從裏頭走出來,乍見安寺雋,淚水即刻又要從那雙哭腫的眼睛裏滾落。
「雋哥!」她激動的沖入他懷裏。
「別哭,說好的,我不要看你哭。你忘了嗎?天大的問題有我在,天塌了我來扛!」
姜采璃聽了,不禁又哭又笑,而在其他人耳里,他這個「扛」字簡直是天大的喜訊,讓他們幾乎相互擁抱,高聲歡呼一番。
緊接而來的是冗長的「報帳」時刻,一堆六合彩簽單、借據等等,看得安寺雋眼花撩亂。
最後,他不耐煩地問:「到底總共多少,一次說個數字好嗎?」
在老婆的眼神示意下,姜旺緩緩地伸出手掌。「五……」
「五百萬?OK!」
安寺雋的阿沙力,卻換來另一場爭執。
原本想說五十萬的姜旺,被老婆狠狠撞了下手肘。
「厚!你怎麼不說一千萬?不然八百萬也好啊!」
「明明是你這樣比的啊,現在才怪我?」
安寺雋搖搖頭,開了張支票之後,便拉着姜采璃離開。